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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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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的珠帘蓦然卷起,弦乐之声大作,先是四个童子,手中各捧着一个古铜鼎,走到船首。

铜鼎中香烟袅袅升起,似乎凝聚之力甚强,江风居然吹之不散,因此眨眼睛间船首那一片丈把方圆的空地,烟雾绕绕。

跟着又出来六个手持各式各样乐器的小童,出来站定之后,才继续奏弄。

沈雁飞见有些乐器奇形怪状,便凑近去瞧。

在他想来,只要洗大公一现身,他将事实说明,便将受到上宾礼待,因此心中并无顾忌。

忽见舱中又出来一个身长玉立的姑娘,长得五官端正.肤色甚白。她身上也是一件短袖宽衣,长仅及膝,下面也是赤着双足,只不过头上不秃便是。

她手中捧着一个香炉,乃是碧玉所制,体积较之那些铜鼎为小,可是炉上烟气郁郁勃勃地喷出来,比铜鼎的香烟更为浓密。

这位姑娘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走到船顶,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鬓,个个捧着一个竹篓。

沈雁飞本想上船,一见那位姑娘神色庄重,便凝身不动,想道:“这个排场可真不小,我且莫冲撞了人家,被人以为不识礼数。况且爱弄这等排场的人,必定最讲究规矩。”

那位姑娘手中香炉一举,白烟蓬蓬升起,忽然转目扫过沈雁飞。两人目光一触,沈雁飞心中想道:“这位姑娘眼光冰冰冷冷,真耐人寻味。”

但那位姑娘看到了沈雁飞之后,面上便流露出惊讶之色,似乎是因为这位青年男子,居然如是俊美而大为诧异。

她稍见犹疑地再举起香炉,然后檀口微张,朱唇略启,吹气出来。

烟雾似厚还薄,似浓而淡吃她一吹,忽然翻翻滚滚,飘移过来。

烟雾未到,香味先闻。

沈雁飞惊想道:“想不到这位姑娘居然练得好一手气功,这嘘气成云的功夫原本不容易练,非内功根基牢固者不可着手。练成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用。”

香烟氤氲,飘送过来。

沈雁飞忽觉一阵头晕,大吃一惊,不知那阵烟雾有什么古怪,连忙运起阴气奇功以护体,一方面闭住呼吸,因为他在未说明一切之前,既不能动手,也不能退走,只好用这一着。

眨眼间好大一片地方,都有烟雾浮飘,那位姑娘早已停口不吹,凝眸向天。

仁立片刻,忽然惊讶睨顾,只见沈雁飞屹立岸边,香烟氛氛中,愈觉丰神如玉,俊朗照人。

她回头向船舱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便又盯着沈雁飞。

沈雁飞向那位姑娘微笑颔首为礼,正要说话,却见她已别转头去,不觉一怔。

舱门一声于咳,沈雁飞矍然一震,想道:“洗大公名不虚传,这一声咳嗽,水波为之震动,内力之深厚,可以想见。”

乐声忽然一齐歇止,登时教人添出过于寂静之感。

从船舱中走出一个人,只见他长得身材高而瘦,头秃足赤,双眉已白,两颊皮肉下垂,显出年纪甚大。

但那对眼睛炯炯有光,动作舒徐而敏捷利落。

此人慢慢走到船首,那位姑娘便退立在他身后。

沈雁飞横移数步,离船头更近了,趁着空气中没有烟雾,连忙换一口气,微微躬身哈腰,大声道:“在下沈雁飞,此来奉冯征大哥之命,特地要拜见洗老前辈。”

那位瘦长的老人见他哈腰说话,不觉微怔。但身后的姑娘低声说了几句,他面上便露出怒容。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不答理沈雁飞一言半语,实在稀奇,而且近乎无礼。

只见那老人徐徐落座,原来这时已有个小童搬了一张圈手椅放在他身后。

他坐定之后,那位姑娘玉手高举处,烟雾郁郁勃勃地升起来。跟着张口一吹,一大片氮包香雾,冉冉飞去,罩住沈雁飞。

沈雁飞这番并不着忙,只屏住呼吸,运动阴气奇功护体。尽管身畔烟雾浮沉,却一没丝沾到他的皮肤。

他的护体阴气只有一分不到那么薄薄的一层,附在全身皮肉或衣服之上,只因太薄了,身外的烟雾简直已沾附身上,竟看不出其实尚有些微隔离。

那位老人眼中奇光一闪,霍然起立,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玉葫芦,打开盖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出奇,只听嗡的一声,一只其大如掌的黑色巨大毒蜂,飞将出来。

沈雁飞心中诧骇交集,诧的是这位老人如是洗大公,何以对自己不瞅不睬?骇的是此老动作神速如电,可见武功精深之极。

加之那只大黑蜂竟有如是之大,令人见了毛骨悚然。

念头一转之际,那只巨大的黑蜂已经如离弦之箭,迎面射到。

沈雁飞禁不住惊退数步,正要举掌去所,一想即使弄死地只大黑蜂,也不济事,便暗以阴气去挡。

那只黑蜂飞扑到他身形一尺以内,忽然屡一声,震退数尺,差点没有掉在地上。

他偷眼一觑,只见那老人和姑娘都倏然色变,暗想道:“何以百毒门中人一味将我当作敌人看待?难道他们不是百毒门的人?哎,不对,冯征大哥说过,洗大公前辈因走火入魔,已是半身不遂。这个老人动作如此,绝不是洗大公了,那么又是谁呢?”

只见那人长臂一伸,把一个小丫鬓抱着的竹篓拿过来,打开篓盖,倏然向上一举一振。

沈雁飞惊想道:“此老正以内力抛去篓中之物,光看这种造诣,我沈雁飞绝不是他的对手。”

竹篓中飞出一道红线,忽然间已落在他身前两尺之处。

那道红线并非一出即完,而且绵绵不绝,继续中竹篓中射出来。

红线着地便散,沈雁飞两眼一看,吓了一惊,原来却是比指甲还要大的红色巨蚁。只在眨眼之间,那些巨蚁四散而走,围绕住沈雁飞所站的地面。

沈雁飞一看不对,原来在这指顾之间,那些红蚁不知出来了多少,但见遍地都是,正想飞纵退开,猛见那道红线直射天空,忽然化为一片红色大网,迎头罩下。同时之间,地上的红蚁在附近的纷纷涌来,行动绝快。

沈雁飞避无可避,清啸一声,一面以阴气护体,一面发出掌力,四面扫了一匝。

巨大的红蚁纷纷散飞开,空中那片压顶红网被他震散之后,有些掉落他头颈上,可是因他有阴气护体,便滑落地上。

那只巨大的黑蜂这时连连绕身进攻,均被那层无形的阴气隔阻住。

沈雁飞认为久留蚁阵和烟雾之中,并不上算,赶快一掠两丈许,退开老远。但他因事情未弄清楚,故此不能离开,仍旧站在那里。

老人厉啸一声,转眼间已把黑蜂和巨蚁收回。一看沈雁飞仍然不走,大喝一声,飞上岸来。

那位姑娘也捧着香炉上岸来,娇声说了几句话,那位老人身形一挫,让那姑娘当先扑到。

沈雁飞拱手大声道:“姑娘请听在下一言。”

说到这里,那位姑娘已经扑到,只见她皓臂一伸,掣下一样兵器,原来是柄金色的鹅毛扇。

不过扇形如是,不是鹅毛,乃是以金属雕镌成鹅毛模样,末端看来锋利无匹。她娇喝一声,左手持着香炉,右手尺半长的金扇迎面划划而至。

沈雁飞心中怒气陡生,想道:“好不讲理的人,难道我沈某惧怯打架么?”

当下冷笑一声,身形微侧,准备以小巧手法,夺了她的金扇。但心中陡地一凛,想道:“不可,百毒门中一切均有奇毒,绝不能用手触摸。”

念头电掠即过,赶紧巧踏七星步,身形如风中飞絮般飘闪开去。

原来那位姑娘的金扇,扇端锋利无匹,有如刀剑,带出刺耳的劈风声,故此沈雁飞不敢以阴气抵挡。

他才一闪开,那位姑娘连环进招,身手奇快,招数诡奇险毒。只见全扇摇摇,香炉不时乘间直砸横扫,竟变成一轻一重的两般兵器。

沈雁飞一时摸不准那位姑娘的招数,迫得只有闪避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狼狈非常。尤其是扇炉同时飞舞中,不时有整团的白烟,直扑面门……他虽然已曾闭气,但到底不知那烟雾有什么古怪,是以永远不敢让那团白烟扑正面门。

这一来更加团顾忌太多而施展不开手脚。

十余招过去,已堪堪落败。

沈雁飞俊眼一瞪,心中火躁地想道,“难道我沈雁飞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给这个女子打败?反正我已中了范北江的蛛丝,生命岌岌可危.不如逞威弄倒这妞儿再说,管她的兵器有毒没有呢!”

主意一决,登时手法一变,呼的一掌打出,改闪避为反攻。这一掌乃是修罗七式之一,变化繁复。

那姑娘用左手香炉撞过来,本以为他仍然要缩手,谁知沈雁飞已故变心意,突然一沉腕,用食中两指电闪般捂住一只炉脚。

那姑娘使个甩劲,化为“风卷残叶”之式,往横一甩。

沈雁飞奋起神威,大喝一声,全身内家真力贯注两指之上,逞勇直推。

这一着并无名称,乃是沈雁飞审度形势,临时变化出来的自救妙法。

那位姑娘花容失色,被他推得立足不住,直往后退,眨眼间退开十步有多。她本想赶快撒手,弃掉香炉。

可是沈雁飞内劲使得巧妙,力量又奇又重,使得她一时撒手也来不及,不由得失声一叫。

说得迟,那时快,沈雁飞猛可一收力,振臂夺过那个香炉。

趁这时已脱离了烟雾范围,赶紧换一口真气。

那位老人如影随形般跟踪而来,沈雁飞知他身法太快,忽地将香炉力掷过去,跟着已掣出修罗扇,宛如平日升起一轮红日,向那姑娘急攻过去。

那老人见香炉迎面飞来,呼地劈出一掌,香炉在空中停顿一下,双方力量对消之后,便要直坠下地。

老人掌势未尽,掌心微微一吐,那个香炉稳稳飞将回去,却是飞向那位姑娘之处,看那样子是想把这个香炉送回那位姑娘做兵器。

但沈雁飞已在这瞬息之间,和那姑娘动起手来。

他的修罗扇一掣出来,便不怕碰着对方的金扇。

刚刚使出修罗七扇第一式,那姑娘已手忙脚乱。

这刻那香炉倒飞回来,她如何有闲空去接住。

老人在那边大喝一声,有如平地起个旱雷,震人心弦。沈雁飞知道他定要出手,俊眼一转,忽然抽扇一拍,那个香沪忽又飞回去,直取老人。

这一回老人迫不得已伸手去接,在这顷刻之间,沈雁飞扇出如风,连发数招。

那位姑娘惊呼一声,手中金扇被他震得飞上半空。

沈雁飞心中一怔,想道:“怎的我功力又精进了?”

原来那位姑娘武功造诣非同寻常,至少也可以和傅伟、张明霞他们比比。而他竟然能在十招之内教她兵器撒手,无怪他自家也为之诧愕。

他当然没有乘势追逼,眼见那姑娘花容失色地退开,而那老人却慢步走过来。

“唉,我即使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呢?冯征大哥乃是百毒门的未来掌门人,自家也掌有神蛛,尚且说没有解救之法。如今我惊知自家武功精进,还不是一场空欢喜么?”

老人在他面前一站,似乎被他优郁的神色迷惑,定睛打量着他。那沈雁飞丰神俊朗,宛如玉树临风,倜傥不群,确是人间俊物。

于是,老人也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那位姑娘忽然哀叫一声,走过来拉着老人的臂膀。

沈雁飞暂时抛开自己的心事,寻思道:“他们在干什么呢?那妞儿有点慌张的模样,难道是怕老人责罚她战败之罪。啼,她连金扇也不捡拾回来。”

老人臂膀一振,那位姑娘暧一声,直弹开寻丈之远。

沈雁飞耸耸肩头,想道:“这些蛮子行事奇妙莫测,我也懒得费心猜测。”

现在他对于这个老人,已没有早先那么忌惮,因为他本身武功已有所精进,这样纵使功力修为尚未及待对方,但只要相差不远,他的阴气奇功便足够弥补这个缺憾。另外说到机智应变,那他是绝不肯认在他人之下的。

那老人将手中香炉举高,倏然双手齐松,香炉平平稳稳地坠落地上。

沈雁飞低头一看.只见那香炉一直没人地中,炉顶和地面齐平,既不深一分也没有突出半点。

这一手纯是内家功力的功夫,起码要有一个甲子以上的修为工夫,

沈雁飞心中道:“老头别臭美,我明知干你不过,还要以硬碰硬,当然有我的办法,等会儿有你的乐子。”

老人还掌如风,连环急攻,一派进手硬攻的家数。掌风如山,卷刮得四下沙飞走石,威猛非常。

同时招式诡奇,明明一招“霸王卸甲”之后,应该续使“恨福来迟”之式,却偏来“箭落飞帘”,令人觉得他招式变得十分戾逆,毫不顺势。

但这样反而使得沈雁飞越打越别扭,只好一味使出修罗七式的固守手法,配合上巧妙身法,老是以守为攻,形势凶险之甚。

眨眼激斗了二十招,沈雁飞见对方凶焰益长,突然卖个破绽,露出前胸,老人大喝一声,欺身上步,一掌分心击到。

沈雁飞俊眼一瞪,也叱了一声,右掌五指箕张,一径抓扣敌肘曲池穴。

老人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盘算得十分清楚,自己这一掌打实了,敌人势必震断心脉,立刻倒毙,那时节他纵然能在垂死之际,扣着自家的曲池穴,至多不过酸麻一阵,是以更不迟疑,挥掌直进。

砰地一响,沈雁飞被老人当胸打了一掌,就在同时之间,也自五指扣在对方手肘的曲池穴上。

老人哼了一声,但觉半身酸软,被敌人一拉,踉踉跄跄冲前四五步。

其实那沈雁飞何曾拉他,只因被他以极沉重刚猛的掌力击个正着,故此身形后退,连带也就把老人拉动。

那位姑娘惊呼一声,举炉扑将过来。

沈雁飞并不怕她,却忌惮她手中香炉中的白烟。连忙用左手掣出修罗扇,右手一带,把那老人带到身后。

那位姑娘一炉砸来,沈雁飞冷笑一声,修罗扇一扇,一团冷风把那蓬勃升起的烟雾扇回去,那位姑娘身躯一侧,露出后半边的空档。

沈雁飞正是得隙即进,有如水银泻地,忽然到了她身后,合拢扇子点向她肩背上的中宗穴。

他的扇子出得够快,谁知那位姑娘比他更快,头也不回,无影无踪一脚向后踹出,脚尖直伸,曲膝斜出,所取部位,乃是下盘最下的足踝间邱墟穴上。这一脚出得有如毒蜂出刺,又快又狠。

沈雁飞到发觉时,已慢了一点,但觉敌人脚尖戳破护体阴气,堪堪沾到邱墟穴上。这时无暇伤敌,努力侧开一点。猛觉脚踝一阵剧疼,身形也为之侧倒。

老人乘机一挣,手肘脱出他五指,闪开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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