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师ⅱ-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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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舟不相信会有这么多巧合，一定有一条线将这些巧合全部串在一起，但各种事情如乱麻一样纠缠不清，全完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不，要说线头的话，倒也有一个，沈言。
　　一切异常都是从他来了之后才开始的，调查孤舟基地，与自己联手，对抗佟君，寻找自己案件中药物的文件，接近白鬼，跟犯人开讲座挑拨犯人的情绪，收买逆境的党羽暗中行事，甚至还有那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播种项目和沈言的家事。
　　虽然从根源上来讲，沈言会来这里执行他的秘密任务，也是因为越舟案件的牵扯，但沈言却是岛上这一连串事件的导火索。他不来，或者换个靠谱点的人来，事情或许会平稳进展，但来的人是他，这就注定要激化岛上各方面的矛盾，让所有事情都在同一时间暴发。
　　这么说或许对沈言并不公平，但从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越舟已经慢慢认清了沈言的为人。他并不像季雨阳那样盲目崇拜沈言，又不像狱警们那样畏惧沈言，更不像佟君那样对沈言抱以某种不可告人的幻想。在他看来，沈言除了是一个合作者，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
　　越舟以前说过，沈言把任何都看得太过透彻，反而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兴趣。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没有秘密可言，他要做的不是如何与人相处或合作，而是按他自己的意志去支配这些人，连他捧在手心里的季雨阳也不例外。
　　就算经过那天夜里与沈言的长谈，沈言告诉了他许多内♂幕，并且看起来沈言确实是真诚无比，越舟还是不会选择相信他。这不代表沈言在撒谎，因为他没必要对一个处于绝对弱势的人撒谎。沈言只是隐瞒了一些事，而越舟认为，沈言隐瞒的这些事，恰恰是引发岛上这一连串事件的关键。
　　他现在即不能当面去质问沈言——沈言肯定不会老实交待，又不能放弃与这个危险人物的合作——他并不占据主导地位。不过他现在有两个优势沈言并不具备。
　　一是打入犯人阵营。以沈言的身份，他再怎么会套话会催眠，也无法和犯人打成一片，只能通过与越舟和海帆这类人的合作，以他们为媒介去接触犯人，打探到犯人间的真实情况甚至一些隐藏事件。而他要干涉犯人的内部小社会，也只能通过受他控制的逆境成员，或者还有其他越舟不知道的暗棋。白鬼的人他是不敢动的，从沈言要通过越舟来打探白鬼动向可知，沈言不想与狱头产生直接矛盾，这有可能会影响到他本身的行动。
　　二是与佟君的关系。尽管佟君与沈言表面上再怎么和睦相处，越舟能看出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即微妙又紧张。毕竟他们所处的立场不同，佟君是孤舟基地的人，沈言却要调查孤舟基地，甚至沈言背后的势力可能要摧毁孤舟基地。但他俩又因着过去的交情而不想直接撕破脸，所以明知对方在调查自己，却又不翻脸，装作不知道，把越舟夹在他们中间作为一个平衡点。这就造成了越舟有机会同时获得来自双方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也正是他们相互之间想要，对方又不愿意透露的部分。
　　这两个优势现在就成为了越舟手里的筹码，他也不知道凭这一点筹码是不是就能让他从中渔利，但总好过单纯地被沈言当作棋子，或被佟君当作小白鼠。
　　第二天，越舟的烧退了，他就按钱历说的去找了吴升。吴升这人比钱历沉得住气，他看起来并没有马上相信越舟的提点，而是要往深了问。越舟虽然出卖了沈言想要监督白鬼的意图，但真要往深了他也不能讲，更何况他在这里只是个“犯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反倒会引人怀疑。
　　吴升只说了会跟白鬼递个话，其他的什么也没保证。越舟也不急于这一时，他跟其他人八卦了下昨天的事，才知道事情确实闹大了。
　　昨天佟君一夜未归，当然不是去孤舟基地了，而是留在手术室里做了通宵的手术。先抢救的那个狱警已经恢复过来，安排在专门的看护室里疗养，而后进行手术的那个狱警，刚开始情况确实是在好转，但下半夜的时候却突发并发症，器官由于长时间失血造成丧竭，佟君和肖医生忙到天亮，却也无力回天。
　　这次暴动造成2名狱警死亡，1名重伤，共27名犯人参与，狱警击伤13人，其中3人重伤，其余各有轻伤。从规模上来说只能算是个小暴动，却死了两个狱警，这下李狱长的报告可难写了。
　　在陈锋的小道消息中，越舟注意到，参与暴动的27名犯人中，竟有一大半是白鬼的手下，其中钱历那种小头目级别的就占了5人。这不得不让越舟警觉起来。昨天他就已经知道，一定是白鬼想要针对狱警下手，也通过钱历的话得到了证实。而死亡的狱警中竟有海帆查到的线索指向的彭年，那这件事可就不简单了。
　　白鬼要对狱警下手→死亡的狱警中有彭年（并且彭年与白鬼有直接接触）→彭年掌握岛上物资（包括补给船的物资清点）→彭年知道孤舟基地的存在（可能性极大）。
　　这么说起来，白鬼也应该会知道孤舟基地的存在，加上越舟在孤舟基地中看到了白鬼的旧部下孙国平，那越舟就有理由相信白鬼是为了救孙国平出来而发生了一些事。但如果说白鬼和彭年的联系是为了救出孤舟基地的孙国平，他又为什么要杀了彭年？这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啊？
　　昨天钱历的样子并不像是故意要闹出人命，并且在得知沈言盯着白鬼的时候，他非常清楚这样一来对白鬼极其不利，所以才显露出焦急。那彭年的死是不是个意外？据陈锋的小道消息中说，刚开始打架时并没有听到狱警鸣枪，这是很不正常的，为什么不鸣枪？是不想鸣枪还是不能鸣枪？或者在造成这个局面之前彭年和另外两个狱警就已经被犯人控制了？这些陈锋的八卦里没有提到，要知道最初的场面如何，只能直接去问钱历他们，但他们会说实话吗？
　　看出越舟神色不对，陈锋问，“怎么，这事你知道什么内♂幕？”
　　越舟苦笑道，“我要知道内♂幕还问你干嘛？你看，前几天白鬼还因为我跟逆境的人走得近盯上我了呢，现在他的人又参与暴动，我看我是自身难保啊。”
　　陈锋笑道，“得了吧，你不是有沈医生保你嘛。季警官也对你另眼相看，你有这么些靠山还怕得罪白鬼？白鬼他本事再大，现在闹出了狱警的人命，怎么也要消停一段时间了。现在他手下5个小头目都被关了禁闭，身边能用的人也不多，除了彪子对付起来难点，其他还有什么人是你对手？”
　　“这可不是拳头能解决的事。”反正也不能对陈锋细说，越舟就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他突然又想到了医务室里的那一幕，于是问陈锋，“对了，你知道简辉是怎么进来的吗？”
　　陈锋倒新鲜了，“不是吧？你跟他这么熟，没问过？”
　　“他就说过他杀了24个人，我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也没问他，这孩子看起来不坏，怕是有什么内情吧？”
　　“有没有内情我不清楚，不过我跟你说，这小娃儿可不简单，他在发给班上同学的饮料中下毒，全班除他以外的28个人，死了24个，还有4个成了植物人。”
　　监狱内的气氛开始躁动起来，一直压抑着的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越舟再次见到佟君的时候，顿时想起医务里发生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现在他不烧了，身强力壮的，准备把佟君收拾一顿，怎么说也得压回来。但当佟君走到他跟前时，他一愣，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佟君通宵没睡，平时柔顺的头发现在也变得乱七八糟的，脸上没什么血色，黑眼圈大得连眼镜都遮不住，胡渣子也冒出来了，整个人看着特憔悴。要只是普通的熬夜也不至于此，但整晚都在做手术，这需要精力高度集中，更何况他前一天晚上也没睡。
　　于是佟君就目不斜视地一路走到自己床位上倒下就睡，越舟气不打一处来，想找他理论或者打一架，但瞧见佟君这副憔悴的样子又不忍心。
　　他现在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又犯贱了吧？人家睡过就当没这么回事了，自己还在这矫情，算了，有多大回事呢？就当被狗咬了，你也不至于要把狗咬回去吧？
　　不过越舟还真想咬回去。没错，他之前是觉得跟佟君在一起打炮很舒服，但也仅限于此。他可是直男纯爷们儿，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的菊花拿去给另一个男人捅。现在不但捅了，还觉得捅得挺舒服，算个什么混帐事呢？！
　　正在他混身冒着黑色的怨气坐在一边盯着佟君的背影时，面朝墙睡着的佟君突然冒出一句，“你这么欲求不满地盯着我干嘛？”
　　越舟吓了一跳，“我艹，你脑袋后面长眼睛呢？”
　　“你的黑色小宇宙散发到这边来了。”
　　越舟心想正好你丫没睡着，先骂一顿吧。但话到嘴边绕了个圈，说出来却变了。
　　“那两个狱警怎么样了？”
　　呸，不是要骂他的嘛！
　　“死了一个。”佟君睡不着，起身坐了会儿，“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越舟想到孤舟基地里那些人，要是能过来支援说不定两个狱警都能活下来。但他也没理由责备佟君，一来不能让佟君知道孤舟基地已经曝光的事，二来佟君自己已经尽力了，再牛的医生也不能同时治两个啊。
　　佟君起来洗脸刷牙后又躺了回去，但眼睛却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越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一时间牢房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越舟不禁又开始联想到沈言的那些阴谋诡计，生怕佟君看穿了什么。沈言再不厚道也是统一战线的人，站在孤舟基地的对立面。
　　结果这次又是佟君先开的口，“这次暴动，小言是不是干了什么？”
　　好嘛，一开口又是小海军。
　　“这我哪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啊，更何况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回动手的一大半是白鬼的人，小海军能干什么？”
　　佟君笑了笑，“他能干的可多了，他随便跟什么人说两句话也能在这里掀翻了天。”
　　越舟听着心里就不是滋味，给小海军这么高的评价干嘛呢？你再稀罕人家，人家也是名草有主。
　　“这还不至于吧，”越舟说，“他要这么厉害，该去做传销啊，说不定还能当个传销教主什么的。”
　　“他要是想，去竞选总统都有可能，可惜他立志要当恐怖份子。”
　　人家可是正规军，你才是恐怖份子吧？
　　“以后离他远点，”佟君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越舟这下不乐意了，“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了，我跟他是不是一路人不知道，跟你不是一路人倒是真的。”
　　佟君坐起来对着他说，“小言许诺帮你离开这里吗？”
　　越舟没吱声，不过他肯定佟君这话应该不是疑问句。
　　果然，佟君自问自答地说，“跟他做交易你还没这资本，他也就是拿着这些空口白条让你帮他干他的事。”
　　这话倒是准，沈言所说的给他翻案到现在还没个影呢，他倒已经帮了沈言不少忙。
　　“你要想离开这里，我也能帮你，你可以乘下个月的补给船回去，我还可以安排外面的人帮你另外弄个干净的身份，给你一笔钱，你想去哪想干什么都行。”
　　越舟倒是奇怪了，佟君虽然从他刚进来不久就表明相信他的清白，这倒是第一次提出想要帮他。虽然跟沈言承诺的翻案条件差得远，但对于任何一个身在狱中的犯人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诱惑。他敢打赌佟君要是把这话跟别的犯人一说，那人绝逼对他肝脑涂地忠贞不渝。
　　“你有什么条件？”
　　“别再提翻案。”
　　“不可能。”
　　也许沈言的确是拿着这事利用他，但他愿意赌这一把，只要能翻案，能还自己和队员们一个公道，越舟不介绍被沈言利用。之前他只想着能清清白白地走出这里，在沈言告诉了他队员们的悲惨经历后，翻案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背负上了全队人的荣誉。佟君或许不需要越舟去做什么，也有渠道能把他弄出去，但他们的荣誉从此就会被埋葬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一生都要担起这个莫需有的骂名。
　　只要能将事实暴露于阳光之下，越舟不介意成为别人的棋子，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不了解他，”佟君耐心地劝说着，“小言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单纯，他要做的事甚至并不是什么军队的任务，他只是要完成他自己的计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越舟，你斗不过他的，就算你比他多了十几年的人生阅历你也无法战胜他，你根本无法想像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越舟并不接他的话，而是反问道，“我说佟医生，我要跟什么人打交道，身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我有自己的判断，不劳别人来替我安排。你要是跟小海军有什么恩怨，你也可以找人做帮手来对付他啊，去挖别人的墙角永远不如寻找自己的盟友来得强。以你佟医生的大名，在这里谁敢跟你作对？你要让别人做什么事还不就是一句话？”
　　佟君没有接话，而是直视前方，虽然越舟就挡在他的视线上，但越舟确定他并没有看着自己。这样的佟君越舟倒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他是受了刺激还是因为没睡觉大脑当机了，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中透着些越舟看不懂的情绪。
　　这时监狱里拉响了关门的警铃，犯人们纷纷回到牢房准备睡觉。越舟见佟君就坐着没动静了，也翻身上床躺下，但直到熄灯过去许久，他也没听见下铺的佟君有什么动静。这家伙不是还坐在那入定吧？
　　原本对佟君的怨言和誓要反攻的气势一点点淡了，今天的佟君跟平时不一样，说不定就是这件事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刺激到他了。既然佟君说让他不要再想翻案的事，看来佟君知道什么关于越舟案件的内♂幕。
　　说不定这就是越舟的机会。
　　空气闷得发慌，天空中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越舟在上铺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心里乱成一窝粥。他从上铺探出头往下看，此时正好闪过一道闪电，映出佟君那张苍白的脸，越舟竟为那一瞬间诡异的美感看得入了迷。
　　于是他翻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