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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叛儿-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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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蛋的人,当然只可能是秦川。

秦川的破锣嗓子吼叫起来,十里外的人都能听见。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放我出去!秦大爷要告你们个滥加私刑,非法监禁……武神功,放我出去!”

武翠娥捂着耳朵,苦着脸道:“死人,叫那么响做什么?人家耳朵都震聋了!”

秦川双手摇着铁栅栏,摇得叮当乱响:“震聋了你更好!”

武翠娥瞟着他,娇着声音道:“又不是人家要关你进去的,你对人家吼什么嘛?难道人家不想和你……”

秦川怒喝道:“打住,打住!你以后不要这样子和我说话,我听不惯。”

武翠娥好像很委屈似地道:“可你那天晚上不是说人家这么说话好听吗?”

秦川连忙往回缩,一直缩到墙角,抱着脑袋坐了下来,叹道:“我这是受的什么罪哟,唉,唉,他妈的楚叛儿,你倒跑了,留爷爷项缸。”

武翠娥笑道:“他知道我干爹不会为难你的。”

秦川腾身跃起,大声道:“这还不算为难我吗?还要怎么样才算为难我呢?”

武翠娥道:“你跟我说也没用呀,就这么耗着吧,反正我有的是闲工夫,我还正愁没事打发呢!”

秦川差点没气晕过去。

*** *** ***

武卷儿轻轻道:“爹爹,咱们是不是先将叶氏姐弟他们抓起来?”

武神功摇头。

武卷儿喃喃道:“一旦他们逃走了,再找起来就会很难。

现在的办法只能拖住他们三五天,他们要走,我们是没理由留难人家的。”

武神功还是摇头。

武卷儿也不出声了。

半晌,武神功才叹道:“这件事的确很棘手,就算我们有办法留他们一年半载,只怕也难找出真凶。”

武卷儿微微颌首。

武神功慢慢从椅中站起,踱了几步,道;“也许楚叛儿可以帮这个忙。”

武卷儿苦笑道:“只可惜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他、”

武神功道:“只要肯找,总能找得到。但彼此之间误会太深,他肯不肯帮这个忙,实在很难说。”

武卷几道:“他一定肯。”

武神功看看她,淡淡道:“你这么肯定?”

武卷儿苍白的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红晕:“他虽然很没出息,但不糊涂。”

“哦?”

武卷儿垂下头,轻声道:“他在米脂改扮头陀想潜回榆林,目的当然是想寻找真凶。惟有找到真凶,他背的黑锅才能卸掉。”

“这些我知道。还有吗?”

“楚叛儿他……他一向都很有办法的。比方说那天他面对我们这么多人,居然可以逃掉,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武神功冷冷道:“也许能,也许不能。”

武卷几头垂得更低。

武神功道:“焉知你不是故意让他擒住的呢?”

武卷儿樱唇嗫嚅了半晌,才红着脸低声道:“我…我… …当时……”

武神功道;“你当时怎样?”

武卷儿道:“当时我就觉得,过三眼、程四娘和叶氏姐弟的话不可信,所以我就……就……”

武神功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们的话不可信。”

武卷儿垂首道:“楚叛儿不是那种人。’”

武神功追问道;“哪种人?”

武卷儿道;“贪图神兵利器、武功秘籍、重宝奇珍的人。”

武神功道:“你凭什么认为他不是这种人?”

武卷儿咬着唇不说话。

武神功森然道:“就算他不是这种人,你也不应该助地逃走。”

武卷儿还是不说话。

武神功的声音和缓了许多:“如果他那天束手就擒,有许多事情都好办。我们可以让他和过三眼他们当面对质,也可以偷偷放他出去逼审他们。”

武卷儿幽幽道:“爹爹,那天的阵仗,他必死无疑。”

确实加此,如果武卷儿不助楚叛儿逃走,的确必死无疑。

只可惜她这番好心,楚叛儿还不知道呢。

武神功叹了口气,坐回椅中,道:“你很关心他,是不是?”

武卷儿不答。

武神功道:“可据我所知,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坏,是不是?”

武卷儿又开始咬嘴唇。

武神功叹道:“好啦,先不谈这些,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武卷儿道:“不知道。”

*** *** ***

过三眼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并非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否则她就不可能活到现在,她也许十四岁的时候就已上吊自杀了。

她已四十岁了,她还活着,而且活得也不算很差。

她享过许多别人连做梦都无法享到的福,也受到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苦;她曾在江湖上打过无数个滚,经历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事,见识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她曾经被各种各样的阴谋陷害过,也曾为别人设过许多陷阱;她知恩图报过,也忘恩负义过。

对于她来说,世间并没有什么善与恶,万事万物都一样,就是那么回事。

你可以说她豁达、凡事看得开,也可以说她麻木不仁,毫无良心。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只知道她已看透了这个世间。

她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她也有一副永不生锈的脑筋。

她并没有把楚叛儿看作什么了不起的朋友,她并没有觉得自己“陷害”楚叛儿是什么太大的错误。

她之所以现在如此愤怒、彷惶、不知所措,完全是因为她的姐妹,她苦命的姐妹。

她们是她魂牵梦索的人,刻骨铭心的过去。

那些美丽风流、娇媚开朗的女孩子,是她亲自养大的,她们就好像是她的女儿,她的情人,她的命。

她要报仇!

她要找到杀害她们的真凶,她要让那些凶手们死无葬身之地!

下一步该怎么走?

*** *** ***

程四娘一直很恍惚。

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却连有人走到她面前都看不见。

那双原本明媚的眸子就像是薄雾里的花,充满了梦幻般的神采。

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江南,回到了山温水软鸟语花香的江南;她好像看见了她的姐妹们,她们在青草地上欢笑嘻闹,斗草打秋千……。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一个年轻人沉静地站在她面前,听她说话,她却悄悄凑上去,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青春流逝得真快啊!

人生真的像梦吗?

不,不像!

梦会遗忘,人生却不会,每一道伤痕和每一个笑容都不会被遗忘,只要你肯去回想,它就会来,悄悄站在你身旁。

人生像什么?

人生像一棵树。

树会老,会枯,会箫瑟得不剩一片叶子。可只要你锯开,你就会看到,每一个春天留下的清清楚楚的足迹。

这就是年轮。

程四娘已被“锯”开了,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她怎么能不恍惚呢?

*** *** ***

叶晴亭和叶晴雪还住在四海客栈的客房里。

武家已“婉言”将他们留了下来,原因似乎很简单——衙门里对武多余被杀一案还有一些疑问,正凶也还未曾缉到,还需要叶家姐弟多住几天,准备一下证词。

既然是官府出了面,叶家姐弟没法不答应。“民不和官斗”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叶晴亭仰躺在床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很显然,他也很苦恼,他也在想办法。

整天被“软禁”在这家客栈里,整天都被人监视着,日子不可能好过。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怎么能呆在这边塞苦寒之地混日子?

但他想不出什么既不得罪武家又不得罪官府的好办法。

叶晴雪笼着炭火,心事重重地垂着眼睑,但等她站起身转向叶晴亭时,面上的表情就变得又柔媚又开朗,就好像她一点心事也没有似的。

她盈盈坐在他身边,柔声道:“要不要我下去弄点酒菜来?”

叶晴亭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微笑道:“都快三更天了,上哪里弄酒菜去?”

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放在她大腿上慢慢抚摸起来:

“雪姐,进被来暖和暖和吧!”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那一盆红红的炭火在黑暗中泛着温暖的红光,叶晴雪的眸子里竟也燃起了明亮的火花。

“我……”

叶晴亭轻笑道:“那天错怪了你,你不想让我赔礼道歉?”

叶睛雪柔顺地脱下自己的衣衫,打开自己的头发,她的胴体在暗红的火光中熠熠闪亮。

叶晴亭轻轻道:“雪姐,你真美。”

叶晴雪偎上床,掀起被角,鱼儿一般钻进了被窝。

她的胴体很凉很滑,像一匹缎子。

叶晴亭的手伸过来,放到了她小巧结实的胸脯上,她轻轻颤抖,如波动的缎子。

他凑在她耳边,悄悄道:“雪姐!”

叶晴雪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叶晴亭的手滑到她腰间,将她楼向自己,面对面贴紧,柔声道:“婆婆把你给我了,对不对?”

叶晴雪颤声道:“对。”

叶晴亭轻轻捏着她,悄笑道:“婆婆也说过,从此后你就是我的了,包括你的命,你的身子。”

叶晴雪抖得更厉害了:“可……可……”

“可什么?”

“婆婆说……说公子你……还……,还小,吩咐我不……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不要勾引公子。”

叶晴亭的手指缓缓挠着她波动的背脊:“可婆婆没说不允许我勾引你,对不对?”

叶晴雪挣扎着,两手推着他肩头,但她的手显然没有力量,她的挣扎也不激烈:“婆婆说过,我不敢,我不……”

叶晴亭笑道:“但我们这几个月来,一直是这么睡的啊?”

叶晴雪好像快要哭了:“婆婆吩咐的,吩咐过的我可以做,可……”

叶晴亭牵过她一只手,牵了下去:“你以为我小是吗”

他真的不小了,甚至可以说很大、很成熟了。叶晴雪的小手涨得满满的,手心热热的沁出了汗。

她简直不想松开他了,她的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如一团魔火,烧向她全身。

的确,这几个月来他们的确是这么睡的,不过,一直都是她赤裸着躺在那里,而他则穿戴整齐练功。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功夫,她不知道名称,也不知道那种功夫究竟用来作什么用,有没有用。

她只是一个婢女,她的老主人将她送给了这个少年公子,就是要她助他练那门功夫的。

她必须服从。

上百个夜晚,她赤裸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忽冷忽热。热起来如坐蒸笼,冷起来如浸冰雪,她想喊叫都叫不出声。

可她从未抱怨过,只要他朝她看一眼,微微一笑,忠诚、崇拜、爱慕的意念就填满了胸臆。

现在,她可以献身于他了。

叶晴雪的心里,充满了欣喜和骄傲。她没有羞涩和矫情,只有献身的狂热。

他伸出胳膊,让她枕在他肩上,他的一只手撩逗着她的乳头。他向她俯过身去,轻轻吻着她柔柔的唇。

他说:“我的功夫已经练成了。雪姐,你以后可以不再受那种苦了。”

她痴痴地嗯了一声,凑上去亲他。实际上她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他说什么都一样。他的声音真好听。

*** *** ***

楚叛儿逃到了绥德,结果刚进城不久,就被人盯上了。

盯上他的是绥德马家的人。

绥德马家在绥德的势力,一如武家在榆林。楚叛儿只好接着逃命。

达倒了十七八条大汉,挨了一刀一剑外加三闷棍六拳,楚叛儿终于抢回一条命,浴血冲出了马家的包围。

当天夜里,楚叛儿强忍着伤痛逃到吴堡,混过了黄河。

就算在过河时,他也差点被人认出来,惊得他出了好几身冷汗。

在渡口就有黄河老船帮的几名好手盘查行客,而且专拣穿黑衣的年轻人审问。

幸好楚叛儿因为受伤,曾躲到一个野郎中家求药,顺带买了一身衣裳,而且他面带病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居然蒙混过了关。

当然了,买衣求药是要花钱的。楚叛儿在绥德逃命时,曾误打误撞进了钱庄,二话不说捞了一把银票。

这把银票有多少?他后来一数才吓了一跳——他居然抢劫了三千两银子!

本来他还有点心里不安,但伤口一痛,这种不安就烟消云散,变成了理所当然。

马家既然伤了他,赔点钱也是应该的——他毕竟是被冤枉的嘛!

逃过黄河之后,楚叛儿安心了许多,一想到榆林远在河西,他就有一种非常愉快、非常轻松的感觉。

远离是非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甚至可以说,他不过刚觉得有点轻松,有点愉快,就很快被一种深沉的愤怒控制了。

逃命绝对不是办法!

他是冤枉的。他必须把别人泼来的污水洗掉,必须把别人硬扣给他的黑锅扔掉。

他还要做人!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骂他是“混蛋”、“王八羔子”、“二百五十一”,但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指责他杀害朋友。是个贪婪卑鄙的小人。

他还是要回榆林!

楚叛儿只在柳林歇了一夜,重新包扎了伤口,买了些衣物酒食,雇了辆大车向北走。

他需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想一想,做出一个谨慎周详细致缜密的计划来。

现在该是他好好用用脑筋的时候了。

大车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走着,车厢里的楚叛儿也昏昏欲睡。

车是好车,马是骏马,本不该走这么慢的,可赶车的“老西”心里有气,楚叛儿也没法。

车钱是给了不少,可这位老西心疼牲口,再说道儿也难走,又是赶夜路,老西心里一犯嘀咕,鞭子就挥慢了点。

虽说走得慢误事,却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楚叛儿有充足的时间动脑筋。

他在动脑筋算计河那边的人,路边也有人在动脑筋算计他。

一声暴喝在前面炸开——

“哈!”

赶车的老西二话没说,先拉住了缰绳。既已赶了几十年的车,这种情形每年当然都少不了碰上一两回,一回生二回熟,想必他也习惯了。

果然,路边草丛中蹿出七八条大汉,拦在了路当中,有的拎刀有的执棍,一望可知是剪径的毛贼。

老西倒很镇定:“各位大爷有何吩咐?”

毛贼中有人喝道:“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地过,留下买路财!”

天南地北的劫匪,都会这么几句话。

老西道:“各位好汉爷,小老儿是穷赶车的,你们要找,就找坐车的吧!”

楚叛儿掀开车帘,看了看那几位好汉爷,叹了口气,道:

“各位真是辛苦,这么冷的天,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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