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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风萧萧-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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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只因为铁孟能的生死一时乱了分寸,却未曾想到这位冰雪堂主李云飞的伤重不起,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的工夫,却见雪老人全身上下已紧紧缩作一团。更令人大为吃惊的是,在他露出衣外的各处,结有一层薄薄寒冰,尤其是那一张裹有伤布的半边脸更似为冰雪所封,长发白髯一绺绺直挺伸出,宛如厉鬼似地剔眉瞪目,凶神恶习煞般的狰狞死态态,看上去确是该骇人的了。
墨羽岳琪自信一身功力,世罕其匹,对武林中各类掌故,亦称得上见多识广,如数家珍,然而以之印证今日之人事,竟然无知一如童子。他真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由不住再次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李堂主已是回生乏术,还有苏堂主……”说到苏堂主三个字,各人的一双眼睛,俱都情不自禁地偏过来,看向场子的另一边。苏堂主的尸身,已覆有一方白布。
风雪二老昔日在宇内二十四令是何等威仪之人?一身内外功夫,更称得上已臻至炉火纯青地步,想不到今日竟然双双作古,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者之手,的确是够凄惨!
那一边,断垣角落里,还停置着另一具尸首——宫铁军的尸体,死相更为惊人,一片血脑浆糊,几令人不忍卒视。
把这些看在眼中,墨羽岳琪、铁小薇、江猛、葛青,这几个活着的人,却是再也提不出一丝劲道,人人脸色泛青,仿佛走了魂魄一般。
齐天恨大刺刺的在场边一张座位上坐下来,他轻呷了一口香茶,徐徐放下了茶杯,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尚能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神态,就连身为居停主人的司空远也现出难以自持的不安宁。
墨羽岳琪把一切看在眼中,苦笑了一下,吩咐手下各人道:“把风雪二老与宫令主的尸体小心搬到车上去,我们这就回去了。”
两名随行弟子与江、葛答应一声,四个人相继把三具尸体搬了出去。
岳琪默默无言地走向铁孟能身前,弯下身子双手把他抱了起来,铁小薇只是低头落泪不已。
司空远走过来双手抱拳道:“各位请便。在下就不远送了。”
岳琪深邃的眸子,在他身转了一转,此时此刻,再说什么也难以掩遮自己方面的窘迫,冷冷一笑,抱持着铁孟能径自向外步出。
铁小薇走在最后,一直前进了十几步,却又定下来,忽然回过头来。齐天恨那双炯炯的目神,正在盯视着她。
她原是想狠狠地斥说对方几句,定下后会之期。然而,对方这双目神,却使她不寒而栗,到嘴的话却情不自禁地又吞到肚子里,再者,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对方的这双眼睛像煞一个人——寇英杰!这三个字,突然冒到了喉咙里,几乎脱口而出。然而,那张狰狞凌厉的面颊却又由衷地使她为之战栗厌恶。把寇英杰的正直英俊,拿来和眼前人作一比较,却是无论如何也揉搓不到一块。
她绝不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两个截然不同个性作为的人竟会是一个人。这一刹那,她的心绪凌乱极了,倏地转身快步而去。
对于金宝斋上下各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关闭了的买卖,择日重新开张,白马门披红挂彩,还特地备了长串的爆竹,劈劈啪啪放了一通。
整个凉州城内外都知道司空远二庄主,由于一个怪客齐天恨的仗义援手,已把势力强大的宇内二十四令的众多高手打败,退出了凉州。
宇内二十四令的几个死伤者,在江湖上都是头一号响叮当的人物,是以消息一经传开,全城震惊,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乐道,闻者无不动容。
齐天恨的大名,一下可就扬开了。
到底见过齐天恨本人的人不多,是以对于这位人物的传说,未免多少离了些谱儿。
传说中的齐天恨,象是关帝庙的关公,红脸青袍,就是少了手上的那把青龙偃月刀,虽然如此,仍然有很多人硬说他就是关老爷的显灵化身。
还有人说这位齐爷不是常人,而是口吐剑光,来去如飞,顷刻间出入青冥的剑侠人物。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齐天恨这三个字,像是一道闪电,一声雷,在极短的时间里,已在凉州城内外十数万居民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人人乐道,处处交谈,岂止在凉州城这一个地方,在西北道上,在整个武林江湖来说,这都算得上是一件盛事。
然而,感戴最隆,体会最切的莫过于白马门上下,这其中至以为荣,最引为光彩的却又莫过于那位司空二庄主可空远了。
这两天,他的伤也好了,逢人就笑,尤其是今天,他换上了一袭新衣裳,多日忧虑,一股脑地抛到了九霄云外,加上人本来生得英俊潇洒,看上去确是神采焕发,较之昔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在前厅,这位司空二庄主接受了许多宾客的道贺,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人的纠缠,拐了个弯儿,却一径的来到后院。
那里隔离有两间精致的西厢房。齐天恨这个当今名烁武林的人物,就住在这里。
司空远心里忐忑不安,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请对方助拳的时候,他曾慷慨的夸下了海口,今天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来报答对方这般天大的恩情。一连好几天,姓齐的没开口,他也装糊涂,直到今天,对方打发人来请他,他可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
院子里一片春光,红白二色的杜鹃花都开了。
齐天恨坐在亭子里饮茶,石几上置着一副随身的行囊,和他那口形式古雅的长剑。
双方一照面,司空远赶忙上前几步,抱拳大声道:“对不起恩兄,让你久等了。这两天上门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忙得我团团转,居然也忘了向恩兄请安问好,真是罪过之至!”
齐天恨一笑道:“无妨,二庄主请坐下说话。”
司空远嘴里答应着,一面坐下来,可就看见了他置放在桌子上的行囊。
怔了一下,他故作惊讶的道:“咦,恩兄,这是怎么回事?”
齐天恨淡淡地道:“我要走了。”
“走?”司空远倏地站起来道:“这就要走么?”
齐天恨点点头道:“不错!如果二庄主不健忘,当能记得来此之前,你我曾经有过一番事前交易,这就是此刻我请二庄主你来的原因。”
司空远心里怦然一跳,顿时呆了呆,紧接着他朗笑一声道:“哈哈……恩兄说哪里话,小弟能有今日,多赖恩兄成全,就是恩兄不说,小弟也必当有一份心意,这个小弟早已有了准备。”
齐天恨微微点头道:“这样就好。”
司空远道:“小弟已备下了黄金千两,宝玉一箱,只要恩兄一声吩咐随时听令处置。”
听了他的话,齐天恨并不现丝毫喜色。冷笑了一声,摇头道:“二庄主这么做,可就屈解了在下的意思。”
司空远登时一怔,道:“恩兄莫非……嫌少?”
“那倒不是!”齐天恨一双炯炯瞳子注视向司空远道:“在未曾收下二庄主这批厚赐之前,在下有事情商量。”
司空远干笑道:“恩兄说哪里话,有话请问,小弟知无不答,何当请教二字?”
齐天恨点头道:“好,在下闻知令师郭白云老剑客,生前以金矿起家,富甲北疆,二庄主颁赐在下的这些黄金,想必就是承自郭老剑客西河二矿所留下的那些金子了?”
司空远顿时一愣,哈哈笑道:“恩兄非但武功出家,阅历亦丰,看来是无所不知了。”
“二庄主还不曾回答在下的问题。”
“这个……就算恩兄说对了。”
齐天恨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二庄主岂能妄以老庄主身后之物,慨赠与人,以在下所见,这些金子,足下显然是不能够随意动用的。”
司空远神色倏地为之一变,霍地由位子上站了起来,只是他当然不敢真的发作。强忍着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司空远赫赫然笑道:“恩兄既这么说,在下倒想请问一下,先师所留下的东西,何以在下不得动用?”
齐天恨道:“因为,据在下所知,令师仙游之后,所有身后之物,并不曾遗赠与你,既不为二庄主所有,二庄主自是不能够随意支用了!”
司空远神色又是一变,忽然想到了对方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顿时半身木然,作声不得。甚久,他才把情绪缓和下来,微微一笑,坐下来道:“齐恩兄真个是无所不知,小弟倒要请教了!”
齐天恨道:“二庄主心里应该有数,又何需在下多说,就在下所知,郭老剑客身后尚有一个爱女,二庄主即使要有所动用,似乎也应该与那位郭小姐取得商量才是。”
司空远双眉一挑,哼了一声道:“齐恩兄未免管得太多了,这是小弟师门私事,恩兄似乎不应该插手过问。再说,这其中的细节,你未必尽知。”说到这里,他脸上可就老大的现出了一副不自在,频频冷笑不已。
齐天恨一声朗笑道:“好说。好说!”
司空远道:“恩兄为何发笑?”
齐天恨笑声一敛,目shè精光道:“在下倒不曾这么认为,如果二庄主果真认为这是贵门私事,又何以借重在下来插手管这件闲事?”
司空远却是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说,不禁顿时一呆,一时张口结舌,无以为答。
齐天恨冷笑一声道:“二庄主请想,如果那日宇内二十四令大举上门之时,在下也认为这是贵门私事,抖手一走,今日该是如何一番局面,二庄主你可曾想过了?”
司空远陡地自位子上站起来,道:“你……齐恩兄,你到底要什么,莫非嫌小弟那份礼太少了?”
“实在也是太少了一些。”
司空远神色一变,却强压制着,忽然狂笑一声,道:“好,这也是一句痛快话,平心而论,老兄这次帮忙实在不小,不过小弟认为,千两黄金再加以宝玉一箱,这个数目实在也不算少了,齐老兄,你还要多少?”
“我要的,只怕二庄主不肯给!”
司空远冷冷一笑道:“你说吧!”
齐天恨道:“黄金宝玉,在下不存非分之想,再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东西你二庄主在未取得郭小姐许诺之前,也无权动用,在下所要的是……”
“是什么?”
齐天恨缓缓由石凳上站起来,目光向所置身之亭院一转,冷笑道:“白马门!”
司空远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瞪着一双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齐天恨冷笑道:“自即日起,我要你退出白马门,因为你无力拱卫本门,平白令郭老先师地下蒙羞!”
“你……你胡说!“”司空远一时气得全身发抖,手指着齐天限,冷声道:“你……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
“凭什么?”齐天恨那双眸子里交织着一腔怒火:“我当然有凭借,凭着先师临终遗言,凭着不要你这个先师的孽徒遗羞师门!”
司空远倏地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是谁?”
“冠英杰!”三字出口,那个齐天恨抬手在脸上一抹,已把脸上一张人皮面具摘了下来,现出了本来面目。
司空远就在对方甫一报名的当儿,已禁不住吓了一跳,这时定眼一看,更如同当头响了一声霹雳,登时身形打了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在地,他一认再认,直到确定对方这张脸果真正是寇英杰为止。
惊诧,忿怒,恐惧……一股脑地岔集着他,使他再也难以克制着心里的怒火:“好个小辈,你欺我太甚!”愤怒中使他简直忘了对方是何等身手之人,身形乍然一起,有如怒鹰搏兔般的已落在了寇英杰身前,右手一抖,五指箕开着直向寇英杰脸上击了过去。
寇英杰一副以逸待劳姿态,脸上含蓄着一丝冷笑,在对方强而有力地掌势之下,他身子简直连移动也不曾移动一下。
那是一种强者至高无上的风范,司空远的一只右手,原已递出,身子更如狂风般地袭近,只是在即将接近寇英杰身前尺许左右的一刻,忽然间他像是遭遇到了一种无形的阻力。
其实这种奇特的无形力道,司空远应该早已不止一次的由那个齐天恨身上看见过,只是错在他似乎还不能把寇英杰与齐天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面相与身分合而为一,是以也就注定了他眼前的活该吃亏。
司空远猝然扑上的身子,就象是撞着了一堵冰山,突地被反弹了回来,那只递出的手更有如遭到了雷殛般的一阵灼热麻痛,足下禁不住通通通一连后退三步犹未站定。
这一撞之力,看似无形而不着痕迹,其实那种痛楚情形,却只有司空远自己肚子里有数,一时间只觉得全身上下,仿佛每一块骨节都开脱了。
眼前青衫乍闪,寇英杰已站在了他面前。
司空远再次怒叱一声,倏地举起手掌,只是这只手还不曾打下来,却已为寇英杰抓住了手上脉门。象先时一样,一阵冰寒麻软气机,突地传遍了司空远全身上下,登时他身子就象是吃了烟袋油子般地抖动起来。
“二师兄!”寇英杰脸上罩着一片薄怒:“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手势微振,司空远的身子一阵子旋风打转,突地跌了出去。
司空远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胸中这口怨气,嘴里怒叱一声,随着他身子一个疾转之势,右手倏翻,用“阴把”手法,刷!刷!一连发出了两支蛇头白羽箭。
这种暗器最是厉害,因为尾部系有羽毛,一经出手顺风直行,箭首的三角菱刃,两侧各伏有一枚暗针,一经中物,即可自行弹出,要想拔出箭身,势必要将连带在箭头附近老大的一块肉全都挖出来不可,在诸多暗器中,称得上是阴损的一种。司空远想是恨透了这个师弟,深恐其不死,一经出手,无不用其极。
两支白羽箭一经出手,一奔咽喉,一走前胸,俱是势猛力疾,透着一股尖锐风力,瞬息而至。
寇英杰冷笑一声,右手猝抬,二指轻分,上下一点,己把来犯的一双箭矢夹在了指缝之间。“二师兄,如今你还想跟我动手,可就差的太远了,不信你再试试。”说时他二指着力,只听见“喳”的轻响一声,夹在他指缝内的两支箭矢,齐腰折成四截,“叮当!”落于尘埃。
司空远目睹及此,顿时吃了一惊,象是忽然间触及了对方的厉害,呆了一刻,他才欠身由地上站起来。
“寇英杰,”他脸色发青,切齿痛恨地道:“你……这个目无长上的东西!莫非你连同门师兄也不认了。”
“长上?同门师兄?”寇英杰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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