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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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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的时候,你还不是装模作样的说一声:‘人家不来啦’便跑到屋后头偷着笑去了?这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挑着灯笼都难找呀,好不容易替你撮合了,乖乖,到了这等节骨眼下,娘同我又落了个‘黑瞎子拉油碾--出力赚了个熊’啦。
二妞--熊小佳的白净脸蛋顿时便红得有如柜台上的那块红绸布了,她臊得直跺脚道:“瞧你,大哥,瞧你,人家只不过随便说说,你的话就像黄河缺了口,哗啦哗啦淌个没完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还非得嚷嚷不可?”
熊道元嘿嘿笑道:“那个叫你讲话不凭良心?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哥哥我可是直肠的人,有什么便说什么,皇天在上,这可不是冤你吧?”
熊小佳又急又羞的道:“哥哥别再说啦,人家都要臊死了!”
一侧,燕铁衣笑道:“道元,平时你不大好多话,怎的今天却舌头翻搅个不停?”
熊道元裂着嘴道:“魁首,你就不晓得二妞道丫头有多么个刁钻法,若不趁早顶住她呀,她能威风得你老半天反不上一口气来!”
熊小佳急道:“我才不像你说的那样蛮!”
燕铁衣道:“当然,二妞,我是最喜欢你的,别理你哥哥,先把衣料挑选齐了再说。”
回头望向柜台,熊小佳发现站在柜台后的那名店伙计正在张着口楞呵呵的傻笑着,这一来,又羞得她连双手足全没了个放处……。
燕铁衣和详的道:“二妞,你喜欢那种颜色的料子?来,告诉我,我来替你挑拣……”
低着头,熊小佳羞窘的道:“随大当家的挑吧,只要大当家看中的,我也一定喜欢。”
吃吃笑了,燕铁衣道:“好甜的小嘴!”
熊道元又接口道:“这妮子的一张嘴呀,把她老哥我都哄了十几二十年罗!”
轻轻拧了熊道元一把,熊小佳幸嗔道:“大哥!”
连忙扭闪,熊道元笑呵呵的告着饶:“好,好,我不说,不说便是……你可别拧,痒得我心慌……”
燕铁衣又问:“二妞,你挑呀!”
熊小佳眨眨眼,怪难为情的道:“说真的,大当家,我实在挑不出那块料子花色较好,因为在我眼中,那一块料子都是好的!”
燕铁衣有趣的道:“当真?”
熊小佳道:“我怎敢骗大当家?”
点点头,燕铁衣招呼着:“伙计?”
店伙计赶忙朝前一伸脑袋,殷勤的答应着:“爷,小的在着哪。”
燕铁衣笑道:“这柜台上的衣料,总共有多少匹?你待会给算算,我通通要了,你们给包装好,送到离此六十里外的‘仁德村’去,找那家门口栽三棵老柏树的熊家交货就行,那里有我的一名管事守着,货钱向他要,他会如数给现。”
这样的气派,这样的口吻,店伙计眼皮多活?怎会看不出来乃是财神爷上门了?此等大主顾,三两年里也难得遇上一个,他怎会不尽情巴结?只听这位店伙计一叠声的回应,挤眉谄笑着道:“成,爷放一万个心,小的包准给装得扎扎实实,包得漂漂亮亮,马上用车给送到‘仁德村’熊家府上去,列明清单呈给那位管事老爷过目,帐不忙结算,记着也一样。”
燕铁衣道:“这倒不必,付现比较乾脆点,伙计,有劳了。”
此刻,店东也狗颠屁股似的凑了上来,吆喝着小学徒端凳敬茶,围在燕铁衣他们身边团团打转,那等恭维法,可真够瞧的。
熊小佳有些不安的悄然对燕铁衣道:“大当家!这……太多了吧?我怎么敢当?娘会骂我没规矩的……”
燕铁衣笑道:“这是我的区区心意,不要紧,我回去向大娘说,你也好生给我收下,别在推推拉拉,要不,我就认为你不给我面子啦!”
熊道元压着嗓门,一本正经的道:“妹子,在堂口里,举凡违抗魁首谕令者,可是剥皮抽筋的罪名啊!”
熊小佳吓得一伸舌头,燕铁衣已笑笑道:“不要胡说,小心惊着二妞了!”
凑上了一点,熊小佳悄声的,充满感激的道:“多谢你的厚赐,大当家!”
挥挥手,燕铁衣道:“不成敬意,二妞,你这样说就见外啦。”
熊道元又在傍边催着离开,一边不停着口水,目光直勾勾的望着街对面那家酒楼,现下正是午时,馆子上座的时份,酒菜香飘过半条街来,那等引人食欲,难怪熊道元这位老饕已是如此的迫不及待了,于是燕铁衣又吩咐了店家几句后,便偕同熊家兄出来,行向街对面的酒楼而去。
好不容易在这家名唤“会宾楼”的酒楼上挨着了一付座头,燕铁衣也刚刚向小二哥点了酒菜,熊道元却揩着汗水拉住了转身待去的小二,低声道:“伙计,酒菜快慢倒无所谓,先端一大盘包子馒头什么的上来充饥最重要,可把我饿惨啦!”
店小二赶忙点头,有些稀罕的看了熊道元一下,眼色里表明了他的心意--天爷,那里来的这么一个“饿死鬼”投胎?
摇摇头,燕铁衣啜了口方才店小二献上的茶:“道元,我忽然有了个念头。”
怔了怔,熊道元道:“魁首有了个什么念头呀?”
燕铁衣笑道,道:“我想知道一下,一个人对于饥饿的忍耐力到底会达于什么极限?人要饿上多久,才能变似你这种模样?”
熊道元呐呐的道:“呃,我,我这种模样?”
燕铁衣道:“不错,我准备把你关到一个石室之内,不给你吃,不给你喝,我试试看,要将你饿上多久你才会达于‘饥不择食’的地步,当然,那时不会有个倌替你端包子馒头,如果你熬不到底,我看你会不会把自己的衣裳靴子也吃下肚去!”
熊小佳“嘿嗤”笑出了声,笑不可支的瞅着她哥哥。
熊道元却苦着脸道:“魁首,魁首,你老人家可千万当不得真啊,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经不得饿,只要肚皮一空,非但全身发软,眼冒金星,就连脑袋也泛了晕啦,魁首,我若不是饿狠了,怎会扮出这付架势来哩?”
熊小佳调皮的道:“哥哥‘饿虎扑羊’的架势呀!”
一瞪眼,熊道元大刺刺的道:“不准对兄长无礼?”
小巧的鼻子一皱,熊小佳夷然不惧:“我根本不怕你,有大当家的在,你敢动我一指头?”
熊道元顿时泄了气,他悻悻的道:“好,如今你拿魁首来压我,将来,你老公自会收拾于你,你那时节,就算你被老公打烂了屁股,也休想娘家人为你出头!”
熊小佳扮了个鬼脸:“你放心,哥,我不打破季学勤的脑袋就算他烧了高香,他还敢朝我红红脸?何况,我不靠你,我有大当家的做靠山,这不比你的招牌要硬扎得多?”
一下子,熊道元憋不出话来了,空自气得翻白眼。
燕铁衣笑道:“说得对,二妞,谁都不能欺侮你,否则,我第一个就不答应,这里面也包括了令兄!”
咭咭笑了,熊小佳道:“听见啦?大哥。”
熊道元叹了口气,道:“魁首,这妮子要被你宠坏了。”
又喝了口茶,燕铁衣道:“老实说,道元,若非我眼见二妞从小长大,若非你与我的关系这般亲密,若非二妞同我其间有一种特深的亲情,我怎会千里迢迢,专程偕你赶来参加她的嘉礼?你知道,我一向是最不喜欢这一类应酬的。”
熊道元顿时顺了气,面上失光的道:“魁首说得是,这是道元我的面子,也是二妞的造化,换了别个,只怕用八人大轿去抬,也请不动魁首你的大驾呢!”
熊小佳嗔道:“大当家,你若不亲自来呀,哼,我就不嫁了!”
哈哈一笑,燕铁衣道:“傻丫头,我这不是来了么!我怎么敢开罪你,惹你生气呢?”
熊小佳笑得腮帮子上的一对酒涡好深好圆:“这才像话,大当家,如果你不来,你所说的什么疼我宠我就全是假的,即使你买给我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我也永不会开心。”
燕铁衣笑道:“好厉害的丫头,幸而我有先见之明,早业已打算好前来看你做新嫁娘了,要不还真是后果严重了哩!”
熊道元若有所思的道:“魁首,说起奇珍异宝来,这一次姻亲季家可摆足了面子,他们在后天即来下聘,聘礼的清单我已先过了目,里头有一样竟然是李家相传六代传家之宝--一对龙凤镯子!”
燕铁衣不以为意的道:“龙凤镯子乃寻常妇女饰物,或因质地的不同而价值略有高低,这种东西,当做‘传家之宝’,是不是稍嫌小题大做了些?”
哈哈一笑,熊道元道:“魁首,这件事魁首便有所不知了,李家的这封龙凤镯子,却断非一般镯子可以比拟,不但不能比,连相提并论都不行:李家的这对龙凤镯子,乃是用现在早已绝迹了的‘雪晶玉’所雕刻,这种‘雪晶玉’晶莹透明,雪白无瑕,看上去不但丁点杂质没有,更清凉澄澈如同一块寒冰,使这种玉雕成的镯子,戴在女人手腕上,冬日是温润的,炎夏却清凉熨贴,非仅如此,这种‘雪晶玉’更有毒散火,顺气润肤的功效,女人戴了它,是越过越年轻,越老越娇媚啦!”
“哦”了一声,燕铁衣道:“倒有这许多异处!”
熊道元又得意洋洋的道:“这还不算稀奇,魁首,最罕异的却是这对镯子里头那条龙与那只凤--这龙与凤的图纹不是浮雕在镯面上的,而是天生嵌含在镯子里头,龙和凤的形状完全是自然生成,那等细致,那等逼真,连龙的鳞甲、须角,凤的彩羽、冠垂,也纤毫毕露,栩栩若生。龙图是淡青,凤图是淡红,据说,乃是这‘雪晶玉’吸取了天地精英之气,经历千百年之蕴孕蓄化,才能形成,另外,若对着灯光翻动这双镯子,里头嵌合着的龙图凤影,便会在闪耀光中波动回转,彷佛振翼飞舞一般……魁首,你说,这是不是一对价值连城的宝物?”
点点头,燕铁衣赞叹的道:“如照你说,这对龙凤镯子非但是旷世奇珍,更乃无价之宝了,何止其价‘连城’而已?天下之大,异多巧异之物。”
熊小佳抿抿小嘴,道:“大哥,瞧你说得活神活现的,我倒不觉得这对镯子有什么了不起;它再怎么好,再怎么稀罕,却总是没有生命的美物,吃不能吃,用不能用,远不及朋友的关注,亲人的挚情来得弥足珍惜!”
熊道元忙道:“你懂什么?这对镯子可不得了!”
燕铁衣颔首微笑,嘉许的道:“不错,二妞说得对,人是有灵性,有精神力量倚仗着活下去的,物欲并不能代表一切,人所需要的,往往不能由任何有价的东西来顶替,奇珍异宝,总是死物,它在它的主人最殷切希望情感的关注或安慰时,却仍只一片冰冷木然?”
一大盘热腾腾的鲜肉包子就在这时端了上来,燕铁衣向熊道元一伸手,似笑非笑的道:“请吧,这是你叫的。”
熊道元忙道:“呃,魁首,你先用!”
燕铁衣笑道:“不必客气啦,我还没有你这么饿。”
于是,熊道元告罪一声,开始展其金龙之爪,狼吞虎咽起来;如果没有人见识过“风卷残云”的意义,只要看看熊道元的吃相,便即能深刻体会其中的神髓所在。
熊小佳掩着嘴悄笑:“大当家,我哥的吃相真惊人啊,你若回去饿上他几天,他准能连桌子也一起啃了!”
满满塞着食物,熊道元的两腮鼓得老高,他一面用力咀嚼下咽,一面狠狠的瞪着熊小佳--一张青脸涨得通红!
燕铁衣笑道:“慢慢吃,慢慢吃,别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有人会和你抢,道元,你若叫不知情的那一位看见了,还准以为‘青龙社’把你饿惨了呢!”
嘴里咿咿唔唔的,熊道元想说话,却一时不能一嘴两用,又嚼东西又发言。
店小二吆喝着,高举托盘走了过来,开始上菜啦。
燕铁衣望了店小二一眼,目光自然扫到一边,却发觉坐在自己右后侧的两个食客,正在贼头贼脑的盯视着熊小佳,两个人,全是一样的馋像。
那两个食客,穿着相当华丽,却又都流露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粗气,看起来伧俗得很;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另一个正好相反,獐头鼠目,瘦比人乾,两人的眉宇之间,皆有着那种蛮横又暴戾的味道。
燕铁衣收回视线,并未放在心上--他见多了这类角色,大多是刚发过一笔横财的江湖客,再就是强扮斯文的市井泼反之属,气焰嚣张却一无是处,典型的“脏猢孙”,登不得大雅之堂。
女孩子长得美,生得俏,便不能禁止人家注目,其实这也是好事,有人看表示这女孩子堪瞧,要不引人注意了,倒也是一种悲哀,所以,男人看女人,在女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荣耀,一种暗地的骄傲。
秀色可餐不是?何况,熊小佳原本就是个标准的美人胎子呢。
那两个长相不正,透着邪气的人物盯着熊小佳不放,燕铁衣一点也不生气,眼睛生在人家脸上,他总不能去挖出来--其实这只如惹厌的苍蝇,见腥便围绕不去,无伤大雅,也只是惹厌而已。
当燕铁衣与熊道元喝酒的时候,他却又注意到两个座头外邻窗的一个食客--那人一头白袍,黑发高束,桌上摆着一顶青竹笠,背朝这边,看样子年纪不会太大,他引起燕铁衣注意的原因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进膳,而且,举止沉静,太过沉静了,却每在燕铁衣同熊家兄妹谈笑之际便停筷不动,双耳微竖,背脊挺直,这是个窃听人们说话的本能姿势……
有些人专门喜欢窃听别人说话,听一些与他不相干的话,可能他没有任何不良企图,但他的习惯却如此,这就叫做无聊,燕铁衣相信那背对这边的白衣人亦正是这等角色,也是“无聊”。
燕铁衣没有疑惑什么,也没有猜测什么,他看定那白衣人只是有这种好奇又不甚道德的窃听习惯而已,他不以为对方会另有目的,因为,凭他燕铁衣在此,对方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酒楼这种地方,原是五方杂处,龙蛇混淆的所在,谁也不能禁止别人看,谁也不能禁止别人听,尤其是,燕铁衣觉得他们所言所谈,也实在没有什么避人耳目的必要,一个少女要出嫁,论及男方的聘礼内容而已。
像这种下聘的事,照一般习俗来说,男方的聘礼是贵重,越多,便越有面子,他们将一系列的礼品沿街迤逦,当众展示,还生怕别人见不着,不知道呢,一份厚礼,原是为男女双方增光彩,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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