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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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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铁衣深沉的道:“色胆包天,且人心隔肚,岂能断论?”

祁雄奎怒道:“我的儿子,我还会不了解?”

冷笑一声,燕铁衣道:“你了解的只是在你面前的儿子,恐怕却非在你背后的儿子!”

窒了窒,祁雄奎咆哮起来:“凭什么你敢如此武断?”

燕铁衣道:“邱景松的自供!”

祁雄奎大声道:“不可能,邱景松既然将你们诱进‘铁棺材’里,就不会露任何机密,你要知道,本堡所属均奉指命,若在受人扶持之下,无法抵挡之时,不论对方胁迫何事,皆附引于‘铁棺材’那具铜狮头上。譬如说,有人胁迫本堡所属,所为是财,便告诉对方右转铜狮头宝库自现,所为是仇,则告诉对方右转铜狮头自可迳至秘室寻及目标;总之,以那铜狮头为主,可以随意附会编造,以诱敌自陷‘铁棺材’中,邱景松将你们引来,便不可能泄露其他隐秘而自招严惩!”

燕铁衣清朗的道:“这会有解释的--一个人在遭致生命的威胁时,会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但说出来之后他又不甘,更觉得恐惧,于是,他便想设法补偿,想另以别的法子将功赎罪,他就再以一番谎言诱使胁迫他的人进入陷阱,有如你所说的‘铁棺材’;他妄图以这个方式来抵偿他秘密的过失,这是一种正常的矛盾;但我们却可以确信,他的前一段供词是真实的!”

枭中雄……第六十二章 亲情深 真像难明

第六十二章 亲情深 真像难明

突然,“双全儒生”尤一波阴狠的开了口:“说到这里,我们要请教--你是怎么令邱景松供出这一段‘隐秘’来的呀?”

一个赤红脸膛,光头独臂的大汉也厉声道:“不错,还有和邱景松一起出去的曾玉安、颜老竹竿两个人又在那里?”

另一个细眉长垂,凸眼阔嘴的瘦小矮子也接口道:“很明显的,邱景松已遭受过‘生命’的威胁了,我们要知道这个‘威胁’的后果是个什么情形?邱景松、曾玉安、颜老竹竿如今落到了什么情况了?”

祁雄奎在一阵阴森的僵寂之后,缓口的道:“燕铁衣,愿意告诉我们这些事么?”

燕铁衣不由暗中叹了口气--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他轻咳一声,道:“我很抱歉,我是用强迫的方式逼着邱景松招供的,不过,我也并不以为除了‘强迫’”之外,还有更恰当的法子。”

尤一波尖锐的道:“曾玉安呢?颜老竹竿呢?”

舐舐唇,燕铁衣道:“都被我制服了。”

凸眼阔嘴的那人咬着牙道:“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

燕铁衣道:“他们很安全,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而已,我不会过份为难他们。”

尤一波阴沉的道:“你没伤害他们么?”

耸耸肩,燕铁衣道:“这是免不了的,在那种情况之下,彼此全要挣扎对抗,流血挂彩的事,便难保不会发生,我已经尽量容忍和克制自己了!”

独臂大汉昂烈的道:“你把他们伤到什么程度?”

燕铁衣坦然道:“曾玉安断了一手,其他两位,只是小伤……”

几句话一说出口,“祁家堡”群情大哗,喝吼叫骂之声立刻又乱成一片,甚至连祁雄奎的脸色也大大的起了变化!

独臂大汉嗔目大叫:“姓燕的,你在尚未弄清事实真像之前,居然如此伤害我们弟兄,杀戮我们同伙,你眼中还有半点‘祁家堡’的影子在么?”

面孔上是一片狠酷暴戾之色,尤一波吊着一双眼眉,恶狠狠的道:“他不是来解释什么‘误会’的,纯是来砸我们山门找碴的,先放倒了再说!”

凸眼阔嘴的人物也咆哮着:“那有姓燕的所说的事?他完全是恶意编造,含血喷人,存了心来触我们的霉头,想摘‘祁家堡’的招牌,今天断乎不能饶过他!”

又有一个长脸,满布着褐色印记的粗壮汉子暴吼道:“我们分剐了这两个上线开扒的野种!”

静睁的,安详的,有如一座山似的挺立在那里;燕铁衣的形态深沉冷寞,亳不为所动,他是这般镇定,这般凝重,甚至连一根筋络的抽搐,一条肌肉的痉挛都没有,他的面庞僵硬得彷佛石雕!

熊道元却没有这深的定力,他早已双枪交叉胸前,气咻咻的怒目瞪视着鼓噪中的敌人,随时准备上前去决一死战!

于是--

祁雄奎突然又挥手压制住情绪激荡的手下们,这位“祁家堡”的堡主深深吸了口气,声音中合蕴着极度牵强的平稳:“燕铁衣--你这样做,是不是有意刷我的颜面?”

燕铁衣正色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而我要请问你,祁堡主,设若你我易地而处,你想得到有关此事的正确内情,除了强行逼供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可用?”

祁雄奎挑起双肩,扬声道:“你可以正式拜山!”

燕铁衣道:“说实话,在邱景松吐露内情之前,我还不知道掳人的主见是阁下你抑是令少君,我尚没有弄清对象孰属,这山又如何拜法?”

尤一波又在鼓动:“邱景松是被你‘屈打成招’的!”

摇摇头,燕铁衣根本不理尤一波;他对着祁雄奎道:“祁堡主,我们彼此要追求的全是真相,谁是谁非,也全是要占住一个‘理’字;但似阁下这位尤教头的推波助澜,挑拨群众,恐怕就要引起一场不必要的冲突,如此一来,对你对我,都不会是件愉快的事!”

祁雄奎立时向尤一波瞪大了眼:“不准再插嘴,任那一个给我把牙齿咬紧,我说怎么做你们才怎么做,谁要吵烦了我,谁就第一个找刀挨!”

接着,他转回头来,厉声道:“燕铁衣,你在我的堡子里,又是众寡悬殊的情形下,我不到必要,不愿向你两个人动手,以免落一个以多欺少的骂名,但是,我要明白告诉你,如果你是诬赖我的儿子,你就要后悔你现在的行为了!”

燕铁衣重重的道:“很好,我若错了,自有个公道给你,我若没有错呢?”

祁雄奎板着脸道:“你如没有错,我也一样会向你有所交待,只是,燕铁衣,我儿子的事是一桩,你私闯‘祁家堡’,伤害了我手下的事又是一桩,我们得分开来论。”

燕铁衣夷然不惧的道:“悉随尊意--目前,阁下是否答应先行追究令少君劫人之事?”

犹豫了一下,祁雄奎一咬牙道:“好!”

这时,尤一波急急上前,愤愤不平的道:“堡主……”

祁雄奎大吼:“少罗嗦,给我把少堡主叫来。”

不待尤一波回答,那边的屋檐下,人影一闪而至--是个二十多岁,浓眉大眼,身材健壮,神韵酷肖祁雄奎的青年人。

这青年一到祁雄奎面前,立时垂手躬身,极其恭谨的开口道:“孩儿见过爹爹。”

祁雄奎瞪着儿子祁少雄,严峻的道:“方才你在那里?”

祁少雄十分沉着,不慌不忙的道:“一有变故,孩儿业已赶至,只因来人所言之事涉及孩儿,为避私嫌,孩儿未闻爹爹召唤,不敢过来惹爹爹生气。”

哼哼,祁雄奎大声道:“那,人家所说的话你已听到啦?”

祁少雄更躬下身道:“全已闻及。”

祁雄奎吼了起来:“你有没有干这种下流无耻勾当?”

满脸的委曲悲愤之色,祁少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了:“孩儿为爹爹所生,爹爹,所谓如子莫若父;孩儿的个性为人,品德素行,爹爹一向深知,如果孩儿敢犯淫戒,甘受爹爹严惩,死而无怨!”

不自觉的点着头,祁雄奎满意又安慰的“唔”“唔”连声。

燕铁衣冷眼凝视着祁少雄--这是个相貌威武堂皇,五官端正,看上去原该十分豪迈又直爽的小伙子,但是,他什么地方都肖似他的父亲,却只有一样不像--在说话的中间,他的一双眼珠总是骨碌碌不停的乱转,瞟来瞟去,显得有些心思诡密,狡猾虚诈的样子,然而,这种小小的异端,却决不是他的身边人或亲近人可以察觉,抑是引以为疑的,在他们看来,祁少雄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这是个厉害又深沉的人物--燕铁衣非常戒备与小心,一个人,不怕他外貌凶丑,不怕他恶迹昭彰,因为这是易知易防的,怕的却是那种天生一付刚正忠直的面孔,一派急公好义的伪行,暗地里却男盗女娼,卑鄙龌龊的角色!

祁雄奎又讲话了:“燕铁衣,你已听到我儿子的回答,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笑笑,这是一种非常挪揄的笑,燕铁衣道:“我以为,这件事情如令少君亲自回答,其确实性只怕要大打折扣。”

祁雄奎大声道:“我儿素性耿直,有啥说啥,莫非他敢骗我?”

燕铁衣平淡的道:“要知令少君是否骗你,倘领另取佐证。”

祁雄奎凶狠的道:“你说,这个‘佐证’你待要如何‘取’法?”

突然,祁少雄激动的叫:“爹爹,孩儿受此不白之冤,是非孰属且不去论,只替爹爹声誉蒙垢,已是孩儿不孝,他要佐证,孩儿便以一死明志吧!”

一面叫着,这位祁少堡主业已猛的由靴筒子里拔出了一柄锋利雪亮的匕首,高高举起,用力的朝自己心窝刺了下去!

他已预先声明,再经过弯腰取出匕首,高高举起的这些过程,那柄匕首却如何刺得到位置?就在刚刚往下落了一半的当儿,已经被闪身抢至的祁雄奎劈手一把夺了过去,又反手一掌将祁少雄打了个滚!

祁雄奎手毫紧握着那柄匕首,又气、又惊、又怒、又疼的怪吼着:“没有出息的东西,那个要你用这种不屑的法子来‘明意’?混帐不孝的小畜生,你当着我面竟敢自绝,你眼中还有我这做爹的么?你是要抛下我一个人在世上受悲受苦么?你再如此冒失孟浪,我就叫人先把你困将起来!”

几个“教头”早已扶起了祁少雄并在四周围护着他,个个脸上都是那种同情中又掺了敬佩,同仇敌忾又愤愤不平的表情,其他的‘祁家堡’所属,亦皆似眼里喷火般怒视着燕铁衣与熊道元两人!

如今,他们两个可真成了“众矢之的”了。

祁雄奎又气涌如山的叫着:“小畜生,你给我好好呆在这里,任什么事,都有做爹的作主,都有做爹的替你担待,便天塌下来,做爹的也先顶着!”

祁少雄满脸悲愤之色,满眼饱含痛泪,他仰着头--无语向苍天的模样,任由肿裂的嘴唇中那一滴一滴的鲜血往下淌……

于是,祁雄奎看在眼里,便越发痛在心头了。

熊道元目睹这一幕把戏,不期而然的想起燕铁衣在摸进堡中之前向他说过那几句话来:“应该怎么做是一回事,实际做起来又是一回事……!亲恩如海,犊情深,人不处于那种境况,便难得体会那种感受……在此等情势里,要想做一个父亲秉公处置自己犯罪的儿子,这颗心就不易摆正了。”

现在,可不正是这样?事情只是开头,既未水落,亦非石出,八字尚不见一撇呢,祁雄奎的心业已偏了方向啦。

额门上浮起了青筋,祁雄奎粗暴的冲着燕铁衣吼喝:“姓燕的,你差一点逼死了我的儿子,这个后果的严重我想你必然清楚;眼前我倒要问你,你还有什么证明事实的方法?”

燕铁衣平静的道:“我有。”

祁雄奎磨牙如擦的咆哮:“说!”

压制着自己上冲的火气,燕铁衣冷冷的道:“你会答应么?”

祁雄奎吼道:“我要看你说的是什么法子呀,莫非你要烧平我‘祁家堡’,摘掉我‘祁家堡’上下七百余颗人头,也叫我答应么?”

燕铁衣生硬的道:“倒还不至于这般令你为难;祁雄奎,我想请你准许我来一次搜查,对全堡的搜查!”

那独臂红脸的大汉顿时一张面孔更如血,他尖叫着道:“这简直是放的狗屁!什么下三滥鬼头蛤蟆脸?‘祁家堡’不是私窑子不是贼窝,岂是能任人搜查得的?姓燕的是在搅灰抹我们的盘儿啊!”

尤一波更是振臂高呼:“燕铁衣捏造事实,无中生有的诽谤我们少堡主,诋毁‘祁家堡’的声誉,分明是暗怀鬼胎,别具用心,我看他十有八九就是来摘我们招牌,打击我们威信的,他可能是为了嫉妒我们在江湖上的声望,武林中的地位,才如此托词诬我们,妄图将‘祁家堡’日益兴隆的气运压制下去,甚至加以扼杀!”

那满脸印着褐记的大汉狠厉的大叫:“狼心狗肺的免崽子,我们将这一双畜生铲开胸膛来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心肝五脏!”

于是,四周“祁家堡”的众人又群情激愤起来,几乎不能自制的要往上扑,祁雄奎连声叱吼,费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才勉强按压下来!

冷森的,燕铁衣视若不见的道:“祁堡主,你是要弄个水落石出,明断是非呢,还是要凭一己主见,只以你少君的言词便做为此事的结论?”

祁雄奎虬髯愤恨的道:“燕铁衣,我不是白痴,我不会叫你抓住把柄,更不会以口实,我要你自己证明错误,叫你心甘情愿,哑口无言的偿付代价!”

燕铁衣阴寒的道:“很好,这是明智之举,换句话说,你同意我对贵堡作一次彻底的搜查了?”

祁雄奎硬板板的道:“不错!”

不管手下人所流露出的强烈愤怒与不满,也不管手下人的那种恼恨同怒意,祁雄奎转过身去,凛烈的发言道:“我已答应由燕铁衣搜查本堡每一个角落,任何一处地方,本堡所属,一律不得干扰或是阻碍,有违令者,我将立杀无赦!”

燕铁衣道:“多谢堡主赐予合作!”

祁雄奎僵硬的道:“用不着谢我,燕铁衣,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替我儿子洗刷冤屈,同时坐实你的诬告诽谤之罪,你多努力吧,否则,你的后果也就堪虑了!”

燕铁衣平静的道:“我会努力的,是非皂白,亦将得到明确的分判!”

祁雄奎不然道:“请--随你从何处开始,以及用你认为彻底的方法来进行搜查。”

点点头,燕铁衣侧首招呼熊道元,但是,他的目光才一触及熊道元的面孔,却不由陡然一惊--就在这一会,熊道元那张原本青渗渗的脸庞,竟已变得泛了乌紫,非但如此,更且整张脸都浮肿起来,两只露在紧窄袖子外的双手,也是一样的情形,熊道元的模样已有些僵木及迟滞了,他的两只眼睛显得呆板而生硬,似乎连转动都困难,衬着乌肿的眼泡,更越发有股子空茫委顿的意味了!

燕铁衣立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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