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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眉真人专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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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志坚决,向无更改,既不容你中途反悔,更不许你到时强留,今日一言,便算定局。好在你那日已曾说过,能得常共往还,于愿已足。现在虽是名色夫妻,从此仙山同修,永不分离,自比一年零三月禽处兽爱要强得多。你意如何?”
郑隐一则爱极无垢,听出话风不愿做那实际夫妻,恐其不快,以前的话又收不回来。心想:“此女性情温柔,迟早总可感动。果能同效于飞,死都无恨,何况还有散仙之望。事须缓图,何必使其不快?”想了想,慨然答道:“实不相瞒,自从一见仙容,早已刻骨铭心,爱逾性命。无如仙凡分隔,不敢作那非分之求。又知姊姊恩怜,全由受伤所致,惟恐伤愈便要分别,从此天台路远,仙洞云封,休想再见颜色。为此日夜乞求,宁受伤痛,不愿离开姊姊。后蒙深情垂怜,结为骨肉之交,私心喜慰,梦寐难忘。不料那日痴心太甚,爱极忘形,本是倾吐心腹,谁知姊姊误会,差一点没有把我吓死。直到二次养伤,蒙大姊、二姊作主,姊姊以夙缘前定,慨然下嫁。我早心想,能够常见颜色,已是九生之幸,何况神仙美眷,夫妻同修,从此天长地久,永为不贰之臣。我对姊妹奉若天人,早已由爱生敬。纵然有时情不自禁,只要姊姊面容稍微不快,我便惊惧欲死,如何敢于违背?不过我对姊姊实是爱极,别的不许,只求平日允我稍微亲爱,应了景儿如何?”
无垢笑道:“无怪疯和尚说你没出息。如非那日伤愈,你往溪中沐浴更衣,背人时作出那些丑态,我也不会向你叮咛。话已说定,永无更改,否则休怪薄情。”郑隐才知那日沐浴更衣,天人交战情景,心上人竟早得知。强颜笑道:“姊姊冤枉我了。当我未入水前,想起那是姊姊平日沐浴更衣之处,当地景物陈设又是那么清艳华丽,诚然触动情怀。但才一转念,自知不合,便自镇慑心神,不敢再存他念。姊姊神目如电,既悉隐微,我那悬崖勒马以及水中跪祝,想必也都知道。”
还待往下说时,无垢笑道:“亏你没羞。我因见你没有浴中,将二姊海外带来的芙蓉绢剪了几尺,与你应用,你却误认是我所用。也不想想,我虽非世俗女子,何致把贴身浴中供一男子使用?看你始而作尽丑态,后来发现新中不曾用过,那种失望神情,幸而连日相处,尚谈得来,受伤由我而起,又有疯和尚竭力为你说话,任换一人,早已为我飞剑所杀了。实不相瞒,此间禁制,多是二姊所留,具有好些妙用。除你来那夜,因疯和尚暗助,一时疏忽而外,外人休说深入禁圈以内,只要在五十里内,一言一动均难逃我耳目。你以为暗中默祝,活未出口,我便不知你那鬼心事么?我因事前疯和尚再三向我苦劝,心想你来时装得那么老成,反正免不掉这场情孽,不问夫妻真假,终是同梦之人,有何嫌忌?想看你背后对我如何,果然狐狸尾巴全现出来。总算还有几分挽救,再加一个疯和尚苦劝,果如你初到亭内那种丑态和存心,也不会理你了。”
郑隐被她问得无言可答。见无垢说时双颊红晕,面带娇羞,语声轻柔,娱耳醉心,心中爱极,又不好意思出口。只得挨坐上前,一把搂着细腰,握着纤手,红着一张脸,赔笑道:“好姊姊不要说了,从此改过,把姊姊敬若天神就是了。好在未来岁月还长着呢。”无垢笑道:“爱则有之,敬则未也。”郑隐见无垢被自己搂紧,毫未推拒,只觉暖玉温香,宛然入抱,柔肌凉滑,吹气若兰,不由心神皆荡,四肢欲融。一面搂紧,一面笑道:“卿忧亦忧,卿喜亦喜,喜怒哭笑,均是深恩。不容我花开并蒂,带结同心,难道心坎儿温存,眼皮上供养,也是不许么?”口中说话,就势想往脸上凑去。无垢把头微偏,回眸娇嗔道:“你这叫是恭敬么?刚一起头,便这样缠人,以后我真替你担心呢。”郑隐连日看出无垢外和内刚,只能以水磨功夫,至情感动;再闹下去,对方一生戒心,连想稍微亲热,都是艰难。忙即放手,正色说道:“我真该死,既然敬爱姊姊,当以姊姊之意为重,如何今日爱极忘形,又自忘却?以后再犯,请姊姊提我一声如何?”无垢道:“事在自己,单我提醒何用?人非太上,孰能忘情?只要能有克己之功,稍微亲热,又有何妨?”郑隐正色答道:“本来此时尚未拜师,仙缘遇合不知何日,理宜清心寡欲,同求仙业。与其图那片时之欢,还是道成以后,永矢双栖,要强万倍。小弟业已知罪,姊姊不必试我。即此朝夕聚首,已出梦想之外,如何还不知足?此时业已悔悟,只请放心便了。”无垢见他意甚诚恳,心暗喜慰。知次日任寿必来,算是媒人,等行礼正名,将景应过,再在当地同居,静候仙缘遇合。
任寿听了,自是喜慰。虽觉女家两姊应该到场,以为仙人不尚俗礼,也未在意。当日便向男女双方道贺。郑隐忽然惊道:“大哥眉毛怎么长出好些?容貌越发清奇,真和画图上仙人一样了。”任寿连日一心练剑,用志不分,有时虽觉眼角发痒,也未留意。闻言刚想起翠屏峰八字朱文,无垢已递过一面镜于。就手一照,果然双眉长出寸许。心正惊喜,忽听门外疯和尚笑道:“你二姑和大姑赌气,一个不来,难道我疯和尚就做不得女家媒人?”
任、郑二人闻声,连忙出迎,疯和尚已和秋雁一同走进,三人均有心事,想要求教,疯和尚笑道:“先吃喜酒,到了桌上,再说不迟,我喉急着呢。”无垢正色道:“酒食现成。今日之事,全由神僧一人作主。我姊妹三人几乎为此失和,总算隐弟尚知自爱,话已说定,不愁反悔,即便果如家姊所料,也不至于铸成大错。将来我夫妻如有危难,你却要一力承当,全我们始终呢。”疯和尚朝郑隐看了一眼,苦笑道:“我也明知事非容易,我和尚既然出头管此闲事,自无话说。即便是我冤孽,也决不会误你,放心好了。”说罢,又朝郑隐看了一眼。任寿见他双眉微皱,欲言又止,心方奇怪,无垢已然起身拜谢,随请人席。宾主四人,一同起身。
席设桃林深处临溪一间大厅之内,灵鹃、秋雁早用五色桃花系上喜彩,里外都是繁花布满,灿若云霞,疯和尚朝二女喝道:“好好桃花,被你两个如此摧残,只供一日之欢。何如留在枝头,长久赏玩?你们也不怕造孽?待我疯和尚为你们减消这场冤孽吧。”说罢,大声喝道:“空山无人,水流花开,还尔真如,大观自在。”喝罢,张口一喷,厅内外所结花屏彩幕上的花朵忽然连枝飞起,朝四外桃花树上冉冉飞去。一时花雨缤纷,锦云潋滟,顿成奇观,晃眼都尽。任寿方觉此举虽然隐蕴无限生机,到底二人头一天喜期,把一片繁华晃眼化为乌有,如在常人眼里,岂非不祥之兆?偷觑郑隐面容,果带惊疑。无垢却是笑容满面,十分高兴,连赞佛法无边,真乃幸事。疯和尚笑道:“你幸我不幸,有什相干?炔拿酒来,”郑隐本来觉着扫兴,因见无垢玉靥春生,笑语如珠,高兴非常,全不以此为意,略微动念,也就放开。这一顿酒,直吃到深夜。疯和尚又在席上沉沉醉卧。二女因姑娘新婚,暗运巧思,点缀风华,便请任寿陪着疯和尚少坐。
二女同引新人回房,随把手一扬,那千百枝桃花树上忽然现出无数宫绢花灯,齐放光明。望去灿若繁星,明灯万盏,与花月争妍,繁华富丽,花团锦簇,巧夺天工,耀眼生缬,奇丽壮观,从来未有。二女各在前面撑着一盏宫灯,引导新夫妇同归洞房。无垢只笑骂了一句淘气,便和郑隐起立,由二女前导,穿行灯海花林之中,往新房中走去。云鬓仙裳,在花林中略一出没,随听细乐之声,笙萧迭奏,响彻水云,悠扬娱耳。
任寿心想:“主人共是姑侄三人,这满园花灯,还说事先赶造,行法点燃;这细乐之声,少说也有七八人吹奏,从何而来?莫非还有人来道贺不成?”不禁呆望,侧耳静听。待了些时,忽听疯和尚自言自语道:“人世繁华,不过如此,明日终要还它一个干净,痴女娃真个多事。”任寿回顾疯和尚说完前言,重又呼声震耳。一时无聊,因闻乐声忽止,走向厅前,想看那些花灯何物所制,如此好看。还未出门,便听一声轻雷响过,眼前倏地一暗,立有万片锦云,同自花间涌起。只当禁法触动,忙即退回,觉无异兆。再定睛朝前一看,先前所见上万明灯,已随残云飞舞,同时消灭,无影无踪。只剩明月桃花,依旧争妍,碧空千里,素魄流光。溪中泉声潺潺,自成音籁,四外静荡荡的。不特方才大片繁华美景,转眼消歇,连方才宾主对谈,良宵喜宴,仿佛均是梦境。回顾座上男女诸人,俱都不在。只剩厅中残灯孤悬,冷焰无光,疯和尚伏桌而卧,杯盘狼藉。方才良朋相对,丽影双双,笑语如珠,柔情似水,只于此中依稀留出一点痕迹,回忆前情,猛触灵机,心中一动,若有所悟。
疯和尚忽然醒转,朝着桌上猛拍了一下,哈哈笑道:“你醒了么?”任寿忽然大悟,扑地便拜。疯和尚笑道:“这个也是多余,快随我走。”说罢,拉了就跑。任寿以为又和那日一样,用缩地移山之法,陆地飞行。谁知并未走远,过桥一转,顺着卧眉峰下,行约小半圈,前面忽现一座崖洞。疯和尚笑道:“此中大有佳境,你一人敢进去么?”任寿恭答:“神僧令我入洞,必是有意玉成,怎敢违命?但是弟子愚昧无知,此行有何使命,还望明示仙机,以免延误,致负恩意。”疯和尚笑道:“自来福缘多是定数。你那眉毛现已生长,从此便入佳境。此洞长达数十里,与翠屏峰相通,内中歧路甚多。只要照我所说,不要走错,自有遇合。万一遇上什事难于应付,可将这枚铁环带去,照我所传诀印,口诵六字真言,向空一抛,自生灵效。无论遇见多么奇怪的事,不可害怕。可惜好些话不能预言,全仗你志诚勇毅,机警胆大,以及这双剑护身,即便不能尽如人意,怎么也可挽回一半。还有一层,你累世修为,夙根至厚,此番转世,全为前生心愿未了。如论根骨功力,非但目前三清教下,近数百年无此人物,便你未来两位师父,也未必如你。休看你此时尚未入门,不久便要青出于蓝。在未遇令师以前,毋须自卑,致为好恶所诱。此环除供危急防身之用而外,还可用以鉴别善恶。以后无论遇见任何人物,你只要将环放在眼前,隔环往外一看,便可看出多半。任他多么高明的邪魔外道,也必现出原形。因你福缘深厚,越是法力高强的邪魔,越不敢于伤你。此行如成,功德无量。”随把洞中途径走法,一一说了。
任寿见他说时十分注重,话也一点不疯。再接过铁环一看,大只寸许,黑黝黝的,并看不出有何奇处。心想:“眼前便是一位神僧,何不拿他先试一下?”心念一动,立时放在眼前,隔环一看,疯和尚相貌未变,只是头上隐隐现出一圈佛光。还待再看下去,疯和尚已大怒道:“我叫你去寻老魔头晦气,看我作什?”任寿连忙谢过。疯和尚喝道:“此去逢石即住,见血而归。不可心软,自寻烦恼。明日你见了郑隐、申无垢,休提今夜之事。”说罢,转身就走。
任寿还想请问,疯和尚已不知去向,暗忖:“神僧行事,令人莫测。所说口气,洞中好似邪魔所居,为何又说我有遇合?修道人管什艰难危险,既命前往,必有用意。”便往洞中走进。因是由明入暗,先见洞中沉黑,以为这等黑暗山洞,目光决看不见。谁知所服灵药早生奇效,不特身轻力健,连目光也有异寻常。竟能暗中视物。起初不曾试过,还不觉得,及至走进,洞中并无亮光,不知怎的,目光到处,全能看见。那洞外观深才两丈,便到尽头。里面怪石纵横,高高下下,甚是难走,又极阴湿污秽,如非有人指点,决想不到里面还有人口深藏怪石缝中。任寿事前原经指点,只要把人口寻到,便可通行。前半洞径又险又窄,最狭之处,必须低头侧身,贴崖擦过。上下均有怪石阻路,锋利如刀,走起来稍不留神,撞在上面,不死必伤,形势奇险。仗着目光敏锐,视暗如明,就这样,仍费了好些事,随时留心,才将前段走完。前途虽较平坦,忽又现出好多歧径,纵横罗列,密如蛛网。稍不留心,便会把路走错,不特不会走到地头,而且被困在内,无法走出,都在意中。
任寿见歧路大多,知比前段还险,格外留神,照着疯和尚所说进三退一,两左一右的走法,加急前进。又行三数里,洞径忽然展开,前面现出又高又大一片广场,共计不下一二百亩。地上石齿森列,长均尺许以上,有的密集如猖。洞顶上悬着无数大小石钟乳,形均尖锐,看去锋利异常。地更崎岖,绝少插脚之处。宛如刀山剑树,上下相对;又似巨灵张口,利齿交错,似欲吞噬。光景越发阴森。更有无数奇峰怪石,兀立暗影之中,看去好似许多恶鬼夜叉,飞舞来扑,吃洞顶倒悬的石钟乳回光一映,显得越发阴森凄厉,看去可怖。任寿也不害怕,一面注视前路,一面小心戒备,仗着力大身轻,耳目灵敏,先还看准脚底朝前飞驰。后见石齿密布,大小石笋森若刀剑,无法下足,索性施展轻功,由那形似刀山剑海的石笋尖上一路纵跃,飞越过去。等把广场走完,知道途程已去了一半。
任寿心想:“神僧除把洞径说得极为详细而外,始终未说此来何事。别时虽说了两句似乎偈语的话,第二句还有一点讲头,头句‘遇石而止’,却是不通。如照所说,方才曾见不少奇石,便这山洞也是石质,早该停止,此言如何解法?”正寻思间,忽听一声悲叹之声,从远远传来。
这时已是深更半夜。任寿孤身一人,奔驰暗洞山腹之中,已然走进三十来里。全洞不见一丝天光,景物又是那么阴森奇险,空洞无人,稍有响动,便起回音。尽管身轻如燕,似此时上时下,纵跃飞驰,也由不得要发出一些声响。任寿走过那片满布怪石的广场时,便听身后寨饵乱响,仿佛有什鬼怪由后追来神气。那兀立在暗影中的怪石,又似恶鬼夜叉作势欲起,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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