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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鸟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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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使唤丫鬟似地整日般文件!她是为她的首长在抱屈,人家呕心沥血在前方没命奉献,后方,还有人想给他穿小鞋—— 
这一想,庄虫更气,虽然,她也不知道爱兵现在在南京到底是不是属于调查组那条线的,可,太zi党;可不就是中yang的?庄虫确实有些属于迁怒了! 
可是,她也清楚,草草是局外人,这些事不该跟她扯上关系。舒了口气,又说,明显情绪软下来, 
“嗯,有空还是去看看首长吧,他关节炎又犯了——”庄虫还在给她儿子上药,说这,像随口带一句,淡淡的,她还不是怕嘎巴子犯嘎,可,嘎巴子——真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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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她不说话,不接嘴,几犟哦,说不看就不看啊—— 
庄虫抬头看她一眼,草草此时垂着眼,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庄虫又低下头,轻叹了口气,“你——可别后悔——” 
草草还不说话,可明显眉头皱了起来,像不耐烦,庄虫也不说了。 
其实。 
草草心里—— 
像猫抓啊!——不知道什么味! 
“他关节炎又犯了——” 
“可别后悔——” 
草草是一忍再忍,可心,还是毛的厉害! 
“可别后悔——” 
再毛,草草此时是忍下来了,但是!!! 
后悔!! 
这时的草草哪里会想到——那种悔——几乎要去了她一条命!!! 
131 
草草近日多梦。常梦见一个好像无风无雨的早春午后,一个有两颗海棠的院子,一个早清铜香炉。电一住沉香,香篆飘渺,缓缓上升。 
佛说,香飘的每一刹那都是确定的,但是每一下一个刹那都是不确定的。一期一会,冥冥中自有定数。一切是浮云。—— 
这样的梦让草草心情浮躁,再一想,此段,霉运连身,早想去消消灾,于是,佛事佛了,她还是决定去趟栖霞市。带上庄一。 
是的,庄一。庄虫太忙,把孩子托付给她照顾几天,草草很就意识,应了。 
其实,她那会带孩子? 
第一天是奥特曼压了阵,第二天,草草陪他玩了一天的鱼,今儿个第三天,实在扛不住了,草草只能用“我等会就带你去游乐园,你想玩啥就玩啥”先期胖小子稳住,“等一会”成了常用语,因为,她确定那叽叽喳喳吵死人的游乐场之前,一定要去趟栖霞寺! 
小胖子撅着嘴在后面,暂时也还算有耐性。这几日,他跟着草草姨也真没吃着亏,玩的那个大发痛快,所以,他还是蛮相信一会草草姨会带他去游乐园,想玩啥就玩啥——多大的诱惑! 
于是,栖霞寺这座千年古刹里就出现了这样一道风景——真的是一道风景!一位风神飘逸的精致女郎,后面跟这个圆不溜秋的小胖子,漫步在清幽的深山古寺中,女郎仿佛心思悠游,婀娜身姿没佛影间,如梦似幻,小胖子,灵气十足,娇、嗔、怪、怒、怨——真真人世最最真实的情绪,在佛眼下一览无余—— 
庄一在角落里捡到一支粉笔,就在庭院里的小青砖上蹲着画起画来,草草也没再往前走,也不催他,就在高高的门槛边坐下,望着画画的庄一出神—— 
风吹动的塔铃,塔铃中藏着清脆的鸟鸣, 
翡翠的琉璃瓦,琉璃瓦盖住悉悉索索的日光, 
斑驳树影下,一个孩子,蹲在那,尽情凸显他心中的美与神奇:雪花洁白、海浪分分秒秒冲上陆地、火焰向上飘摇、钥匙啪的打开锁、红薯埋在地里而苹果结在树上—— 
草草突然感觉平静,一种莫名,却,让人想流泪的平静, 
多少年前,她比这个时候的庄一大,她跟着那个佛样的男人身后也经常来到这栖霞寺, 
漫步于清幽的深山古寺,看离情依依、飘了许久缓缓落下的秋夜,点一束香火,在飘渺幻化时隐时见的青烟里,超然忘我的感悟佛祖目光中的那份恬静、慈祥、仁爱、宽容,薄暮黄昏时,与久历风雨苍茫的古塔一起,静静地倾听那平和而悠远的钟声——这一切,一切——是他的惬意,不是草草——那时,她静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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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叔,我想喝水,” 
那时候的草草,还属于年幼,十几岁的年纪,读过司马迁的《游侠列传》、马里奥普佐的《教父》、古龙的《枪手、手qiang》,见过三五成群的小流mang在中学校门口骚扰学校里最水灵的女生,他们的纹身像敦煌壁画一样煽情——这样佛深阔达的东西,她理解不了,甚至,她嫌恶男人身上的纯与静,这样朴素的人生不是她的,草草在娘胎里就被启明艳镀了漆——注定奢侈荣华一生。 
可是,又莫名,她会跟着他,心再浮,气再燥,她会跟着他,看着他单薄的却美丽的背影——这样一个面容清隽、眉目疏淡的男子,有时候行走在这佛烟渺渺里,又奇异感觉华丽妖冶异常,像烟花啪的炸开,整个佛界都为他臣服——这时,草草会不自觉的小跑跟紧他,她怕他——就此不见,再也不见,佛祖要回了他的真身—— 
她要喝水,他却在寺院的小佛几上给她倒了三杯茶,第一杯是大碗的温茶,第二碗是中碗稍热的茶,第三杯,奉上一小碗热茶。 
草草不解,不过,拿起大碗温茶就灌了下去,她看见他微笑着望着她,草草又要去拿第二杯,他说了句话,“慢点,”草草不听,又灌了下去,有些热,草草喝了直咋舌,“怎么不像刚才一样搞温热的”,他依然微笑,直无奈摇头。第三杯,草草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终于,抿出点味道—— 
后来,他说,第一杯大碗温茶是为了解渴的,所以温度要适中,量也要大;第二杯用中碗的热茶,是因为已经喝了一大碗不会太渴了,稍带点品茗之意,所以温度要稍热,量也要小些;第三碗则不为解渴,纯粹是为了品茗了。 
草草犹记他微笑说话的样子——犹如波心一点光,温暖,悠扬,神迷—— 
“他关节炎又犯了——” 
“可别后悔——” 
突然好像,心里,一刺痛! 
草草咬住了唇! 
这一痛来得这样突然!让草草措不及防!她以为是突然又想到庄虫的话,‘他关节炎又犯了——可别后悔——”可是,——草草站起身,想缓缓情绪,但是心里的生疼丝毫得不到缓解!越来越细,越来越沉,越来越绞心—— 
草草迷信!她觉得一定是发生什么了! 
有些张皇—— 
她甚至小跑的跑向庄一,“走!一蛋!” 
一蛋被她拉起来,还很高兴,“草草姨,是去游乐园吗,”还拉着她跑, 
草草知道自己一定笑的很难看,很难看,可她这时抓不住自己的心,她必须骗他,“我们先去找妈妈,然后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庄一欢呼!“好咧!好咧!先去找妈妈,一起去!” 
庄一兴奋的拉着草草小跑,身后的草草——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竟然凝郁漫眼,心,不见了—— 
从计程车一下车,草草牵着庄一直往军区总部走, 
“唉,你是谁?你不能进去!——” 
连大门第一道位卡没通过,被卫兵拦下了, 
“我找庄虫,”草草急急的说, 
“对不起,请出示证件——” 
“我找庄虫!这是她儿子,她儿子出了水痘现在很难受要找她——” 
“对不起,你不能就去!”卫兵反复就这一句话! 
“这是她儿子!!你们有没有心!他现在很难受,他要他妈妈!!” 
草草此时,声嘶力竭!确实有些——平常的草草不是这样的,绝不会这样的! 
她会想办法,她会耍小聪明,她会逞小能干,她会犯嘎——可,现在——草草——就想进去,进去,庄虫——他在哪里?他呢?——她现在难受,她要她的—— 
卫兵被她镇住了, 
他转头跟后面的卫兵点点头,那位开始拿起电话, 


“对不起,现在里面有个重要的会议,你确实不能进去,不过,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要找的人,看她能不能出来——” 
草草双手前护着庄一,站在门岗亭下,神情—— 
这是庄虫跑出来第一眼看见草草时,心一窒疼的——草草,竟然如此凄凉! 
“妈妈!!”庄一看见他妈妈就飞快高兴的跑了过去抱住他妈妈的腿,却,他妈妈一把放开了他的小手,“草草!”向草草跑去,想扶住她!——她看见草草见到她后竟然像站不稳样向后一颠簸了一下, 
“草草,草草,”庄虫双手抓着她的胳膊,焦急的喊着,草草的神魂像——已经飞了—— 
她的眼睛看过来,看着她,眼中却干涩异常,像无泪,又像聚ji着许多泪——神情,还是,凄凉—— 
“草草,草草你怎么了!” 
庄虫不知道,她自己这时,已经,泪流满面—— 
“你哭什么,” 
“我没哭,” 
“没哭——你一出来眼就通红——你现在就在哭,” 
草草倔强的望着她,眼中依然无泪,却空洞无望, 
“他出事了,他出事了是不是——”放开庄虫,她要往里走,庄虫拉住她,“草草,草草——” 
庄虫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为什么哭这厉害,是为了里面那个,还是眼前这个—— 
“草草,草草——”她只能紧紧拉住她,她不能告诉她,里面那个明明腿都站不起来了,却还是被——戴上了手kao—— 
132 
“草草,草草,” 
现在任谁看见此刻的庄虫,都是心疼。一手拉着自己的稚儿,孩子抱着她仰着头懵懵懂懂又有些惊怕的望着她,“妈妈,妈妈,别哭——”一手,紧紧拉着另外一个稚儿,这个漂亮的——其实始终让人心里隐隐作痛的孩子——脆弱、敏感、癫狂的美!娇艳的双唇略向下,像同人赌气的孩子——其实,眼神中,始终藏着深层的惶恐、不安、忧郁以及纯真——可,谁看得到?她的挑剔,她的指责,她的折磨,她的刁钻,她的古怪,她的蛮横,她的无赖,她的颠颠倒倒,她的疯疯癫癫,她的哭哭闹闹,她的荒荒唐唐——这是人们看到的草草,美丽娇蛮无双的启草草!——那个真正躲在美丽躯壳的敏感的小草草呢——她现在出来了——出来了,却是,这样让人揪心的疼! 
“草草,草草,” 
她已经没有再往里走,任庄虫拉着她,只是,眼睛望着大门里,像个没有了家的孩子,“他怎么了,” 
“草草——”庄虫不想告诉她,真不想告诉她!里面一卷宗一卷宗,一投影一投影的证据,历历在目!触目惊心!是真的,赤裸裸的证据面前,庄虫相信是真的!可,因为相信,多以尤为可悲,他粗茶淡饭苦行僧似地一辈子,这么多钱,这么多钱,为了谁———不想告诉她,不想告诉她—— 
草草的眼睛海望着门里,依然无泪,干枯,空寂,嘴里喃喃, 
“还记得吗,每次他出事,我都知道,再远也知道,他那次胃出血,我在日本,吐了一天——庄虫,你别不信我,这次,我觉得——他活不了了” 
“胡说!!草草!你胡说什么呢!!” 
庄虫心一震!突然狠狠把她拽过来,“草草!!你别胡思乱想!草草——你想什么呢!!” 
你见过这样的表情吗——悲切凄凉到害怕做任何挣扎——就在这张美丽无双的脸庞上—— 
“庄虫,他快死了,他快死了,他真的要离开我了——” 
草草,你在看着我吗,草草,你在看谁,草草——庄虫摇着她,心里一紧更紧!完了!不能这样!要立即带她去见他!她这完全是—— 
“走,草草,我们进去,我们进去,我带你去找他,他好好的呢,他好好的呢”慌张的拽着她往里走, 
一手,一个彻底受到惊吓的孩子,庄一仰着小脸一直看着他妈妈不住往下掉的泪,一手,一个同样彻底受到惊吓的孩子,眼神空洞惊弱,搅心的是,她流泪倒好了, 


庄虫拉着这个仿佛魂已经被她自己撕扯零碎的孩子,焦急的往里走,疯狂的往里走,快让她见到他,咋样,他就是瘫倒在地上,双手被冰冷的手铐烤着,也要让她见到他!他还活着,活着—— 
却,走到楼梯口—— 
“草草!!” 
庄虫抬头望过去——本能握紧草草的手! 
他们下来了—— 
郑显、郑翡、苏漾、何锦意、侯爱兵、习中铭——不,庄虫心一扎看见的是,重重人影后,那个拖着蹒跚步伐,双手交叉在前,明显用军装外套搭在上遮住下面的——手铐——那张清隽的脸庞——这张脸,是一朵莲花绽放,饱含禅意与安宁,看过这个男人的眼神后,会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与善良,宽容与慈悲—— 
庄虫紧紧握着身后这个孩子的手,泪意朦胧,她都不敢回头看她,只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她都能感觉到她的怯,她的破碎—— 
庄虫慢慢回过头—— 
一滴泪, 
一滴泪, 
又一滴, 
一滴——慢慢,慢慢,从那双枯涩的眼睛里落了下来,却,始终冲刷不去那里面的惊郁,无痕的惊郁已经深深刻进眼底,抹不去,狠狠地去擦,擦不净,她在继续撕碎自己! 
却,笑了,浅笑,一朵最是柔弱的美丽的花,飘摇在她的唇角, 
草草就这样流着泪,漾着仿佛稍一碰就会破碎的笑容,松开了庄虫,向他走去——眼里,心里,魂里,只有他——只有他—— 
走近了,走近了——还是他的十几岁的小草草,她喊他章叔,他喊她启草草,他从来完整的喊她的名字,什么都是完整的,给她的,什么都是完整—— 
“章叔,”她喊他, 
“启草草,”他浅笑,望着她,像无数个无数次望着她的,眼神,喊她, 
草草已经不能自己,唇,清颤,泪,不住流,却,还在努力笑, 
“你,”草草轻轻摇了摇头,一开口,就狠狠抽噎着,却还是残忍的逼着自己一样咽了下去,手,慢慢扶上他身前的军装,慢慢握紧,握紧,“想想我,想想我,别留我一个人,我一个人——” 
男人轻叹了口气,想抬手,却,始终——没抬起, 
“好好照顾自己,少抽点烟,对shen体不好,每年,还是去日本看看吧——” 
一听这句话——草草——笑容,彻底破碎了, 
“章叔,章叔,”草草已经哭得不能自己,像个孩子,鼻涕眼泪一把,他这句话——再挖她的心!“别留下我一个人,别留下我一个人——”双手紧紧握着他军装下的手, 
他说日本,他说日本,他要把自己埋在日本——启明艳最恨爱的国度—— 
男人向后退了一步,草草不松手, 
“启草草,人承受痛苦,是有极限的,我——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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