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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尘传说-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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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只听第二辆车上一个尖细女声啐道:“什么老人家,不过是个有怪癖的老色鬼罢了;班主何必称呼的那样客气?”



那老者一闻此言,登时大怒,转头喝道:“谁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第二辆车上,缓缓站起一个妙龄女子,在一个小丫环的搀扶下,小心翼翼下了马车,又莲步轻摇,款款走到第八辆马车旁,仰起粉脸,直直望着那老者,冷笑道:“对你无礼?老娘说话已经够客气了,你还敢嫌我无礼?”



这女子年龄不足二十,肤色白晰,瓜子脸,秀眉樱口,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神情举止十分轻佻,毫无正经人家女孩儿的庄重;尤其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眼波荡漾,极显狐媚。



那老者听她说话,更是恼怒;脸上如罩寒霜,森然问道:“你跟老夫说话,自称什么?”那“班主”听他语气中隐透杀意,登时打了个寒战,忙叫道:“老人家,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女子却毫无惧色,双手叉腰,踮脚狠狠唾道:“我呸你少跟老娘装斯文,张口闭口称‘老夫’;像你这样不要脸的色鬼,老娘见的多了,只是没见过像你这么大年纪的罢了你那点儿狗屁心思,当老娘看不出来么?”



她这一番话,直把那老者骂的脸上忽青忽白,气的浑身乱颤,嘴唇哆嗦不停,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那女子不依不饶,尖声质问道:“怎么?嫌老娘说话难听?你既然能豁出脸来,干这无耻事情,还假装什么庄重体面,受不得别人斥骂?”



那老者气的呼呼直喘,颤声问道:“老夫……老夫究竟做了什么……什么无耻之事?”



那女子抬起手臂,伸出一根如葱纤指,指着那大木箱问道:“你须不是瞎子;那箱上的字,你看不见么?”



那老者低头略一打量,果见那箱上刻着个斗大的“秀”字;不解道:“这个字,又怎么了?”



那女子怒道:“‘秀’就是我,我就是秀儿;那箱上写着我的名字,里面装的,就是我的东西男人会以‘秀’字作名么?箱上的字,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里面装的是女人东西,你不知避讳,还想看个究竟;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那老者一呆,随即怒道:“以秀字作名的男人,也有不少;只凭这箱上字迹,老夫怎能知道里面是女人东西?”



那秀儿涨红了脸,咬牙怒道:“好,好,你是打定主意想看,是不是?我就让你看个够”一边说着,一边扯起裙摆,爬上马车,“哐啷”一声将箱盖掀在一旁,从箱里扯出条半旧长裙,往那老者怀里一丢,斥道:“给,给,我穿过的,有我身上的味道;你拿回家去,慢慢把玩”跟着又扯出个白纱中衣,往老者头上扔去,斥道:“给,我贴肉穿过的,更喜欢了吧?”接着又扯出个粉红肚兜,直递到老者脸前,一迭声问道:“我昨天刚换下的,要不要,要不要?”



那老者羞的满脸紫涨,如生猪肝一般颜色;慌张跃下车去,颤声斥道:“你这女子,好没道理;老夫是要寻人,何曾要看你那些衣物了?”



那秀儿嘴一扁,拍着大腿哭道:“啊哟,跑到我衣箱里搜人来了老娘就算偷奸养汉,自有我们班主管教,说破天去,也轮不到你个不认不识的糟老头儿来搜看我们是戏子,是下九流,便欺负到头上来了;千万百计的来讨便宜,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要看女人内衣,花几个钱,到青楼里看个够去,何苦费心编这借口,来讨便宜?老娘是卖艺吃饭,可终究不是卖身,容不得男人随意作践;你想占老娘便宜,好哇,老娘今儿就跟拼个不要脸,让你占个够……”一边哭骂着,一边跃下车来,直扑进那老者怀里,嚎啕哭道:“随你的意,你想看就看,想摸就摸,咱今天都豁出没脸,给大家瞧个热闹你想作践老娘,老娘顺着你意,让你作践个够……”



那老者手足无措,张着两臂,不敢稍动,只是大叫:“疯子,疯子快把她拉开,快拉开”前面车上下来几个女人,忍着笑去拉开那秀儿;那秀儿兀自不肯干休,哭的满脸涕泪,不住挣扎,只是要滚进那老者怀里去。



那“班主”踱到老者身边,苦笑问道:“老人家,已经闹成这样,你还不肯走,究竟想怎么样呢?我们是下九流的戏子,这没错,别人想欺便欺,我们也无话可说;但做事总该有个限度,不好欺人太甚了吧?”



那老者满腹委屈,却无法辩驳;欲要离开,却仍然有些犹豫,目光又往那大木箱瞟去。那“班主”叹道:“既然老人家有这雅癖,着实难舍;罢了,罢了,咱们求个痛快;上去个人,把秀儿的内衣裤都拿出来,给老人家带回家去慢慢赏玩”他话未说完,那秀儿早挣开众人拉扯,爬上马车,从木箱中抓出几件衣裳,向那老者当头丢去。



那老者着实无地自容,眼见衣物丢下,哪敢让其沾身?身形微晃,已闪出丈许,跟着翻身便走,往北而去,奔行之速,犹胜来时。



片刻工夫,那老者已奔得极远,再看不见。戏班众人不约而同长松口气,相顾而嘻。



秀儿兀自垂头哽咽,状极委屈。“班主”望着她,皱眉叹道:“行了,行了,人走远了,还演给谁看?”秀儿“噗嗤”一声轻笑,抬起脸来,抹抹泪水,笑问道:“班主,怎么样?我演得好不好?”此时她满脸只有得意,神情间却哪还有半丝委屈?



“班主”笑叹道:“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若连这点小戏都演不好,还佩称是我甄家班的台柱子?”言罢神色一整,又沉声说道:“刚才着实闹的有些过了你知道那人是谁?万一当真把他逼急,下了狠心,咱们可就都活不成了”



秀儿奇道:“班主认得那老头儿?”“班主”摇头苦笑道:“我哪配认得他?只不过根据江湖传闻模样,猜测是他罢了也正因猜出是他,我才敢容你胡闹;那老头儿虽然了得,但终究是正道侠士,恪守江湖规矩,不会任意胡为,不然,方才你泼他这一身脏水,还想活命么?”



秀儿笑容一僵,愕道:“那老头儿是正道侠士?那班主冒险相救这人,又是什么人?”“班主”苦笑叹道:“我救的,是朝廷通缉的头号要犯,也是一些江湖人眼中的恶棍、奸徒;所以,我不敢让他与那老者朝面”



秀儿笑容全失,换上满脸惊容,喃喃道:“恶棍……奸徒……”



“班主”顾不得向她解释,转头四下一望,跃上车,低声说道:“趁现在没有生人接近,咱们看看这人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



秀儿怔怔应了一声,去将那大木箱内衣物掀起。接连掀起五六层衣物,方露出下面一个满身黑红的血人。



那人身着御林军衣甲;靠着箱壁,半坐半卧;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犹如死人;左肩、右腿、右臂三处重伤,均用粗布简单裹扎。不必说,这人自是陈敬龙无疑。



“班主”探身仔细看看陈敬龙脸色,又伸手在他鼻间一探;收回手来,缓缓点头,低声赞道:“真够硬朗受这么重的伤,流这么多血,又耽搁这么久不得医治,居然仍能活着;此人生命力简直比野兽还要顽强我当初能败在这样一个人手下,不但不算丢脸,倒应该算是很光彩了”



秀儿愣道:“班主以前跟他交过手?你们……你们本是对头?”



“班主”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叹道:“我们本没什么仇怨;是因为他跟林正阳结仇,所以我才与他为敌我以前是神木教的坛主,替林正阳卖命,你们都是知道的”言罢又叹了口气,吩咐道:“盖上吧;别让寻找他的人突然赶来撞见”



秀儿答应一声,将层层衣物重又盖好;车下有人将先前扔出来的那些衣物收拾妥当,递上车来,秀儿也都取来塞入箱中,然后再把箱盖盖好。



直到一切都处理完,秀儿方低声说道:“班主,这个……这个小恶棍实在伤的太重;如果再不救治,就算他壮胜熊罴,也非死不可……”



“班主”摇头叹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咱们并不知这附近究竟有多少仇家在寻他,若现在将他抬出来救治,万一被他仇家撞上,倒恰恰是害了他了;只能先赶路,待寻到稳妥地方,再想办法救他”微一停顿,看了箱子一眼,又低声叹道:“他究竟能不能再支持下去……唉,听天由命吧”叹罢跃下车,自顾往原来所乘的第三辆马车行去。那秀儿也只得跟着下车,回转原车。



众车夫将各车箱笼整理妥当,车队又再上路。



行走不到一个时辰,又见先前所遇那老者自东北方向奔来,显是寻人无果,不肯放弃,仍在往来奔走寻找;但他此番望见车队,却不再过来拦截,而是远远绕过,奔往别处;戏班众人见了,都知他着实被秀儿撒泼浑赖撕脸皮的本领吓到,不敢再来招惹,无不暗暗偷笑。



幸亏他们不知那老者究竟是谁;倘若知道那便是传说中绝顶高手排名第一、威震江湖数十载的“冰破九天”商如海,至少要有一半人吓到笑不出来,而另一半人,只怕要当场尿裤子了。



三百零九节、昔日对头



一股温热水流,灌入口中,滋润着焦干的喉咙;这一份无以言喻的舒适,让陈敬龙昏沉的头脑霍地清醒许多。



用力撑开眼,本就不很明亮的光线仍然耀的陈敬龙一阵眩晕,只好将眼睛重新闭拢。



“活了,活了快来人,这个恶棍活过来了”



一个少女在惊喜呼叫,声音尖脆,如银铃一般。随着这少女的叫声响起,脚步纷杂,数人奔来;一个中年男子声音斥道:“乱嚷什么?他原本也没死,何来活不活过来之说?”



那尖脆少女声音笑道:“是醒了,是醒过来了他方才睁了下眼,我看的清清楚楚”



那中年男子喜道:“当真?”跟着又凑近一些,低声唤道:“陈少侠,你听见我说话么?”



陈敬龙定了定神,再次将眼睛缓缓睁开,强忍眩晕,努力去看;身边立着一个相貌平庸的中年男子,他身边,是一个姿容颇佳的妙龄少女;二人都在俯身看向自己,神情专注;那妙龄少女手里端着一只粗瓷茶碗,显然,方才滋润自己喉咙的那口温水,是她灌进来的。二人身后,还立着几个陌生人,都伸颈探头,望着自己。



见到陈敬龙睁眼,那中年男子喜动颜色,笑叹道:“了不得如此重伤,居然能挺过来,当真……当真算是奇人奇事了”



陈敬龙仔细打量这一男一女,诧异问道:“你们是谁?”这一用力说话,胸膛震动,牵扯的左肩剧痛,险些又晕过去。



那少女慌道:“啊哟,你别说话,小心挣裂伤口”中年男子略一沉吟,命道:“你们都出去,我要跟陈少侠单独说话”他身后几人答应一声,纷纷离去。



见那少女不动,中年人又命道:“你也出去”那少女迟疑片刻,方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缓缓走去。



少女走开,陈敬龙视线不受遮挡,这才看清,自己是身处一间极简陋破旧的斗室当中,四周黄泥墙壁布满裂痕,朝南唯一一扇小窗糊着厚厚的旧窗纸,透进来的阳光十分昏暗。



那中年人等那少女走出屋外,方在床边坐下,看着陈敬龙,含笑问道:“陈少侠,你不认得我了?”



陈敬龙仔细又看看他面容,迟疑道:“有些眼熟……”那人含笑说道:“我曾败在你手里,但你饶我不杀,后来我却飞鸽传书,通知林正阳追赶捉拿你;还记得么?”



陈敬龙听得“林正阳”三字,猛然想起,愕道:“你是神木教的坛主,甄……甄……”那人含笑点头,道:“甄分实;以前有个可笑外号,叫‘无论高低’”



这中年男子,正是以前神木教黄叶镇分坛坛主,外号全称“无论高低,见角儿便拜”的甄分实。当初陈敬龙逃出神木教,途经黄叶镇时,被他率领手下拦截;后因飞熊寨贺寨主威逼,甄分实被迫与陈敬龙单打独斗,结果甄分实大败,身负重伤;而陈敬龙一时心软,并未杀他。



陈敬龙认出面前之人是昔日仇家,神情微变,欲要挣扎坐起。甄分实忙道:“陈少侠莫要惊怪我绝无害你之心,不然,我又怎会费力救你?”



陈敬龙寻思一下,心中稍安,不再挣扎;沉吟问道:“是你救了我?你为何救我,又是如何救了我的?”



甄分实寻思一下,缓缓讲道:“这可说来话长。实不相瞒,那次你放我一马,我却恩将仇报,将你行踪通知给林正阳,从那以后,每想起这事,我便心存愧疚,感觉很对你不起



而那次败在你手下,我颜面扫地,再难服众,那分坛坛主是做不得了,后来不久,便被林玄免去坛主之职,降为普通教众。我是做惯了坛主的,再做普通教众,处处都不适应,日子过的极不顺心。



再后来,我听说了你在土城召开誓师大会,林正阳去与你为难之事;你究竟是好人坏人,我那时并不清楚,但我觉得,林正阳当众撒赖,干出下三滥的勾当,着实不是好汉,为这样的人卖命,太也不值,于是我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退出了神木教,打算做个平常百姓,踏踏实实过日子。



我并不懂得稼穑耕作之事,更不曾学过任何手艺,若说唯一长处,便是我生性喜爱戏曲,对演戏唱戏还略微懂得一些;离了神木教后,我无以为生,于是便倾尽积蓄,建了个戏班,自任班主;靠奔走于一些小城小镇之间,搭野台演戏求赏,混碗饭吃。



青龙与玄武开战后,青龙地区赋税加重,更加民不聊生,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有还有闲情看戏?我这甄家班在青龙地区实在混不下去,只好离开,挪到无极地区讨生活,哪曾想,因与血寇交战,无极地区一样的贫困混乱,我们仍是难以立足;我仔细想想,玄武地区以前虽然繁华,但与青龙交战许久,必有变化,那也不用去了;如今轩辕族中,怕是只有白虎一区还算安稳,所以我又带着甄家班,赶往白虎地区,看能不能站住脚,得个安身之处。



这一路上,我们走乡串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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