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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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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去挖坟吧?大黑刚不是说中午那个人已经死了么?”沧海说完,神医已推开地室的铁门。台阶下转弯处透出颇为明亮的灯光。“啊”沧海开始蹙眉撇嘴,“不是要解剖吧?”说着,乖乖随神医步下阶梯。
神医侧首含笑看他,神情却说不出的凝重肃穆。“?小时候带着我们干这个,你不是比谁都欢?”
沧海大翻白眼,“哎哎,小时候哪懂脏净的。”
台阶下面只是一个几丈方圆的普通石室,看得出一尺长四寸宽的青石垒摞成墙,墙角受潮已长出嫩绿苔藓。阴湿酶潮的气味扑面而来。
石室中央架起的门板上,平躺着一个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年轻男子,赤着上身,腰腹以下盖着一块白布单。露着一双赤足。
沧海的表情也郑重起来,边走近边道这就是中午那个人?”
一望那人面色,顿时瞠目道他还没有死?”
第一百零八章死人中蛊毒(三)
“不。”神医负手跟进,肯定的重复了一遍他还没有死。”顿了顿,“要不我说不够了呢。你看得出我用的药吗?”不跳字。
沧海稍作检视,抬眸问道就是那天那个‘麻药’?”
神医直望了他一会儿,方点了点头。
沧海垂眸眼珠转了几圈,偷偷看了一眼还在看他的神医,又低下头去。“为、为……咳,为要用麻药造成假死状态?”沧海掀起白布单检查全身**男子的身体,没有听见回答抬头望了神医一眼。
神医耸耸肩膀。“除了你我,不想被别人。”
沧海在这人皮肤上按了按,又问这人干嘛的?”
“就是一个普通农人。”
沧海蹙了蹙眉心,搭上病患脉搏。不上一会儿,突然缩手惊道这人中的莫不是蛊毒?”
神医闭目疲倦点了点头,“所以我说,不沾染别人为好。反正你是不怕,对不对?”
沧海蹙眉颔首。额间薄汗,有惊有疑有惑,唯独没有惧。愣了愣,猛抬头诘问神医道你、你不会叫我来帮、帮你清除蛊毒吧?”
“对呀,”神医不禁微笑,“就是呀。不过不是帮我,是帮他。”指向病患。勾唇又道不是吧?真害怕啦?”
沧海半张脸都皱起来,却摇头,“据说很恶心的,比解剖僵尸还恶心。”撇了撇伤未愈的嘴巴,只好道他蛊毒啊?我看不出来。”
“我开始也没看出来。”神医向贴墙摆放的蒙白布的高架柜走去,“他来的时候已经挺严重了,头痛、寒热。”轻轻扯下布单,灰尘依然簌簌而落。
“那不是伤寒的症状么?”沧海见几个过人高的柜内陈列的都是医用器械与药品,只是久弃不用。
神医略回了回头,“我还没说完。”从柜子最底一层的黑暗影里搬出一把椅子。“而且还心腹绞痛,日夜不休,且不通便。”又从架子上取过一条手巾拍打椅上浮土。
“这人之前便在其他大夫手里就诊过,那群大夫也是当伤寒那么治的,只不见好。饮食药物吃下去就吐,后来又到一个归田的老御医那里去看,说是肚里有虫,才按痨病那么治的,可还是不好。可巧他是名医老师的,也算我半个师长,就给送我这来了。”将椅子搬。
沧海习惯性要坐,刚撅起来就被神医推一边去。神医道我头晕着呢,”坐了,摆好两腿位置,道现在你可以坐了。”见沧海愠气,又补充道这里只有一把椅子。”
沧海不理,问道后来呢?”
神医道后来我就没在啊,小黑着急忙慌的上山找我,我下来一看才是中了蛊毒。我当时就决定隐瞒这事,于是借口说这病人食水未进,亲自拿竹管吸了一点点水喂他,其实在里面下了麻药,他喝了不省人事,我就说还没医呢就死了,这人给耽误了。”
第一百零八章死人中蛊毒(四)
“又是痨病,容易传染,得快点焚尸才行,就支开人把他搬到这里,又到后山随便烧了点树叶,就给遮过去了。”
沧海撇嘴道:“你这人可真够狠的,为了自保竟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又摸了摸病脉,“还好,这麻药还能坚持一会儿。”
神医清楚哼了一声,道:“我怎么了?本来他就痛得受不了,这样不是一举两得?不过你倒挺聪明,一下子就知道又是蛊毒又是麻药的。”
沧海暗中翻了翻眼睛,“那后来你怎么知道他中的什么蛊?”
神医道:“查医书啊,名医老师留下的。‘羊毛疔’,听过没有?”
沧海愣了愣,又向病患胸口细看,才要将他翻身,神医又道:“我已经看过了,他前心后背都没有疹子。所以才是蛊毒嘛。”
沧海皱了皱眉头,但觉后脊梁一阵发麻。“我只听鬼医提过医法。”
“哦?”神医坐下以后似乎精神少许,颇感兴趣侧首道:“你竟会知道?说来听听。”
沧海道:“就是用青布包药,蘸烧酒擦身么。”
“唔?你真的知道?”神医更为精神,缓缓挑起两道眉梢,得意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了?”
“不……”沧海迷茫刚要摇头,忽然一顿,慢慢瞠大漂亮的棕色眼珠,几乎失声低嚷道:“不是吧?你叫我来帮他擦身?”整张面孔因吃惊与难以置信组合成一副从没见过的可爱表情。
神医不禁嘿声而笑。欣赏了半天,才找抽点头道:“对啊,都说了我头晕。怎么?你不愿意?”
沧海为难的又看了看门板上虽然因病瘦削却依然颇为健壮的农家小伙,蹙眉道:“也不是不愿意,你知道多麻烦啊医这个病。就我这个体力……干完这个非得一个月下不来床。”
神医又开始坏笑。
沧海冷眼,“你又想什么呢?还不赶紧起来帮忙”
神医未动,只是抬起下巴往对面柜子上一点,道:“都给你准备好了。”被沧海恨恨夹了一眼,反而欢欣鼓舞。
沧海走去一掀白布,中层果然放着一个较新的小包裹,打开看了看,确实备了很多必须药品。沧海却丢下它,到另一边斗柜里翻找起来,神医问也不答。
不一会儿,拿了两个纱布缝的旧药袋,各塞了几块安息香进去,抽了口儿,其中一个自佩,另一个塞到神医怀里。“出来行医也不带这个,被什么痨虫看上了怎么办呀,真不叫人省心。”皱眉低头数落完了,看也不看神医一眼,自去准备。
医书中载,安息香大能杀痨虫,内有麝香,尤以避恶,医者不可须臾无也。
神医忽然哽咽当胸,愧疚不已。沧海却浑然不觉,背身又问道:“喂,准备这么多蜡烛干嘛?”
神医感动中随口回道:“怕你不够用的。”
沧海看了看一大捆红烛,脸色颇为难看。这家伙,真打算累死我么?这个能点多少天啊……
第一百零八章死人中蛊毒(五)
忿忿的拿了几支点在病患身侧,将施术台照得通亮。又拎出一件挂脖子的小围裙撅着嘴巴穿了,开烧酒瓶盖儿嗅了嗅,立马熏得扭头伸长了手臂。
神医站起来从角落提过一只小炉子,生上火热烧酒。沧海拿起两块青布,舀了雄黄末、山甲末、皂角末包好,用布绳儿系了开口。又拿一条布绳挂在右手虎口,两手举至耳畔,左腕上淤痕青紫。分开拇指从鬓角往耳后细拢,拿布绳系了长发。转过头来。神医恰也回身,顿时双目一亮,却未开口。
沧海一直站在门板前面垂眸盯着那年轻男子的脸。烧酒很快温热,神医拿过一只瓷碗倒了些出来放在沧海手边。沧海看着烛光下摇荡不平的酒液,没有动作。迟迟。
神医立在身旁轻轻眯起眼眸注视着他,良久。轻轻将他一扯,开口道:“逗你玩呢,还是我来吧。”伸向青布药包的手被迅速拍开。
“不”异常坚定与颤抖的语声。沧海淡淡道:“我来。”又定神半晌,郑重吸气。他们都是在书中目睹,在纸上谈兵,然而如此诡异难测的戏码马上就要上演。
沧海伸出的右手很慢,极慢,但是距离药包一寸之处突然加速。
“且慢”神医的语速比他还快。拦下他的手指在相隔一分之处。
沧海的指尖没有碰到药包。他抬起头来微微笑了一笑,轻嘘气道:“……吓我一跳。”他竟然笑得出来。
神医眯着凤眸盯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副乳白色的手套,“戴上。”侯他犹豫着接过,又故作轻松道:“羊肠子做的呢。”
沧海忽然嘴巴一撅,“吚,用什么不好偏用这个,在遥远的国度,可是做那个用的哎。”说着,细细的把它套在两只手上。
“做什么用的?”神医迷茫问道。
“你自己知道。”
神医想了想,似乎了然,不觉轻轻一笑,又道:“对了,趁机考考你,知道这蛊是怎么下的吗?”
“容易,他脚底有个细小的血道子,拨开却很深,应该是在篾片上涂了蛊毒被这倒霉家伙踩上的吧。”挑起眉梢曲了曲被包裹的手指,嘟了嘟嘴巴,道:“没想到还挺舒服的,怪不得做那个用。”
神医不得不抿唇一笑。
烧酒凉了。
两人觉得自己的手心也开始凉了。
神医端起酒碗。
“要不你喝一口吧?”
摇头。
换了烧酒。
两人似乎都再笑不出。
沧海眉尖极轻的蹙起,毫不犹豫。
抄药包,蘸烧酒,按上病患前胸。
霎时,昏迷男子猛然闷哼五官痛苦扭曲,额头见汗。
沧海的手同时吓回,衬衣汗湿贴背。心脏快从口中跳出。沧海用几乎找不到的声音低沉道:“再下麻药。”
神医用竹管吸了几滴,掰开男子口灌了下去。男子似乎沉睡。
沧海开始下药。
药包围绕前心尽可能擦出一个大圈,不停重复回环。男子不再出声呻吟,然而眉头紧锁不放。
第一百零八章死人中蛊毒(六)
仿佛失去意识后依然不可逃脱蛊毒磨痛。胸前麦色肌肤很快摩擦烧燥变红,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么应该发生什么?
他们根本都不知道。名医老师的书中一带而过,鬼医的随口透露只字未提。什么叫下药?什么叫症状?怎么才是有效?怎么才能痊愈?
没有答案。烧酒又凉。
新蘸药包开始收缩在心口画小圆。一圈一圈,沧海的头颈不断跟随右臂的摆动而动,他的脸颊已快如烧酒擦过数遍的皮肤。汗珠布满面庞,交汇成溪顺脸而下,流入眼内模糊一片。
神医赶忙拿了帕子帮他擦汗。
半个时辰将过。依然什么都没发生。病患的眉头却越锁越深。沧海抹一把颔下汗,终于开口道:“翻身。”
二人齐将男子翻转,背脊向上。烧酒见底,又凉。
后心亦是。先擦一个大圆,再擦一个小圆。沧海的眉心也已深深蹙起,银牙暗中狠咬。两人谁也不语,四目死盯药包之下,仿佛下一次徘徊便是见效之时。二人瞪干了一整瓶烧酒。
热了又凉二十次,凉了又热二十一次。
三个药包。
翻身两回。
右手单画五百零一个圈子。
却毫无起色。
然而病患已不时呻吟。
神医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百依百顺从不忤逆坚定深信给他如今才华地位金钱的授业恩师。他甚至想劝沧海放弃。话到口边,望见他留海粘贴的前额眉梢眼角,竟茫然缄默。他的眼睛似乎被那不断的圆圈划得昏花,他竟觉得,沧海的右手腕忽然就那么胖了一圈。
第三瓶烧酒。
第六个药包。
第五回翻身。
烧完了一根蜡烛。
依稀光中,神医仿佛看见他眼中开始蓄泪。神医转身续蜡。突听一个疲惫沙哑难掩激动的语声叫道:“澈你快来”
神医抽身奔到,他没有闪失。他死死盯着自己不停划动的药包下面,神医突然睁大了眼睛。
药包过处,皮肤里密密麻麻露出五颜六色细毛,小如针尖,远看如同浅淡颜料,近看如同染色猪毛,神医一眼望去鸡皮疙瘩满身。
“是不是把这些擦出来……”说话中不敢停手,喘息接道:“他就会好?”
“……嗯。”神医难以置信的皱眉忍视,压下胃中翻腾。
沧海虽说,却不见任何喜色,眨了眨略干眼泪,右手加紧运作。“澈,帮我、帮我把棉袄脱下来……”
神医的目光尤停病背,过会儿才望在沧海侧脸,依稀想起方才那个低哑的声音,忽然愣了一愣。沧海又道:“快点,澈……”
神医出着神站在他身后,仿佛他神思没有指挥而手脚自动,恍惚抬起两指,自背后伸过捻开他领上第一枚纽扣。神医的手跟着他摆动的身体动。无意间挨到他湿嫩的下巴,恍觉这棉袄外面都开始潮湿。
于是手指忽然灵动。几下解开扣子,捏着领子向自己怀中拉褪,沧海脱下左袖,将药包换至左手不停,再脱右袖。
第一百零九章比鬼还可怕(一)
沧海的上身已几乎压在施术台上才能使上力气,他的手臂也已使不出力气,支撑他的已变成肩膀。整条右臂如同一根系着药包的树枝绑在肩头。像一个不需资源供养的机械木头人。病患呻吟声若大。
沧海不敢稍停。棉袄一离,沧海立刻用空闲的手扯起后摆,背心衣裳起而又落。粘在脊骨半透明的布料复色。
神医见他贴身衬衣已完全湿透,手背挨在长发与颈间,伸出来水渍一片。长发紧覆后背,布绳略脱。棉袄内里也已如水。
神医解开布绳替他从绑。恍惚听觉他喘声似变,却因前时惊迟未想,只觉他手越动越快,却又越动越慢,唯勉持而已。突听沧海又道:“棉、裤……”语声哽咽不定。原来悲喘竟化为啼。
神医又迅速解开他裤带,他上肢摆动,却适时帮抬左右双腿,神医提着潮湿棉裤站直,侧面见他眸中水凝似冰似晶,随体而颤,而绝不肯下。
沧海咬了咬牙,突将药包换至左手。甫一用力,便双眉紧拧。青紫淤痕晃人眼目。神医忙道:“你走开我来”沧海猛喘摇头,“万万不可岂有……废途……之理”话完鼻翼紧密翕动,泪眼猛眨。
神医急道:“不行你左手……”
沧海竟用更快更劲的手法作答。神医无言,默默换酒。
然而如染色猪毛般根根直立之物仅止露出针尖大小便巍然不动,不论沧海如何下力圈动,都再无分毫起色。
沧海不禁颤声道:“澈……似此……奈何?”半晌无声,抬头一望束手皱眉神医。“澈……手下但觉某物游动之状,又积硬根深不得出,似被毒物禁锢……何药……可解?”
神医猛如醍醐灌顶,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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