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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3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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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伙计迈出半步的脚中途一顿。又轻轻放在地上。

中村一直在笑,断续说道:“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不能保守它的人……哈哈……”

乾老板醉笑道:“不能保守的人……怎样?”

“不能保守的人……不能保守的人……”中村与乾老板身体微微措开。伸指指点道:“哈哈,在下知道你……你想骗在下说出来……嘿嘿……在下偏不上当……”

“哈哈哈哈……”乾老板拍开封泥,仰头灌酒。

瓷器铺老伙计向前迈步。轻轻的,虽然屋内吵杂喧天。

慢慢的,虽然除了马炎没人注意到他。

当然他也不知道马炎正在注视着他。

老贴身儿在乾老板耳边轻声急道:“哎呀大哥,别喝了……”抬眼忽有一道白芒割过眼球,是凶器!

老贴身儿一眼望见老伙计紧攥短剑狠瞪乾老板,沉重脚步一步一步逼近。

“不过秘密在下可以告诉乾君!”

老贴身儿当机立断撇下乾老板,大步向老伙计迎上。

马炎从凳上慢慢站了起来。

“秘密是什么?”乾老板大笑。

中村不顾一切高喊:“加藤是在下杀的!哈哈哈哈……!”

加藤手下顿时齐起。腰间打刀寸寸抽出。在奔向中村途中。

加藤手下有人脚下忽绊,回头见一人手握短剑满目恨意。

老贴身儿向老伙计伸手,忽见一群东瀛人抽刀起立。

“你们干什么?!”老贴身儿一嗓怒喝引倭寇注目,众人见有人拔刀不禁紧攥兵刃。

“没错!加藤那老乌龟就是在下杀的!”

众倭寇视加藤手下恍然大悟,抽刀之声此起彼伏。

老伙计仍要前冲。

老贴身儿慌忙阻止。

“哈哈哈哈!在下知道!”

马炎目光紧盯一只粗陶酒罐。粗陶酒罐正被乾老板高举过头。

“哈……!”

中村大笑半声,猛然一挫。

乾老板双手力掼。

众人抽刀动手。

中村醉倒桌下。

震天“啪嚓”一响!

静谧海啸般扩散!由乾老板身畔。

“什么?!”

“怎会?!”

“啊!”

倭寇握刀只看不动。

老贴身儿攥老伙计回头。

粗陶酒罐碎裂一地。碎在中村头侧。片片带血。

乾老板两脚踉跄。

中村脑门赤色蜿蜒。

慢慢的,在头下流成一小滩。鲜红的,不断扩大。

乾老板猛然仰天大笑。

老贴身儿渐渐松开老伙计衣襟。

老伙计一把推开他,飞奔出门。

百多人聚集会场鸦雀无声。

唯有乾老板撕破喉咙穿破屋顶的狂笑盘旋回荡。

晴天烈日。阴森骨寒。

夕阳余晖。浑洒大地。

永平西郊有一座破庙。牌匾旧得只能看清一个字:庙。

这块牌匾被人恭恭敬敬放在地下,倚着灰墙,左右脚一边垫着一块完好青砖。可见是恭恭敬敬,俗世中庙不沾尘。

因为挂这块匾额的大殿连房梁都已没了。只有这块匾。记着他的名姓,留在他的生地。

匾后是几十间平顶瓦房。只有头十几间半新不旧。

其余房子,连瓦都烂了。

正房一间尤其恢弘。虽是后天修葺,却也想得出当日香火鼎盛。

正房肃静。

却从旁边一屋中传出饮酒豁拳的声音。皆为男子。

“就……就是这里……”

有气无力一句男声方落。庙前踏下一对黑靴。微尘纤扬。

余音左手握着铁笛。右手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

不过望着牌匾略站了一站,便仍旧提着腰带向内行去。仿若无物。

夕阳照着土地上的沙砾。青年被轻轻抛在正房门前的沙砾中,却重重跌在地上。跌得唧一声巨响,跌得胸闷头晕,根本爬不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无名庙对战(上)

巨响一过,饮酒豁拳之声戛然而止。

余音望着敞着门却未点灯烛的黑暗正房内,眼光猛然锋利,向地上青年道:“不是说没有女人?”

正房旁边一屋房门大力拉开,人还不见先听一声喝道:“谁呀?!”

正房内背门坐着一人身着白衣,右手执杯,微向屋外转身。

青年趴在地下痛苦捂着胸腹,一句"shen yin"都哼不出口,更遑论开言。眼见那黑袍男子提脚便要踹落,忙道:“别……!我说!我……说……”,“咦?”开门者出得门槛立时一愣,望地上慌叫道:“老大!”又指黑袍男子大叫道:“你是什么人?”话音一落,便有二十几个男人由屋内冲出,望见二人全都大声呼喝,却无一人近前。

余音淡淡望着地面默哀,夕阳又坠几分。

白衣人慢慢的,似从正房黑暗中浮现出来一般,轻轻跨出门槛,立在台阶尽头。身量不高,英眸粉面,乍看乃是清华绝艳一位翩美少年,定睛细观却是个女扮男装的妙龄佳人。

二十几个男人一见这姑娘出门,立时噤声肃立。

地上青年哀声道:“是、是没有掳来的女人……这个、这个……是、我们……大姐……大……”

余音抬眼。

那佳人早已将他上下打量,缓抬臂露腕上银丝珍珠,稍抚青丝,微笑先道:“阁下好尖的眼力。在下一身男装背坐暗中,阁下方至便一语点破,在下着实佩服。若是来寻亲眷。在下已令他们将所有女子放归家中,阁下回去一看便知。或是正与阁下擦身而过也未可知,如若还无。再来问罪也是不迟。”

余音摇了摇头道:“不为此事。”

“哦?”佳人玉冠珠钗,雪白狐裘,甚是黑白分明的眼珠垂低转了一转,微微笑道:“原来阁下却是除暴安良那一类的侠客。既是不为此事,难不成被你擒来的这王大王立原得罪了你?若果真如此,我叫他好生给你赔礼道歉,你也已经把他打得半残,看在在下的面子上,饶他这回。”

余音望着这佳人心里道了句好厉害。不禁面带浅笑,道:“姑娘也不问他到底怎样得罪了我就来护短?”将那二十几名男子看了一过,哼笑道:“看来这确是一个土匪窝,姑娘打扮虽不像恶人,但他们既称你一声‘大姐大’,你就是这里的管事人,则这王立原所做一切都是受你指使了?”

佳人冷笑道:“在下尊你一声‘阁下’,客气对答,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不问青红皂白口出不逊,夹枪带棒?”

余音笑道:“愿闻其详。”

佳人道:“在下盘旋此处久不过十日,”将袖展向众人,“他们原是本地地头强蛇却是不错。不过自从在下在此落脚,已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不仅愿意改邪归正。还自愿尊我一声‘大姐大’,这也是人心所向。”

话至此处。余音分明看见原本老实的一干男子忽然侧目斜眼瞪向佳人,暗中全都呲牙咧嘴不甘不服。就连跌在地上仍旧爬不起来的王立原也抬眼哼了一声。

余音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点了点头,“的确人心所向”。

佳人却毫不介意接道:“他们之前是无恶不作,不过自从在下来了,他们可再也不敢打砸抢掠,有那不听话背着我作乱的,也被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人心所向,所以他们不可能做大坏事得罪你的。”

余音点了点头,“看来阁下的道理太过管用。街上熟悉他们的人都说他们最近像变了一群人一样,说不上忠义孝悌,但是也差不多了。喏,就拿这王立原来说,”随意踢了地上人肋骨一脚,却也够他痛得扭曲,“居然给乞丐铜板而不是从乞丐的要饭碗里拿取铜板,居然将老奶奶送回家去而不是将老奶奶带得离家更远,居然替小孩子赶走流浪恶犬而不是放狗追小孩。”耸了耸肩膀。

佳人道:“如此便好,那又得罪了阁下什么?”

余音又耸了耸肩膀,“我只问他他的老巢和他的老大在哪里,他却嘴硬的不肯对我说,我只好稍微用一点道理了。”

王立原扑在沙砾中挣扎道:“大姐大,他、他要……他要寻你晦气……!不要跟他……废话……!”

佳人闻听不由得微微一笑,颔首道:“苦了你了。不过的确够义气,纵使此间事了我功成身退,相信你这老大也有能力让众位兄弟正正当当过上安稳日子。”

“什么?要走?”众男人哪一个不比这妙龄佳人年长仈jiu岁,一听这话却居然都惊讶不舍。

佳人不答,向余音道:“话不多说,在下等人与阁下均素不相识,阁下此举倒是所为何事?”

“我不是什么好人,”余音盯着地面淡淡开口,“除暴安良这种事只是看我心情,所以他们怎样与我无关,”慢慢探手入怀,摸出一面黑乎乎的铁牌,当中一个变体“左”字赫然深刻。“我专程来寻你。”

佳人一见铁牌美目陡瞠。内中却是精光流转,喜不自胜。按捺兴奋,佳人道:“在下知道阁下有想问的问题,阁下也该知道在下有欲知的事情,既然双方都不肯轻易吐露,那就只有手下见真章了。”

余音点了点头。

佳人立刻吩咐:“老三老四带人点火!老二快把老大扶进去从后门请医延药,门窗紧闭,谁也不要出来!小心刀剑无眼!”

话音未落,正房门首已有火把点燃,橘红色火苗映得佳人英气凛然。

“好。”余音不禁颔首一赞,收令牌,握铁笛,抱拳通名。

佳人振衣还礼道:“唐理。”

余音淡淡道:“姓的好,名字更好。怪不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恁样管用。”眼见空地四周火把通明,众男子退回屋内紧闭门窗,“姑娘动手不用款下大衣?”

唐理道:“怎么?趁我不备?对付你根本不用!”

第二百三十章无名庙对战(中)

“好。”余音再怎么默哀治丧,也禁不住笑了一笑,又赞声好,右手将铁笛挽个银花虚抱怀中,但听宫商之声夹风鸣响,却是风掠笛孔为客而奏。

余音这一起手招式便就叫做“待客鸣笛”,既是问好,亦是初式,一招亮出即是门派分明。余音此举乃是听说这姑娘姓“唐”,未免与蜀中唐门冲突,是以起手试探。若这姑娘一见此招明了利害,双方讲和好言相商,自然最好。



谁知唐理虽练成唐门绝技却无缘施展实在手心痒痒,好容易碰上这么个貌似高手自然要显显本领,将来传至沧海耳中,也好叫他知道自己武功高强,他不让自己追随保护是他看走了眼睛。然而沧海担心的极是,唐理虽位列江湖一流高手,但因镇日圈在家中捧为至宝,阅历经验实在太浅,见了这招只是发笑,居然没看出来门道。

“哼哼,这曲儿倒也有点意思,”唐理笑道,“虽然不如我唐颖哥哥吹的好听,也还过得去,等下我来帮你打个拍子便好的多了。”

余音见她毫不在意,想来不是存心装作不知便是真的不知,若是前者则此架非打不可,若是后者则说明她不是唐门中人,打也无妨。

唐理笑说着,慢慢将两手缩入狐裘,伸向腰后,就似负手一般轻松,又道:“准备好了?让我先试试你的功夫,省得一上来出绝招你就吃不了,我也好没意思。”顿了一顿,突道:“小心!”

话音落后。这才展动狐裘,瞬间七颗暗器破空打来。两颗指目,一颗天突。一颗膻中,一颗气海,一颗左膝梁丘,最后一颗居然拐了个弯钉向腰后命门。

及至眼前,方听风声。

余音冷声道:“好快的暗器。”却也不急,铁笛横目挡了两颗,顺势直拨当胸三颗,长臂打偏左下一颗,铁笛背身接了一颗。

七颗暗器。脚不移位,一颗不少。

说时慢,那时快,只见唐理白衣一展,便有七点白芒破风而出,映为橘红。余音挥笛而舞,闪亮夺目。

铁笛运劲,风中但听宫商之声,而每音只响半下。便有叮的一声。叮响音止,而高音再响,响而又叮,连续七回。便是“叮叮、叮、叮、叮、叮……叮……”七响,因距离远近而节奏不同,真如打拍子一般。笛声七音倒像伴奏。

音乐奏鸣,银笛乱目。打得着实花哨好看。

叮声一停,唐理便莺声笑道:“你这人疑心倒重。怕我这暗器有毒不敢手接,这样倒好,上了我的当。你看。”下颌一扬,点向铁笛。

铁笛七孔恰好插着七朵四角银花,银花角度居然一模一样整整齐齐,就如用手指一朵一朵小心摆插一般。

方才笛音只响半声,便是被这银花插入堵截故也。

而一手七花,却只因笛孔有七。

余音心知这一手暗劲高明,不仅被铁笛磕开仍能粘覆,竟还算准铁笛方位,虽是赞赏,也颇为无语。

唐理却满意背手,点头道:“唔,不错,不错,这是姑奶奶的独门记号,自从逃离家门还是头一回用上。看你这笛子太素,这七朵‘糖花’便送给你罢,不用谢了。”

余音将银花细看了一看,纤细掐丝,玲珑剔透,又将唐理面颊望了一眼,心中只觉果然物如其人。衣袖稍覆劲力微吐,便将七朵银花吸入袖中,道:“日后正好睹物思人。”

又道:“唐门分支?”

唐理点了点头,“所有暗器全未淬毒。”忽然慧黠笑了一笑,道:“哈哈,现在你反悔也无用了,你已和唐门的人过了一招,就算天涯海角,没分出胜负我都要追着你打败你!”

余音淡淡道:“这么说,你一早便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敢和我动手?”

唐理乖巧眨了眨眼睛。

余音不禁心内有气,语声却更为淡薄,道:“小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不问你得罪的是谁便敢出手?哼,当真是初生牛犊。”

“哈,”唐理负手仰脸,美目一撩,“好像你今天就是找我来兴师问罪的?就算我不出手也已得罪了你,就算打上一架,你若赢了我也是扳回一局。何况就算我惹了祸,还有我爹可以给我撑腰,就算我爹罩不住了,也还有我唐颖哥哥呢!”

余音道:“我倒想见见你这位‘唐颖哥哥’。”

唐理认真道:“你现在是不是认为我很可气?”

余音道:“是。”

唐理道:“你现在是不是气得很想和我打上一架?”

余音吸了口气,道:“是。”

“那我就绝对不会让你见唐颖哥哥的。”唐理耸了耸肩膀。

余音道:“为什么?”

唐理道:“因为你若见了他一定会把他打成残废。”

话音一落,余音忽然握笛前冲。

“废话太多。”

语气虽淡,攻势却强。铁笛尖鸣,直点唐理肩头。

唐理叫道:“哎呀!你怎不提前……”

相隔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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