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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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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唳魂也笑了,同样笑得诡异:“我知道,知道的程度就如同你知道的一样,金经魁,你早晓得我受了毒伤,只是想多耗一会等我毒发不支,省点手脚?”一拍手,金经魁赞道:“聪明,的确聪明,不但聪明,更且机巧,谷唳魂,我忍不住喜欢上你了!”
谷唳魂道:“不敢当,你还是把情感放在那大票银子上吧。”金经魁戚戚然:“鱼与熊掌,两者不可兼得,我,我就只有舍鱼而取熊掌了!谷唳魂,虽说你是这么一个值得交往的人!”倒挺像那么回事呢,谷唳魂淡淡的道:“这并未出我意料;金经魁,现在你们还等什么?”金经魁坦白的道:“老实说,你此刻的体能状况如何?可已感到不适?”这一次,谷唳魂才算真的笑了:“你猜猜,金八刀,你们都猜猜。”细细端详着谷唳魂的形色,金经魁却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征兆,他现下眼中的谷唳魂,和他刚碰面时的谷唳魂是同一个样子——冷漠,平静,苍白如石,没有一丝痛苦忧惶的神态。低喟的一声,这位“金八刀”道:“我只能说,你的韧力超越常人,相当受得住折磨。”
谷唳魂不动声色的道:“这是你的判断,金经魁,对与不对,你都要为你的判断后果负责!“金经魁目注谷唳魂,头也不回的道:”聂灵、聂巧,你两个看看,是不是火候够了?“”飞猴“聂灵干咳一声,显得颇为犹豫的道:”不敢说,姓谷的撑头大,叫人看不出虚实……“”闪猴“聂巧也小心的道:”金哥,我的意思是再等片刻,等到十捏八攒的光景再下手!“两个人的意见,说了等于白说,金经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毒樵子’潘白的玩意不可能不灵,他的伙计‘鬼娃子’杨小妙更是刁钻,两个人加在一起怎会失手?我看姓谷的是在楞挺着唬老杆!“
聂灵、聂巧兄弟俩俱未吭声,反正奉命行事,好歹全看金经魁的号令,天塌下来自有长人扛着,他们何苦去担责任?
谷唳魂一派安闲自若的道:“其实不必那么麻烦,金经魁,要确知我体内的毒性是否已经发作,只要一动上手不就真象大白了?”
金经魁道:“既然迟早要动手,你为什么不先攻击我们?”
谷唳魂微笑着道:“强宾不压主,这是礼貌,再说,我越沉得住气,三位就越费猜疑,摸不清我的深浅——想发横财,免不了得多伤点脑筋。”
流溪的另一边,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山歌声,声似锈刀刮锅底,好不难听;金经魁朝地下吐了唾沫,恶狠狠的道;“这老不死的,竟磨蹭到现在才来!”
一闻山歌,谷唳魂就知道是谁来了,这伙人可真叫稳当持重,把他姓谷的估得如此之高,里外狠夹,双管齐下,是打谱一劳永逸的架势!
于是,曾经相遇在山道上的那个老樵夫出现了,仍然领着个半大孩子,仍然腰插板斧,少了的只是肩头上的那困柴薪。
金经魁走两步,扯开嗓门吆喝:“潘白,你死到哪里去了?怎的搞到如今才来?你看看天色,这是什么辰光啦?”
叫潘白的老樵夫隔溪站定,沙沙哑哑的答腔:“金老大,别这么吹胡子瞪眼,我们晚来一步,是叫你有时间消消停停的的拿人下刀,拱手让你一个头功,一片好心,金老大你怎的当做了牛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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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嘿嘿冷笑,金经魁一指渊停岳峙的谷唳魂,口气透出火爆:“消消停停拿人下刀,让我一个头功?潘白,看不出你除了会唱山歌,还懂得讲风凉话,你睁眼看仔细了,姓谷的活蹦乱跳挺在那里,连口粗气都不喘,想要成事,除了来硬的也只剩下硬来;我却问你,你那番手脚动到谁身上去了?”
“毒樵子”潘白早就看到了谷唳魂,他打了个哈哈,从容不迫的道:“这是金老大过于小心了,姓谷的如今是外强中干,愣挺着充壳子,他那份难受法,叫做瞎子吃汤面,只有他自己肚里有数;金老大,你也不想,我潘某人终生玩毒,日夜与毒物为伍,什么时候失过手、栽过筋头?若是不信,大家并肩子上,试试姓谷的能撑几个回合?”
金错魁半信半疑的道:“你真有这个把握?”
潘白隔溪开腔,唱作俱佳:“唉,我的金老大,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要没有几下子,敢伸手接那白花花的银两?当然我有把握,姓谷的绝对是强弩之末,离着倒地就差那么一线;金老大,我饲养的‘精灵虫’,有什么特性我比谁都清楚,那玩意看着不起眼,却端的要人命,姓谷的不是大罗金仙,一朝挨虫咬,还往何处超生?好戏快开喽,包管错不了!”
金经魁沉着脸道:“姓潘的,大梁我来扛,你也别只闲着看戏,好歹帮着照应点,别忘了你得的份子并不比我少!”
潘白一拍胸膛:“放心,金老大,咱们是一根丝线栓两个蚂蚱,要蹦要飞,定规连在一起!”
暗暗骂了一声,金经魁身躯微侧,几乎不易察觉的向后面聂家兄弟点了点头,然后,他猛烈回旋,正面向着谷唳魂。
动手攻击的却不是金经魁自己,他甫始旋至正面,“飞猴”聂灵已闪电般跃扑至谷唳魂头顶,一抹寒光倏分为二,和他的身形同时泻落,过程之快,难以言喻!
谷唳魂纹丝不动,双刃斧猝现指天,在两次石火般的颤移下稳竖如柱——由于斧刃颤移的速度不及为人眼追摄,看上去就好像根本不曾有所动作,自上扑下的“飞猴”聂灵却怪叫一声,随着那两道散乱的光焰急翻而出。
“闪猴”聂巧便在此时暴蹿向前,一柄锋利削薄的大弯刀贴地狠斩,谷唳魂突兀原地拔升两寸,仅仅两寸,踏落的关节竟拿捏得如此准确,弯刀空斩过他脚底的一刹,他的软靴已“呛”声踩住刀面,而斧闪如矢芒,聂巧溜地斜滚,左颊一大片皮肉连着一只耳朵业已血淋淋的和他脸孔分了家!
也只是刚刚站稳回身的聂灵,一见兄弟披红挂彩,不由瞋目切齿,狂吼中又待再度扑击,金经魁却在此刻猛一挥手,断叱道:“且慢!”
聂灵硬生生煞住势子,眼似喷火般毒视着谷唳魂,谷唳魂却恍如不觉,大马金刀的立于原位,正在用手指轻抹斧刃上的血迹。
金经魁脸上的那道齐颊过唇的疤痕透着赤光,像是一条粗大的蚯蚓般扭曲着,他的眼睛越过谷唳魂,直瞪溪流另一边的潘白,开口似响雷:“老不死的,你看明白了?姓谷的这等身手可像外强中干、像强弩之末?
像离着倒地只差一线?你是在搞什么鬼?拿着我们的血肉空糟塌?!“
搔了搔自己光秃的头顶,潘白也是满面迷惘,他呐呐的道:“娘的,真叫出了邪啦,这是怎么回子事?莫不成谷唳魂是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可以百毒不侵?否则,我那‘精灵虫’的毒性应该早已发作,十个活人也摆平啦!”
金经魁愤怒的道:“潘老白,丑话我先说在前面,所谓无功不受禄,受禄必有功,你可别打谱合稀泥,银子到了手不办事;眼下的逆变如果你没有个解释,正主儿怎么编排你我不管,从我这里就第一个掉转刀把子对付你!”
潘白连连跺着脚:“唉,唉,金老大,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我要没有在姓谷的身上施手脚,便算是你操出来的,若不信,你问小妙子——”
一直站在潘白身边的那个半大孩子,这时开了口,声音却是与他外形绝对不衬的粗哑:“没有错,那‘精灵虫’的虫茧还是我趁潘老白与姓谷的说话空隙,悄悄弹到他腰褶缝里的,我并且暗中检视过,稳妥得很……”
金经魁大声道:“然则人却不倒,倒的反而是我的手下,你们说,这是怎么一个道理?”
这半大孩子摇摇头道:“所以我们也在奇怪,这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事……”
潘日苦着一张老脸道:“金老大,我潘某人年逾花甲,这一辈子也没办过半调子事,我敢保证姓谷的一定着了道、中了毒,问题的在于他怎能撑到如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不得其解,好不好再试上一拭?”
金经魁重重的道:“再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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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白呵着腰道:“我是说,再对姓谷的攻杀一次——”
金经魁忽然阴凄凄的笑了,他伸手指着潘白,声调骤转狠厉:“好主意,潘白,好主意,我们已经上过头一阵,这第二阵,且看你与杨小妙的表现,尽管放心大胆的上,我们好歹一边帮衬着二位便是!”
潘白呆了一下,面有难色:“金老大,你是知道的,施毒我是行家,任何人亦不遑多让,这动手抡家伙,恐怕就比不上金老大你们几位的火候了,我看,还是我和小妙子掠阵较为合宜……”
其实,谷唳魂现在的情况,已到了非常糟糕的程度,身上的冷热交替,次数越来越频敏,内腑的收缩翻涌也一次比一次剧烈,甚至视觉亦会有突起的短暂模糊,他已开始流汗,这种冷瑟的天气,他居然在流汗!
金经魁正待给隔溪的潘白一个大难堪,目光瞥处,已察觉到谷唳魂的异状,他心中窃喜,临时改口道:“去去去,去你娘的那条腿,人人像你这样白手捞鱼,谁都横财发满了,也罢,算我们倒霉,偏偏同你配成搭档那头的潘白急忙陪着笑道:”金老大你辛苦,这份情我潘某人领受了……“
冷冷一哼,金经魁侧着脸叱呼:“聂灵、聂巧,两头抄上,看我的进退行事!”
“飞猴”聂灵、“闪猴”聂巧两个人默无声息的从左右缓缓逼近谷唳魂;这一阵里,聂巧已经用一条撕下的衣襟缚扎颊面,血渍浸透了襟布,赤红斑斑的瞧着好不吓人。
金经魁居中昂立,他又仔细观察了谷唳魂一会,才沉沉笑将起来:“真是能撑,谷唳魂,也实在难为你了!”
徐徐透出一口气,谷唳魂尽量保持镇定,保持心绪的平静,不使身体的任何部位遭到不必要的牵扯或震动,他极轻极轻的道:“你认为猜对了么?”
金经魁大笑道:“谷唳魂,你的名头果非虚得,就凭这股子耐力,已不是一般台面上的人物能以望其项背,我佩服你,虽然你也有穿帮的时候!”
斯斯文文的一笑,谷唳魂道:“金经魁,你的看法,是否认为我已快到毒发不支的地步了?”
金经魁肯定的道:
“其实你体内的毒性早已发作,只是你咬得住牙,硬撑到眼前罢了,谷唳魂,我敢跟你打赌,你绝对抵挡不了我们的第二次攻击!”
谷唳魂垂下目光,低缓的道:“你也算是个很有经验的杀手,因此,你愿不愿听我几句忠告?”金经魁戒备的道:“什么忠告?”
谷唳魂叹喟一声:“杀人的过程并不繁杂,仅是瞬息间事,但这瞬息之间,却包涵了太多机运、巧合,以及命相的因素,是而生死的决定,往往并非顺理成章,尤其当一个具有这等功力的角色,在倾之余勇作必死反扑的当口,威势很可能是极其惊人的,那种变化经常超乎意料,结果也就十分惨烈了,金经魁,你明白我的意思?”
面色是僵凝又沉重的,金经魁当然明白谷唳魂的意思,他是过来人,对于谷唳魂的所言有着亲身的经验与体会,他知道姓谷的不是在唬他,不错,生死大多决于机缘,在于命运,没有那么些顺理成章,其异变之玄奥难以逆料,而一个置之死地的人,一朝奋力反扑,那种只求玉石俱焚的残酷之情,自更不言可喻了……
黄昏,烟霭,夜幕渐垂。
流溪两边的六个人相互对峙,宛若六尊表情各异的石雕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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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博命
终于,金经魁从黄袍掩遮着的后腰带上拔出了他的刀,那是一把又粗又短的方头刀,刀刃泛着暗蓝的光,削薄而锋利,刃口的薄利与刀背的钝厚铸成适度的对比,这把刀显然是把道地的杀人刀,令人瞧着就会兴起一种裂肌入骨的颤栗。
谷唳魂却恍同不见,他的双刃斧倒拄于地,脸色平静,呼吸均匀,宛如这片刻前后,他自己毒性压制下去了。
金经魁踏前一步,仅仅一步,便像懂得缩地术一般到了谷唳魂面前,方头刀居中猛斩,看似招拙力笨,却隐带风雷之声!
仍然挺立不动,谷唳魂晓得对方这一刀难以硬接,但非达沾衣触体的时候决不能大意闪避,因为这一刀只是起式,杀着便蕴藏在起式之后,那才是追魂夺命的真玩意!
方头刀正面砍落,果然在距离谷唳魂脑门三寸左右的光景猝弹两侧,两刀中间连成一道无懈可击的刃带,不见光华、不见寒芒,却将目标四周的退路封了个死!
突起的削锐劲力,刮得谷唳魂发飞衣扬,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他照样能干须臾间分辨细微——刀刃急密并出,看似不差先后,但因为发力的惯性使然,右侧刀稍稍突前,他的双刃斧便骤起右截,硬生生的骤起右截!
星点喷溅似明灭的鬼火,金铁的撞击声已跟不上动作的流程,谷唳魂身形暴翻丈外,才传来那呛啷的一响!
对于谷唳魂使用这样的方法化解刀式,金经魁不禁颇觉意外,他却没有丝毫迟疑,随影而上,眼看方头刀甫始上扬,竟又不可思议的出现于下盘,刀锋参差仰逆,倒若一张早已候着的狮口。
正处于血气翻涌情况中的谷唳魂,在身躯下落的一刹双刃斧凌空施抡,只一转,人已借着斧旋之力斜掠九尺,沾地之前,斧锋反挥,仿佛流焰闪掣,逼得再度追到的金经魁匆忙躲让,大骂不绝。
是的,金八刀素以八刀称胜,八刀之下不存活口,眼前已经施展了四刀,四刀以后,谷唳魂尚毫发未损,依旧好汉一条。
这一次足尖触地,谷唳魂几乎就待呕出了五脏六腑,他已不能再加掩隐,无法继续撑持,他身子痛苦的佝偻着,四肢都在痉挛,他张大嘴巴,一声一声粗厉的喘息,双刃斧拄在泥面,不停抖动,模样就像一个酩酊大醉的酒徒!
金经魁在一怔之后豁然大笑:“好身手,好本领,谷唳魂,但任你如何剽悍,今天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不是不倒,时辰未到,现在,你的吉时临头了!”
谷唳魂在喘,在抽搐,躯体就似差点扭成了一团,他没有回话,也没有精力回话,在恁般磨煞人的煎熬下,他只想着金经魁的剩余四刀待要如何展现!
隔溪的“毒樵子”潘白更是兴奋,一边高声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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