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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里的欧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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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社会组织结构当然也是不能永久的,也是一定要解体的。”他从来没有认同强制教育。当他谈到人们赞赏的斯巴达荣誉社会,他说他们“受的不是说服教育而是强制教育,所以他们秘密地寻欢作乐,避开法律监督”。
  柏拉图所有的表述都不是一个改革家和政治家的理想,而是站在世界之外的静默旁观。与其说他写了一个政治上的理想国,倒不如说他写了一个几何意义上的理想国。几何是宇宙最安然而单纯的真理,它静静地存在于宇宙深处,是一切事物本真的状态。几何世界最纯粹,因而能指出真正的原理,不受纷杂现实干扰。如果柏拉图只是为了宣传政治理想,他就不会花极大的力气讲述国度的层层衰落。他实际讲的是政治的逻辑。就像画出一个圆,经过分割和投影,可以重新拼成一个长方形,它们之间有着周长的对应。这是公理。与其说这是政治理想,不如说是几何理想。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哲人。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也许莫过于看到了危险,却不能避免。柏拉图的眼睛就像忧郁穿透命运的灯塔,他的逻辑知识并不难阻止混乱的发生。雅典按其描述,一直沉沦于平民暴动,僭主脱颖而出,国度衰落下去。
  公元前404年,雅典和斯巴达战争结束。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被雅典公民投票处死。公元前387年,柏拉图在雅典成立了流传千古的柏拉图学园。公元前323年,雅典被马其顿占领,此后整整2500年未曾重树辉煌。在今天的阿格拉园子,我们能看得到罗马雕塑、拜占庭教堂、土耳其寺庙,尽管都已损毁,但仍能窥见当初刚占领时分的飞扬跋扈。树立与倒塌之间,雅典两千年换了一个又一个主人,曾经的强盛不复存在,只有智慧的余音在黑夜的卫城上空飞旋,歌唱着悲伤的往昔。
  站在卫城山上,对着雅典的苍山与大海遥望,两千年前的画面似乎又在眼前重演。世界一次次重蹈覆辙,一个政权崛起,另一个政权不能容纳,骄傲与狭隘针锋相对,就像斯巴达与雅典两败俱伤。城邦中因为伪善而戳穿的谎言,因为私欲而破灭的理想,因为牟利而撕毁的联盟,成为烟花一样的画面,在日暮时分掠过苍茫的天空。
  希腊哲学繁荣在雅典开始由盛转衰的时分,它是雅典之盛,也是雅典之衰。它是夕阳下最后一抹金光,是雅典奉献给世界的最后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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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篇》
  '古希腊'柏拉图(公元前4世纪) 王晓朝译
  柏拉图的《理想国》是最为人所熟知,也是争议性最大的作品,它是柏拉图的代表作,但我们在这里并不介绍《理想国》,而是介绍柏拉图的另一部作品——晚年的《法篇》。
  与《理想国》相比,《法篇》更成熟、更复杂,包容性更强。它同样讨论了城邦的制度、教育、法律,讨论了人性,讨论了国家,但与《理想国》不同的是,《法篇》虽有应然的成分,但更多是实然的成分,它借雅典人之口纵观了历史长河,为现实政治写出了现实政治家所无法看清的历史必然和政治核心,今天看起来仍然震撼人心。
  “(波斯人的共同体)在不断退化。其原因在于普通民众的自由太少,君主的权力太大,从而使他们的民族情感和公共精神终结。由于它们的消失,权柄们关心的不再是他们臣民的共同利益,而是他们自己的地位。只要认为对自己有一点儿好处,他们就会把国家的城市和民众投入烈火,使之荒无人烟,于是人们野蛮地相互仇视,深怀敌意。另一方面,当需要民众组成军队保护自己时,他们在民众中找不到忠诚者,也没有人愿意在战场上为他们冒险,在理论上他们的军队成千上万,但实际上人数再多也不起作用……他们的愚蠢被迫表现出来,因为他们的习惯行为表明,整个社会对名声和荣誉的尊重与金银财宝相比只是一个玩具。
  “一个党派监视着其他党派因妒忌而策划的叛乱,因为叛乱者认为取得职位的那些人过去作恶多端。这样的社会,我们当然不会把它视为法治国家,就好像法律若不是为了整个共同体的共同利益,就不是真正的法律一样。我们说,为一个党派做事的人是党派分子,而不是公民,他们所谓的公民权利是空洞的陈词滥调。我们这样说的理由是,你我都不愿把你们社会中的职位授予那些只为自己财富打算,或只为自己占有某些利益的人,比如力量、地位或家庭。”
  《政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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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里士多德总是包罗万象的,他开创了教科书式的写作风格,按逻辑分类,确保无遗漏,再分门别类地讨论每个门类的特点和区别。
  对于政体,亚里士多德跟随柏拉图的区分方法,正式定义出五种政体类型,列举了数十个城邦的实例,分析优点和缺点。整个过程读下来,确实有一种深入的细致无余。亚里士多德热爱中道,他的写作永远不像柏拉图那样诗意,但他永远会是入门必读的教材典范。
  “公民们都有充分的资产,能够过小康的生活,实在是一个城邦的无上幸福。如其不然,有些人家财巨万,另一些人则贫无立锥,结果就会各趋极端,不是成为绝对的平民政体,就是成为单纯的寡头政体;更进一步,由最鲁莽的平民政治或最强项的寡头政治,竟致一变而成为僭政。僭政常常出于两种极端政体,至于中产阶级所执掌而行于中道或近乎中道的政权就很少发生这样的演变。”
  《古代城邦》
  '法'库朗热(1830~1889) 谭立铸译
  这是一本探讨历史起源的书,作者写作的时候,只是一名中学教师,但它的影响远远不局限于中学。
  它所叙述的时代是我们所关心的雅典黄金时期以前的时代,它要解释的也正是这黄金时代的由来。希腊城邦的公民权利与民主并不是凭空而来,它也是由家庭、部落和宗教团体发展过来,与这些团体并不冲突。宗教并不是妨碍公民政治的阻力,相反,它还是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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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本娓娓道来的书,作者有着教师特有的亲切。他纯粹因为兴趣,自己寻找文献,作了细致的研究。书一出版就成为经典,直至今日。
  “在古人之间建立社会关系殊非易事。欲赋予他们某种共同情感,以公共理性取代个人动机,那必得有某种比自然力量更强大的力量,某种比私利更值得尊重的利益,某种比哲学理论更确定的认识,某种比契约更牢固的共识,这种东西须是在人心中根深蒂固的。
  “那就是信仰。
  “君王并非就是善的,僭主并非就是恶的。它们之间的分别在于宗教。古代的王者行祭司职务,权力与圣火相连。而后世的僭主只是政治首领,他们的权力来自武力或选举。”
  罗马·共和·公元前44年
  罗马。终于要到罗马了,世界上唯一的王者之都。
  罗马。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有一种强大的气息微微震颤在空气中。罗马等于世界中心。至少在欧洲一千年的时间中,这个断语是有效的。
  在世界历史的版图上,只有一段时间整个东西方世界同时进入一统天下的局面,那就是公元前后的罗马帝国与汉帝国时代。罗马帝国从公元前27年至公元395年分裂,汉帝国从公元前202年至公元220年东汉灭亡。这两个帝国有太多相似之处,它们都从战乱中走来,都幅员辽阔,都为后世开创了制度与法律典范。罗马帝国先是赢得了与迦太基的艰苦斗争,又征服了高卢和安达卢西亚;汉帝国从推翻秦帝国开始,然后经历了曲折的楚汉相争。战争赋予它们力量。两个帝国均建立了有效的中央控制,帝王传承体制,法律和行政执行体系。这是它们远隔万里的默契之处。它们的贸易触角曾接近过对方的边缘。尽管从未有过直接的接触,两个帝国却在历史的图景中获得相当接近的面容。
  然而,这种接近只是帝国时代的短暂一瞬。这一瞬的接近有时会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它们经历的是同样的历史过程,达到的是同样的历史状态。可实际上不是。两个帝国在之前和之后的走向都相差甚远,内在的逻辑迥然不同。这一瞬就像X的结点,既是最大的相似,又是最大的不同。
  罗马帝国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帝国。
  【无冕之王恺撒】
  我们的故事从一个人开始。
  公元前44年,尤里乌斯·恺撒结束了对埃及的战役和对国内竞争对手庞培的最后战役,胜利回国,成为最高执政官。他驾着马车进入城市,受到掌声、鲜花与追捧,受到人们的追逐。人们竞相给他戴上王冠,他三次伸出手加以推却。人们爱恺撒。这是他一生最荣耀的时刻,他出生入死,终于将自己艰苦的戎马生涯推到辉煌的顶峰。
  恺撒理应对这一切心潮澎湃。他早年的奋斗并不算顺利,他出身很好,父母都出身贵族,但很小的时候,显赫的姑父马略就去世,恺撒得罪了新任的独裁官苏拉,流亡国外。他曾经做过多种职务,参加过数次小型战斗,甚至被海盗俘虏,浮浮沉沉很多年,才获得市政官和大法官的职位。他的成功从西班牙开始,他发动安达卢西亚战争,取胜之后获得国内的三个统治地位之一。他随后开始著名的高卢战争,将整个欧洲北部变成一个行省,他打到过伦敦,也第一个攻击过日耳曼,他战胜了庞培,在各种不利的局面中走上神坛。他靠拼死的战斗和征服阿尔卑斯以北的赫赫战功,走到庞大疆土权力的顶端。
  恺撒并未满足于此,他想做的仍然更多。此时的他心中仍有无限计划,就像征服天下的秦始皇,恺撒也有庞大的蓝图,他计划修建广场、修建穿越欧洲的公路、打通欧洲与非洲的海峡。他没有秦始皇的幸运来完成这一切,他只来得及表明他有这样的打算。他的战役没有结束,他的计划刚刚开始。
  这一切在3月15日戛然而止。
  恺撒死去的那一天前夜,据说天有异象,恺撒的妻子梦到不祥的事物,心里充满恐惧。她试图阻止恺撒,不让他出门,他思虑再三,没有听她的劝告,还是去了元老院。他说如果因恐惧而躲在家里,那他就不是恺撒。他穿了袍子,像平常一样跨出门,在元老院门口还向众人打招呼邀酒,一如往常。
  那是历史凝结的时刻。没有人知道,如果恺撒在那一刻没有被刺杀,罗马帝国的历史会怎样改写,世界的历史会怎样改写。
  元老院位于帕拉丁山脚下,古罗马城区的罗马广场。这是一片包含了多重建筑的区域,既有政治中心元老院和公共集会的大会堂,也有生活场所和神庙。出土的建筑多半已破损,只有墙基和一部分立柱,墙体和房顶大部分已无迹可寻,但仍然可以看见一半尚未损毁的神庙圆顶,雄浑厚重,建筑技巧高超。这一部分广场是在墨索里尼时期挖掘出土的,广场外的大道也被命名为墨索里尼大道。独裁者的战争烟消云散,独裁者的挖掘却永留人间。罗马广场透过尘埃重现世界,这件事本身就足以震动世人。
  看着今天残破的恺撒广场,心中不免生出感慨。恺撒广场仍未完成,无法从零星的残留推想曾经的蓝图。恺撒最终没有成为帝王,罗马在他之后却成为帝国。恺撒的养子奥古斯都借着为他报仇,成为第一个加冕的帝王。恺撒的刺杀者声称担心恺撒称帝才将他杀死,然而他的后继者正是借着他被杀的契机才真的成为帝王。历史的吊诡就在于你无法知道它是必然如此,还是因为如此,所以如此。
  奥古斯都广场就在恺撒广场的对面,两座广场相对而立。他们的建筑目前都已荡然无存,如同他们的权力。奥古斯都广场的遗留稍多,除了科林斯式的立柱,还有半座神庙的残骸。恺撒广场看上去只剩荒凉。奥古斯都在罗马城北还有一座完好的墓冢,恺撒却已经尸骨无存。两座广场边有两人高大的塑像,也面对面地站着,有几分相似,却又有几分不同。他们是最近的亲人,也是一脉相承的盟友,然而他们之间却隔着共和国与帝国的深渊。
  罗马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帝国。它作为共和国开始升起,帝国只是它荣耀的顶峰。帝国是后来两千年欧洲再无任何势力到过的高度。它几乎征服了整个欧洲。在罗马从共和国诞生到帝国覆亡的千余年间,它始终以战斗到死的形象生存在世间。它孕育了世界上最多、最杰出的将领。“在历史上,除此之外,我们再也看不到不间断的一连串这样杰出的政治家和统帅。”孟德斯鸠如是说。
  在短短的100年间,罗马送出了西庇阿、马略、庞培、恺撒、安东尼、奥古斯都,这是一串令每一个时代都战栗的名字。恺撒是这一连串名字中最耀眼的一个,他从未当上皇帝,但他的名字后来却成为帝王的头衔。
  【七百年共和】
  恺撒死后,罗马成为帝国。在那之前,它曾有700年共和国的历史。
  按照罗马的传说和李维编写的《罗马史》,罗马是特洛伊的后代。传说中,特洛伊毁灭之夜的大火没有烧死所有人,维纳斯的儿子埃涅阿斯被母亲救出,顺着小船漂流,开始逃亡。他经过迦太基,迦太基的女王黛朵爱上他,想留他在身边,但他知道神谕,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将特洛伊城的命运播种给另一座城,于是忍痛与心爱的女人分开。这离别的一幕后来成为戏剧舞台上著名的经典。埃涅阿斯最后到达一片平原,定居下来,他的后人在此繁衍生息,这就是罗马的前身。
  埃涅阿斯之后,又经过很多世代,城邦逐渐扩大其范围。埃涅阿斯的子孙中有两兄弟,兄长是国王,弟弟后来篡夺了王位,不但将兄长一家杀死,还将兄长的女儿送去做贞女祭司,以防止她生下后代。可是战神马尔斯爱上了她,让她生下两个孩子,名叫罗慕路斯和勒莫斯,国王听到这个消息,命人将两个婴儿用篮子扔进河里,抛到荒野,神奇的是,两个婴儿如有天佑,被母狼的奶水喂养长大。他们长大后变得强力勇猛,回到城邦煽动公民叛乱,处死了国王,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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