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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行-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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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腹,尸骨无存了,想到此处,不由得泪水潸潸而下,望出来时已是一片模糊。
海船不住向岸边驶去,忽然间一声呼叫,从悬崖上传了过来,众人齐向崖上望去,只见
两个人影,一灰一白,从崖上双双跃向海中。
石破天遥见跃海之人正是史婆婆和阿绣,这一下惊喜交集,实是非同小可,其时千钩一
发,那里还顾到去想何以她二人居然未死?随手提起一块船板,用力向二人落海之处掷将过
去,跟着双膝一弯,全身力道都聚到了足底,拚命撑出,身子便如箭离弦,激射而出。
他在侠客岛上所学到的高深内功,登时在这一撑一跃中使了出来。眼见船板落海着水,
自己落足处和船板还差着几尺,左足凌空向前跨了一大步,已踏上了船板。当真是说时迟,
那时快,他左足踏上船板,阿绣的身子便从他身旁急坠。石破天左臂伸出,将她拦腰抱住。
两人的身重再加上这一坠之势,石破天双腿向海中直沉下去,眼见史婆婆又在左侧跌落,当
下右掌急探,在她背上一托一带,借力转力,使出石壁上‘银鞍照白马’中的功夫,史婆婆
的身子便稳稳向海船中飞去。
船上众人齐声大呼。白自在和丁不四早已抢到船头,眼见史婆婆飞到,两人同时伸手去
接。白自在喝道:“让开!”左掌向丁不四拍出。丁不四欲待回手,不料那蒙面女子伸掌疾
推,手法甚是怪异,卟咚一声,丁不四登时跌入海中。
便在此时,白自在已将史婆婆接住,没想到这一飞之势中,包含着石破天雄浑之极的内
力,白自在站立不定,退了一步,喀喇一声,双足将甲板踏破了一个大洞,跟着坐倒,却仍
将史婆婆抱在怀中,牢牢不放。
石破天抱着阿绣,借着船板的浮力,淌到船边,跃上甲板。
丁不四幸好识得水性,一面划水,一面破口大骂。船上水手抛下绳索,将他吊上来。众
人七张八嘴,乱成一团。丁不四全身湿淋淋地,呆呆的瞧着那蒙面女子,突然叫道:
“你……你不是她妹子,你就是她,就是她自己!”
那蒙面女子只是冷笑,阴森森的道:“你胆子这样大,当着我面,竟敢去抱史小翠!”
丁不四叹道:“你……你自己就是!你推我落海这一招……这招‘飞来奇峰’,天下就只你
一人会使。”
那女子道:“你知道就好。”一伸手,揭去面幕,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来,只是肤色
极白,想是面幕遮得久了,不见日光之故。
丁不四道:“文馨,文馨,果然是你!你……你怎么骗我说已经死了?”
这蒙面女子姓梅,名叫梅文馨,是丁不四昔年的情人。两人生了一个女儿,便是梅芳
姑。但丁不四苦恋史小翠,中途将梅文馨遗弃,事隔数十年,竟又重逢。
梅文馨左手一探,扭住了丁不四的耳朵,尖声道:“你只盼我早已死了,这才快活,是
不是?”丁不四内心有愧,不敢挣扎,苦笑道:“快放手!众英雄在此,有什么好看?”梅
文馨道:“我偏要你不好看!我的芳姑呢?还我来!”丁不四道:“快放手!龙岛主查到她
在熊耳山枯草岭,咱们这就找她去。”梅文馨道:“找到孩子,我才放你,若是找不到,把
你两只耳朵都撕了下来!”
吵闹声中,海船已然靠岸。石清夫妇、白万剑与雪山派的成自学等一干人都迎了上来,
眼见白自在、石破天无恙归来,史婆婆和阿绣投海得救,都是欢喜不尽。只有成自学、齐自
勉、梁自进三人心下失望,却也只得强装笑脸,趋前道贺。
船上众家英雄都是归心似箭,双脚一踏上陆地,便纷纷散去。范一飞、吕正平、风良、
高三娘子四人别过石破天,自回辽东。
白万剑对父亲道:“爹,妈早在说,等到你三月初八再不见你回来,便要投海自尽。今
日正是三月初八,我加意防犯,那知道妈竟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道。谢天谢地,你若迟得
半天回来,那就见不到妈妈了。”白自在奇道:“什么?你说今日是三月初八?”
白万剑道:“是啊,今日是初八。”白自在又问一句:“三月初八?”白万剑点头道:
“是三月初八。”白自在伸手不住搔头,道:“我们腊月初八到侠客岛,在岛上耽了一百多
天,怎地今日仍是三月初八?”白万剑道:“你老人家忘了,今年闰二月,有两个二月。”
此言一出,白自在恍然大悟,抱住了石破天,道:“好小子,你怎么不早说?哈哈,哈
哈!这闰二月,当真是闰得好!”石破天问道:“什么叫闰二月?为什么有两个二月?”白
自在笑道:“你管他两个二月也好,有三个二月也好,只要老婆没死,便有一百个二月也不
相干!”众人都放声大笑。
白自在一转头,问道:“咦,丁不四那老贼呢,怎地溜得不知去向了?”史婆婆笑道:
“你管他干什么?梅文馨扭了他耳朵,去找他们的女儿梅芳姑啦!”
“梅芳姑”三字一出口,石清、闵柔二人脸色陡变,齐声问道:“你说是梅芳姑?到什
么地方去找?”
史婆婆道:“刚才我在船中听那姓梅的女子说,他们要到熊耳山枯草岭,去找他们的私
生女儿梅芳姑。”
闵柔颤声道:“谢天谢地,终于……终于打听到了这女子的下落,师哥!咱们……咱们
赶着便去。”石清点头道:“是。”二人当即向白自在等人作别。
白自在嚷道:“大伙儿热热闹闹的,最少也得聚上十天半月,谁也不许走。”
石清道:“白老伯有所不知,这个梅芳姑,便是侄儿夫妇的杀子大仇人。我们东打听,
西寻访,在江湖上找了她一十八年,得不到半点音讯,今日既然得知,便须急速赶去,迟得
一步,只怕又给她躲了起来。”
白自在拍腿叹道:“这女子杀死了你们的儿子?岂有此理,不错,非去将她碎尸万段不
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去去去,大家一起去。石老弟,有丁不四那老儿护着那个女贼,梅
文馨这老太婆家传的‘梅花拳’也颇为厉害,你也得带些帮手,才能报得此仇。”白自在与
史婆婆、阿绣劫后重逢,心情奇佳,此时任何人求他什么事,他都会一口答允。
石清、闵柔心想梅芳姑有丁不四和梅文馨撑腰,此仇确是难报,难得白自在仗义相助,
当真是求之不得。上清观的掌门人天虚道人坐在另一艘海船之中,尚未抵达,石清夫妇报仇
心切,不及等他,便即启程。
石破天自是随着众人一同前往。
不一日,一行人已到熊耳山。那熊耳山方圆数百里,不知枯草岭上是在何处。众人找了
数日,全无踪影。
白自在老大的不耐烦,怪石清道:“石老弟,你玄素双剑是江南剑术名家,武功虽然及
不上我老人家,也已不是泛泛之辈,怎地会连个儿子也保不住,让那女贼杀了?那女贼又跟
你有什么仇怨,却要杀你儿子?”
石清叹了口气,道:“此事也是前世的冤孽,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闵柔忽道:“师哥,你……你会不会故意引大伙儿走错路?你若是真的不想去杀她为坚
儿报仇……我……我……”说到这里,泪珠儿已点点洒向胸襟。
白自在奇道:“为什么又不想去杀她了?啊哟,不好!石老弟,这个女贼相貌很美,从
前跟你有些不清不白,是不是?”石清脸上一红,道:“白老伯说笑了。”白自在向他瞪视
半晌,道:“一定如此!这女贼吃醋,因此下毒手杀了闵女侠跟你生的儿子!”白自在逢到
自己的事脑筋极不清楚,推测别人的事倒是一夹便中。
石清无言可答。闵柔道:“白老伯,倒不是我师哥跟她有什么暧昧,那……那姓梅的女
子单相思,由妒生恨,迁怒到孩子身上,我……我那苦命的孩儿……”
突然之间,石破天大叫一声:“咦!”脸上神色十分古怪,又道:“怎么……怎么在这
里?”拔足向左首一座山岭飞奔而上。原来他蓦地里发觉这山岭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竟
是他自幼长大之地,只是当年他从山岭的另一边下来,因此一直未曾看出。
他此刻的轻功何等了得,转瞬间便上了山岭,绕过一片林子,到了几间草屋之前。只听
得狗吠声响,一条黄狗从屋中奔将出来,扑向他的肩头。石破天一把搂住,喜叫:“阿黄,
阿黄!你回来了。我妈妈呢?”大叫:“妈妈,妈妈!”
只见草屋中走出三个人来,中间一个女子面容奇丑,正是石破天的母亲,两旁一个是丁
不四,一个是梅文馨。
石破天喜叫:“妈!”抱着阿黄,走到她的身前。
那女子冷冷的道:“你到那里去啦?”
石破天道:“我……”忽听得闵柔的声音在背后说道:“梅芳姑,你化装易容,难道便
瞒得过我了?你便是逃到天涯……天……涯……我……我……”石破天大惊,跃身闪开,
道:“石夫人,你……你弄错了,她是我妈妈,不是杀你儿子的仇人。”
石清奇道:“这女人是你的妈妈?”石破天道:“是啊。我自小和妈妈在一起,就
是……就是那一天,我妈妈不见了,我等了几天不见她回来,到处去找她,越找越远,迷了
路不能回来。阿黄也不见了。你瞧,这不是阿黄吗?”他抱着黄狗,十分欢喜。
石清转向那丑脸女子,说道:“芳姑,既然你自己也有了儿子,当年又何必来杀害我的
孩儿?”他语声虽然平静,但人人均听得出,话中实是充满了苦涩之意。
那丑脸女子正是梅芳姑。她冷冷一笑,目光中充满了怨恨,说道:“我爱杀谁,便杀了
谁,你……你又管得着么?”
石破天道:“妈,石庄主、石夫人的孩子,当真是你杀死的么?那……那为什么?”
梅芳姑冷笑道:“我爱杀谁,便杀了谁,又有什么道理?”
闵柔缓缓抽出长剑,向石清道:“师哥,我也不用你为难,你站在一旁吧。我若是杀不
了她,也不用你出手相帮。”
石清皱起了眉头,神情甚是苦恼。
白自在道:“丁老四,咱们话说在先,你夫妻若是乖乖的站在一旁,大家都乖乖的站在
一旁。你二人倘若要动手助你们的宝贝女儿,石老弟请我白自在夫妻到熊耳山来,也不是叫
我们来瞧热闹的。”
丁不四见对方人多,突然灵机一动,道:“好,一言为定,咱们大家都不出手。你们这
边是石庄主夫妇,他们这边是母子二人。双方各是一男一女,大家见个胜败便是。”他和石
破天动过几次手,知道这少年武功远在石清夫妇之上,有他相助,梅芳姑决计不会落败。
闵柔向石破天瞧了一眼,道:“小兄弟,你是不许我报仇了,是不是?”
石破天道:“我……我……石夫人……我……”突然双膝跪倒,叫道:“我跟你磕头,
石夫人,你良心最好的,请你别害我妈妈。”说着连连磕头,咚咚有声。
梅芳姑厉声喝道:“狗杂种,站起来,谁要你为我向这贱人求情?”
闵柔突然心念一动,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叫他?他……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啊。莫
非……莫非……”转头向石清道:“师哥,这位小兄弟的相貌和玉儿十分相像,莫非是你和
梅小姐生的?”她虽身当此境,说话仍是斯斯文文。
石清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那有此事?”
白自在哈哈大笑,说道:“石老弟,你也不用赖了,当然是你跟她生的儿子,否则天下
那有一个女子,会把自己的儿子叫作‘狗杂种’?这位梅姑娘心中好恨你啊。”
闵柔弯下腰去,将手中长剑放在地下,道:“你们三人团圆相聚,我……我要去了。”
说着转过身去,缓缓走开。
石清大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厉声道:“师妹,你若有疑我之意,我便先将这贱人杀
了,明我心迹。”闵柔苦笑道:“这孩子不但和玉儿一模一样,跟你也像得很啊。”
石清长剑挺出,便向梅芳姑刺了过去。那知梅芳姑并不闪避,挺胸就戮。眼见这一剑便
要刺入好胸中,石破天伸指弹去,铮的一声,将石清的长剑震成两截。
梅芳姑惨然笑道:“好,石清,你要杀我,是不是?”
石清道:“不错!芳姑,我明明白白的再跟你说一遍,在这世上,我石清心中便只闵柔
一人。我石清一生一世,从未有过第二个女人。你心中若是对我好,那也只是害了我。这话
在二十二年前我曾跟你说过,今日仍是这样几句话。”他说到这里,声转柔和,说道:“芳
姑,你儿子已这般大了。这位小兄弟为人正直,武功卓绝,数年之内,便当名动江湖,为武
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爹爹到底是谁?你怎地不跟他明言?”
石破天道:“是啊,妈,我爹爹到底是谁?我……我姓什么?你跟我说,为什么你一直
叫我‘狗杂种’?”
梅芳姑惨然笑道:“你爹爹到底是谁,天下便只我一人知道。”转头向石清道:“石
清,我早知你心中便只闵柔一人,当年我自毁容貌,便是为此。”
石清喃喃的道:“你自毁容貌,却又何苦?”
梅芳姑道:“当年我的容貌,和闵柔到底谁美?”
石清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掌,踌躇半晌,道:“二十年前,你是武林中出名的美女,内
子容貌虽然不恶,却不及你。”
梅芳姑微微一笑,哼了一声。
丁不四却道:“是啊,石清你这小子可太也不识好歹了,明知我的芳姑相貌美丽,无人
能比,何以你又不爱她?”
石清不答,只是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掌,似乎生怕她心中着恼,又再离去。
梅芳姑又问:“当年我的武功和闵柔相比,是谁高强?”
石清道:“你梅家拳家传的武学,又兼学了许多希奇古怪的武功……”丁不四插口道:
“什么希奇古怪?那是你丁四爷爷得意的功夫,你自己不识,便少见多怪,见到骆驼说是马
背肿!”石清道:“不错,你武功兼修丁梅二家之所长,当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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