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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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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芳却不住地哈哈大笑,钩镰枪焦衮指著街上说:“迎春楼酒饭馆里边很宽敞,咱们进去吧?”
铁芳点头说:“好!我们也应当用晚饭了。”
于是向吕慕岩拱拱手,他们三个人就下了马,一齐携带兵刃及随身的东西。这里的掌柜本来也预备叫厨房封火了,可是见三人浑身都湿,各亮出来刀剑,样子十分地凶,钩镰枪焦衮又说了一个人的名字,甚么“黑吕布梁大爷”,那多半是本地的一个有名有势的人,掌柜的一听这三个人是他的朋友,就不敢怠慢。楼上并无别人,只有他们三个人占住了一张桌了,于是就要酒、要菜饭,一会儿,酒就先上来了。
外面的雨声仍然簌簌地响著,铁芳就笑道:“好天气!”斟了一杯往下饮去,各自谁也不让谁。
焦衮是时时预备著他的那杆钩镰枪,时时观察铁芳的神色,并不说一句话。
那飞夜叉张保倒是说:“韩兄!他们最恨的还是春雪瓶!你带著他们把春雪瓶找到,也就没有你的事啦。若细说起来,咱们都是好朋友,都生在潼关里外,跟同乡是一样,何必如此仇视呢?”
第十一回 冲风冒雪铁骑追车 震海惊山娇娥解难
一四一
第十一回冲风冒雪铁骑追车震海惊山娇娥解难
韩铁芳不由得下了台阶,走到屋角的墙边站立。这里与那东来兴店房不过一墙之隔,那边发出的声音,都随著凄紧的束风吹来。
原来真是罗小虎的声音,他正在怒喊著:“狗娘养的仙人剑,你这算是好汉吗?妈的你打死老子……”
只听“吧!吧!吧!吧!”连续不断地大声响,罗小虎又惨呼暴哮说:“直你狗娘!来!打吧!
老子要哼一声就不算你老子!”
韩铁芳蓦地抓住了墙头,一提腿,他就骑在墙上了,听那边“吧吧”地又打了几下,就止住了,罗小虎却不再发声。韩铁芳真以为他打死了,气愤得差点跳过墙去。
却又听那边人声很是杂乱,听得:“别打啦!别打啦!这可不对!这是店房里,不好不好,张三爷!你老人家息一息吧!反正送到伊犁他准得死!”
这大概是飞镖卢大那些人相劝的声音,接著又听得张仲翔的口音,狠狠地骂著说:“我非得拿鞭子把他身上的肉抽碎了不可!叫玉娇龙那娘儿们的心疼,可也救不了他!妈的!凭你这鸟样儿,当初还有那么得意的事,妈的我不信!你快实说,杀死我窦大哥铁霸王,是你还是你女儿?快实说!”
罗小虎却哈哈大笑说:“鬼孙子!你狗娘的耳朵聋了吗?老爷告诉了你多少回?你狗娘养的竟听不见?是我!是我半天云罗小虎!别说杀死甚么泥霸王的是我,杀死你八代祖宗直你娘的也是我!”
吧吧又是几下,他更大笑,他疯了地笑,哭一般地笑,依旧大喊说:“与我的女儿并不相干!我的女儿,杀屁杀尿也不杀你们!”
吧!吧!吧!这里的韩铁芳就要回去取宝剑,却又听见“吧啦”的一声把韩铁芳吓了一大跳。
又听罗小虎哈哈大笑著说:“狗娘养的真不中用,你还叫仙人剑呢?现眼!一脚就叫老子踢出了屋子。哈哈哈哈!”
又听得铁链声,并听张仲翔喘了喘气又大骂,还有几个也愤怒地乱嚷嚷,更有无数人在纷纷乱动。韩铁芳的胸头一阵紧,又一阵松,一阵感觉难过,又一阵痛快淋漓,半天之后,声音方才渐渐消停了下去,只听那罗小虎忽然又唱了起来:“天地冥冥降闵凶,我家兄妹太飘零……”
韩铁芳益发惊讶,泪更不由得侧然而落。他骑在这墙上听了多时,罗小虎的悲歌方才止住,他也听不见张仲翔再骂再打了,韩铁芳心中又寻思了半晌,觉得真是“投鼠忌器”,有官人在里边,自己实在不好下手,而且是孤掌难鸣。他又在院中听了半天就回到屋里,心中仍是气愤,觉得虽有那些官人劝阻,张仲翔等人未必敢将罗小虎杀死,但他这样虐待,罗小虎纵然强硬,也是受不了啊!春雪瓶,秀树奇峰,你往哪里去了?这时候你为甚么不来助我一臂之力呢?……
他一夜末曾安睡,倒是没有再听见那种毒打和喊骂的声音,到了天明,他才略睡了一会儿,醒来,叫进来店伙就问说:“昨天夜里隔壁有人吵闹,是怎么回事呀?”
店伙却面带著惊恐,摇著头说:“那是打囚犯哩!那件事,咱们管不了。”
韩铁芳又问说:“囚车走了没有?”
店伙说:“早就走啦,我们这绥来县的县太爷还加派了几位班头帮助押送呢。其实有那些老爷们送著倒好,至少也可以劝一劝,要不然,大概等不到囚犯解到伊犁定罪,也许早就没有命了!”
韩铁芳就惊讶得跳下了炕,即时就叫店伙把账算清,他开发了店钱,急匆匆跑了出去,自己去备马,这一夜雨变成了雪花,一片片鹅毛似的白空中纷纷向地面上落,地下的雪深二寸许,待得韩铁芳将马备好,他的肩膀上都已变成白色的了。又急匆匆携剑提鞭,牵著马就往店门外走去。
店伙自后面送出来,以惊疑的神色看著他,口中称这著:“怠慢。”
韩铁芳上了马行过了那东来兴店房,注意地往门里察著,果见里边是很岑寂地。他见两旁的门户半启半开,往来也没有甚么行人,地面雪上可以分得出往西去的杂乱的轮蹄迹,于是他加鞭紧走,少时即出了这个县城,又踏向大道,地上的痕迹更是清楚,他就照著这连续不断的痕迹,一直追赶下去。马蹄溅起来雪花,比由空中落下的雪花还乱,他连气都不喘,走下了十余里地,才又望见前面雪景迷离之中有紧行的一队车马。
他又不往前急追了,心里又暗暗地计划:这次不必真救罗小虎脱离囚车,只要杀死仙人剑张仲翔那几个凶贼就行,但那又如何能够呢?他暗暗相追,又走下了许多里,前面的人就停在一个小镇上用午饭,他却不敢进镇,只在镇外雪地之下驻马等待,并向那边探望。看到那些人用了饭之后,又都催马赶车往下走去,他才敢进镇,喂了喂马,自己并找了一家饭铺草草地把饭用了,也不憩息,依然催马出镇往西这去,幸仗他的马快,所以总不至于太落后了,但他可也绝不敢赶向前去。到晚饭时又与那些解囚车的差人,和仙人剑张仲翔等恶汉住在一个镇上,但分店房而居,到半夜他又冒雪潜行,到那边的店里探听,可是并无甚么事情发生,有的只是那些差人在一块赌钱,也听不见张仲翔再打人,更听不见罗小虎高歌和大骂,他干著急,但无法下手援救。
如此往西一连走了四天,雪已止了,太阳已出,清晨地下满是薄冰,到中午却处处全是泥水。南望魏魏的天山,银色的山顶,腰间飘著浓厚的白云,更有雪水连著冰流下来,声音在半里之内都能听得清。过了安济海,安济海原是个地名,他并没看见甚么海,又走了半天,就来至一个大城市名叫乌苏。
这时,天又明了,风向也转了,由北方吹来,吹到脸上手上,觉得冰凉,细一看却是残雪杂著黑沙,韩铁芳就知在不这之处必有沙漠。他想著:明天就许是罗小虎的一个难关,走到大漠之中,那几个恶贼还不把他给害了吗?天色倒还不大晚,韩铁芳勒马在这旁徘徊了一会,同一个过路的人问了问前面的地名,和往西的路径,及至下了马,牵马走进了那条街,却见那些车马又在前面把这拦住了,前面就是一家大店房,原来他们又歇下不再往前走了,乱纷纷地,许多本地人都争著跑去,嚷嚷著:“快看看去吧!半天云!”
那边却又有人吧吧地用鞭子抽,不准人看,乱了半天,才渐渐消停了。那些车辆都拉进店里去了,马匹可还都由人牵著,在街上往来地溜著,街上有两家钉马掌的铺子,这时候都忙碌极啦。
韩铁芳站在数十步之外,将马挡著他的半身,他的视线由马头的旁边投过去,看得发呆了,不觉已过多时。忽然觉得身背后有人推了他一下,他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哈萨克人,拿眼睛瞪著他,倒无恶意。
他却吃了一惊,就问说:“你干甚么?”
哈萨克人却听不懂他的话,向他也说了一句,他更听不懂。但是,这哈萨克抓住他的膀子向后拉了拉,又往东边一指,并且努了努嘴,这意思他却猜出来了,是叫他别在这儿站著,叫人看出来不妥,东边有店房,到那边投宿去吧!他就点点头,那哈萨克人却又往西走去,他追了两步,又将哈萨克人的膀子揪住,他满胸中揣著惊疑,可恨的是彼此语言不通,他只问了一声:“秀树奇峰?……”
哈萨克人却高兴极了,连连点头,又伸手轻轻摸了摸这黑马,然后摸摸脑勺,伸出五个指头来作手势,韩铁芳可又发怔了,莫明其妙。哈萨克人已扬长而去。韩铁芳只好牵马往东,果然往东不远,就是一家店房,门儿很窄。他牵马进去,就见院中虽然没有甚么人,可是各屋中的声音都十分嘈杂,就像夏日来到了池塘边,听见无数的蛤蟆吼叫似的,他叫出店伙,把马交给了他。
店伙却说:“我们这店里可没有马棚,半夜里要是下了雪,再刮来沙漠的风,把马冻病了可别怨我们!”
韩铁芳听了,不免迟疑著,就问说:“别处还有店房吗?”他的意思是想出去另找一家。
店伙说:“本来这条街店房是不少,可是从前几天全都住满了,因为近来往伊犁来往的路不好走。”
韩铁芳就问说:“怎么不好走?”
店伙说:“因为下了场雪呀!天山虽说没被雪封住,可是这时候谁敢过去?”
这时有个衔著长杆烟袋的人好像是掌柜的,说话是陕西的口音,倒很和蔼,先向韩铁芳说:“由哪儿来,往哪儿去?”
韩铁芳却说:“由河南来,打算到伊犁去投亲。”
这掌柜的就说:“不要紧!天山还能过得去,不过难走一些就是啦!那边居家店住著差官呢,明天在我们这里停住的客商们,准都得跟著过去,因为有官军在前面给开道儿,一路绝不能出舛销。可是这时你想到别的家店房找住处,恐怕也没地方啦,我们这儿只是杂乱些,只有大房子并没有单间,你能够住吗?”
韩铁芳说:“我倒是只要有一个躺著的地方就行,我所顾虑的就是这匹马,因为路上他太疲惫了。往前面去,还有许多路要走,要是叫风雪吹打一宵,就怕耽误我上伊犁了!”
掌柜的一边抽著烟,仰起头来看了看天气,就说:“也许下不了雪,老乡!你尽管放心吧!我叫人把他牵到西边那条小过这儿,那地方背风,好在只是一夜的工大。”
韩铁芳又说:“草料呢?”
掌柜的说:“那也不要紧,斜对门就是草料铺,我叫人给牵了去喂,你就放心吧!你先进屋子去吧!”又笑著说:“若不是我知道你是河南人,离著我的老家同州府不算这,我真不能留你,因为待会儿我们这两间大屋子都得挤满了,差官一进到那边屠家后,就会把那边住的客人都赶到这边来。”
韩铁芳也笑了笑,同这掌柜的表示著谢意,他自己卸下来鞍鞯,挟著宝剑,掌柜的亲自给他开了门。就是这大屋子,真是不小,里边放著许多辆单轮小车货物、行李,炕上和地下都坐满了人,都是一些作小买卖的,杂乱极了,脚臭气也难闻极了,并且这些人彼此都似相识,有的大概还是同行,是乡亲。他们喝著茶,谈著话,抽著烟,新进屋来一个人,他们也不大觉得,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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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铁芳笑得几乎喷出酒来,说:“张兄,你这个人倒是很老实,我知道你是好意劝我,我也就不必再说甚么了。”把脸向下一沉,指著焦衮说:“假如这话是他姓焦的说出来,我当时就提著他的腿把他扔下楼去。”
焦衮立刻惊慌,抄起了他的钩镰枪。铁芳依然从容镇定地说:“我也是堂堂一条好汉,何况又一点也不怕你们,并且也没太把你们看在眼里,我用得著叫春雪瓶那样的高人也出来吗?”说著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张保说:“既是这样,我就不能够跟你再说话了。”
焦衮忽然用拳头一擂桌子,说:“你跟他废甚么话?他还能够活到明后天吗?”
此时铁芳突然端了一脚,连凳子带焦衮,还有酒杯,全都摔倒在楼板上,吓得瑞著盘子的茶倌直喊叫。
钩镰枪焦衮恼羞成怒,拧枪向铁芳就扎,被铁芳将枪揪住,用力一套便夺了过去,焦衮不容铁芳抽剑就抡双拳直扑上去,二人相扭起来,把楼板震得乱响。
张保土来劝,也劝解不开,二人相扭了半天,结果是铁芳将焦衮的身子揪了起来,就猛力向窗外推去,焦衮也是极力地挣扎,又挣扎了半天,连窗棂都给挤断了,结果铁芳便把焦衮给扔出了楼窗。
但窗外还有一层屋担,焦衮并未摔落下去,他大声地诟骂,抡著已划破流出血来的拳头向里还打。铁芳也隔著窗“砰!砰!”打了几拳,一拳很重的何在焦衮的胸膛,焦衮就跌下了楼去,大概至少也得半死的躺在雨中的街心了。
闹了这半天,饭馆的人个个面如土色,张保也要走,却被铁芳把他揪住,按他坐下,说:“你不要走,没有你甚么事。”他照旧以酒频斟,谈笑自若,并劝张保说:“你不要跟他们在一起胡混,我倒不要紧,我向来是得不伤人便不伤人,能不得罪朋友。也就不得罪朋友。不过早晚春雪瓶是要来的,那时,她的剑下可实在没有轻重。”
这个飞夜叉张保听了此话,越发地浑身颤栗了,他简直又要走,他坐不住了。
铁芳就劝他说:“我并不是怕我多一个对手,但我劝你走,还是赶快就离开此地,离开他们那些个人吧!”
张保点了点头,立起,向他拱了拱手,挟著刀就下楼去了,这里铁芳照常地一个人吃菜用饭。掌柜的毛著腰,带著惊恐,露著笑容,刚过来,好像是要劝铁芳别再生气,又像是要劝铁芳也下楼。然而铁芳不容他说话就掏出一锭银子来给他,说:“这还不够赔偿你这扇窗门的吗?”
掌柜的连连拱手说:“这银子我们可不要,只请,只请……大爷顾念我们小买卖人!”
铁芳也不禁叹了口气,说:“如今的事,大概你也看出来了,我实在是被他们逼迫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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