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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飞龙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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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闯江湖是不得已,一日踏入了江湖,再想收腿洗手也难比登天,所以有人说好男不入江湖。”
白夫人道:“您是说……凡是进了江湖的都不是好人?”
任先生摇头说道:“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这种话我也不敢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人都不愿走腿闯江湖……”
白夫人道:“其实也是,只要有一分得己,谁不想在家过着安稳生活?干什么抛头露面,东飘西荡,过那刀口舐血的日子,举目没亲人,有的没家,有的却是有家回不得,偏偏江湖上又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不杀他他便杀你,阴恶得不得了,谁都不想呆,可是偏偏又不能不呆……”
任先生道:“夫人对江湖有相当的了解。”
白夫人浅浅地笑了笑道:“跟您一样,走的地方多了,见的自然就多了,先夫是个宦海中人,跟着他走了不少地方,也接触过不少的江湖人,他们豪放,尤拘无束,看起来很让人羡慕,其实他们有他们的苦衷,且不说他们本身时时刻刻都担大风险,在官家眼里,他们更被称为莠民、亡命徒,作奸犯科的不必说,就是那些任侠之士,也以武犯禁,这是官家所难容的。”
任先生两道长眉动了一下,他没多说,只说了这么一句:“夫人说得是。”
白夫人看了他一眼,道:“别人不说,就拿最后那辆车里囚的那个人来说吧!”
任先生目光一凝,道:“怎么,最后那辆车里囚着个人?”
白夫人道:“任先生不知道么?也难怪任先生不知道,您的车在这么前头,我原也不知道,还是无意中看见的,听说那个人叫傅天豪,有个很好听,很威风的外号叫‘大漠龙’,在百姓眼里,他是个豪侠,可是在官家眼里,却拿他当江洋大盗看,十恶难赎的一个亡命徒,不管是侠也好,盗也好,到最后却难免身陷圃圄,备受折磨,落个身首异处,弃尸法场,人活那么大并不容易,想想怎不让人为他扼腕。”
任先生似乎没听见这些话,他道:“车队里怎么会有犯人,难怪他们说这趟车里什么人都有……”
白夫人淡然一笑道:“您我都幸运,偏偏搭上了这趟车。”
任先生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白夫人浅浅地笑了笑,道:“您我一个文弱读书人,一个孀居妇道人家,既不招人,也不惹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可是别人就不同了,听说这趟车里有不少正派侠士,也有不少江湖邪恶,他们都是为‘大漠龙’傅天豪来的,就拿刚才闹的那起人命来说吧,护车的那位骆三爷逢人便说是两个江湖人物火拚,一个杀了另一个跑了,其实是有个用心叵测的江湖人挨近那辆囚车,让押解犯人的官家好手杀了……”
任先生惊声说道:“原来是……夫人怎么知道?”
白夫人道:“何只我知道,后头那一辆囚车出事,正当停车歇腿的时候,不少人都亲眼看见了。”
任先生道:“为什么骆三爷不说实话……”
白夫人道:“这也不能怪他,他身不由己,一个百姓总得听官家的,再说他不愿意让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的。”
任先生道:“骆三爷也真是,怎么让一辆囚车杂在车队里惹事生非的。”
白夫人笑笑说道:“任先生是难得糊堡,官家的事山得谁不答应呀,其实……”浅浅一笑,接道:“他们恐怕白费心思,白费力了,‘大漠龙’傅天豪这个人我听说过,本事大得不得了,而且心智极高,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任先生道:“有句俗话说得好:‘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走多了黑路难免都会遇上鬼,也许官家有比他能耐还大的,再不就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
白夫人道:“当世之中,恐怕挑不出能耐比,‘大漠龙’傅天豪还大的了。”
任先生道:“事实上他毕竟已身陷樊笼之中。”
白夫人微一摇头道:“怕只怕囚车里的那个‘大漠龙’傅天豪是假的。”
任先生着实吃了一惊,一怔,惊声说道:“是假的?那怎么会?”
白夫人浅浅一笑道:“任先生是不知道‘大漠龙’傅天豪这个人,要是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就不足为怪了。”
任先生定了定神道:“我不信,官家要拿傅天豪,总不会傅天豪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
白夫人笑笑说道:“说来这个‘大漠龙’傅天豪确是个神秘人物,跟他名号一样,是条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来无踪、去无影,官家厌恶他、仇恨他,百姓喜欢他、敬佩他,有的姑娘们甚至拿他当梦里的情人,整天个茶不思,饭不想的,只差没害相思病了,可是普天之下却很少有几个人见过‘大漠龙’傅天豪这个人的,见过的人少,传说可就多了,有的人说傅天豪是个膀三停,腰十围的伟丈夫,也有人说‘大漠龙’傅天豪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就这一句害苦了当今的姑娘们,甚至有人说‘大漠龙’傅天豪三头六臂,青面撩牙,您说可笑不?”任先生并没觉得可笑,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傅天豪是个传奇人物,我却不敢相信囚车里那个傅天豪是假的,难道说囚车里的那个傅天豪不会说话,傅天豪犯的是十恶难赦的杀头罪,他要是个假的他早叫了。”
白夫人道:“叫是一定会叫的,只是姑不论拿住博天豪是不是大功—件,跑了傅灭豪那可是大罪一桩,要是您是那押解的官,您信么?”
任先生呆了一呆,道:“夫人说得是,只是傅天豪既是个传奇人物,官家派出来拿他的人,必是—等一的好手,必也是一等一的精明千练人物,傅天豪是真是假,他岂会不知道?”
白夫人笑笑说道:“以我看,他知道。”
任先生为之一怔,讶然说道:“夫人这话……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囚个假的?”
白夫人道:“这或许就是他的精明干练处,不管他是不是见过‘大漠龙’本人,至少对大漠龙那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的为人!了解得很清楚,他认为‘大漠龙’一定不会坐视别人代他受过,更不会坐视那么多敬重他的正派人士为救他而一个一个地死在官家手中!”
任先生道:“我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说,押解的官家好手把那假‘大漠龙’当成了饵。”
白夫人道:“我只是这么推测,中不中不敢说。”
任先生道:“要是夫人不幸料中的话,这位官家好手的确是个精明干练的人物,高心智,但却太狠毒了些。”
白夫人道:“岂不闻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任先生道;“人没有不自私的,万一‘人漠龙’看破这是个圈套,是个陷阱,不上这个当呢?”
白夫人摇头说道:“不会的,‘大漠龙’不是那种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敬重他,这么多人宁愿冒杀身之险来救他了,我敢说‘大漠龙’已经在这车队里了,不过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准是他而已。”
任先生神情震动了一下,道:“真的么?夫人既知道‘大漠龙’在这车队里,为什么不先把官家好手的计策告诉他一声?”
白夫人道:“我有这个心,可是不知道他是谁?谁是他?不过不要紧,我只消逢人便说,这几句话很快地就会传到他耳朵里去了,‘大漠龙’是个很机警的人物,也许他早就知道了,用不着您我替他操心。”
任先生双周扬起,点着头道:“‘大漠龙’真要在这个车队里,我倒要瞻仰瞻仰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
白夫人含笑说道:“希望您我都别失之交臂,当面错过。”
任先生目光一凝,道:“怎么,夫人也想见见‘大漠龙’?”
白夫人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普天之下没有不想见见‘大漠龙’的,人都是好奇的,都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样个人?”
任先生道:“那么但愿夫人跟我都别失之交臂,当面错过!”
白夫人忽然娇靥一仰,笑吟吟地道:“您我订个约好不?”
任先生道:“夫人要跟我订什么约?”
白夫人道:“我要发现‘大漠龙’,我告诉您……”
任先生马上接口说道:“我要是发现了‘大漠龙’就告诉夫人!”
白夫人一点头,笑了,艳光四射,好动人:“对,就是这样,行么?”
任先生:“行,那有不行的道理,这就跟奇文共欣赏的道理一样!”
白夫人又笑了,她刚才还很阴沉,很冷肃,现在那阴沉冷肃之气一扫尽净,笑得好爽朗:“好个奇文共欣赏,咱们一言为定,来!”她抬皓腕伸出厂那根水葱也似的小指。
任先生微微一怔,旋即也抬手伸出一根小指。
两根小指头钩了一钩,小孩儿似的。
白夫人落落大方。
任先生却有点不安。
当两根小指钩在一起的时候,任先生脸上有种异样的表情,白夫人那清明的娇靥上飞快掠过一抹羞红。接着,两个人相视而笑,笑得都有点羞涩,还有一点令人难以言喻的意味。
任先生忽然一皱眉,开了口:“夫人,万一‘大漠龙’不上这个当呢?我是说万一。”
白夫人道:“您是怕见不着‘大漠龙’?”
任先生摇头说道:“凡事不能强求,真要见不着‘大漠龙’,是我福薄缘浅,我只是替那位押解的官家好手担心……”
白夫人笑道:“您这才是听评书落泪,替古人担忧呢?是真是假只有他一个儿心里知道,万一‘大漠龙’不上他的当,最后把这个‘大漠龙’往上一交,不也一样交了差么!谁知道他是个假的,谁又敢说他是个假的!”
任先生轻轻叹了一声,道:“这位官家好手的确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可是……”
目光一凝,望着白夫人道:“他的心意,却都在夫人指掌之间!”
白夫人笑了,笑得美,笑得甜:“我要是个高明人的话,任先生就是个更高明的人了,真正高明的人是深藏不露的,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不像我,正好相反……”
任先生想要说什么。
白夫人忽然“哎唷!”一声道:“太阳都快下山了……”
任先生抬眼一览,可不,日头偏斜却快到那大地相接的那一线处了。
白夫人道:“这才是全神贯注谈话,顷刻不知日影斜呢,我没跟人说这么多的话,也从没跟人谈得这么投机过,我得回车里去了,有空您过来坐坐!”
她带着笑走了,姿态是那么动人,步履是那么轻盈,就跟那月下邂逅,谈的没两句,唯恐天官关门,便匆匆奔回广寒宫的嫦娥似的,留给人遐思,留给人惆怅。
可不,任先生就有这种感觉,他脸上的神色已毫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怅然若失,还有点不可捉摸的异样表情。
这位宦门贵孀不是俗脂庸粉。
她是个矜持而又间或热情奔放的贵妇。
她是个乍看什么都不懂,间或却流露大智慧,知人所不知,懂人所不懂的奇女子。
尤其她那么美,那么动人。
任先生抬起手看看自己右手的小指,似乎余温还在,余香犹存,不说别的,单那一钩,便足以让人梦魂萦绕一辈子了。
是遇艳?
抑或是遇仙?
不管是前者或后者,都是令人羡慕,令人嫉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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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夜降临了,大漠的夜是寒冷的,尽管它白天能烤出人的油来。
寒冷的夜呆在车里暖和,可是经过长途跋涉,坐多了车的人都怕了车子了,别说冷,就是冻人也宁可呆在车外,只要不下刀子。
车外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车队旁,一串的灯,跟车队一样长,都是一盏盏的马灯,马灯不怕风,适于户外照明。
每一辆车旁都有人,或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也有那独自一个的。
护车赶车的人,另外聚成一堆堆,都离坐车的人老远,这是骆三爷的令谕,不许打扰客人,连挨个边儿都不许。
在这时候,夜是宁静的,是欢愉的。
不见那一堆堆的人,或—家老小,或夫妻二人,围在了一起谈笑风生,指麦田,指高梁地,指万里长城,指天下的星斗,有多高兴。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准煞风景,突然惊叫了一声:“不好了,官……大爷出事了……
惊叫起自第四车,车旁地上爬起个人,是个生意打扮的中年人。”
大伙儿都听见了,有人站了起来。
一条人影腾掠而至,飞快。
是个腰里佩刀的护车汉子,他一到便道:“孙大爷。怎么回事?”
那姓孙的生意人浑身发抖,指着第四车,脸都白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不!不好了,官……官……大……爷……爷死了!”
那护车汉子狸猫般,一弓腰便窜上车,一头钻进了车里。
这时候骆三爷带着其他的人也赶到了,他马上吩咐弟兄们拦住了往这边跑过来的人群。
骆三爷望着那姓孙的生意人道:“孙老爷,怎么回事!”
姓孙的生意人好不容易又别出了一番话。
他说他看大伙儿都在车外欢谈,独不见那位官大爷出来,车里也没灯,打算上车叫他出来,这上车一看,见官大爷盖着被子躺着,只当是他睡着了,大伙儿都在车外坐着,睡什么觉,伸手就想叫醒他,那知一触人是凉的、冰的。
他话说到这里,车里灯亮了,那护车汉子从车里跳了下来,脸色凝重地在骆三爷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骆三爷的脸色当即一变,什么都没说,要兄弟把姓孙的送回了车,然后扭头冲大伙儿高声说道:“官大爷得了急病不治了,大家请各回原处吧,这件事自有我姓骆的料理。”
弟兄们连推带劝地把大伙儿支开了,骆三爷亲自登上了四车。
没一会见工夫他又下来了,车里的灯也熄了,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
可是没多大工夫,消息就传开了,凡是坐车的人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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