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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飞龙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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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摇摇头,含笑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当然也是个女儿家,可是我这女儿家在江湖上混惯了,不会像一般女儿家那么忸怩作态,我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可惜我们相见太晚……”
任先生呆了一呆,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白夫人却道:“你真以为我是谁的遗孀,是不是?你弄错了,我还是个姑娘家,我所以自称寡妇戴着孝,其用意跟你自称是个读书人一样。”
任先生道:“那么……”
迟疑了一下,又住口不言。
白夫人道:“那么我何来相见太迟之语是不是,告诉你吧,我以前认识个人,他人如何,也差不了你多少,我已经把终身托付给他了,明白了吗?”
任先生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神情,道:“噢,原来如此!”
白夫人笑笑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交个朋友总可以,有夫之妇也不是不能有个须眉知己,是吗?他不是世俗中人,他也会乐意交你这个朋友的。”
任先生道:“谢谢二位看重。”
白夫人摇头说道:“别说二位,听起来让人别扭,现在我只一个人儿,到了京里后我才算是他的人。”
任先生笑笑,没说话,他能说什么,事实上他确不便说什么。
白夫人看了他一眼,道:“我心理有点难受,你呢?”
任先生一怔,他做梦也没想到红娘子竟是这么大胆的人儿,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作难了,半天才道:“我为姑娘喜,为姑娘贺。”
白夫人道:“真的吗?是心里的话吗?”
任先生突然一笑,道:“是的,姑娘,没理由不是。”
白夫人道:“好一个没理由不是,我愿许来生,好吗?”
任先生一阵激动,道:“红姑娘,世上尽多……”
白夫人道:“我知道,我本该是中意你,可是你我相见太迟,我把终身托付给另—个,对你,只有许来生。”
任先生已归于平静,含笑说道:“谢谢姑娘。”
白夫人道:“用不着谢,只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行了。”
任先生沉默了一下道:“恕我直言一句,姑娘不该如此,人言可畏,不敢让话传到那位的耳朵里,怕坏了姑娘的美满婚姻。”
白夫人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现在我是一个人,到了家里之后我才算是他的人。”
任先生道:“我以为姑娘现已将终身许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算……”
白夫人摇头说:“你不知道,这是我跟他说好的,他知道我是怎么个人,这是他求我,又不是我去求他,我跟他说了,就是嫁了他之后他也不能干涉我交朋友,再说我这只是许来生,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任先生没说话。
白夫人又道:“你别弄错了,红娘子不是个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人,要是的话,我大可以就此回头不到京里找他去,我只是把嫁人跟交朋友划分得很清楚,我认为嫁人是一回事,交朋友又是一回事,我许你来生,跟今生今世没有一点关系。”
这番话说服了“大漠龙”,事实上,她说得并没有错,也有理,更充分显露出了她江湖儿女,女中丈夫的本色,这么一位绝代红粉、中帼英雄,原不能以衡量一般女儿家的尺度来衡量她。
任先生由衷地道:“姑娘当世之奇女子,是我失言。”
白夫人道:“那么告诉我,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互期来生?”
任先生没犹豫地点了头,道:“愿意,也感……”
话还没完,白夫人那里抬起皓腕,伸出了她那水葱也似的玉一般的小指头,笑着说道:
“来,咱们再勾一勾。”
任先生敬然伸出了手,当两个指头勾在一起时,他心里的异样感受,远比上一次来得强烈,使他的心神震颤,久久不能自己。
相信,今生今世这震颤平下来的余波也是无法平静的,恐怕白夫人也是一样。
因为白夫人一双美目之中,也射出震颤人的异彩,跟万缕柔情。
忽然,异彩与柔情尽敛,白夫人笑了,摇摇头,道:“我要走了,再不走我就要把持不住,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歇息吧!”
她矮着身子站了起来,刚要转身。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低低惊叫:“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男人口音略略一笑,道:“瞧你问的,这时候到你车里来还能干什么。”
“你,你怎么可以,我可要叫了………”
“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你敢叫我就宰了你,这儿天高皇帝远的,我可不怕谁,再说这车队里也没敢管爷们的闲事,你原就是干这一行的,在那儿不是一样,放心,大爷有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白夫人陡然扬了眉梢儿,脸上马上就上一层惊人寒霜,道:“该死的东西!”
任先生及时说道:“姑娘走你的,这边留给我来料理吧!”
白夫人迟疑了一下,道:“也好,交给你了,只别轻惩了那畜生。”
折开车帘往外一钻,就没了影儿。
任先生紧跟着出来了,一步便跨到后车旁,扯喉咙,轻喝一声:“什么人夜登人车,出来。”
车里没动静,却引来骆三爷跟几个护车的,骆三爷一到便问道:“什么事,任先生?”
任先生指着眼前这辆车道:“刚才我下车方便,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个人窜上了这辆车。”
一条黑影从车里窜了出来,在后车蓬上一借力,腾身而起。
骆三爷眼明手快,冷笑一声道:“朋友,等会儿再走。”
腾身扎起双掌一探,便把那人给截了下来。
两个人—落地,几个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个黑衣汉子,一条发辫绕在脖子上,满脸通红,骆三爷一怔:旋即“哟”地一声,抱拳陪笑道:“原来是后车的爷们……”
那汉子一句话没说,拔腿要走,任先生及时喝道:“站住!”
那汉于霍地转过身来,道:“你要干什么?”
任先生凛然说道:“此地虽然在长城之外,可也是有王法的地方,夜入一个单身女客的车,非奸即盗,岂能让你一走了之。”
那汉子脸上变了色,冷笑一声道:“瞧不出你这书呆子也挺大胆的,你知道我干什么的。”
任先生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干什么的都一样。”
那汉子道:“那么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任先生道:“护车的是骆三爷,他负责每位客人的安全,你也总有个上司,他该管束你的行为,拿你怎么办那是骆三爷跟你那上司的事。”
任先生的声音很大,老远都听得见。
那汉子脸上露出了冷漠的神情,转眼望向骆三爷。
骆三爷干咳一声,抱拳冲任先生道:“任先生,这位官差……”
任先生道:“骆三爷,大伙儿坐的是你们寨子的车,把财物性命都交在了你骆三爷手里,大伙眼里只有你骆三爷,可没一个官。”
骆三爷老脸红了一红,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那汉子狞笑一声:“好小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的。”
双肩一晃,闪身就扑,正当那汉子闪身向任先生扑去的当儿,忽然一声冷喝传来:“站住,你想干什么,丢人还不够吗?”
那汉子机伶一颤,硬生生地收住了扑势,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是谭北斗。
骆三爷有点尴尬,一抱拳,道:“谭老,您来得正好,这件事骆三不敢……”
谭北斗看了任先生一眼,冷然说道:“这位任先生说得对,这儿虽在长城以外,可也是有王法的地方,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骆三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骆三爷道:“谭老也在这儿,我不敢专擅,还请谭老做主吧!”
骆三爷表面上还真不敢得罪公门,其实也难怪,他是个跑江湖,做生意的,要是得罪了公门,他今后押不押车了。
谭北斗笑了,让人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骆三爷昂藏须眉七尺躯,江湖道上走腿闯道这么多年,在这条路上可以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两肩这么软,奇…书…网芝麻大点事儿也担不起来,好吧,这件事儿我姓谭的办了,只问骆三爷你可信得过我?”
骆三爷脸上有点挂不住,可是他忍了,一抱拳,道:“谭老,您这是什么话,您是直隶总捕,这‘大鹰爪’更是黑白二道同钦的人物,骆三那有信不过您的道理,再说骆三我也不敢。”
谭北斗唇边掠过一丝轻微笑意,一点头道:“好吧,既然骆三爷这么看得起谭某人,那我就僭越。”
目光一凝,望着那黑衣漠子道:“过去请车里那位姑娘出来一下。”
那黑衣汉子迟疑了一下,没动。
谭北斗冷然说道:“你聋了吗?”
那黑衣汉子没敢再迟疑,一转身就要往燕姑娘的那辆车走。
任先生适时开口说道:“燕姑娘已然受够了惊吓,你不必过来了,我来请燕姑娘下车吧!”
他转身在车上轻轻敲了两下,道:“燕姑娘,谭老先生,请你下来一下。”
车里的燕姑娘低低答应一声,掀开车蓬钻了出来,乌云蓬松,衣衫不整,脸色发白,模样楚楚可怜,任先生伸过一只手把燕姑娘扶下车。
燕姑娘低着头,畏缩的站在任先生身旁,她连个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谭北斗冷冷扫了燕姑娘一眼道:“我这个弟兄犯了姑娘了,我这就让他跟姑娘陪罪!”
一顿,沉声道:“给这位姑娘陪罪!”
那黑衣汉子眉宇间掠过一丝骄狂之色,答应一声,冲燕姑娘抱起双拳,道:“姑娘,我这里陪了罪。”
谭北斗冷哼一声道:“给我过来。”
那黑衣汉子答应一声,一直走到了谭北斗跟前,他还没站稳,谭北斗伸手一个耳括子便打在他脸上,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个跟跄。
只听谭北斗冷哼一声,说道:“丢人现眼,没出息的东西,你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了吗?
给我滚回去!”
那黑衣汉子连哼也没敢哼一声,头一低,往后纵掠而去。
谭北斗连看也没看任先生跟燕姑娘—眼,冲着骆三爷抬手微微一拱,道:“骆三爷,给您添麻烦,谭某人这儿陪罪了。”
慌得骆三爷忙要答礼说话,谭北斗却连手都没容他抬起来,转身就往后去了。
骆三爷一双老眼之中两道寒芒一闪而逝,旋即也换上一副既窘迫而又尴尬的表情。
谭北斗这那里是惩治自己的人,分明是给燕姑娘难堪,这就是三岁小孩儿也懂。
燕姑娘低着头难过的哭,她没哭出声,可是任先生听见了,扬了扬眉,轻轻说道:“燕姑娘,你本就该忍人所不能忍,没事儿了,请回车歇息去吧!”
燕姑娘很快地住厂声,收了泪,道:“谢谢先生。”低着头转了身。
任先生伸手把她扶上了车,这时候骆三爷似乎想走过来解释两句,安慰两句,任先生大概没瞧见他,把燕姑娘扶上车后,就转身迈步登上了他的那辆车。
骆三爷那里刚迈出一步,如今却只有把迈出的腿又收了回去。
显然,谭北斗给他难堪,客人们不愿意理他,像骆三爷这么一位人物,何曾受过这个,押这趟车毕竟让他碰上了一回,
够他难受的。
旁边那些护车的都是老于世故,经验、历练两称丰富的,那—个看不出来。
一个弟兄上前一步道:“三爷,我去把他叫下来说个明白。”
这人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说走扭头就要走,骆三爷伸手拦住了他,道:“读书人不知天高地厚,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走,大伙儿歇着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这句话刚说完,远处一名弟兄飞奔而至,冲骆三爷一躬身,道:“三爷,有个人要找谭鹰爪。”
骆三爷刚问了“谁”,适才那名弟兄奔来处夜色中出现一个人影,步履轻轻地往这边走了过来,骆三爷目光一凝,望着那人影道:“就是这个人吗?什么来路?”
那弟兄道:“他说关里来的,属下恐怕跟谭鹰爪是一条线上的。”
说话间,来人已然走近,是个四十多岁的瘦高黑衣客,长眉细目,隆准薄唇,一双细目中精芒外射,眼神十足,锐厉逼人。
骆三爷走上两步抱拳说道:“在下骆三,请教尊驾是……”
那瘦高黑衣客抱拳答了—礼,含笑说道:“原来是押车掌舵的骆三爷当面,失敬,在下姓董,从关里来的,是谭老爷子的朋友。”
骆三爷道:“原来是董爷,谭老的车在最后头,容骆三带路,请。”转身往后行走。
那姓董的瘦高黑衣人说一声:“不敢当,有劳三爷了。”加快一步跟了上去。
任先生躺在自己的车里,车里虽然没点灯,可是他仍睁着两眼还没睡。
骆三爷陪着那姓董的瘦高黑衣客,一个劲儿的往后走,两个人都没说话。
车队后头有两辆车,车蓬密遮着,远近四周站着几个跨刀黑衣汉子,一个个站在那儿跟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这两辆车边上一丈左右外,搭着一座小小的帐蓬,里头透着灯光,帐蓬外头站着一个跨刀的黑衣汉子。
骆三爷一到近前便指着姓董的瘦高黑衣客道:“这位董爷刚从关里来,是谭老的朋友:
帐蓬一掀,从里头走出谭北斗,抬眼一看,他“哦”一声道:“我当是那个董朋友呢,原来是你‘张家口’的马贩子,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姓董的瘦高黑衣客一抱拳,笑道:“我这趟出关选几匹良种去,听说老爷子押得犯人在这歇脚,我特地拐个弯儿来给您请个安。”
谭北斗冷冷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你能念旧跑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怎么样,你这些年来马匹生意还顺当吧?”
姓董的瘦高黑衣客道:“托您的福,不算顺当,但现在我能养活四口子了。”
谭北斗“哦”地一声,道:“这么说成家了,老婆孩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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