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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下的村庄-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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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锡的女人是老大房队有名的话多婆子,谁一搭上她,那就休想脱身。银秀生怕被她缠住,就一边说话,脚里有数,一直不停的往前走。谁知林锡老婆偏偏返身拉住了银秀,一只手搭到她肩上,嘴凑到她耳旁神秘兮兮地说:“你有没有听说任容是生的恶病?”说话间眉头还一挑一挑的。



  银秀轻微地皱一下眉,心里说这个女人又在瞎七八搭了,嘴上还是顺着林锡老婆的话,“没有呀,我可不管他们那些事。”

  “嘿,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任容已转化成胰腺癌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要瞎说。”

  “谁瞎说了,大家都在说哪,还把丽萍给牵上了,说她是白虎星,谁挨上谁倒霉。”

  林锡老婆似乎越说越起劲了,唾沫溅到银秀的脸上。银秀等她换气的间隙插上去,“哎,他婶,我还急着去领种,去晚了,要没人的,我先走了,啊?”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哎,哎。。。。。”后面传来林锡老婆的挽留声。

  
第十五节
任容的病如果真的是癌症,那他老婆的日子就难过了,那女人真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虽然家里活干得还可以,但十几年来,由于任容的庇护,逐渐的干什么都不行了,就象俗话讲得那样“洋掉了”,大概除了生孩子以外,田里家里一样也拿不起来了。十几年来,一直与自己一起养蚕,要不是自己照顾她,恐怕她早已混不下去了。银秀想想晴枫,又想想丽萍。丽萍那女人论能力倒不错,田里收、种、管,家里烧、洗、养,样样能行。只是命不济,嫁个老公两年不到就没了。找个相好又弄得满队风雨,现在任容又得了绝症,真是命苦。而且以后的日子还会更难过,不仅全队人要看不起她,而且风声传出去,要找一个“填黄泥”的,恐怕也很困难的了。

  两里地光景,银秀走十二三分钟就到了。由于她一直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走过蚕种场的头了,“银秀大婶,你还往哪儿去啊?”刘技术员见银秀从蚕种场门前走过去,头也不回,就高声喊道。“呀,真是昏头了,唉,记性不行了,不行了。”银秀拍着自己的后脑返身走进了蚕种场。

  蚕到二眠,蚕室已经到非添人的时候了,银秀已向雨理提了两次。往年都是杨晴枫来的,今年她在陪任容,明显已没空了,换谁来,银秀的意思是要明堂老婆进来,但又不敢与雨理明说。自己年纪一年年大起来,急需要一个接班人了,晴枫是肯定不行的,明堂老婆小娟倒还行,那女孩做事干净利落,也较细心,又有耐心,吃得了苦,只要稍加调教,也许能行。吃过晚饭,银秀喂好一阵桑叶以后,她就来到雨理家。雨理一家刚吃好晚饭,一家人收碗的收碗,擦桌子的擦桌子,本大又点上了旱烟筒,“滋啦滋啦”极有滋味地吸着烟。见银秀推门进来,就欠了欠身子说:“金和嫂子,你可难得来呀,坐,坐。”

  银秀连忙说:“他叔,你坐,不要去忙。”银秀照辈份应是本大的嫂嫂,但她还是按老习贯叫本大“叔”。

  与雨理、本大老婆也一一打过了招呼,银秀才在矮凳上坐下。

  本大的女儿给银秀端来了茶水,“别客气,别客气。”

  银秀慌忙接过茶杯放到杌子上,才回头对雨理说:“队长,我那里已经来不及干了,你拿个主意哪,到底叫谁来?”

  “金和嫂那里确实是很忙的。”本大插了一句。

  雨理坐在长凳上,手托着下巴,看了父亲一眼,又转过来对银秀说:“你看呢,伯母娘?”

  银秀顿了一会儿,才抬起眼来说:“我是随便的,无论谁都好,只要能吃苦,手脚勤一点就好。”

  雨理想了一会,掏出烟来,点着重重吸了一口后才开口,“我在想,伯母娘年纪也一年一年大了,也急需培养接班人了,否则,伯母娘不养的时候,就没人接得上的。养蚕这个活儿是吃苦又要细心的活,不是人人能干得了的。我想--叫小娟来,你看怎么样哪?”

  银秀心里一喜,“不谋而合”脑海里闪过了这个词,但脸上还是一副焦急的样子,“你去跟她说说看吧,她要肯的话,叫她今晚就过来,说实在话,我已经忙得‘鸡头圆’了。”

  “那好吧,我马上就过去,你再坐一会。”说完就站起来。

  银秀也急忙站起来说:“我也回去了,他叔,来玩。”说完就站起来开开门走出来。

  “慢走,伯母娘。”

  “慢走,嫂子。”你再坐一会嘛。等到本大老婆从里间追出来挽留时,银秀已走过两三间门面了。

  “谢谢了,雨理婶,你进去吧。小心‘出冷’了。”

  
第十六节
任容得胰腺癌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一个得到消息任容的大哥是任金。他到病房探病时,被医生作为家属和弟媳晴枫一起叫去。当主治王医生告诉他们俩经检查任容已转为胰腺癌时,弟媳当场就哭昏过去了,他也呆在那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一只手扶着晴枫,另一只手撑着医生的办公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二弟两年前患胃癌走了,二弟媳到今天还没正常起来,老是一个人在深更半夜哀哀啼啼地哭,那心痛劲让人听了会混身起鸡皮疙瘩,虽然许多活儿,自己的三个儿子去帮她做了,但失去亲人的苦痛是谁也无法替代的。现在三弟又犯上了这个恶毛病,真是屋破偏遭连夜雨,漏船又遇顶头风。自己的悲伤还不能尽情地表露,因为自己还要领头处理许多琐事,三弟的女儿刚满十九岁,儿子才十七岁,还处在少不更事的年龄。加上自己七十八岁的老娘,杂七杂八的一摊子,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唉--,”任金含着眼泪长叹一声,“急也没用的,三妹,自己的身体要紧,把泪擦干,我们先回病房去。”任金无可奈何地搀着晴枫回到病房里。



  任容在迷糊中见大哥搀着自己老婆回来,就预料自己的毛病有危险,尽管医生一再跟他讲现在的痛是由于十几天没好好吃东西而引起的胃痛,吃一点胃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可他始终疑心疑惑,因为医生送来的药仍然和以前的相同,只不过多了两样,痛还是在老地方痛,而且明显是痛得比先前更厉害。现在见老婆这样子,任容已明白了一大半。

  “医生叫你们去说了些什么?”任容睁了睁眼问。

  “也没什么,他征求一下家属的意见,是不是改用进口药,那样价钱较贵,但效果会好一点。”任金咧了咧嘴,挤出点笑容,故作轻松地回答,但如果稍仔细看,任金的脸色已经灰菜样的了。

  “三弟,你安心养病,不要七思八想的,至于钱的问题我会回去想办法的;三妹,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好了,我想回去了,下午我叫根仙来替你半天,你看,你也瘦掉一圈了。”任金唠唠叨叨地说完,就拿起晴枫要他带回去的杯子,返身往外走。一到病房门外,任金的眼泪再也留不住了,索落落地直往下掉。

  对于三弟得绝症的消息,任金决定不让老娘知道,老太太吃了一世苦,三十二岁上走了男人,拖着任金他们兄妹四个,守寡到现在,泥里、水里,挣扎着把他们拉扯大,正不容易呀,到头来,还要一次又一次的接受老年丧子之苦,真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孽。

  天气一天热比一天,接近七月的时候,太阳老是毒辣辣的挂在空中,整个天上不见一丝云彩,西南风白天刮的起劲,可一到傍晚,风就好象突然被谁收走了似的,不见影儿。气温始终在三十三度以上,人只要在太阳底下留满十分钟,浑身上下就会难受的不得了。总能感觉到有千万条虫子在咬,脸盘似乎靠在热炉子上,烫得让人心里发焦。稍动一下,就会让人觉得憋不过气来!

  自从农忙结束以后,老大房生产队又似乎进入了平静的休眠期,除了从早到晚有不停的鸡啼声以外,就很少听见人声。雨理的哨声也已经几天没有响起了,人们似乎进入了夏眠状态,只有几个不怕热的小子成天在烈日底下窜来窜去,做着“中国-美国”的游戏。到了傍晚,才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村人懒洋洋的在各家很小的自留地里拾掇着几棵蔫不溜秋的丝瓜、黄瓜、长豆、茄子等蔬菜。即使这样,人身上还老是滑腻腻的,象涂上了一层油一样。

  这天晚饭后,天气特别闷,田间的青蛙拼命的叫着,蚊子多到人用手一抓就可以抓几十只的程度,人若移动一下,脸上就会有许多蚊子碰上来。

  雨芬吃完晚饭洗好澡以后,坐在场上不停的摇着蒲扇还一个劲的出汗,手里的蒲扇不亭的摇,“该死的老天,简直要发疯了。”雨芬自言自语地咕囔着。

  “你这个死丫头,心静自然凉,不知在动什么脑筋这样幌啊幌的,不热才怪呢。”本大靠在破藤椅中摇曳着一把破扇子用揶揄口吻半是教训半是爱怜的说道。

  “不跟你这老顽固讲!”雨芬站起来,调皮的用扇子扇了一下父亲,边说边笑地朝村东竹林里走去。

  “又要到哪里去疯了,不早点回来,。。。。。。”身后传来本大的叮嘱。

  雨芬哼着“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朵朵向太阳。”的流行歌曲慢悠悠地向前走去,临黑的竹林象一座小山一样,向雨芬扑来,天上的几颗星星,给竹林画出了一个“黑土高原”的形象。一个知了还在不停的高唱知了知了,几只纺织娘也不停的吟叫,声音在静静的夜色中传得很远,蟋蟀的琴声清脆而幽雅,人在树林里更感舒爽。

  村东的小竹林不知是哪一代老祖宗留下的资产,面积不足五亩,其间夹杂着许多大树,有一棵树已有两人合围那样粗,三十多米高,夏天中午出工的村人,都聚集在树下,听队长的派工,说很荤的笑话,做下作的游戏。而到晚上,那里就显的阴森森的,即使是有月亮的晚上,孩子们捉迷藏的时候也不敢轻易前去。

  自从和雨理有了看电影的那个晚上,那棵大树下,就成了她和雨理约会的地方。吃过晚饭,没其他事的话,两人总在大树下会面。雨芬自己也不知什么原因,以前她也很害怕那里,但自从和雨理一起去了几次,她就不仅一点也不怕了,而且感到有一种亲切感。即使哪天雨理没到,她也能在树下坐两三个小时。看着头顶上浓密的树冠,眼前的竹子;闻着脚下泥土的腥气,树叶、竹叶的清香;听着纺织娘和其他昆虫的合奏,远处青蛙的鸣叫;想着过去、现在、将来和雨理的一切;她越发感到树、竹、格外地的亲切,经常久久不愿离去。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依依不舍的回去。

  她正痴痴的想着,突然被人拦腰抱住了,“你这个臭人,澡也不洗,要把人家身上弄脏了,我给你没完。”雨芬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知道是雨理来了。

  雨理放下手来,“嗨,我的姑奶奶,我已洗得干干净净的了,干嘛贬损人家呀。”话没说完,手就给雨芬捏住了。

  “洗了?怎么我还闻着一股汗臭哪?”雨芬半真半假的撒着娇说。

  “你没看天那么热,刚洗完就一身汗了。”

  两人说话中就勾着手来到了那棵固定的大树底下,雨理靠着树干朝东坐了下来,“别急,”雨芬拉住了雨理,从口袋里掏出手巾铺到雨理要坐的地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席地而坐,你有健忘症哪?”

  雨理只管“嘿、嘿、嘿、”的笑,等雨芬铺好手巾,就急不可待的坐下去,顺便把雨芬拉到自己的大腿上,雨芬也不推辞,就势坐在雨理的腿上,左手勾住雨理的背,右手抱住雨理的腰,嘴对着雨理的嘴往前一凑,两人就迫不急待的吻了起来。

  “我爱你,我爱你,”接吻中,雨理喃喃地说。

  “我也是,我也是,”雨芬也响应着雨理的话。

  一阵狂风暴雨式的吻以后,雨芬才松开手,撩了一下有点散乱的头发,看着雨理的眼睛,轻轻的说,“你有没有跟你父亲说呀?”

  雨理故意假装不知道,“说什么呀?”音调学着雨芬。

  “你滑头,你滑头,”雨芬用右手中指戳着雨理的额头,放连珠炮似的说,“你这个鬼家伙,把人家的事情弄坏了,自己却没事人一个。再拖下去,你叫人家怎么做人哪?”说着,说着,雨芬感到眼里湿汪汪的,挣扎着要站起来。

  “好了,好了,我跟你闹着玩的,我已跟我父母说了,他们同意我们国庆节结婚。我父亲还给了我一千块钱,要我隔天陪你到市里去买衣服呢。雨理紧紧的抱住雨芬,吻着她的头发,讨好地说。

  雨芬这才平静下来,摩梭着雨理的下巴,“我父母亲也同意了,我的事我母亲也知道了,她还说了我一顿。”

  “她说什么?”雨理紧盯着问。

  “你说她会说什么?你坏就坏在这里,明知没有好话,还紧盯着问,叫人家怎么回答呀?”雨芬说话间,狠狠地拉了一下雨理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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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痛。”雨理大声叫了一下。

  “谁叫你坏的?”雨芬“嗝、嗝、嗝、”的笑了起来。

  “现在就这样细拾掇,将来还不知会怎样呢。”

  “将来?将来嘛,跪踏板算是轻的,揪胡须也不算,打屁股才解恨。”雨芬说着,又重重地揪了一下雨理的胡子。

  “痛死我了,”雨理再一次怪叫一声。

  没料想你还会这么凶,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打死我也不敢娶你了。”

  两人斗了一会花嘴,才商量结婚的事。反正两家家底都不错,时髦的三十六条腿、四十八条腿都是没问题的,雨芬却提了一个让雨理为难的事,那就是要一个十八寸的大彩电,要知道,九寸的彩电还是紧俏货,要有券才能买到,十八寸的大彩电如果没有海外关系是绝对买不到的。而雨理的太外公虽然在美国,但不要说托他买东西了,避嫌还来不及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有“援外”的亲戚朋友才有希望。这可找不到啊。

  雨理沉吟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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