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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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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如此。”小化子微笑,笑得暧昧。
林彦向北觅路。察看沿岸形势,远在两三里外,不知同伴在联手计算他。当然,他并不完全信任西川三雄,但对小花子却完全信赖,小化子的表现也的确令他放心。
这一带是颇负盛名的渭河平源,陕西的粮仓,也是关中平原的最富裕地区,地当郑白渠的灌溉流域。
三原、高陵、泾阳三县,形成金三角地带。目前白渠因年久未修,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加上苛捐杂税名目繁多,以及预缴赋税的压榨,受不了的人便大批外逃,因此大批田地任其荒芜,虽有不少人犯押来做农奴,仍然无法使所有的田地复耕。走在乡村小径上,农田中似乎看不见多少年青力壮的人们在干活,多的却是脸黄肌瘦的老少妇孺。
前面展现一片平畴,微风吹来麦浪起伏十分壮观。左方三里外,高大的白杨像无数巨人,合抱大的巨柳亭亭如盖。不用猜,树后必定是一座村庄。
林彦沿小径徐行,心中大感狐疑。看村庄不算小,怎么田野中鬼影俱无?听不到犬吠,看不到牲口家禽在外觅食?
“那是一座死村,被瘟疫摧毁的村庄?”他想。
麦田不能通行,这里的田又宽又大,路从右侧一处荒野杂林绕出村口,一时好奇,他信步沿小径走向村落。
这一带原是田地,不知为何任其荒芜,野草及肩,一些灌木丛已高有丈余,可知至少荒了五年以上了。走了里余,耳中听到了异声,心生警兆,他本能地缓下脚步,超人的听觉派上了用场。又走了十余步,他止步含笑向右方的树丛说:“小可从河边来,途经贵地毫无恶意,可否出来谈谈?入境问俗,小可有事请教。”
拨枝排草声入耳,青影窜出。他一怔。原来是一位十一二岁、眉清目秀人见人爱的小女孩,虽然生得瘦小,但灵秀的气质令人喜爱,穿的青布衫裤打了不少补丁,但清洗得干干净净。小女孩子在他身侧一丈左右止步,灵秀的大眼睛注视着他的佩剑,吞吞吐吐地问:“大叔,你真是经过这里的人?”
“是的。”他微笑着答:“我的家在河南,乘船来的,船停在河边、想到各处走走。小姑娘,你怎么躲在这里?那座村庄是你的家?”
“大叔,你佩的是剑。”
“是的,用来防身的。”
“能不能杀人?”
“杀人?”他的眉心锁得紧紧地:“小姑娘,你怎么问这种话?”
“能不能杀人嘛?”小姑娘小嘴撇起,像撒娇也像生气,小脸蛋有希冀的神情。
“剑本身是不会杀人的,但如果有人要杀我,我便会用剑保护我自己。”
“借给我,大叔。”
“什么?借给你?你是……”他大感困惑。
“我要用来杀人,杀坏人。”
=奇=“杀什么坏人尸?”
=书=“你别管。大叔,你借不借?”
=网=“我……”
“你不借我就抢。”小姑娘坚决他说。
“抢?”他失笑:“小姑娘,我认为你还不是用剑的年龄,不是……”
小姑娘一闪即至,好快,左手一伸,毫无顾忌地抓他的胸口。接着,右手快速地抓他的剑把。
他不上当,不理小姑娘吸引他的左手虚招,后退一步,小姑娘两手都落空,右手一伸,抓住了小姑娘的右肩。
“你的练武基础打得很好。”他说:“告诉我,为什么要用剑去杀坏人?你的父母呢?他们……”
小姑娘扣住他的手掌,想用反擒拿解脱,压掌背扳手指下挫扭身,可是白费劲,挣得脸红脖子粗,快哭啦!
“我爹妈逃难去了,快三年啦!”小姑娘泪眼晶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爷爷和奶奶在村里,叫我逃出外面躲避,已经三天了。”
“为什么?小姑娘乖,告诉大叔好不好?”他放手,温柔地轻抚小姑娘的小辫子:“村里发生了什么事?”
“三天前来了许多税丁。”小姑娘终于哭了:“在土地庙杀了许多叔叔伯伯,吊起好多好多人。”
“为什么呢?”他柔声问:“不要哭,小姑娘。你是说,那些税丁还在村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已经来了三天。爷爷说,如果不等奶奶出来接我,我自己跑回去,爷爷奶奶就不要我了,所以我不敢回去,那些税丁会杀了我的,我要一把剑来杀那些税丁。”
“哦!你打不过他们的。”
“爷爷教我拳脚,也教我用木剑……”
“你爷爷姓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姓高。我叫锦云。”
“你在这里等我。”他沉静他说:“大叔先进去看看,去看看你爷爷奶奶怎样了,好不好?”
“带我去嘛,大叔。”
“不行,那些税丁很可怕,他们真会杀你的。听话,我很快就回来。哦!树林里是不是还有你的同伴?”
“是的,八个人,都是邻居的姐妹。爷爷说,姑娘家一定要躲避,不然会被捉去卖呢。”
“你告诉她们躲好,千万不要再出来,懂吗?”
“我懂,我不出来就是了。”
林彦挥手示意小姑娘退回藏身处,站在原地发怔,从小姑娘身上,他回想到被他连累而遭了毒手的小莲祖孙俩,只感到气涌如山,他心中惨然。在这段时日里,他曾经接触过不少当地的善良百姓,知道不少惨绝人衰的悲惨故事,对梁剥皮的暴虐虽有深刻的认识,但耳闻的事永远没有亲身的悲惨经历来得深切,张老人的事令他没齿难忘,自疚的痛苦刻骨铭心。他陷入冥想中:草棚养伤的痛苦;小莲祖孙的非人生活;崂山双奇给予他的鞭打;四海游龙祖孙的援手……而后是草棚的夜斗;棚后的坟丘……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突然切齿叫。
悲愤中,气涌如山,他大踏步便走。走了百十步,他突然已起葛老人的教诲,气悄了,灵台一清。他记得葛老人曾经教导他,在任何恶劣的境遇中,必须定下心神,驱除激动、愤怒、悲伤……喜怒哀乐种种心魔,才能保持神智清明,才能集中精力应付危境。
他脸上恢复了静宁,心跳的节拍徐徐恢复原状。不久,到了村口半里左右,草木晌了,路两侧是麦田,已可看清村庄的情景。村口的栅门上挂了一块匾,刻的字是上阳集。
他可以由栅口看到村内部静悄悄的街巷,藏身在村内的人也可以看到他了。
踏入村口的栅门,他所看到的情景与新丰镇几乎完全一样,家家闭户,鬼影俱无,静得令人心中发紧,不测的感觉压得人心中慌乱恐惧。
村不算大,没有街,唯一的大道是能向村北土地庙的路。他神色从容,沿路走向村北。村既名集,该有赶集的地方,上阳集的土地庙前,就是集场所在地,广约五六亩,建有拴牲口的牲口圈与集货场。路向北一折,土地庙与集场在望,眼前的景象,令他已经恢复平静的情绪,再次发生难以抑制的冲动。他在葛老人处受教时日有限,想在短期间修至不受七情六欲所影响,谈何容易?
庙前两排榆树下,共有十二座粗制的站笼,每个站笼内各有一个奄奄待毙,却又不得不站着挣命的可怜虫,有三个大概再也支持不了片刻,站不住便会滑下自行吊死。
树的横枝上,共有十个男女被绑住双手吊起,大概也支多久啦。所有的可怜虫,口中都塞了一团破布,想叫也叫不出声音。
庙门口,有两个佩剑税丁担任警卫。庙门虚掩,看不到庙内的情景。
两个警卫的目光,凶狠地盯视着他,不言不动。
相距约在百十步外,他大踏步踏入集场。但走了五六步,他再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情尽量地放松,止步仰天深深吸入一口长气。
身后,他听到轻微的异声。
他略为活动双手,有意无意地退后一步。
“向前走,不许回头。”身后十余步有人沉喝。
他镇定地转身,似笑非笑地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故?好像是县衙门口处治盗匪呢!”
两个壮实的佩刀年青人,正威风凛凛地向他接近,两双厉光暴射的怪眼,像饿狼般凶狠地盯着他。
“你不像是村中的人。”留了八字胡的年轻人说,已接近至丈五六,仍向他徐徐迈步接近。
“不错,过路的。”他背着手说,不在乎对方的态度恶劣凶狠
“贵姓?”年青人已到了一丈以内。
“你呢?”他反问。
“小子无礼……”
“咦!你这人好凶,缺少教养。”
年轻人大怒,急走两步,右手一伸掴他的耳光,左足跟上来一记后发先至的“魁星踢斗”。
他不理会对方的右手虚招,身形略移,右手疾伸,半分不差扣住了踢来的足跟,向上猛掀。
年轻人做梦也没料到他那么高明,虽然事先看到他佩了剑而怀有戒心,依然逃不过他的反击,大叫一声,夹一记狼狈的后空翻,砰一声脑袋先着地,立即昏厥。
另一名年轻人大骇,斜飘八尺未被同伴砸中,铮一声单刀出鞘,发出一声警啸,然后冲上去就是一刀。
林彦身形一闪,恍若鬼鬼幻形,从刀侧切入,一把便扣住了对方的后颈,冷笑道:“叫!大声些。”
“啊……”年轻人狂叫,刀丢掉了,浑身脱力,痛苦地厉叫。
两名警卫一个推开门往里叫,一个拔剑叫吼:“打了督税署的人,罪该万死。”
“再大声些。”他手上力道渐塔,五指如钩真力徐发。
“啊……”年轻人真听话,但叫声已渐渐走样。
有人从街巷的隐秘角落现身,有人开门外出,全是税丁打扮的人,从各处向集场奔来。
他陷入重围,但更为镇定。
庙内涌出二十余名男女,其中有八名穿大红法服的老道,一名十四五岁穿着青便袍的道童,三名年约花甲的魁梧老人,两名不算年轻的穿蓝劲装、隆胸细腰姿色不恶的女人,其他的人皆穿了税丁青色的公服,一个比一个凶猛。
从左右后三方陆续赶到的人,不敢径自冲上,在三丈外,形成合围,人数已超过四十大关。
“不许上,让他过来。”为首的老道沉喝,这老道年约古稀,佩剑相当沉重,相貌清瘤,颇有七八分仙凤道骨的气概。
林彦不认识这些人。以往,他所遇到的对手,皆是钦差府的走狗,与督税署的人照面,这还是第一遭。他一掌拍在年轻人的背心上,年轻人停止叫号,被他拖住发结,拖死狗似地向庙门的广场走去。
到了广场,他将半死的年轻人向老道一丢,拍拍手说:“这位仁兄不知自爱,动口动刀十分可恶,所以在下教训他。老道,这村子发生什么古怪事?是不是聚众造反?造反用不着督税署的人来管,对不对?”
“抗税,贫道并不管抗税的事,那是督税署飞天鼠徐施主的责任。”老道阴森森他说,“施主独自闯村,勇气对嘉,决非默默无闻的人,请教施主的高名上姓。”
“在下路见不平,碰上了管管闲事,恕不通名,以免有钓名沽誉之嫌。”他神色安详,微笑可亲,语气也温和:“抗税的罪名虽重,但罪不至死,对不对?再就是在下是过路的,那两位仁兄竟然不分青红皂白,见面便动刀子乱砍乱杀,难道在下过路也犯了死罪?老道,你得还我一公二道。”
“贫道飞絮散人道宏,自然会还你公道。”
“哦!原来是十一道,武林十一高手之一,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幸遇幸遇。”他的诸奉承中有嘲弄,神态也毫无尊敬的表现:“你排名十一,已经够光彩啦!”
十一道气得脸色难看已极,举手一挥。
小道童一跃而出,拔出两尺二寸的短剑点手叫:“大个儿,上,贫道清风,前三剑是你的。”
他张开双手,笑道:“你上啦!用剑斗你一个小娃娃,面子上多难看?在下用一双肉掌逗你玩玩。”
小道童怒火上冲,收剑叫:“你是什么东西?贫道就用赤手空拳擒你。”
“不要光说不练,来来来,前三掌是你的。”他模仿小道童的腔调说,居然十分神似。一个大男人用童音说话,他的滑稽相,真够瞧的。
可把小道童气得几乎发疯,身形一晃,狂怒地欺近,看似飘飘而至,其实,快极,毫不客气地一掌疾吐,攻向林彦的小腹要害。
林彦飞射丈外,笑道:“落花飞絮加上溶金掌,小娃娃,你把十一道的绝活全掏出来了。好!这一掌火候不差,可惜慢……咦,这一掌有了长足进步。唔!第四掌不错,第五……六掌后劲不继啦!”
说话间。他在小道童狂风暴雨似的抢攻下,背着手左摇右摆在漫天掌影中旋舞,似乎没有回手之力险象横生,似乎小道童每一掌皆击中他的要害,贴身避招的确凶险。
小道童打出真火,一咬牙,在第十掌落空时,突然拔剑。这一来,便慢了一刹那,剑出鞘一半,右肩便被林彦抓住了。
林彦将小道童向前一推,一指头点在小道童的丹田穴上,放手飘退拍拍手说:“破了你的精气之窟,今后你不会跟你的师父十一道杀人放火了。”
道童脸色死灰,手掩小腹踉跄后退。
十一道急掠而出,叫道:“清风,不要慌乱,我替你解穴。”
“解穴?别说外行话了。”林彦说:“那是破穴术,老道。即使在下用制穴手法,凭你也解不开在下的制穴手法,信不信由你,你的九转玄功道行有限,毫无用处。”
红影急射,七老道并肩掠出,半途撤剑同声大吼:“天罡三十六,剑聚神鬼哭,在数者难逃!”
吼声中列就天罡大阵迅疾绝伦。天枢的剑一沉,瑶光首先走位自左至右一抄,天玑则从相反方向就位。红影飞快地游走眨眼间便完成合击.阵势立即发动。七支剑四前三后,向中一聚、前位的四剑是天玑、天权、玉衡、瑶光;后三剑是天枢、天璇、开阳。
七封前后参差,相差仅半剑之遥接招的人即使能躲过前四剑,绝对逃不出后三剑的大劫。
风雷乍发,剑气如涛,蓦地龙吟震耳,光华熠熠恍若干朵白莲升吐,首先遭殃的是璇玑四星,剑飞人倒阵势瓦解,然后光华左旋回头反扑,残余的玉衡三星一冲便垮。
说快真快,快得令人目眩,阵势从发动至瓦解,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发生得快结束得更快。
死一般的静,突然鸦雀无声。数十个高手张口结舌似乎失了魂。
林彦举剑屹立默默地转身环顾一匝,铮一声掷剑入鞘,呼吸有点不稳定,但神色安详,脸色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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