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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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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信任。”林彦客气地说。
“我这就下去放人。”
“请便。”
曹明下属走了,那位身材像猿猴的人并没有走,收了剑困惑地问:“林兄,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从荆州来的人是谁?曹明兄又受谁所通的?”
“生死大事,恕在下不能说。”林彦一口拒绝:“阁下如果把曹明看作真正的朋友,就不要追究这件事的因果始末。”
“在下姓袁,袁伟。”
“哦!原来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通天猿袁兄,轻功号称武林一绝,久仰久仰,”林彦口中客气,心中暗笑,这位仁兄身材矮小;名却称伟,真是名不符实,绰号倒是符合身份。
“比起阁下来,有如小巫见大巫。”通天猿苦笑:“在下半月前在曹兄府上作客,确是不知他与旁人的恩恩怨怨。那位赤面神古洋兄是曹兄的帐房夫子,谁会想得到是别人派来监视他的眼线呢?真是想不到内情如此复杂。”
“其实并不算复杂,曹明自己心中有数。”
“贤昆仲身手高明,暗器手法技绝武林。据在下所知,天下间惟有早已失去踪迹的千手魔君,方有此出神入化的暗器奇技,林兄与千手魔君有何渊源?”
林彦心中一跳,这位仁兄好厉害,居然看出门路来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也因此而提高了警觉,以后如非必要,切不可使用暗器绝技。
“一丸两珠,全击中心坎要害仅差分毫。”通天猿又说,指指胸口弹与珠留下的遗痕,弹痕很容易看出,珠则留下相并的破孔:“你老兄如不是手下留情,再加半分劲,必定击破在下的护体气功,在下欠你一份情。”
“好说好说,袁兄请不要放在心上。”林彦抱拳施礼:“在下兄弟下去了,告辞。”
通天猿目送两人纵落,低头伸手抚摩心坎的珠与弹道痕。
摇摇头喃喃自语:“如果他们是千手魔君的传人或子侄,我这条命早就完了,千手魔君的暗器,从没饶过任何找他麻烦的人。”
林彦与姑娘在院门外等候。不久,曹明亲将傅姑娘主婢送出。
傅天奇仍是男装,似乎并未受到虐待,看到了林彦与芝姑娘,雀跃地奔近,欣然说:“林兄,谢谢你们,你们怎知道我被他们掳来的?”
“猜想而已。你们俩没吃苦头吧?”林彦关切地问。
“还没有,你……”
“走吧,令堂还在外面等候呢。”林彦低声说。
“哎呀,我娘……”
“小声些,咱们还没离开险地呢,走吧。”
“好,我们走。”傅姑娘急急举步,大概想早些见到她的母亲。
“你们先走。”林彦低声叮咛:“请转告令堂,必须火速离开,须防有变。”
“你们俩……”
“不要等我们。”林彦说:“这里还有一些事未了,在下须妥善处理,你们走吧。”
“这……好吧。千万小心,姓曹的靠不住,小心他弄鬼。”
傅姑娘反而向他叮咛。
送走了博姑娘主婢,林彦走向脸带重忧的曹明,淡淡一笑说:“曹兄,那两位仁兄派在你身边监视的人,决不止一个古兄,他们能收买你的田庄管事卓三,同样会用威迫利诱手段,胁迫其他的人替他们做眼线,更可能暗中派人前来卧底,你有应变的打算吗?”
“我不怕他们的眼线,只怕他们亲来。”曹明显得有点紧张:“他们很不讲理,手段残酷恶毒,有理也说不清。我得严防他们,不让他们进来。”
“你有把柄在他手中?”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当初他们握有生杀大权,把我控制在手中,不听他们的行吗?”曹明沮丧地说:“如果我拒绝合作,恐怕孤山曹家早就烟消云散了。”
“你拒绝让他们进庄,准备不算完善,你必须协调附近的村落,动用民壮来自保。”林彦提出意见说:“他们是人神共愤的妖魔,决不敢明火执仗找你算帐,民壮一出动,他们不敢不退走。至于把柄的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事过境迁,没有人会听他们的说词。不过,你还得好好准备自保的计划,事先有备,到底要稳当些。时辰不早,在下兄弟该告辞了,后会有期。”
到了江边,傅夫人一群人早已不知去向。林彦打出手式,召来在上游等候的小舟,登船驶返府城。
船驶离码头,姑娘扭头回望,从树梢可隐约看到曹家那些高楼的屋顶,鸱吻高翘,镇火塔光芒耀目。
“如果是我。”姑娘感慨地说:“我也会不择手段,来保护花了无穷心血建造的家园、身份、地位。”
“所以我放他一马。”林彦说:“遭逢乱世,那是不得已,玉石俱焚,一切只好付之天命。但这次朝庭派太监至天下各地直接征税加税,是劫数而不是常规,只是一次无常的风暴。
暴雨不终朝,任何人不择手段保护自己,不算是罪大恶极,曹.明的苦心,是值得同情的。譬喻说:这艘轻舟上共有六个人,如果翻覆了,而六个人都不信水性,落水后都面临生死关头,突然漂来了一块木板,木板只能乘载一个人,你想想看,为了争夺这块救命的木板,谁愿意放弃自己争夺的权利?幸而争获的人,能以杀人罪名将他绳之于法吗?”
“彦哥?”姑娘幽幽地说:“你说这些话,是否意味着……”
“我说的只是常情,一种可能发生的譬喻。”林彦紧握住姑娘的手,坚强、有力、稳定,传达他的情意、保证、爱心:“我和你的感情不平常。如果真发生了那种事,我会把木板让给你,我宁可自己沉下去。”
“彦哥……”
“这就是爱。亲情之爱。夫妻之爱;人与人之间的博爱;都会产生这种结果。不但万物之灵的人,连禽兽也会有这种至性至情的表现。那种危难时的竞争,是正常的陌生人之间所产生的正常反应。求生的本能所产生的结果。就是强存弱亡,这就是人间悲惨事件绵绵不绝,永无穷尽的原因所在。”
“彦哥,你知道,我不会接受你的木板……”
“呵呵!那么,结果将是你我同在世间消失,爱心同沉。”
林彦故意用笑声冲淡严肃的气氛:“曹明将有一段艰苦的日子要过,但他会克服的。在两妖魔来说,曹明临危卖友不讲道义,岂肯善罢干休?除非两妖魔未能逃过这次大劫,不然曹明必将寝食难安。”
“两妖魔会不会在近期赶到问罪?”
“恐怕不易,傅夫人不是善男信女。”林彦苦笑:“如果我所料不差,两妖魔的船出了意外,便知大事不妙,再接不到孤山上的信号,怎能不提高警觉?定然顺水撤走,顺水航行可用挠代舵。傅夫人不等我们出在便走了,必定是心有不甘去追两妖魔啦!附近有巡江营的船只巡逻,船上不会发生水战,这一追,可能直下荆州。所以曹明今后是否平安大吉,决定在两妖魔荆州之战的存亡上。
“没有我们的事啦?”
“没有我们的事了,傅夫人显然不好意思再启齿找我们助拳。”
次日一早,两人由店伙领至码头登船。
这是一艘专走三峡的客货船,舟长五丈,宽两丈五,外.表古古怪怪,与下江的船显著的不同。船后艄有两座舱供旅客坐卧,前面舱面是平的,上面架木为棚屋,启航前把棚屋拆掉,便于舟子操舟。两侧共有十四根桨,由十四个人操纵。
前面有两个人,操纵一支巨桨,可像舵一样控制方向。后艄的舵像一具大橹,又长又大。船头有数根巨型缆桩,上滩时雇当地的纤夫将舟拉上滩去。缆绳粗有一握,长有数十丈,一堆堆一盘盘,蔚为壮观。
这就是船主(板主)不欢迎短程旅客的原因,半途下客必将损失半程船资,船上的容量有限,所载客货本来就不多。
祭过江,祀了水神。船在香烛缭绕鞭炮长鸣声中,驶离码头,开始了艰辛凶险的航程。
自万流驿蜀楚分界处,下迄夷陵州,这段江流称西陵峡,三峡中最长的一峡,也是凶险居末的一峡却有最凶险的新滩,号称蜀江第一险。
航行多日,终于到达新滩。
这座滩在嘉靖二十一年,久雨山崩,而至两岸壁立,大石横江,仅南岸一带勉强可通舟揖,巨石森然罗列江心,雪浪峰涌,轰然水声远传十里外,舟船上下有如飞渡鬼门关。后来在天启五年,按察使乔拱壁雇工凿平当流的数座险石,覆舟惨祸减少了一半以上。
滩距归州约二十五里,北岸叫龙门,南岸叫涫漕。上航皆由官漕牵上,龙门不通舟揖,江中乱石如林,舟船闯入绝难幸免。
滩下的小村就叫官漕村,这里有官方派来照顾官船的丁役。沿南岸倚崖凿开一条小路,贯连滩上滩下的交通。也是纤夫牵缆的路。不论上行下行的船,皆需将货卸下,旅客也全部离船由陆路上下,以免覆舟时葬身鱼腹。
下滩的船,在滩上游的屈原沱泊舟,卸下客货,雇用当地的舟师加桨引航,凌空下放,一泻而下泊于官漕,等候客货到达再启航。
林彦的船,薄暮时分泊舟官漕。板主当即宣布,客人可登岸至客栈投宿,明日旅客可自行动身上行至屈原沱候舟,务须于近午时分抵达。因下行船只优先下放,下行的船放尽,上行的舟才能由纤夫牵上,上滩该是近午时分了。
林彦与姑娘皆是第一次行走三峡,这几天经过了不少滩峡,觉得并不如传闻般可怕。像南北两虎头滩,当地人说鱼鳖不能游,其实并不算凶险。但到了这里,听到了如雷水声,这才知道真的到了险峻处了。
他俩曾横渡龙门天险,但看到了新滩,龙门天险又算不了什么啦!至少龙门的江流中,没有千奇百怪的巨石森列中游,没有撞毁的顾忌。
船上共有二十位旅客,数十担江南土产,板主忙得不可开交,下货点货、雇请夫子、找主事人请数十名纤夫牵缆……旅客的一切,只有自己处理了。
村中相当热闹,十余艘早到的船,带来了两三百位旅客六家旅店几乎客满。
这里的旅店皆规模不大,大半因陋就简,只有三家设有可容纳携眷旅客的大房,其他都是又脏又臭的大统铺,一间房挤上二三十位旅客,每人仅占三尺铺平常得很。
姑娘穿的虽是男装,女人仍然是女人,她怎敢与其他的男人挤在大统铺里并头睡觉?女孩子走江湖麻烦得很呢。住宿不便就是麻烦之一。
跑遍了六家旅店,就是找不到房间。三家有大房的客店,皆被有眷的旅客住满了。
小村只有前后两条街,百十户人家。两人无可奈何,眼看天色不早,两岸奇峰插天,天黑得早,再找不到宿处,问题大啦。
“先找地方填饱五脏庙,回头到码头找板主。”林彦将随身携带的小包裹搭上肩:“在船上过一宵总比露宿街头好。”
“不可能的。”芝姑娘苦着脸说:“为了卸舱下的货担,船板都取掉了。船头全是水,也不能睡。”
“这……吃不要管,食罢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在码头睡一夜也无妨。”姑娘不反对露宿,她有太多的露宿经验。
他俩在一家小食店进食,邻桌有三位食客,操着浓重的乡音,一面进食一面聊天。
食毕,店伙送来一壶好条。邻桌的三位食客,也正在喝茶,仍在大声聊天。
林彦心中一动,扭转身向邻桌坐得最近的食客说:“老哥请了,请问这里到归州还有多远?”
他的口音带有湖广腔,彼此相去不远。食客用手抹抹大嘴,眯着眼反问:“你问得很奇怪。这里不是归州吗?”
“在下的意思,是指归州城。”
“哦.快了快了,上滩不久就到了。”
“你老哥好像是州城的人。”
“是呀,但不是州城的人,是旧归州城的人。”
“归州还有新旧?”
“是的,本来州城迁来迁去,滩上的爱子城也曾经是州城。最近迁走的一次,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哦!客官是到归州的?”
“对,到归州访友。老哥是归州人,地头一定很熟罗。”
“哈哈!归州能有多大?三五百户人家,活了一辈子,当然熟啦!”
“请教,贵地有没有姓符的人?灵符的符,四五年前从下江迁来的。”
“姓符?怪姓。”食客沉思片刻,眼神有些小变化:“没听说过。”
“也许你老哥地面并不熟。”林彦笑笑说。
“什么话?”食客恼了:“新归州旧归州,哪一家我不清楚?你……”
“城郊你也熟吗?不见得吧?”
“见了鬼了,城郊除了山还是山,只有鬼占而无人住,你认为我熟不熟?”
另一名食客哈哈大笑,笑得暧昧。
“张老五,你笑什么?”食客不悦地问。
“王老哥,这位客官的意思,并不专指城郊。”张老五加以解释:“大概是指乡下。郊与乡是不同的,郊仅指城廓附近,乡就大啦!”
“对。”林彦接口:“在下的意思是指四乡。”
“这个……”食客不再吹了。
“沙镇溪一带,你就没有去过。”张老五说。
“这……往上走。我是没去过。”张老五只好承认。
“沙镇溪在何处?”林彦问张老五。
“在州西十几里,是一条小溪。江口附近本来有一座巨大的石梁拦在江面,那年新滩山崩江水暴涨那座石梁突然失了踪,水势平下来了。”张老五热心地解释:“溪口往西,上游三四里半山腰,就有几户人家。船经过时,你抬头上望,那几家人就住在你头顶上的高空里,吐口痰也可能掉落在你的头上。像那些地方,八辈子也没有人去过,谁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光从山下往上爬,也得爬上老半天,鬼才愿意去打听他们姓钱赵孙李。”
林彦感到相当失望,归州地面不大,找一个人该无困难,反正只有两岸有人烟,一问便知,没料到山里面还有人居住。
那些人真成了所谓化外之民,两山相隔似在咫尺,鸡犬相闻门户相望,但走起来上山下山,花一天工夫也不见得就可以走到,邻居之间咫尺天涯,老死不相往来并非奇事,这种地方想要打听一个人,得花多少时日?简直与大海捞针差不多,而他又没有充裕的时间。
符家在内方山定居,六合瘟神并没有隐姓埋名,只是少与外界往来而已。符家男女老少一大群,日常生活所需不简单,决不会躲到深山里隐居,躲进山也隐不了人,他不相信像六合瘟神这种人,能过得了刀耕火种的苦日子。
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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