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红颜-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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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大人，别来无恙。”
　　　　“你若让我少跑几次江陵，我会更无恙。”
　　　　赵德芳无辜地耸肩，“又不是我让你跑的，你找错人了。”
　　　　“你要是肯跟我回京，我就不必再跑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困在京城，给你一个可以出来走走的机会不好吗？”赵德芳右手一抬，笑道：“移驾偏厅吧，薛大人。”
　　　　薛惟吉依言随他往偏厅走，“夫人还好吗？”
　　　　“这便是我一会儿要和你说的事。”
　　　　偏厅内的圆桌上，已摆好几样小菜，赵德芳招呼着薛惟吉入座，微笑道：“这次不会让你空手而回的。”
　　　　薛惟吉挑眉，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地问道：“所以你这次真的要跟我回京了？”
　　　　“当然不是。”赵德芳轻笑，拿起酒壶帮他斟酒，看着他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笑道：
　　　　“就算要回去也不是现在，芄兰快要临盆了，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执酒相对，他扬着清眸微笑道：“薛大人，烦请转告太后，明年开春，我便带芄兰和孩子回去看她。”还有惟叙。那孩子应该会唤人了吧？就不知到时会不会认他和芄兰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四个月前在南阳寻到芄兰，经过洪灾和瘟疫的她虽然保住了自己和孩子，但身体却虚弱得令他心惊，他们在南阳整整停留了一个月，才启程南下江陵，一直呆到现在。
　　　　薛惟吉此次乃是第六次奉旨南下江陵，对于皇上三番五次要求他回京一事，他一直持以避而不见的态度，今天之所以现身也是被芄兰念叨许久才无奈露面。
　　　　她说，他可以不在入朝，但是她想念叙儿，想念母后，还说他若不想回京也行，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她自己带着孩子回京去看母后和叙儿。
　　　　芄兰的固执比他更胜一筹，他完全无辙，他怎么可能真的让她独自回去？
　　　　用过午餐的两人除了偏厅，相偕往花园而去。
　　　　薛惟吉侧目遥望了一眼庄园临江那一边的碧楼，叹道：“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会住到碧庄来。”
　　　　这地方原本是燕王的，何况他清楚记得，秦王刚到江陵时分明另有一处落脚处，却没住多久便搬到这碧庄来了。
　　　　赵德芳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答道：“这里环境比较好，正适合调理修养芄兰的身子，我与大哥一提，他二话没说便将这庄园送我了。”
　　　　“而王爷你也就这么接手了？”薛惟吉颇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你是想隐退才不想回京，现在看来，你们住在这江陵与京城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不是一样受制约？秦王他住回京城去又会如何呢？
　　　　“怎么会没区别呢？所谓天高皇帝远，住在这江陵就没人跟我抢夫君了。”
　　　　在璇儿的陪伴下挺着大肚子的芄兰笑##迎面而来，一脸闲适的她与旁侧紧张兮兮的璇儿形成相当夸张的对比，旁人看了不免莞尔。
　　　　薛惟吉转眸看着她，拱手笑道：“夫人，那么此次王爷打算回京，你是不是来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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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将手放入伸过手来的赵德芳，芄兰摇头，“这件事是我跟泽华提的，不过今年怕是回不去了，薛大人回复皇上，就说明面我一定会将泽华带回京，这几个月你就不用再跑了。”
　　　　天气越来越冷，来回跑也太受罪了。
　　　　薛惟吉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对夫妻，扬声问道：“你们回京后是不是就不走了？”
　　　　“不——”
　　　　“是啊！若是没什么事，应该不会再出来吧。”芄兰紧了紧与赵德芳交握的手，笑意盈盈地说道。
　　　　“芄兰？”赵德芳蹩紧眉心，垂眸看着她，完全不了解她到底在想什么。
　　　　薛惟吉微微一笑，对着二人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可以放心回去复命了。”眼前这对夫妻似乎需要时间交流某些问题，他该退场了。
　　　　“今晚就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再动身回去吧。”芄兰转眸唤过一旁的丫头，“璇儿，带薛大人去客房休息。”
　　　　“是，夫人。”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廊角，赵德芳沉默地将她揽在怀中转过身去，往内院的卧房走去，芄兰低眉浅笑，静静地跟着他的脚步。
　　　　直至进了房，他放开她时，她才抬眼看着他，轻轻一笑，“还不想回去吗？泽华。”
　　　　“芄兰，你在想什么？”
　　　　明知道他根本不想在京城呆下去，为什么还允诺薛惟吉转告皇上他们回京便不会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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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红颜　　卷六、宋世风云　第100章、枕前发尽千般愿（2）
　　　　直至进了房，他放开她时，她才抬眼看着他，轻轻一笑，“还不想回去吗？泽华。”
　　　　“芄兰，你在想什么？”
　　　　明知道他根本不想在京城呆下去，为什么还允诺薛惟吉转告皇上他们回京便不会再离开了？
　　　　芄兰静静地看着他，清眸晶莹剔透，唇畔扬着浅笑，低声问他：“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不在乎你大哥和皇叔，不在乎母后的余生，甚至连叙儿也不在乎？”
　　　　泽华在变。
　　　　从四个月前在南阳寻到她后，他不仅强硬地拒绝了皇叔要他回京的要求，并且对朝事一概不管，而薛惟吉三番五次地奉旨南下他也是避而不见。
　　　　而这原属于赵德昭的碧庄，泽华居然毫无顾忌地住了进来，她原本以为他既然不愿回京，是否会带着她远远地避开与朝堂的牵系，或直接退出皇上和赵德昭的视线之外。
　　　　把自己完全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却又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专注于她和孩子身上，这等分不清到底是冷漠还是深情的泽华，她快要不知道他的心思了。
　　　　赵德芳避开她的直视，仅是淡声道：“芄兰，我们不回京，你若是在江陵呆烦了，等你平安生下孩子调好身子后，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走走，就比如你之前一直想去的长安。”
　　　　“可是我只想回京城，”她双臂合抱着他的手，“就算是要去长安，我也必须先回京看看母后和叙儿。”甚至她想将叙儿接回身边来。
　　　　“芄兰。”
　　　　赵德芳微愠地拂开她的手，“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次回去或许真的再也离不开了！你要那样的结果吗？你若当真这么想念叙儿，我让人回京去接他过来，不比我们亲自回去！”
　　　　腹腔猛烈一抽，芄兰蹩紧眉，右手安抚地摸了摸，无声地向小家伙传达慰意，小家伙可别成了性燥的孩子，能躲过洪灾和瘟疫健康地长大到今天，他该是个强硬地孩子，若是性子太燥可不太好。
　　　　暗暗吸了口气，她依然维持着微笑浅声道来：“泽华，你不能离开，你得去就一个人。”
　　　　赵德芳微震，猛地回身瞪着她，“救人？”


　　　　“是啊！”芄兰眯了眯眼，扬眸睇着他染上惊愕的漆目。
　　　　“你大哥，赵德昭他有危险了。”
　　　　太平兴国四年，武功郡王赵德昭从征幽州，军营中夜里曾经出现惊扰，不知皇上在哪里，有人谋划拥立武功郡王为帝，等到知道皇上的处所才止住。
　　　　宋太宗察知此事很不高兴。
　　　　返归后又因北上征伐失利，一直没有颁布行攻克太原的赏赐，赵德昭入宫进言，宋太宗勃然大怒：“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赵德昭惶恐，回宫后入茶酒阁自刎。
　　　　赵德昭会在太平兴国四年自杀，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跟泽华提过，虽然离那个时候还有一年多，但是自两个月前泽华带她到这江陵见到赵德昭时，那个素来冷漠的男人却似乎也变得她快不认识了，强行要求他们住进碧庄，后便回永兴去了，这几个月来也没听闻他什么事。
　　　　但是北伐太原一事，早在太祖在世时便一直规划的事。皇叔他明年便会就此事商讨策略吧？他们明年若是还不回去，到时候赵德昭当真出了事，泽华他会悔恨终生的。
　　　　理智一点的话，她应该要维持现状，听泽华的话不再回京，如果为了赵德昭而害了泽华，她定会后悔一辈子，只是这件事若不跟泽华提及，等事发时，泽华会如何？
　　　　他无法想象。
　　　　只不过她倒低估了泽华的绝决。
　　　　那日提醒他赵德昭会有危险，而他不得不回京去以防万一，他却突然之间怒不可遏，重重甩袖转身便离开房间，再没见她一面。
　　　　就连隔天薛惟吉告辞回京时，他也没出现。
　　　　泽华在生气吗？
　　　　看来他是当真极力排斥着京城的一切。即便他一直敬重的大哥的安危也不无法令他改变主意，此番想来，她却是不知该对现状松口气，还是该对未来的可能而忧心。
　　　　其实就算泽华重回朝堂，也未必能为赵德昭避过那一劫，但一点努力也不做的话，泽华他必定会悔恨不已。
　　　　这京城一行，到底是该不该去？
　　　　转眼至新历年，气温又降了不少，早已下了几场大雪，碧湖上的薄冰也集结得越来越厚，芄兰有时候会想，那碧湖之上不知能否滑冰？
　　　　她甚至挺着即将临盆的身子跑出去玩雪，结果把璇儿他们几个吓得魂不附体。
　　　　而泽华，却一直没再搭理她。
　　　　除了叹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妥协地跟他讲，她们不回京了？
　　　　或许，她可以去给赵德昭提个醒，叫他到时候别跟着皇叔出征？
　　　　半个月来，因为泽华的沉默，碧庄的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地步。璇儿搬到了芄兰的房间，在外室搭了个睡塌日夜陪伴，蓝文蓝武两兄弟则是每次见到她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令芄兰不经莞尔。
　　　　她现在是孕妇，还是个快要临盆的孕妇，她有权利任性吧？泽华若是一直不理她，她也不去吵他便是，她就不信，等孩子生下来，他还能保持沉默。
　　　　太平兴国三年元月十五，上元节。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她不能出庄去看热闹，便拉着璇儿在窗下赏月，还吩咐下人们去做汤圆，暗自想着晚一点一定要去找泽华，他那闷气也生得够久了。
　　　　分明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却还是不理她。
　　　　他以为她不知道他暗地里的动作，明明就遣派了人去永兴，还当她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继续“生闷气”。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他为这些天来对她的视而不见赔礼道歉！
　　　　心里这般打算，却没想一碗汤圆下肚后，腹部随即便传来剧痛，那紧缩的痛楚令芄兰虚软地趴在软榻上##不止，一旁正准备收碗下去的璇儿惊慌失措地扶着，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
　　　　“璇儿……别慌，叫人去请大夫……”她可能要生了啊……
　　　　“夫、夫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阵抽痛袭来，芄兰倒吸一口气，屏住气息转过头瞪着慌乱失措的璇儿，厉声喝道：“快去叫人！”
　　　　璇儿一震，“是！”转身往外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叫。
　　　　庄里好些下人可都被她谴回家过节了，这会儿也不知道璇儿会在哪里找到人……
　　　　芄兰朦胧地想着，根根咬着唇屏住气息，试图以此减轻一点疼痛——
　　　　上次生叙儿时，她是直接过来生，像现在这等产前的阵痛她完全没经历过，没想到竟是这么难挨……
　　　　门外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未见人进屋，首闻“啪”地一声似是有人撞开门，芄兰刚抬眼，便见泽华一脸惨白地奔了起来，惊恐地吼她：
　　　　“芄兰！”
　　　　深吸一口气，她伸手握住他递过来的冰冷的手掌，安抚道：“我没事……”只是很痛。“……抱我去床上……”这塌太硬了。
　　　　被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她清楚地感应到他震颤不已的身子，只是自己的意识因疼痛而显得相当模糊，已经没有办法安抚他了。
　　　　“芄兰，很难受吗？你别吓我……”
　　　　她可没想过用这件事来吓他……
　　　　预产期明明还有好几天，这小子这么急着在上元节出来？
　　　　“梅大夫来了！”
　　　　璇儿急匆匆领了个女子进屋，那女子约莫三十上下，肩上背着个药箱，在她身后，蓝文蓝武两兄弟也是一脸惊慌地想要进屋。
　　　　“你们，别进来。”梅大夫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出声制止。
　　　　跟着璇儿走到床边，见到蹲在床边的赵德芳，她又道：“你也先出去。”
　　　　“我要留下来！”
　　　　“泽华……”芄兰紧了紧与他相握的手，待他低头看向她时，她努力朝他微笑，“你先出去……你去给咱们的孩子想个名字，好吗？”经由她怀孕初期所遇种种，他们还没好好地给孩子取过名字呢！
　　　　她并不是如这些古人一般，不许男子在产房里陪伴，她是但心泽华若是留下来，只怕会承受不住……
　　　　她还没生呢，他已经这副样子了。
　　　　“芄兰……”
　　　　梅大夫皱了皱眉，伸手便将他拉了起来往外推，“没时间给你耽搁了，快出去！璇儿留下来帮忙，对了！水烧好了吗？”
　　　　“已经在烧了，很快就好！”璇儿急忙应道。
　　　　“很好，我们开始吧。”
　　　　……
　　　　小心地关好房门，赵德芳力竭地靠在墙上，失神地看着地面，听着房内时不时传来的痛呼声，双拳难以自抑地紧紧握起。
　　　　又一次守在门口，等着里面的妻子为他#嗣。
　　　　上一次他或能冷静对待，毕竟当时的他，对德庆公主的心思淡薄得很，又听闻她曾不顾自身的安危跑去淋雨，对那个女子，他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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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现在，里面那个痛呼不已的女子是他的至爱，更令他痛悔不已的是，他竟在明知她身体状况的时期还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故意忽视她那么久！
　　　　“爷，你还好吧？”
　　　　蓝文小心翼翼地开口，看着眼前几乎快要崩溃的主子，他实在不知如何安慰。
　　　　爷和夫人冷战了半个多月呢！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绝对是和薛大人有关，或许皇上又要召王爷进京，然后王爷想要妥协，而夫人却不许，所以他们才冷战的是不是？
　　　　但是半个月来，王爷一脸阴沉，夫人却闲适得很，完全不像是王爷妥协的样子啊！按照常理，王爷必定会先跟夫人讲道理，而夫人也是相当明事理的人，怎么他们还是变成这样？
　　　　夫人今天突然临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