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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腥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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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走江湖,见过大风大浪,经验与见识皆不逊于任何老江湖,首先便知道这间小农舍非同小可。
墙壁皆是所谓坂筑的又厚又坚牢的土筑墙,挖墙角的鼠窃看了这种墙就乖乖放弃。
门窄窗小,门窗都是结结实实的两寸厚坚木板,框是方尺的木料,禁得起巨锤重斧的撞击。
闭上门窗,外面的人休想进来;外面若是加锁,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座小小的厅堂,可以当做城堡或囚笼。
五位星主不将名号说出,也不替他引见两位村妇。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一面喝茶一面问。
“是一处传信站。”为首的星主说,“即将有人前来迎接,请小坐片刻。”
“贵主人想必是天垣宫的宫主了。”
“你知道天垣宫?”
“大多数人都知道天垣宫,但了解天垣宫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你是在数的一个?”
“不是,在下仅从传闻中知道一些风闻。”他实话实说,“天垣宫的风评并不佳,据说是亦邪亦魔的人在主持,江湖朋友深怀戒心,据说有不少高手名宿,有意或无意中,开罪了或冲犯了天垣宫的忌讳,遭了不测之祸,江湖朋友几乎谈虎色变。”
“你似乎并不色变?”
“不色变,我会乖乖随你们来吗?星主的名号就让我害怕了。”他半真半假打一冷战,“我不怕尚义小筑的人找晦气,并不表示我不怕天垣宫呀!贵主人真是天垣宫的宫主吗?”
“届时自知。”为首的星主含糊支吾,“你真与尚义小筑结了怨?”
“大概错不了。”
“为何结怨?”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看我不顺眼,讨厌我不识相,在九华香期闹事吧!唔!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
“这间……屋……子……”话未完,他向桌上一仆,趴在桌子上失去知觉
小农舍还有几个不出面的人,负责隐身监视的警哨就有三个之多。
两村妇与两位星主,隐身在屋右的竹丛中,一面用目光搜索四周可疑的征候,一面向村夫打扮的潜伏警哨低声询问。
“你肯定看到那边有人影闪动?”那位稍年长几岁的村妇,指指经过农舍前的小径西端问。
小径两端,正是县城的方向,相距约在六七里外,但树林小山已挡住视线,看不见县城了。
“的确有怪影在那片松林前闪动。”警哨指指点点,“是不是人,就……就难以确定了。”
“会不会是猿猴?”
九华山直至黄山这一带山区,猿猴成群结队,四尺高的大青猴凶猛异常,会攻击人畜。
不但有虎豹,也有熊罴豺狼,有专猎猿猴的金毛吼(雪豹),据说还有不怕刀枪弩箭的山精木客。
“这……无法判定。”警哨无可奈何地说,“只看到有物闪动,一晃即逝……”
“是否有人跟踪你们?”村妇向星主问。
“不可能。”为首的星主肯定地说,“小辈预定住宿的地方,当时没有人活动。我们所走的偏僻小径,也没有乡民往来,而且我们十分警觉,有人跟踪绝难逃过我们五个人的耳目。”
“很可能是野兽窜走。”村妇说,“我留意附近的动静,你们带了人赶快走吧!天色不早,你们得赶两步,宫主急欲见这个人。”
“好的,我们这就动身。”两位星主急急返回农舍。
五个男女围坐在四周的蒲团上,一个在张文季的头部用双手不住轻抚天灵盖。
他平躺在地,目瞪口呆像具死尸。
坐在右侧的中年人,口中念念有词,发出奇怪的声浪,像和尚念经。
坐在左侧的,是一个出色的大美人,不时用手在他张大的双目上方晃动,试他的目光反应。
毫无动静,他对外界的声光变化似已完全失去反应,但呼吸正常,不像是死人。
终于,念念有词的人发出三声奇异的怪啸,他浑身一震,双目不再迟滞,开始眨动了。
“够了。”漂亮的女人低叫,“恢复知觉便可,改用迷魂大法控制他。”
念咒的声调改变,他的目光能追随女人的手移动了,脸上的表情仍然僵化,身躯也开始松弛。
“你姓什么叫什么?”漂亮的女人开始用怪怪的嗓门询问。
“我……我……”
“你的名字叫什么?”
“张……三……哈哈……嘻嘻……嘿嘿……”一阵半疯半颠的怪笑从他口中发出,双目出现得意狂乱的兴奋表情,“嘿嘿嘿……无敌张……三……哈哈……”
“他怎么啦?”坐在头部的人讶然问。
“神魂入窍,引发了潜藏意识,只是……”漂亮的女人也感惊讶,说不出肯定的原因。
“只是怎么?”
“神智无法集中,他……他已经失去了主宰。”漂亮女人苦笑,“这种人个性坚强,但心中潜在的欲望太多,而且强烈,很容易迷失在强烈的欲望里,浑忘现实的一切。这种人最难控制,也最难探索他日常生活的真实情形,潜在的强烈欲望取代了正常的意识,把欲望与虚妄的幻象当作真实了。”
“怎办?”
“不会问出真实的结果。”漂亮女人承认失败。
“嘿嘿嘿……无敌张三,我……天……天下无敌,我……我哈哈哈……任我予取予……求……呵呵……”他口中不断发出语无伦次的声音和怪笑。
“再试试,宫主在等回话呢!”
“好,再试试。”
施法的人又换了一种声调,漂亮女人的嗓音也改变了。
“张三。”漂亮女人换了腔调,“你来九华山……”
“气傲天……苍,把……把天下踩在脚……底,哈哈哈……杀!”他的嗓门也变了,全身在奋动,狂笑声震耳,“杀!杀掉一僧一道三逸隐,杀掉两堡三庄两条龙,杀掉天下豪强,傲啸山河,唯我独尊,哈哈哈……”
他口中所说的人,都是目下江湖道老一代与这一代的顶尖高手名宿,都是正、邪、白、黑的超拔人物,武林绝顶高手中的高手。
“没有用。”漂亮女人沮丧地说,“他日夜思念的事,就是杀掉绝顶高手、宇内豪强,以便出人头地,傲啸山河,唯我独尊,取代这些高手名宿的地位,一旦神智被扰乱,潜藏的意识一发不可收拾,问不出什么来了。”
“杀!杀到袁州严家……”他仍在大叫大嚷,浑身肌肉因亢奋而收缩颤动,“去搬严家的金山银山,去抢严家的歌姬美女,去……抢……”
漂亮女人两耳光把他打昏,叫嚷声倏止。
“这家伙不但妄想名震天下,唯我独尊,更对财与色的欲望无比强烈,这种人留下来,将是无穷灾祸之源。”漂亮女人缓缓整衣而起,承认失败,“宫主如果用人不用德,日后咱们都会受到这人的连累……”
“罢了。”一名中年人苦笑,“咱们只好据实禀报,其他的事咱们做不了主,把人送进去,就没有我们的事了。”
张文季终于完全清醒了,好奇地打量所处的环境。
天色已黑,灯火辉煌。这是说,他已被掳一天了。
这是一座宏丽的厅堂,金碧辉煌,极尽奢华,蝉幔珠帷,每样家具皆精雕细琢,真像紫禁城内的宫殿御苑,令人目眩神移。
朱池的堂上,铺了毛锦毡毹,漆金矮案,七锦蒲团做坐褥,异香扑鼻,灯幻五彩。
案后并坐着三位千娇百媚、浑身锦衣的风华绝代女郎,看不出实际年龄,盛妆下的女人,夜间的确难辨清青春芳华几何。
两侧分坐在七锦蒲团上的八名男女,男的衣冠楚楚,一表非俗,女的雍尚华贵,不逊豪门贵妇。
两厢分列十六名劲装男女,一看便知是打手、保镖一类高手。
每个人都有剑,堂上十一位男女的剑皆插在腰带上。
他被安顿在堂下的一只七锦蒲团上,一男一女在左右安坐夹住了他。
他发觉被制了软穴,难怪左右需要有人挟持,两男女一放手,他非倒下来不可。
“咦!这是什么地方?”他讶然大声问。
“这里是杨岭山,十八湾中的洞天福地。”中间的风华绝代丽人嗓音像银铃般悦耳,“在县城东南三十余里,西面十余里就是九华山,你该知道身在何处了。你真叫张三?绰号如何称呼?”
“在下就是张三,如假包换。”他毫不惊惶,从容应对,“绰号?在下还没混到绰号呢!哦!你是……”
“我要先知道你的根底,希望你忠诚合作。你能轻易摆布一流高手大力鬼王,身手必定是超等的名家。你不像是香客,来九华山有何贵干?”
“来发财。”
“发财?”
“对,发财,发横财。”
“你真会胡说八道呢!”美丽高贵的女人笑了,笑容艳而媚,减了些高贵的气质,“来进香的人所携带的盘缠有限……”
“但有些人的身价,比金银更有价值。”
“哦!掳人勒索?”
“对,朝山进香的人中,具有百万身价的人真不少。”
“谁?”
“黑道之豪大乾坤手曾世芳,便是其中之一。两年前他在上游安庆江面,抢了国贼严奸的数十万两金银,和价值只多不少的同额珍宝。所以,我要他。”
“凭你?”
“如无几分把握,我敢来吗?”他傲然地说,“不错,大乾坤手是众所周知的超等高手,武功并不比一僧一道三逸隐差多少,而且他有许多功臻化境的爪牙,实力比那些名满天下的高手名宿更强大些。但并非真的无敌天下,也非不可击败的神佛,计算图谋他的人,不知到底有多少。我不甘菲薄,同样是人,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我有充足取而代之的本钱。”
“你不认为这是妄想吗?”
“想当年,楚霸王看到秦始皇的浩荡车驾,就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宣布他可以取而代之,他成功了,不是吗?你不要轻估了我的……”
“你目下是我阶下之囚,一切妄想皆全部成空。而我的实力,不但比不上一僧一道三逸隐,也比不上两堡三庄两条龙,与大乾坤手也仅在伯仲之间。像你这种半瓶水人物太多了,在江湖绝对混不出什么局面来。除非……”
“除非什么?”他等于是承认眼前的事实,成了阶下囚,一切希望成空。
第 十 章 天垣受屈
“我帮助你成名。”美艳高贵的女人说得简单明了,“独木不成林,没有人手帮助,争名夺利谈何容易?只要你肯诚意替我效忠,我将全力帮助你扬名立万。目下江湖乱局已显,高手名宿们纷纷见机急流勇退,正是年轻人出头取代他们的大好机缘,错过了,必定良机不再等。每个年轻人都有了自己的局面,哪有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你初出道,但已经具有未来称雄道霸的潜力。”另一个美艳女人说,“你击败了力大无穷、名震江湖的大力鬼王,证明你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你吸引了高手如云的尚义小筑特别注意,表示你震撼实力强大权威人士的戒心。你毫无忌讳地打大乾坤手的主意,也证明你有勇有谋,胆识超人一等。我敢断言,只要有人愿意提拔你,不久便会有人追随你,用恩威并施的手段培植实力,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一鸣惊人,在江湖名利双收。”
“你们像在做说客。”他盯着为首的美丽女人,“既然要我效忠,我所创出的局面,是你们的呢,抑或是我的?名利轮得到我吗?我能得到什么?”
“是我们共同创出的局面,收获当然是你我共享。”美丽的女人这两句话,的确诱人,摆明了双方的关系是平等的,利益也是共享的。
但是,效忠的意义却有不同的解释,那是主从的关系,不可能利益共享,也没有所谓平等。
这两个美丽女人的话,分明是在玩弄文字游戏,施展恩威并施的手段,诱使他就范。
“据我所知,天垣宫在江湖神秘活动,已有将近十载岁月,江湖朋友闻名变色。我要知道,贵宫在这十年中,到底扶植了多少江湖新秀出人头地,到底造就了多少威震天下的豪霸人才。”他直接提出核心的问题,表示他有勇有谋,精明机警,不会轻易上当。
“在你成为自己人之后,你就会知道了。”美丽女人说得理直气壮。
“江湖乱局日甚,每个人都在设法网罗羽翼壮大自己,以便日后称雄道霸,逐鹿江湖。同时,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筹措财源,没有金银一切皆是空谈,光凭武力决不可能获得高手名宿的拥戴,天垣宫如果不断用武力迫逼网罗爪牙,永远成不了事,就算我暂时屈服了,日后我很可能心怀激忿,大肆报复……”
“我会给你任何你需要的东西,名位、金银、美女,你就不会心存报复了。”美丽的女人抢着说,“我天垣宫的所有星宿,人人都感激本宫主赐给他们的幸运,感恩图报,甘愿替本宫赴汤蹈火。老实说,你如果不是人才,本宫主用不着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培植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是最愚蠢的事。你在打大乾坤手的主意,本宫主也有志一同,有本宫的人出面,你成功的希望岂不更浓?你说,你愿意投效本宫吗?”
“如果我不愿意呢?”
“立即处死,决不容许任何人泄漏本宫的秘密。知道本宫的星宿宫在九华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挟持他的一男一女,分别一控喉,一控天灵盖,只要手一用劲,必定可以扣碎他的咽喉,拍毁他的天灵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送他下地狱。
“你如果愿意,自有人带你到神殿起血誓。”右首的美丽女人说,“你愿意吗?”
“我……”
“说!”自称宫主的美丽女人,沉下脸冷叱。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提出合理的要求。
“你很精明顽强,骄傲自负,十分难缠,不甘统御,不知天高地厚,哼!先教训他!”宫主拍案怒叫。
一男一女立即动手,拳掌交加把他当成练拳的沙袋,男的将他打倒,女的抓起再加重击,打倒后再交给男的痛打。
一阵拳击、掌劈、扭摔、掼掷……
他像一团烂肉,任由对方放在砧上摆布,已经昏迷不醒,毒打仍在继续进行。
青城三女妖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但毒打的程度可没有如此凶狠。
似乎每个人都想降服他做爪牙,都想利用他发财。
大乾坤手抢了严府的金银珍宝已经两年了,两年来曾经有不少人策划黑吃黑,但没有人任何人撼动得了大乾坤手,在送不了少贪心鬼的性命。
目下大乾坤手远离巢穴,带了家眷来九华朝山进香,正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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