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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苦 作者:羲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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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水。

  “该起床了…”

  “我保证,你睁开眼之后就能得到你想要,我保证…”

  骆溢把头埋在男孩肩窝的地方,闷闷的出声,“我会爱你,用骆溢的身份,所以你如果听得到,就不要再睡了…”

  男人面朝枕头埋着,没有看见他这话说完的时候,从骆衍眼角滑下的眼泪,湿了男孩左边眼尾棕色的泪痣。

  “你再这样睡下去我会疯了的,别折磨我,好吗?”

  骆衍艰难的用尽全部力气动了动手指,他挣扎着想要开口回答骆溢的这个问句,却不料只从喉咙里发出咕噜的沙哑声。

  骆溢听见声音抬起头,反应过来是骆衍醒了,马上准备给他再渡点水,但是被男孩偏头闪开了。

  骆衍闭紧唇,使劲咽了几下口水,慢慢睁开眼对上骆溢的眼睛。

  “爸,我不需要,谢谢。”

  第二十八章

  骆溢听见骆衍的话,呆愣了几秒。

  “爸…?”男孩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试探着叫了一声那个只是看着他却没有任何其他反应的男人。

  骆溢有些艰难的咽下口中含着的水,微微扬起了脖子,闭紧双眼,他真的太累了。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声音很低沉,情绪不高。

  “没有,一切都好。”骆衍硬生生忍下一直从断了的左手手臂处传来的疼痛,他不想要男人的关心,也忍受不了来自男人的心疼,这会让他恨自己曾写过那张留言。

  骆溢审视般地看了骆衍几秒,随即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他俯下身吻了吻男孩的鼻尖。

  “我出去一下,让护士进来陪着你。”

  骆衍不敢面对骆溢太过于近在咫尺的脸和打在脸颊上来自男人的气息,他偏头用半边脸颊对着,小声“嗯”了一句。

  骆溢看着刚好被男孩侧头动作伸过来的耳朵,有点无奈。

  “小骆,不要再逃跑了,也不要想着去逃跑。”

  语毕,男人起身出了房间,没一会儿,一个护士进来了。

  ******

  医院地下四层。

  还是那条阴森的走廊。骆衍既然已经醒了,骆溢就有必要去见一见这个人。

  尽头的房间,门并没有锁上。一样的铁床旧椅。

  夏希娴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盘错着小型心电图仪器的线,插着输液管和导尿管,眼睛有些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我以为你会选择睡觉。”骆溢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

  夏希娴微笑了一下,并不搭话。

  “你愿意跟我说说这十七年的事吗?”

  “陈樊。”夏希娴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反问起了她关心的,“陈樊在哪儿?”

  “小院。”骆溢答了,他不急,也不说慌,因为没必要。

  女人微微点头,“你怎么处置他了?”

  “他对骆衍做的,十倍偿还,还够就可以走。”骆溢修长的手指搭在一起,随意地弹了几下,“我不会让他们用Strider之类的刀具,你放心。”

  夏希娴冷哼一声,不会有比男人这话更毒的了。慢慢切开皮肉,取指关节,用钝刀。

  “你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我不要他的命,要命没意思,而且也没用处。”骆溢轻笑,甚至带了几分温柔,“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那么你呢?愿意和我说了么?”

  “你想知道这十七年里的什么?”

  “关于骆衍的全部。”

  夏希娴侧头看了骆溢一眼,只那么一眼,流露出了几分爱意,“对你而言,血缘高于一切,呵…”

  男人并不否认。

  “当年我怀着骆衍离开你,本想回家,却被陈樊截了下来。他说是我父亲让他这样做的。父亲早就料到夏家要为你父母兄长的死付出代价,你会报复,这不奇怪,毕竟当年是父亲让我有意接近你的,而你父母的死,也不是意外。”

  骆溢保持着温和微笑的样子示意她继续。

  “我被截下的第二天,父亲和母亲外出,就遇上了煤气爆炸引发的火灾,他们所在那屋子烧得漆黑,一个人都没救出来,血肉都烧焦了粘在地上,根本找不到尸体。父亲走之前就伪造好了我也随他们在一起的假象,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夏希娴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我当时真想找你拼命,可是最终被陈樊劝住了。不光劝住了这个,也劝我留住了肚子里的孩子。他说,父亲所做的都是为了要护着我,即使你不信我没死,只要我不出去,你也就找不到,如果我一旦出去了,父亲的努力就全都失去了意义。他劝我留住孩子,就是为了用这个来圈住你。”

  “我们家里家族遗传红斑狼疮,为了达到目的,我怀着骆衍的时候就没有做防护措施,而在他长大的这些年里,也都没有专门避免那些可能发病的东西。我们在等,等他病的那个时候。当然,仅仅是发病很容易就能控制了,所以,还要等病情恶化。”

  骆溢听到这儿,脸上终于没了笑容,他身子前倾了些,“骆衍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你的孩子。”

  “正因为他是我的孩子!”夏希娴激动了起来,“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他身体里有骆家人和夏家人的血液!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你根本不配当妈!”骆溢打住了女人有些疯狂的尾音,不自觉地摇了摇头,“骆衍做错了什么,现在要因为你的有意为之而躺在病床上受苦?”

  “他的出生就是错误!”夏希娴苍白细瘦的手指捏紧,挣得血都回流到了针管里。

  “你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所以不愿意亲自养他,还把他丢到那样的环境里长大?”骆溢觉得不可思议。

  “是!”夏希娴到觉得理所当然。

  骆溢瞧着面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最终还是没了言语,他站起来俯下身,理了理夏希娴的头发,“你已经疯了,所以该去住精神病院。我会好好关照他们你的衣食住行,骆衍这病有多重,你不会比他轻一分。”

  话毕,男人直起身,看到女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安,复又接着说到:“你的红斑狼疮,因为一开始就控制得好,所以目前只表现在皮肤上。现在既然轮到我照顾你,自然也是怠慢不得的。你每天的食谱我都精心为你准备好了,记得一定要吃完。”

  夏希娴的下唇有些颤抖,她看着面前笑面虎一般的男人,很是绝望,“骆溢…你都不想知道当年是谁收留了我吗?”

  “六爷。”骆溢毫不在意地吐出这两个字,顿了顿,又给句评价,“也是个蠢得很有个性的,我倒不放在心上。”

  夏希娴对男人这态感到度有些吃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走到房间门那儿,准备离开了。

  “对了,希娴。”骆溢手搭在门把手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侧过身给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当年你父母那事不是我做的,我当时一直在忙着找怀孕的你,根本分不开身考虑这些。你想不想知道,真正的幕后凶手是谁?”

  夏希娴这会儿彻底被男人的话震惊了。

  骆溢最终却没说出她想要的答案,只是留下这么个问句,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

  “照顾她需要注意的几点,每一条都必须严格执行。”骆溢站在暗梯门旁,抬着垫板快速地写字。

  待写好后,早就等在左右准备送夏希娴去一个特殊精神病院的手下接过纸,上面有些关于她衣食住行颇显奇怪的事项。

  “关于吃。”男人用笔头指了指能吃的东西这一行,芹菜、香菇、羊肉、鸭肉、香椿、花菜、蚕豆、香蕉和未挑筋的鲤鱼,“交待做饭的,将香菇磨粉,做所有菜的时候都放一些进去。其他几样随便怎么搭配,每天一定要吃全,不允许她吃这单子上以外的东西,做出来她如果不吃或者没吃完,就硬塞了喂给她,如果她敢吐出来,就另做了叫她吃下去。”

  拿着单子的人听骆溢的语气,忽然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吃刚刚提起的这几样食物了。

  “还有晒太阳,每天给她晒够六小时,晚上只允许洗冷水澡,没有例外的日子,一天也不行!另外,如果遇上下雨天,就让她出来跑个把小时运动运动。若是她说自己没疯,不是疯子之类的话,就直接给她用镇定剂。遇上感冒发烧就给她上抗生素,最强最大计量的。那儿的医生都明白这些。”

  顿了顿,骆溢特别放慢语速,认认真真强调了一句。

  “关键记住,每个星期为她抽血化验一次抗核抗体,我要最快知道结果。”

  骆衍那么多年经历的苦难,只有让那些祸首亲自一条条尝过,他们才会晓得后悔。

  这是男人最喜欢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处理好杂事。

  骆溢回来,已在骆衍的病房外站了二十分钟。他透过门上的一小块儿窗口玻璃看着里面,却始终没有推门进去。

  房间里。

  骆衍虽然精神不是太好,但也没有再睡过去,只是呆呆地盯着凳子上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骆溢的那件衬衣,陪着他的护士在一旁忙碌着工作,两人没有什么交谈。

  “进去啊,你站这半天吓着护士和医生了!”骆溢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顾浩然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我想在这儿再看他一会儿。”骆溢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房里的男孩身上,“只要我一进去,就看不到他真实的感情了,虽然他隐藏得很拙劣,但是我不能强意拆穿。”

  顾浩然听见骆溢的话笑出了声,他一脸坏主意地清了清嗓子,说到,“他们大概忘了告诉你,骆衍的手…只要他神智清醒了就会非常疼,要不你怎么会忍心在他那么难受的时候就这么在外边儿看着。”

  骆溢有些惊诧的侧过头看着顾浩然,“没有麻药?”

  “用太多不好,你不是一向不允许给骆衍用这些多余的么?”

  骆溢冷冷扫了顾浩然一眼,马上就准备拉开病房门,进去。

  “嘿,骆溢,等等!”顾浩然叫住了男人。

  “怎么?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顾浩然两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他朝转过头来的人耸了耸肩,“我只是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骆溢停顿了要进门去的动作,等他往下说。

  “司捷…他告诉我…你们,你们曾经……”顾浩然皱着眉重重叹气,一到这问题就不会说话,纠结了那么久,问不出口,还是问不出口。

  “他说我们曾经怎么了?”

  “你和他…有没有…上,上过床?”

  骆溢听见这吞吞吐吐好不容易出来的一句话,半晌都不回答。

  顾浩然看男人的样子心里一沉,追问到:“有没有?”

  “你猜呢?”骆溢蹦出三个字,似笑非笑的模样着实让人恨得有些牙痒痒。

  “要说就说,不说拉到!猜什么猜!”碰上跟司捷有关的问题,又对着这恶质的男人,顾浩然沉不住气,开始暴躁。

  骆溢见状,按下门把手,轻飘飘丢了一句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哪天自己把他剥光了试试就知道。”

  进病房,由那人郁闷去。

  第二十九章

  骆衍看见门开了,马上就闭上眼睛装睡,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骆溢。病房里的护士在男人进门后,悄无声息地收拾好东西离开。

  骆溢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男孩的额头、脸颊,动作很轻很柔,“小骆,我知道你没睡着,起来喝一点点粥吧,你醒来再不吃东西身体耐受不住。”

  骆衍不理会骆溢的话,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你不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吗?沉默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骆溢说着话自顾自在床边坐下,他把男孩没有受伤的手握在手心里,“你留下的信我看了,很认真很用心地看了。”

  男孩的手在男人的掌心里僵了一下,这个问题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虽然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我愿意接受它继续发展下去,这点不骗你,绝对不。”男人的声音在安静的重症室里显得很单调,透着几分沧桑。

  “小骆,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也不会相信我,但你好歹给我个机会,成吗?不是给你爸爸一个机会,而是给骆溢一个机会。你那天被绑到五官科诊疗室,既然已经给别人留了字条让我去找你,那你是不是就应该明白,我们还会见面,该面对的始终需要面对。”

  骆溢的问题没有人应答,他有些懊恼,于是只好俯下身很突然地吻上了男孩的唇,这动作利落而又直接,是男人喜欢的方式。

  骆衍被惊得睁开了眼睛。

  骆溢见状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加深了这个吻,感受到男孩的挣扎,他轻易制下,继续吻得强势而又小心翼翼。

  这一吻,直到骆衍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骆溢才放开。但是他并没有直起身,而是就着俯身的姿势与骆衍面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鼻尖甚至都能相抵。

  “混蛋!”骆衍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骂出声,只是他的眼睛不敢与男人直视。

  “继续骂…”骆溢抬手挑过骆衍的下巴,逼得男孩必须直视他,“你应该和我说说话了,什么都好。”

  骆衍对上骆溢眼睛,掉进了男人深邃的目光里,他深呼吸了一口,刚刚想要开口,嘴角就被骆溢轻轻啄吻了起来。

  男人现在的吻带着一种很醉人的缱绻深情,声音也是,“不过,宝贝,你开口的时候说的话,我希望都是真心的。”

  “我…”

  “你,骆衍,我想要你的真心话。”

  骆衍偏头想要躲闪骆溢在他嘴角落下的那些若有若无的吻,可是无济于事,这样的男人叫人有些害怕,他只好求饶:“你别这样!!”

  骆溢笑了起来,等着男孩继续说下去。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这样…”骆衍摇了摇头,很艰难地继续,“爸…我们别这样,我错了,你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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