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霓虹作者:梓园郁金(完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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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明仁想了想说：“寄宿绝对不行，如果去日间学校，那就不如住在伦敦了，好学校多一些，圣保罗和西敏寺都可以。”

　　　　徐嘉仪摇头，“送小杭上学又不是为了功课。我看熏草岭的村校就很好，虽然是公立，但学生多半来自中产家庭，风气很正的，关键是气氛友好。”

　　　　楚明仁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笑着说：“我可真的老了，思维都变得定势，一说学校，就先想升学率。又说，看依迪丝和她的那些玩伴就知道了，这里的孩子，与香港的孩子比，纯朴率真多了，杭儿会很开心的。”

　　　　见楚明仁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徐嘉仪便说：“这样的话，你我还是换过来吧。上海那边，虽然签了投资意向，但怎样开展，我实在力不从心，如果你不肯亲自出马，项目就无法进行下去了。这边，毛毛一进伊顿，琐事也会增多，恐怕你会很烦。伦敦的房地产，这两年你开拓得很大，但是配给我两个助手，我还是可以胜任的。小杭你不必担心，我会很好地照顾他。我们的根在香港，你再不回去，难免军心动摇，万一有变故，对小杭的将来也不利。”

　　　　楚明仁默默点头，没有说什么。他有些失望，原以为徐嘉仪是为云杭的教育考虑，说了一圈，却是为了她自己两个儿子的家业打算。可是，他又有什么权力要求她爱云杭呢？好在云杭的利益暂时与云枫云檀的利益一致，可以各取所需。

　　　　沉默了一会，楚明仁说：“等杭儿过了十三岁生日再交接吧。可怜他自从来到我身边，每一个生日都是在病床上过的。”

　　　　………………

　　　　云杭听父亲说要送自己上学，真是喜出望外，又有些担心自己的功课跟不上，急忙打电话给依迪丝，问这问那。初中三年级的课本，依迪丝早就交还了，便从箱子里翻出些七零八落的练习题和作业本，理成一摞放到自行车前面的载物筐里，骑着车赶过来。云杭翻看了一遍，大大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在病中量力而行学的那点知识，居然比公立学校里正规要求的，只深不浅，看来自己不会落在别人的后面了。这样想着，更加高兴，和依迪丝叽叽呱呱地闲聊起来。

　　　　云檀和村里几个男孩打完羽毛球，冲了个澡，慢悠悠地往云杭的房间走。从敞开的房门，云檀很远就看见依迪丝与云杭在兴高采烈地说笑，他心里忽然觉得酸酸的，情绪低落下来。本想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依迪丝看见，扬着手召他过去。

　　　　依迪丝十五岁了，长得瘦瘦高高，剪了个男孩儿头，仍然大大咧咧的，可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便会显出少女的轻柔身姿；鬈曲的暗金色短发，配上那双深蓝的眼睛，盼顾之间，韵味无限。

　　　　这个夏季，云檀发现自己不能坦然面对她了，以前和她在草地上打闹，滚作一团也没有什么，可现在连手指的偶然相遇都会使他心跳。云檀知道自己爱上她了，却不知应该如何应对。依迪丝似乎浑然不觉，嫌他古怪，和云杭在一起的时间倒多了一些。

　　　　云檀对云杭的感情，一直都很矛盾，总是在喜爱与嫉妒之间摇摆，他已经习惯了，尽量告诫自己，三三是弟弟，又有重病在身，爸爸和哥哥疼爱他，理所当然，何况自己也很疼爱他呢。可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把依迪丝夹进来，自己居然因为依迪丝而嫉妒三三。是他的心胸太狭小吗？他是在杞人忧天吗？或者，他只是比较有前瞻的眼光吧。三三现在还小，可是再过五年，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竞争对手，在自己与三三之间，依迪丝有什么理由非要选择自己呢？除了身体强健，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胜过三三呢？头脑、容貌、性格，三三都比自己强太多了。

　　　　“毛毛，怎么了？”云杭微笑着问，“球打输了？”

　　　　云檀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拔出来，说：“没有啊，我是羽毛球圣手嘛。”

　　　　依迪丝说：“圣手？什么时候评的？我同意了吗？”

　　　　云檀说：“等我把你打成一串零，你就同意了。”

　　　　依迪丝叫了一声冲过来，用手掐住云檀的脖子，“你要把谁打成零？”

　　　　云檀伸出舌头，哑着嗓子叫道：“救命啊，谋杀啦……”

　　　　依迪丝笑软了，放开手说：“我杀你还需要用手吗？一个眼光就够了。”

　　　　云檀定定地望住她，“你会那么做吗？”

　　　　“做什么？”

　　　　“用眼光杀我？”

　　　　依迪丝格格地笑起来，“我疯了吗？我喜欢你活着。”

　　　　云檀默然无语。

　　　　云杭说：“你们俩赛一盘吧，让我看看到底谁是圣手。”

　　　　………………

　　　　熏草岭学校，虽然地处乡村，但因熏草岭在伦敦西南的铁路线上，所以多数学生来自周围城镇，学校的规模也并不是太小，每个年级有九十个学生的样子。同村的孩子，虽然极少有见过云杭的，但都和云檀比较熟，又有依迪丝在一旁招呼，并不把他当生人看待。其余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子，因他是混血儿，多少带点异国的诗意，常常借故主动与他攀谈，很快也就熟悉了。

　　　　本来英国的学校崇尚体育，体育不好的一律被视为“讷呆”，遭人嘲笑，但云杭不能参加运动是身体的原因，便被大家原谅了。又过了几天，云杭在设计技术课与美术课上表现出来的不容置疑的才能，更使同学们刮目相看，对他的态度越加友好亲密。

　　　　云杭的性格很安静，凡事又不喜欢随大流，忽然间有了许多同龄的玩伴，开心固然是开心，却并没有孤雁归群的感觉。人在本质上都是孤独的，他深信这一点。无论如何，自从母亲离开后，一直压在心头的那份孤寂，不是同窗的友谊能够减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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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的霓虹》梓园郁金著——第十章（上）就读乡村学校

　　　　
　


夜的霓虹　上卷·挚爱　第十章（下）——十三岁生日
章节字数：3591　更新时间：10…03…11　05：40
　　　　九月二十三日是云杭的生日，恰巧是秋分，今年落在星期四，次日又是中秋节，楚明仁早就作了计划，分别替云杭、云檀请好了假。生日那天，他独自带云杭去了温莎镇。父子俩上午细细地看了城堡中的皇家教堂，中午到伊顿把云檀接出来，在镇上吃过午餐后，一起去“乐高国”玩耍。

　　　　楚明仁根据各惊险项目对身体的要求，为云杭选了伟竞族河流探险与龙船出游两样，替他穿上事先预备好的防水衣，又再三叮嘱云檀照顾弟弟，才让他们兄弟二人去了。

　　　　云檀系上安全扣，不以为然地对云杭说：“爸爸变得好罗嗦；这种东西，真的要出事，也只好遵从物理规律了，难道谁还能拉住谁。”

　　　　说归说，依然还是拉住了云杭的手。

　　　　云杭笑，“幸好不在空中，最坏也不过翻到水里。”

　　　　陪云杭玩过之后，云檀便加入到更惊险的越野车枪战项目。

　　　　看着云杭羡慕不已的眼神，楚明仁不由地心软，允许他又玩了一次伟竞族探险。然后带他四处随意走动。等云檀玩够了，已是闭园时间。楚明仁指示司机略微绕了一点路，开到一个临河的村庄，到提前预约好的一家餐馆里吃晚饭。开餐馆的厨师是个名家，获得过两个密其林之星，是法式新菜系的路子，极为走俏。楚明仁没有吃出什么特别的好，但看到两个儿子都是津津有味的样子，也就欣然。

　　　　回程的路上，楚明仁在前座，云檀云杭在后座。云杭显然是累了，没过多久就枕在云檀的肩上睡着了。云檀从靠背顶端拉过一条绒毯，盖在云杭的身上，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云杭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星光下的田野。楚明仁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些感叹，心想：檀儿真的长大了，知道体贴别人了。

　　　　………………

　　　　云枫星期五下午有课，从牛津赶回熏草岭时已接近六点多钟，他递给云杭一本厚厚的、用白色丝纹纸包裹的书，笑着说：“小杭，生日快乐。”

　　　　云杭打开包装，发现有两本，是普尔曼的《北极光》和《微妙刀》。他高兴地叫了一声，抬头望着云枫，眼睛里笑意盈盈，说：“哥哥总是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云枫伸手拍拍他的面颊，微笑着说：“希望我永远能猜到小杭的心意。”又说：“第三本大概要到明年才出来，到时我再给你买。”

　　　　云杭收好书，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雕花木头盒子给云枫看。

　　　　“毛毛给我的，很有趣。”

　　　　云枫打开盒盖，看见里面有一个被白绸衬托的黑木扁盒，侧面有一个拉钮，便猜到是蛇扑盒。因此更感到惊讶；这盒子的做工，比他在摩洛哥巴杂市上见过的，不知要讲究多少，黑木缠金，打磨的非常平滑，金丝蜿蜒，形成阿拉伯风格的石榴树图案。云枫用食指轻轻拨动那个拉钮，随着侧板缓缓滑开，一条小蛇扑了出来，咬住他的食指。虽然有所预料，云枫还是吓了一跳。

　　　　云杭笑出声来，“哥哥，好玩吧？”

　　　　云枫看着那条也是黑木缠金的小蛇，赞叹说：“做得真精致。”

　　　　被咬的感觉很真切，云枫仔细看看，发现蛇牙是两只小小的四棱椎，由鸽血茹比石切晶而成，而蛇眼则是两粒磨光的墨蓝色赛法石，转动之间有星光闪过。

　　　　云枫不禁笑道：“大概是哪个酋长或者王子的玩具吧，毛毛真是会淘宝。”

　　　　这时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七点，两人便向楼下的餐室的方向走去。

　　　　路过云檀的房间时，云枫在门上敲了两下。很快，云檀开门出来，一边扣着领口的按扣。他才出浴不久，刚擦干的头发显得毛茸茸的。

　　　　云枫问：“毛毛，你给小杭的那个蛇扑盒从哪里找到的？”

　　　　“那个呀，”云檀得意地笑笑，“在邦德街老琼斯的奇珍店里发现的。”

　　　　云枫说：“我猜就是。他也肯让你翻。”

　　　　云檀笑说：“我识货嘛，这可是劳伦斯的遗物。”

　　　　云杭疑惑地问：“哪个劳伦斯？”

　　　　云檀一本正经地说：“阿拉伯的劳伦斯。”

　　　　云杭睁大眼睛，“真的吗？”

　　　　云枫笑，“小杭，毛毛哄你的，别信他。”

　　　　三人说笑着进到餐室坐下，不一会，徐嘉仪和楚明仁一起走了进来。艾瑞克便示意使女斟酒上菜。

　　　　徐嘉仪举起斟满香槟的酒杯，微笑着说：“今天，我们一家人，可以讲是团团圆圆在一起了，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云枫这才意识今天是中秋。他不禁看了父亲一眼。他们家并不正经过中秋节，表面上是因为不重视小节日，和元宵端午一样，吃吃该吃的食品了事，没有特别的家宴。但他的印象里，中秋的夜晚，父亲从来都不在家里的。当然，自从云杭来了，情况又有所不同，一家人分散在香港伦敦两个地方，好象也没有必要为了吃月饼而千里团聚。细想一下，这是他们全家人第一次在一起过中秋节呢。

　　　　云檀啜了一口香槟，若有所思地望着父母。

　　　　是他的错觉吗？父亲在与母亲碰杯的时候目光十分温柔，而母亲的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那么，他可以希望，在父亲的心里，从此只有这一个家了吗？

　　　　………………

　　　　云杭生日的正式聚会安排在星期六的白天，请了学校里同年级的学生以及村里所有的孩子，加上左邻右舍，一共一百五十多人，分散在草坪、篷帐、庭台，冷餐的冷餐，烧烤的烧烤，到处笑语欢声。一个小型乐队，坐在花架下，很投入地演奏着一支又一支轻快的舞曲。

　　　　蜻蜓点水一般地吃了点烤虾水果，依迪丝便拉着云檀去跳萨萨舞，同村的几个少男少女也推推搡搡地跟过去跳。请来的两个舞蹈教师见了，放下手里的餐盘，走过去，示范性地舞起来，很快就吸引了许多观众。

　　　　更多的孩子加入了游击战，十几个人一个分队，人手一把彩漆枪，在教练的指挥下，潜入树林，没了踪影。眼看着云杭和几个同伴换好服装，随着教练进到林子里，楚明仁忽然担心起来，叫云枫跟过去盯着。云枫笑着摇头，“爸爸，给小杭一点自由吧，过一个小时，如果他没出来，我再去找好了。”

　　　　一个小时之后，云枫不紧不慢地往树林里走，渐渐地，可以听到隐约的欢叫声。他在马道边停下，靠在一颗马栗树粗大的树干上，等着云杭。

　　　　云杭远远看见他，急急忙忙跑过来。

　　　　云枫赶紧迎上去，阻止他说：“小杭不要跑得这么急。”

　　　　云杭喘息着问：“哥哥等了…很久吗？真对不起，出来晚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虽然气喘，但他的面色很好，嘴唇现出娇嫩的粉红，好象初开的玫瑰，云枫放下心来，却仍然忍不住问道：“小杭没有不舒服吧？胸痛不痛？”

　　　　云杭说：“没事的，我又没有超过规定的运动量。”

　　　　云枫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甘，安慰他说：“小杭不要着急，慢慢练习，心脏的承受力会一点点加强，再过两年，就可以尽情地玩了。”

　　　　云杭点点头，“我知道。”

　　　　云枫帮他把连体外套脱下来，逗他说：“怎么小杭身上没有多少漆点啊？是不是光躲在树后面了？我刚才碰到几个出局的孩子，从头到脚都是花的。”

　　　　云杭说：“他们笨嘛。游击战啊，就是要出其不意，乱冲乱杀有什么用？”

　　　　………………

　　　　云杭淋浴出来，半躺在长沙发上，云枫用毛巾仔细替他擦干头发。

　　　　看他猫一般眯着眼，很舒服的样子，云枫不禁微笑，“小杭要不要睡一会？”

　　　　云杭坐起身说：“我现在不想睡。哥哥给我读首诗吧。”

　　　　云枫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诗集，翻到《灯鼻子老咚》，读了起来。

　　　　云杭从不觉得荒义诗有什么荒谬，比如《灯鼻子老咚》，滑稽而美丽的语言之下，隐藏着的是一份真切而忧伤的爱情。当灯鼻子老咚在黑夜里游荡，在荒野森林间寻找，企图再次见到那个已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