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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怒拔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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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恨少也不饮酒,道:“酒?一失足成千古笑,再回头是百年人。如果不是千世之心已绝,谁会饮酒高兴?若非挽澜之志已灭,谁要藉醉佯狂?如果这伤人肠肚的东西不喝不成诗人,这诗字跟僵尸的尸也差不了多少意思:“温梦成则不然,他正酣饮畅吟:“天若不变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受酒,地应无酒泉一。”
花枯发只酿酒,酒,只作浅尝,理由是:“镌剑的未必善于用剑,精于兵法的未必就是武林高手,我会酿酒,却不胜于酒力。”
每个人都对酒有不同的意见。
但这一干人,喝酒的时候,比起其他的人,有一个明显的好处:那就是他们并不勉强别人喝酒。:酒,喝不喝要看兴趣,强迫人喝酒那是件煞风景而且无趣至极的事。
爱喝酒的,喝得肠穿肚烂也甘之若饴
喝酒是件高高与兴的事,高高兴兴的事应该自动自发,而不是强人所难。
温梦成嗜酒,但因为他喜爱酒,便不会灌入狂饮,逼人苦饮,如此只浪费了酒,暴殄天正如花枯发喜欢酿酒,他也不会强逼别人一起来跟他酿酒。
他只喜爱看人喝酒。
物。
喜爱看人喝他所酿的酒之神情。
那是愉快之极的神情。
看的人也是一种享受。
一种极之愉快的享受。
他自己对酒,只是浅尝却止。
但浅尝即止也是喝酒。
虽然喝得少。但也算是沾了酒。
据说江湖上的汉子,有两样事物是沾不得的:一是女人。
一是酒。
其实女人和酒,也不是真的完全“沾不得”,只是这两样事情,都很容易乱性
酒量再好的人,也会醉。多美的女人,还是人。是人就会伤人、害人、利用人,甚至杀人。喝了酒就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其中当然包括平时不敢干的事。人总会有清醒的时候。清醒后发现自己干了这种事。很可能就会后悔得痛不欲生。
当然,在这寿宴,大家都是江湖人,只喝一点酒,那是趁兴快意的事。至于女人让陈不了和八大天王他们去烦吧。在座贺客,偶尔念及酒与女人,都会这样想。喝一点酒当然无伤大雅。却没料这”一点酒“也惹来了麻烦。相当大的麻烦。
酒过三巡,花枯发自然是要起身作一番谢辞。
他先敬在席的人三杯酒,正待说话,忽听席上的牵牛尊者一声闷哼。这一,把花枯发拟在心里的一番说辞,窒了一窒,竟使他忘了开场白,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再想了起来,正要发话,忽听牵牛笠者又一声低吼。这一下花枯发可心里有气了,以为是牵牛尊者故意捣乱,再不理会,清一清喉咙,朗声道:“承蒙各位看得起,光临老夫这个┅┅”
忽听牵牛尊者一声大吼。
好像一头受伤垂危的狮子,突然振起。
众人皆吓了一跳,花枯发气白了鼻子,向牵牛尊者戟指怒道:“尊者,我敬你是前辈,你却三番四次”牵牛尊者却倏地一踏步上前,一伸手已扣向花枯发的脉门。
花枯发本能地一缩手,牵牛尊者五指骨瘦岣,吞吐变化间,却仍抓住花枯发两只手指。花枯发只觉一阵刺痛,直入心脾,怒叱道:“你干什么?”啪啪二声,手指已被折断花枯发又惊又怒,牵牛尊者乍然放开了他的手指,同时间,已扣住了他的肩膊。
就在这时,红影急闪,牵牛尊者惊觉身后有七道攻势、骤风暴雨般涌至:七道攻势都十分凌厉,正是攻牵牛尊者之所必救。
七道攻势都是从一人身上发出来的。
温梦成。
※※※
自然是温梦成。
当然是温梦成。
这十数年来,温、花二人根本没有一天和好过,但与花枯发为敌的人,多被温梦成率先解决了;与温梦成作对的人,全给花枯发料理了。想要挑拨离间温梦成和花枯发的人,早就给温、花两人追杀三千里外。
牵牛尊者冷一声,抓住花枯发肩膊的手一松,回手拆解了这七道攻势。他伤花枯发双指,冉扣住花枯发肩膊,然后化解温梦成的攻势,全是用一只手。
左手。
花枯发右肩上立刻多了五个洞。
正是五个血洞。
血正沱出,花枯发双指也正痛得发抖。
可是他惊讶多于愤怒。
牵牛尊者向温梦成和花枯发冷道:“我早该想到┅┅你们是一伙的:“温梦成一怔,道:“你说什么?”
牵牛督者一侧首,就像佛寺一夺瘦削的罗汉雕像,忽然歪了头。
他仿佛要歪着头才能着清楚前面两个多年的老友。
花枯发的惊讶慢慢加上了愤怒。
他正在做一件事。
他正举起他的右手。
可是他举不起。
原来他已失去抬起他右手的力量:他一句就吼道:“不是我:“然后悲愤地向一伙来客咆哮道:“是谁?到底是谁干的事?”
全场宾客,为之愕然。牵牛尊者退了半步,皱眉、捂胸、干唇下拗:“不是你:不是你。好,好温梦成一时未能会意,忽然,白发一筛,同花枯发惶恐的瞪了一眼,然后,他也在举他的手。右手。右手重如山。仿佛右手忽然间不属于他的了。温梦成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同事,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牵牛尊者会向花枯发出手。他大吼道:“是谁干的?”他这句话问出去之后,陈不丁、冯不八全变了脸色。
他们也在做一件事:试图举起他们的右手。
结果全是一样:举不起。
大家的右手,全似在同一时间废了:温梦成额上、脸上、鼻上,全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花枯发脸色焦黄,牵牛尊者神情灰败,陈不丁向花枯发怒叱道:“你说:怎么酒会有”别来有恙”“此诏一出,众皆住,一时之间,在场的没有人不倏然色变。
座中江湖好手连忙运功一试,都发现自己右手已浑不着力,形同残废,纷纷向花枯发叫骂了起来:“姓花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对我下毒?”
“快拿解药来:”“花僵尸,咱们无怨无仇,你为啥要做出这等不上道的事:“花枯发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是好?心神一散,真气一乱,左足又开始发麻,花氏门下子弟,全护在师尊身前,生怕这些江湖人一个说不好就要即时动手。这些花党子弟身形一动,也发觉自己右手已不灵便,就连左足,也有些不听使唤起来,心中也都惶惑异常。只听温梦成大喝道:“这不关他的事:“群雄中了毒,群情汹涌,连声喝道:“他们是”发梦二党“,自然互相勾结,别听他的鬼话:“”你们故意制造混乱,趁机下毒,快拿解药来再说:”“没有解药,我们可要不客气了:“花枯发张大了嘴,惨然:“┅┅这是┅┅”五马恙“┅┅我┅┅我没有解药┅┅”
花枯发这一句话,一众江湖人物,拨刀的拨刀、翻桌的翻桌,怒骂道:“花枯发,你想把我们坑在这里,我们就先把你宰了:”“你这算放咱们的喇喇咕,咱们活着死跟你拼了,不教你多心:”“花兄,你这玩笑开得志大了,快把解药拿出来,不然这样可得要闹出人命哪:“花枯发苦着脸,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温梦成脸上全聚集了汗,化成一条条汗河,直往皱纹沟淌。就在这时,只听”扛琅“、”叮当“几声,好几个人的兵器都握拿不住,掉在地上。他们竟然连左手也不听使唤了。场中只有温柔不明白……她没有喝酒,所以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她也不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在干什么?所以她问方少:“什么是”别来有恙“?不是别来无恙吗?”
这一问,倒是问出了力恨少爱“掉书袋”的脾性来,只眯着眼道:“首先,俅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恙?什么叫做别来无恙?”
温柔奇道:“恙不就是病吗?”
“恙不止是病,也有忧患之意。”方恨少滔滔不绝的说:”“恙“作”忧解,最先见于“国策齐策”。齐王使使者问赵威后,书未发,威后问使者日:“岁亦无恙耶?民亦无恙耶?王亦无恙耶?”“尔雅释诂”曾注释:“恙,无忧也。”郭注:“今人云无恙,无忧也。”“温柔在等他说完。”其次,此字作患疾解,最先见于“御览三七八引风俗通”:书曰:“恙,病也,凡人相见及通书间昔日无恙。”“方恨少还没有说完,甚至连说完的迹象也没有:“另又见于”汉书公孤弘传“:“何恙不已”可见恙字可作有忧、疾病之义解。,一温柔开始叹气了。
“你别叹气,我还没说完,恙,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虫。”
“虫?”
温柔几乎叫了起来。
不过,这时侯大堂正在闹得如火如荼、脸红耳热,谁也不会去留意她这一星点的叫声温柔最怕虫。
“对了,”方恨少见把温柔逗兴趣起来了,他自己就说得更加起劲:“在”史记“的”外戚世家“索隐的注脚中,就有”恙,噬人虫也之说。“匡谬正俗八引风俗通”中有云:“恙,噬人虫也,善噬人心,人每患苦之。”
温柔听得头都歪了。
“你耐心点,我说到正题了:恙,是一属复眼多足小虫,色呈鲜红,长大作橙黄色不等,全身披毛,小者为圆形,长达近寸,多寄生于田鼠身上,喜伏于阴湿之地,被恙噬咬者不多全身忽寒忽热,头晕目眩,心腔难受,重者亦会致命。”力恨少摇首摆脑的道:“所以古人视恙为大敌,每见面时常曰:“相恤而云:“得无恙乎”“温柔听得皱起了眉。”怎么?“方恨少得意洋洋的道:“你想用什么话来赞美我的博学?”
“我的天,你这种人,最好教人每日一字;”温柔近乎呻吟地叫道:“这么心的东西,亏你还牢牢记住。”
她叉十分嫌弃地道:“你这东西,满脑子记着都是虫,你:你别靠近来:“方恨少一时啼笑皆非、分辨不得。幸好温柔已在问:“那么别来有恙又是什么东西”毒。“方恨少又被挑起了”好为人师“的性子:“一种可怕的毒,无色无嗅,非一流鉴毒名家不能分瓣,渗在水里,一旦饮下,不同的”恙毒便造成不同的结果。“温柔听得头都痛了。”这种是什么“恙?”
“听他们所说,正是”五马恙。“力恨少仿佛在叙述一件古远的武林轶闻,与当前情形全不相干似的:“这是”恙毒“最除恶的一种:武功愈高的人,只要饮上一些,先是右手,后是左足,接着右脚,然后左臂,全部麻痹,不能动弹,再隔一天一夜,要没解药,恙毒便蔓延上头,纵然保得住了命都会成了白痴、废人。”温柔惊心地道:“你是说┅┅他们会┅┅”
力恨少不经意地道:“对,要是没解药,。就会变成废人、白痴。”
温柔动魄地呷道:“那你还不去救他们:“恨少这才蓦然省起,这是当前要命的事:一时苦起了脸,温柔在他肩膊一堆,催促道”还不快点嘛你:“方恨少无奈得连衣服都皱了起来:“我┅┅我只知这种毒物的来历┅┅我可不会医┅┅我也没有┅┅解药呀┅┅。”
温柔气了。
“那你读那么多书干啥?”她骂他“读那么多书,一样救不了人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双叶
这时,大厅的人,大多已不能动弹。就算群雄想袭击花枯发,花党的人想抵御,也变成不可能的事。因为他们都已”瘫软“。温柔急道:“那些虫┅┅恙怎么走到他们肚子里?”力恨少道:“因为酒。花枯发的九酝酒有恙,他们喝了,便这样子了。”
温柔怪道:“花老头为何要下恙?”力恨少道:“我看未必是他下的恙。”
温柔不喜人驳她的话:“没人下恙,那些恙大发酒瘾,自己跑到酒去不成?我看姓花的鼠头獐目,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力恨少忙把头摇得似博浪鼓一般:“以貌取人,智者不为┅”为,为,“温柔怫然道:“你那么有大作为,有所为有所不为,又不去为他们解灾救难,为善不甘后人去:“力恨少苦了脸:“弊在我自己也不会解┅┅忽听有人道,”你们想要解药是不是?
这语音也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低沉干涩。说话的是一个垂头丧气、困目欲睡的老人,谁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身旁还有一个人。一个年轻而斯文得有点害臊的年轻人。这两人一出现,大厅的人引起一阵骚然。要是在平时,他们早一涌而上,把这两人剥皮抽筋,至少,也会把他们两人出去。可是现在这些江湖好汉却苦于动弹不得。
人人都似变成了一堆软面团。但见到了这一老一少两人,在此时此际出现,人人都变成了冷软面团。因为心都冷了。”发梦二党“的党魁一见,两人互觑一眼,那一老一少却笑了起来。老的笑起来老不要脸皮,少的却含羞答答。老的说:“老相好的,不认识老朋友啦?”
温梦成冷冷地道:“任劳。”
花枯发恨恨的道
“任怨。”
陈不丁一见他们两人,想起刑房的人对一众江湖好汉种种迫害,气愤填膺,全忘了自己中了恙,叱道:“你们这两个狗东西,这儿没你们站的地方。”
陈不丁一开口,冯不八已脸色一沉。陈不叮轰中了毒,但仍一样地惧内。
冯不八沉声道:“你嚷嚷什么?”
陈不了嗫嚅地道:“我┅┅我┅┅骂他们几句。”
冯不八自喉底勒着音问:“我叫你骂人啦?”
陈不丁不安的道:“没有。”
冯不八剔着一只没有眉毛的肩:“没有?”
“是┅┅”陈不了轻轻说道:“是我自己要骂的。”
冯不八哼哼道:“你自己骂的?奶的胆子志愈来愈大啦,脾气也愈来愈大了,敢不情把我也骂一场出山大爷您的气?”
陈不丁不敢再争持下去,只说:“我收回就是了。”
“这就是了,”冯不八这才下了气,然后向任劳、任怨叱道:“你们这两个狗奴才,一个是老不死,一个是小王八蛋这毒恙必是你们弄的鬼:谁下的毒,生个儿子没屁眼:“她一开口就骂,比陈不下骂得更泼,这骂得一轮,又呛了陈不了一句:“你还不跟我一起骂:“陈不丁连忙会意,也搭了腔。众人这才明了:冯不八不是不痛恨这两个刑部
专门制造假冤错案的狗腿子,而只是不喜欢陈不丁抢在她前面骂人。她先骂、丈夫附和,那就可以。要不是众人都身陷困境,见此情形,也必然会忍俊不住非嘲刺揶抡陈不丁几句不可了亡任劳也不动气,只道:“死到临头,能有多少话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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