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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之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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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隐达上了车,禁不住摸摸刚才叫周述拍过的肩头。他觉得肩头怪不舒服的。看看表,才八点钟。他难得这么早回家。
自从当上县长以后,他就过得不像一个正常的人。他同夫人陶陶玩笑说:“现在好了,清早有人接我起床,晚上有人送我上床,真像县太爷了。”原来每天早上一开门,就有人守在门口了。晚上再怎么晚回家,家里都会坐满一屋人。来的人都是找麻烦的,什么复员退伍军人呀,困难企业职工呀,蒙受不白之冤的呀,遭单位领导打击报复的呀。他总感到不对劲。怎么会这样呢?别人也是这么当县长的?那天底下还有人愿当县长吗?‘有个外国笑话,说有个小镇,要是有人犯了罪,法官就判他当一个礼拜镇长。关隐达觉得自己当县长真的比坐牢还难受。他同门卫和信访办讲了多次,发了一次火,情况才有所好转。
可是那位老太太,一天到晚守在他家门口,已是几个月了。老太太是建筑包工头陈天王陈大友的老娘。自从关隐达下令逮捕陈大友,老太太就一天到晚守在他家门口。起初那段日子,老太太又是吵、又是闹。后来不吵不闹了,只是每天一大早就在他家门口坐下,晚上十点钟才走,比上班的人还准时。
三餐饭都有人送来。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你劝她回去,她就寻死寻活,不管是石头是墙壁,她就一头撞去。真是“豆腐掉进灰里,吹也不是,拍也不是‘。
见了关隐达,她就叫喊,我儿子犯了什么天条你要抓他?
你莫走,你跟我讲清楚!人家怕你,我不怕你!我的X屙得你出!关隐达只好不理她,只顾低着头进出。
可陈天王一直没有被抓进去。关隐达找检察长发过几次火,可他们说还在调查取证,不敢这么贸然抓人。人抓进去容易放出来难。这个我们是有教训的。关隐达心里明白,这都是常务副县长王永坦在中间作梗。
政府办主任马志坚找陈天王严肃地说过老太太的事。那天中午,陈天王便跑到关隐达门口,骂了他老娘。骂得很难听,说你这老鬼,老不死的,一天到晚蹲在这里干什么?我犯法是我去杀头又不要你去抵命!老太太就嚎啕大哭,说你死是你的事,我还要这张老脸!娘儿俩这么你来我去骂了一阵,陈天王把他老娘拉走了。关隐达当时正在屋里,一听就知陈天王和他老娘是在演戏。这陈天王真是个无赖!关隐达门口只清净丁半天,第二天老太太又来了。
老太太让关隐达伤透了脑筋。现在县城各个角落每天都在议论这事,好像人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机关干部出去,碰上外面的熟人,人家准会问:还在那里吗?在,在哩,天天在那里。两人就相视而笑。
关隐达知道,只要他说声老人家你回去吧,你儿子没问题了,一切事情都完了。可他就是不说。他不能这么说,一说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总让这么个老太太守在他家门口,对他也很不利。
关隐达快到家门口了,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真希望老太太今天破天荒早早回家了。
老太太还在那里,像是在打瞌睡,关隐达便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起来。他轻轻开了门,居然没有吵醒老太太。陶陶见他回来了,就朝着门努努嘴巴,意思是问老太太还在吗?关隐达苦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
关隐达靠在沙发上,样子很疲惫。陶陶就不打扰他,只为他倒了杯茶,进厨房洗涮去了。关隐达望着夫人的背影,心里有些感动。家里时常挤满了人,夫人没有半句怨言,还总是向人家赔笑脸。老太太在他家把了几个月门了,她没有发过一次脾气。
关隐达的脑子像是钻进了许多蚊子,嗡嗡作响。周述的客气让他觉得气味不对劲。这个人他早在地委机关工作时就认识。那时关隐达是地委书记陶凡的秘书,周述常在陶凡那里露脸,对他自然也很热乎。从那时起,关隐达就不太喜欢周述这人。他发现周述在领导面前总是笑嘻嘻的,眼珠子在领导脸上溜来溜去,总像饥渴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后来关隐达娶了陶陶,成了陶凡的乘龙快婿,又年轻轻地当了县委副书记,周述在他面前就更不一样了,见面就说,我们可是老朋友啊!重重地拍着他的肩头。再后来,陶凡退了,关隐达开始倒霉了,周述的笑脸就有些耐人琢磨了。照样总说是老朋友,也照样笑嘻嘻的,但气味不一样了。现在他县长的位置很尴尬,周述的笑脸就更有意思了。
这时门响了,关隐达胸口紧了一阵,生怕老太太进来吵闹。陶陶跑了出来,望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陶陶就去开了门。
进来的却是银盘岭乡的书记熊其烈。关隐达不觉松了口气,心里便笑自己怎么如此怯懦了。
今天熊其烈的神色有些异常。老熊算是关隐达在黎南最知心的部下了。这人忠厚老实,干了十多年乡长了,最近在关隐达的一再坚持下,才提他当了乡党委书记。老熊虽对关隐达满心感激,但从来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也从来不像今天这么诚惶诚恐。
“今天老熊一定有什么要紧事?”关隐达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问道。
熊其烈喝了口茶,呼吸都紧张起来,迟疑半天才说:“关书记,我发现天大的事了!”
“什么事?你说你说!”
“我刚才去向书记家里,想找他汇个报。他还没回来,他老婆在客厅打扫卫生,就说,他就回来的,客厅很乱,你到他书房坐一会儿吧。我就进了向书记的书房。他的书桌上放了个文件夹,我知道不该看,但我想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机密,就随便翻开了。天哪,我一看就两眼发黑!”
“是什么,这么吓人?”
“谁都想不到!那是一封状告宋秋山的信!我草草扫了一眼,那上面列举了宋秋山的十大罪状。一看就知还是一份草稿,好像有几个人的字迹,也有向书记修改的字迹……”
不等熊其烈说完,关隐达忙摆摆手,说:“老熊,你再去一趟,把那信拿出来好吗?”
“这个,这个……”熊其烈感到有些为难。
关隐达脸色发起青来,一字一顿说:“老熊,你也很清楚这事,太重大了。不干就算了,要干就马上去,不然他很快就回来了。”
熊其烈站起来,一言不发就出去了。
关隐达坐不住了,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到向在远家里打一个来回只需几分钟,这几分钟显得格外漫长。
熊其烈回来了,果然取来了告状信。关隐达接过信一看,胸口禁不住狂跳起来。他先瞟一眼题目:关于宋秋山同志违纪违法问题的汇报。不及细看全文,他忙翻到末尾,见落款是:一批掌握情况的干部。他接着便飞快地看着告状信,里面字字句句都叫他两耳发鸣,他匆匆看完信,握住熊其烈的手说:“老熊,第一,你要镇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第二,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你我都没有见过这封告状信。你现在照样去他家里,等他回来,向他汇报。记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熊其烈走了,陶陶出来问男人: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兮兮?”
关隐达不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你不用知道这事。我现在要连夜赶到地委去。完事之后马上赶回来。”
关隐达打电话叫了司机小马。他不准备叫秘书小张同去。
做这种事情,人越少越好。要是他可以自己飞着去,他连司机小马都不会叫。最近上面专门要求过;不准领导干部自己开车,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让人说什么。他接着又火急火燎给宋秋山打电话。他拨的是机要电话,那部红色电话机。接电话的是宋秋山的夫人龙姐,说秋山还没回来。他只好打手机。手机通了,接电话的是宋秋山的秘书小朱。小朱说:“宋书记正在忙,是不是明天再打电话联系?”关隐达知道宋秋山不太愿意接他的电话,就说:“小朱,今天这事太重大了,你一定要宋书记万忙之中抽时间接一下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宋秋山才接了电话。关隐达稍加寒暄,就说了告状信的事,扼要讲了信的内容。
宋秋山沉默一会儿,说:“隐达,你赶快到我这里来,我在家里等你!”
司机还没有来,关隐达又拿出告状信看了一眼。凭直觉,他看出这信是地委内部人写的初稿。信中涉及一些地委内幕,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从几个人的笔迹看,这是有组织的行动,一定有人在中间组织这事。看来这人的来头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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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刚才隐约听出些名堂了,有些担心,问:“这样行吗?”
关隐达说:“没什么行不行的。”
司机来了,说:“刚才去加了点油,就迟了。”
上了车,关隐达才说:“老人家病了,去看一下。问题不大的话,马上赶回来。辛苦你哩小马!”
小马说:“哪里哪里。”
关隐达不再讲话,深深地窝进座椅里,细细琢磨这个事情。地委几个头儿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他都清楚。他想说不定这事就是专员陆义一手策划一手操作的。陆义同宋秋山是老同事,长期相处难免有过节。前年张兆林调任副省长,地委书记的位置一时不知落人谁手。当时人们多是猜测专员陆义接任,也有人说会由主管党群的地委副书记卢云飞出任地委书记。后来盘子定下来了,出乎大家的意料,主管政法的副书记宋秋山坐了地委的头把交椅。他在地委领导中排位本来是靠后的。陆义仍旧任专员。这样,陆义同宋秋山的关系更加微妙起来。有人就分析,新定地委班子,张兆林在中间起了决定性作用。原来张陆二人关系不睦。可当初张兆林在地委工作时,外界都看不出这一点,只说张陆二人是多年来配合最好的书记和专员,简直是黄金搭档。可见张兆林这人真的是滴水不漏,左右逢源。这么老到的人不当副省长才怪!
想不到陆义这些人玩到这个身份了,还搞这种手段!像小孩子办事,又像流氓做派。真他妈的黑!关隐达心里无限感慨。
小马见关隐达今天一声不响,以为他担心老人家的病,就说:“关县长放心,陶老书记的身体一向不错,不会有大问题的。他老俩身边没有人,有个什么毛病,不打电话告诉你们告毋计隹?”
关隐达忙说:“但愿没有事。”
关隐达感慨着别人黑,突然又觉得自己无聊了。自己这是扮演了什么角色?一个告密者!他想到自己是这么一个角色,似乎自己的身子在往下缩,怎么也挺拔不起来。他开始问自己该不该这么干了。刚才听熊其烈说起这事,他马上意识到这是改变他目前窘境的绝好机会。别的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去想。
也许自己太草率了。莫说这样做道德不道德,这事真的闹,宋陆二人都不是一般人物,还不知鹿死谁手!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就只好这样了。是祸是福,听天由命吧!
黎南到地区,白天得走三个半小时,晚上车少些,才两个小时就到了。不过也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车在陶凡家门口停了下来。关隐达交代小马:“你去桃园宾馆登记个房子,休息一下,说不定还得马上赶回去哩。我过会儿就来。”小马就没有下车,掉头走了。
关隐达根本顾不上进岳父大人的家门,一转身就去了宋秋山家。
一敲门,门便开了。开门的是宋秋山的夫人龙姐。客厅里满是烟味。刚才这两个多小时,不知宋秋山抽了多少烟。宋秋山从沙发里缓缓起身,笑容可掬地伸过手来同关隐达紧紧握了一阵。龙姐为关隐达倒了杯茶,说声隐达你们扯吧,就进里屋去了。
宋秋山压压手,示意关隐达自便,就翻开告状信看了起来。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越往下看,眉宇间的川字便越深。灯光下看不出脸色的变化,关隐达想这脸色一定是由通红而转向铁青吧。
宋秋山不像关隐达那样看得匆忙,他很从容。他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看到了后面又不时翻回前面,像在仔细玩味一篇美文。
“好啊!”宋秋山终于看完了信,说,“他们居然对我搞这一套!”
关隐达不知回答什么好。听宋秋山说“他们”,他便认为宋秋山一定猜得出是谁在弄手脚了。
宋秋山哈哈一笑,接着说:“这事要是放在从前,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不揪出个反党集团才怪!就是现在,这也是一种严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他们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谢你啊,隐达同志!”
“知道了这事,就应该汇报啊!”关隐达说。
宋秋山微笑着,目光很亲切,说:“隐达,黎南这几年发展不错,你做了不少工作啊!这几个月,你承受了不少压力,这个地委是清楚的。黎南在我们地区相对落后些,尤其需要扎扎实实地干,少不得你这种埋头实干的同志啊!今后,你要多担些担子才是啊!”
关隐达感觉到宋秋山分明在向他暗示着什么。宋秋山也许觉得自己在关隐达的事情上有些对不住,却只说你承受了不少压力,这个地委是清楚的,这已是一种委婉的道歉了。关隐达知道,作为宋秋山,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他不可能公开向部下说对不起的,特别是在这种严肃的事情上。宋秋山要他今后多担些担子,也许意图更加明显了。
“感谢宋书记理解和支持我的工作!”关隐达说。
“隐达,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你住桃园还是住哪里?”
“我不能住下来。明天一上班得开办公会,我马上赶回去。”
“那就太辛苦你了!”宋秋山站起来,同关隐达握别。
关隐达出来看看手表,已是十一点多了,就不想再去打扰岳父大人,抄近路径直去了桃园宾馆。总服务台的小姐认得关隐达,见面就同他打招呼,说:
“你的房子在208,司机在206。”
关隐达说:“我们住不成了,得马上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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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急,有急事?”小姐问。
“对对,有急事。”
关隐达说声谢谢,就去了小马的房间,小马是倒头便睡了,关隐达在门外就听见了他的鼾声。敲了好几声,小马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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