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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看剑-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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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一人在房中,酒后沉思,越发有一种冷清和孤独的感觉。
他推开了窗,寒风迎面,使他清醒了一些。
这一霎那,他感到自己太孤独了!
他没有慈祥的双亲,在火炉前向他追述他孩童时代的趣事。
他没有知己的朋友,在樽前酒后,与他畅谈心语,策划未来一生的事业。
他没有爱恋的人,在花前月下,耳鬓厮磨,轻怜蜜爱,倾诉她的相思……
他惟一的一个怪癖、冷酷的师父也消失了!
现在所剩下的,只有一个文瑶,但是她却爱恋着百里彤!
对于江元来说,文瑶只不过是一个美丽而又遥远的影子,遥远,遥远……永远的遥远,永远得不到!
一个人最痛苦的不是贫穷,也不是病痛,而是空虚!
空虚,就像是一棵毒苗,隐伏在你的心中,但你却还要用心血来滋润它。
江元把头埋在臂弯里,痛苦地伏在窗前。
这一霎那,他愿意作一个最平凡的人,像赶车的,像跑堂的!
他们没有过多的欲望,存钱、娶妻、生子……如此而已!
即使是一个下级的地痞流氓,也会在吃喝嫖赌中得到安慰。
不幸的是,那些不平凡的人,那些有大智慧的人,却永远生活在痛苦的边缘。
一阵迎面的寒风,夹着雨丝落在江元身上。
他震惊了一下,仰起了头,窗前飘下毛毛雨,像是耳语。
江元揉一下眼角,惨烈地笑了起来。
“我在这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把他由幻想拉回了现实。
他必须思索目前要办的事情。
他忖道:我今夜一定要去探望一下萧飞志的情形……最近在我面前张狂的人太多了!
“我先调息一下,然后,就可以动身了!”
江元想到这里,把窗户掩上,静坐下来。
他定下了心,渐渐地进入佳境。
大约一个更次过去,江元悠悠醒来,酒意已然全消,精神也好多了。
他把窗推开,毛毛雨仍然下个不停。
四下一片黑暗,窗前的细雨,像是一根根发亮的短针,又像是一把把的灰尘,轻灵地在闪动着。
江元换了一套劲装,结束停当后,轻轻地跨出窗户,把窗门带好,这才落下了地。
他轻得像一片落叶,随着毛毛雨一同落地。
细小的雨丝,像是一根根的冰针,当寒风把它们吹到脸上时,使人感觉到一阵阵的疼痛。
江元认了一认地势,飞快地扑向了对街。
他顺着街心,慢慢地向前走去,细雨、寒风,交加地沐浴着他,他有一种舒适的感觉。
转过了这条街,他很容易地发现了一座楼房,嵌着两盏昏黄的“气死风灯”。
在昏暗的灯光下,江元看见了“黄家老店”四个大大的字。
江元心中想道:“就是这里了!”
这时,他却发觉靠左角一间房子,隐隐传出了灯光,甚是显著。
江元不经思索,便可断定那间房子必是萧飞志所居无疑。
他四下仔细地望着,虽然他知道这么晚不会有人,可是他仍然丝毫不敢大意。
等他确定没有人时,他双臂微微一抖“草丛飞萤”,身如一团黑云,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顶上。
江元落下之后,略一打量,几个纵身已然来到萧飞志所居那间房子。
他伏在屋檐,俯身而下,刚好由窗缝可以看到室内。
萧飞志坐在灯前,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长衣,质料极为高贵。
他胸前挂着一块纯金嵌翠的金块,在灯光下发出了耀目的光彩。
那只巨大的木箱,就放在他身旁。
他紧闭着双目,双手合十,神色极为虔诚。
他嘴皮轻轻地蠕动着,似在祝福着什么。
江元心中不禁惊异万分,忖道:看他这身打扮,果如冷古所说是贵人之后,说不定是哪个王府的公子哥儿,可是他哪里学来的一身奇技呢?
江元正在思忖之际,突听他低声地祝福着:“爹!娘……你们保佑我!这一次的机会我是绝不放过的!你们惨死了三年了,我一定要报仇……这是最好的机会,您们一定要保佑我……”
他虔诚地祝福着,双目中流下了大颗的泪水。
他悲切、哀伤的语调,隐隐地由窗户传出,江元不禁大为感动。
他心中想道:“原来他有血海深仇!可怜……”
萧飞志低声祝福了一阵,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用雪白的衣袖擦拭着。
他一双剑眉紧紧地皱着,满面戚容。
这张面孔,足以感动所有的人!
这一霎那江元对萧飞志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他有些后悔,忖道:原来他是个孝子,我为何来窥探他?
江元深深觉得自己不应该,萧飞志亦没有任何地方得罪了他。
可是那只大木箱,对他却有一种莫大的诱惑,使他继续地看下去。
萧飞志拭净了泪光,他双手轻轻地把箱盖打开。
江元一眼向箱中望去,不禁使他大吃一惊!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箱里睡着一个人,正是铁蝶的师父石老人。他周围垫着极华贵的被褥,双手交错在胸前,目光如炬,仍然很精神。
看样子他很正常,可是却丝毫不能活动,犹如一个活死人。
萧飞志恭敬敬地向老人施了一礼,含笑道:“石伯父,我昨天的话,你一定想过了,希望你能念在和先父相交一场,帮我报此血海深仇……”
江元心中忖道:原来石老人和他的父亲是旧交!
这时萧飞志又接着说道:“石伯父,小侄这次的举动,你一定能够原谅我,实在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现在小侄的处境很困难,冷古可能就是我未来的大敌,还有骆江元,他一直在寻访你,另外百里彤、卓特巴、陈小浪……”
说到这里,他面上现出一种莫大的惊恐。
石老人的双目,像两道奇异的光芒,一直停留在萧飞志的脸上。
江元心中疑云阵阵,他在思索萧飞志的话,反复地想道:“他为什么说冷古、百里彤、陈小浪是他的大敌?难道他们也与这件事有关?”
这时萧飞志已开始说话了,他的声音变得更为恳切和悲痛:“石伯父!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江元更奇怪,忖道:石老人还会说话,那么他到底历过了劫没有?
老人的目光注视他良久,才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长叹。
萧飞志见老人出了声,似乎喜出望外,双手扶住了石老人的膀子,连声道:“伯伯!你快讲话!快讲……”
说着,他不禁流下了大颗的眼泪。
老人又叹了一口气,发出低哑的声音道:“江元!你进来吧!”
这句话使得飞志和江元同时一惊。
江元忖道:好厉害的老家伙!
这时江元身形已然暴露,也就不再隐躲,推开了窗户,飘身而入。
他全身已被雨水淋透了,形状甚是狼狈。
萧飞志的脸上有一种不可形容的神色,也说不出是惊还是愤怒。
石老人继续说道:“江元,他是我故友之子,你们不必互相仇视,拉拉手!”
由于刚才所看到听到的事,江元对他早已没有敌意,当下伸出了水湿冰凉的手来。
萧飞志迟疑了一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们的友谊就这么神奇地开始了。
萧飞志似乎过度的兴奋,几乎流下了眼泪,他有些失常地说道:“江元,你……你快换衣服!”
江元连忙谦让,可是飞志一再坚持,江元无奈,只好换上了他一套质地极佳的劲装。
石老人躺在箱子里,神态极为滑稽,他笑了一下,说道:“江元,这一路辛苦你了!”
江元面上一红,答道:“小侄实在无能,以至于……”
他话未说完,老人已然笑道:“不必说了,飞志这一手也是高人指教,不必说你,就连我也算计不到,我所以奇怪,默念中似乎有一劫,可是久候不至,原来应在这里!”
江元担心地问道:“师伯,你身体没有关系吧?”
老人一笑道:“你问飞志好了!”
飞志面红如布,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江元,你可别怪我,我到的时候,五羊婆和苏月雯正打得厉害,你和铁蝶也没有注意到这边,加上我轻功还可以,所以就趁虚而入……”
他说到这里,老人由鼻中哼了一声道:“你能逃过江元的警戒,也算是你的造化!”
老人的话是事实,可是却说得二人一起面红起来。
飞志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进去的时候,伯伯才度过最厉害的一劫,眼看时辰就到了,时辰一到,伯伯可以活动,便知道我来的目的,一定不会见我,所以我就在他恢复活动的一霎那,用内功逼他服下一丸药,这药性可以使他老人家暂时麻痹,然后我就偷偷把伯伯带走,要把他带到大都去……”
江元这才明白,原来飞志有事要求老人,不得已出此下策,心想:只要老人身体无伤,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老人干咳了一声道:“飞志,这法子可是三公教你的?”
飞志红着脸道:“是的!”
老人哼了一声道:“这老家伙!现在害得你要扶持我饮食便溺,像我这种人物,居然被关在箱子里……”
老人说着似乎很不满,连连地摇头,江元见状几乎笑了起来。
飞志也不禁笑道:“你老千万别生气,到了大都我任你怎么罚!”
老人哼了一声道:“得了!我自会找三公算账!”
江元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又不好问,只有坐在一旁纳闷。
老人停了一下,又道:“飞志,并不是我忘记了和你父的交情,也不是故意避不见面,实在这件事有大难处……”
他话未说完,飞志又流泪道:“伯伯,你要说个明白,那件事怎么能怪我爹娘?他竟下了这等毒手!”
老人又叹了好几口气,接道:“要说起这事来,实在不知道是谁的错,你爹虽然冤枉,可是他也是受了骗,再说三年来他也天天忏悔!”
飞志把头埋在臂上,哭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亲仇不共戴天!”
老人悠然长叹,说道:“这事实在很难说,到了大都再谈吧!”
老人说着又对江元道:“你现在可还要到大都去?”
江元点点头,答道:“是的,我与一个朋友见见面,再说铁蝶也要去,她找杜师伯去问你下落去了!”
老人点了点头,又道:“那孩子倒有这份孝心……”
这时飞志已然止住了眼泪,说道:“江元,我们一同走怎么样?”
江元略一思索,答道:“明天冷古如果不来,我们就一同走好了。”
提到冷古,老人突然问道:“飞志,你能断定冷古和你的事有关么?”
飞志点头道:“大致上不会差到哪里,不过是敌是友还没法弄清楚……”
老人点头道:“但愿他不要牵惹进来,不然事情更复杂了。唉……百里青河临走,还有这么多恩怨,真不知他如何开脱啊!”
江元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忖道:啊!竟是百里青河!
他心中不禁一惊,忖道:莫非他们都是与百里青河作对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他们,冷古,还有刚才路上的那两个年轻人。
江元正在诧异,又听石老人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你们选中了我,实在叫我为难,只怕把事情越弄越糟呢!”
萧飞志道:“石伯伯现在不必挂心,等到了大都再说吧!”
石老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现在不去也不行了,真是!你们对我老人家也太无礼了!”
萧飞志连忙又低声道歉不已。
这时江元心中异常混乱,因为他已经与百里彤结拜为兄弟。百里彤并且要江元帮助他,保护他父母的安全。
江元想着便对石老人及萧飞志道:“师伯,既然你很安全,我就没什么事,现在我想回去了!”
萧飞志面带歉意,说道:“骆兄,这一次,实在是小弟的错,希望你不要挂在心上,你既然也到大都,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江元勉强笑了笑,说道,“不了,我们走的是两条路,以后有缘再见吧!”
江元说罢,推窗而出。
他的话原是双关语,萧飞志有些莫名其妙,望着窗外,愤然道:“好狂的小子!”
江元心中混乱异常,他很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思忖道:百里彤不知道是否到大都去了?如果这么多人,都与百里青河作对的话,只怕是不容易应付的。
江元心中虽然焦急,可是这时也无法可想,思索了良久,最后才作了决定。
他忖道:“我只有先他们赶到大部,先保护百里青河的安全再说!”
江元作了决定之后,心中才稍微安定下来,睡倒在床上。
他又想到了冷古,忖道:他不知与秦长安到哪儿去了?
他到底与百里青河是敌,还是友呢?
由于冷古的行事怪异,江元始终都推测不出来。
翌晨,天边才有曙色,江元就已驾车离去了。
晨雾阴寒,无风冷冷,秋天的早晨,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清。
这条驿道上,只有江元这一部车子,车声辚辚,划破了秋晨的寂寥。
他是一个血性极强的男儿,百里彤是他一生中第一个朋友,因此,他特别珍视这分可贵的友情。
车行如飞,寒风似刃,吹得人脸、手生痛;可是江元却没有感觉到,他只是不停地想:“只要我知道了这件事,我绝不能叫百里青河有毫发之伤!”
“百里青河为官很正直,应该是个清官,他化名为马百里,在江湖上行了不少善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江湖奇人,要取他的性命呢?”
江元虽然想不透这个问题;可是他却知道,这必然是江湖中一件最复杂的复仇事件。
江元驾车疾驰之际,突听路边右侧,似乎有人呻吟之声,心中不禁一动,忖道:莫非又出了什么事情?
江元一念之下,立刻将马车勒住,走下车来。
靠右边是一条极宽大的土沟,往后便是一片竹林,生长得并不茂盛。
江元点足轻轻跃过沟去,走近竹林,却没有再听见一丝人声。
江元双目如炬,一扫之下,就发现在一排密竹之后,倒卧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好像是死了一般。
江元心中诧异,立时赶过去,他一瞥之下,不禁大为惊奇,脱口说道:“啊!原来是他!”
原来倒卧在竹林之内的,正是往竹楼行刺的江小虎,昏迷地倒在地上,右手还紧紧地抓住一节竹子,他眼角挂泪,样子很是可怜。
江元不禁皱着剑眉,自语道:“这孩子怎么会倒卧在这里?”
江元想着,把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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