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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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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的,更是逮住机会大谈特谈,还往往根据自己道听途说所得的消息,对这道突然而至的圣旨,其幕后隐藏的种种缘由,进行深入而细致的充分挖掘,并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作出最后的分析评判——不幸的是,这种结论往往只有发言者自个儿一人认为合情合理。
这其中,若有亲眷在饶州城外山中居住的,更高兴得便似中了头彩一般,只是咧着嘴傻笑;脸上那股笑意儿,憋都憋不住。毕竟对他们而言,这算得上是天大的好事;其他人倒也不会讽刺挖苦,只是真心的恭喜祝贺——毕竟,这可是整个饶州地面的好事情!
虽然在座的大多数人并未直接受益,但所谓皇恩浩荡,这当今皇帝金口玉言亲自颁布的恩旨,在那时实在是天大的荣耀。这饶州府县,上至衣冠士绅,下至贩夫走卒,谁都会觉得倍有面子;以后便是在外乡人面前,说话底气儿都壮上三分!
所谓普天同庆,这整个花月楼中,无论是楼中之人还是上门的客人,里里外外都是笑闹成一片,洋溢着一股子浓郁的喜气。花月楼的老板娘夏姨得知这个消息,也特地给每桌额外加了一小坛米酒。一时间,这花月楼摆出的各个桌面上,尽皆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劝酒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的少年醒言,脸上也似笑开了花儿,被灌下好几杯酒去,正是有些面红耳赤。在这满桌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繁嘈杂之中,醒言倒是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当朝天子司马皇帝,今日有旨意行到饶州太守处,指明要饶州府进贡其郊野出产的松果子酒;同时,作为补偿,特蠲免饶州山民三年的税款钱粮。
众人在纷纷称赞当今皇上深恤民情之余,倒也对这道圣旨的来历作了种种的猜测。有人说这饶州地界儿山灵水秀,出产的松果儿酒也自是沾了风水的光,蕴足了饶州的灵气,自然是不同凡响!不信?您瞧瞧,若不是其品质精醇,能惊动当今圣上么?!
此言一出,倒是没人不信,立马便博得在座各位饶州父老的齐声赞同,附和之声不绝于耳。更有甚者,有人还对此加以引申,将这饶州出产的松果子酒,说成是灵丹妙药、玉液琼浆,竟能包治百病!偶尔有人提出小小的质疑,说即使咱这松果子酒再好,那皇上居在深宫御苑,如何能得知这饶州小城的物事呢?
这扫兴的话一出,立马便被汹涌的话语湮没。鄙夷否定之余,很快便有达人给出了合理解释:这所谓天子天子,便是说那皇帝乃上天之子,想想也知道是神通广大,这知晓千里之外的物事,只是小菜一碟。天子知道咱这饶州的美酒,实在没有比这更天经地义的事了,又有啥子好奇怪的?
对于这些个谈论,醒言倒只是置之一笑,心下颇不以为然。因为他自家就酿造松果子酒,知道这酒虽然清醇绵长,但哪可能和治病之药扯到一块儿,更别说是啥玉液琼浆了!而且,说那皇帝能知晓千里之外的事情,看多圣人典籍的醒言,更是嗤之以鼻。当然,在大家都很高兴的场合,乖巧的醒言当然不会那么认真,出言扫大夥儿的兴。
不过,看这样子,这道圣旨一下来,自家酿造的这松果子酒,便立马身价倍增了!原本这极为低廉的山村家酒,以后恐怕真能卖到玉液琼浆的价格了!
说到这松果子酒包治百病上来,醒言倒是注意到席上一个有趣的说法。这个说法据言者自称,是从北地一个消息灵通的大客商那儿听来的。说是皇家那位奉为国之瑰宝的倾城公主,最近不知何故竟终日恹恹,以至于有些茶饭不思。那皇后心疼女儿,便百般问询公主,想知道她倒底想要吃啥。被盘问不过的公主,最后便说自己想品一品那民间的松果子酒。
于是,这无上光荣的任务,就责无旁贷的着落到以出产松果子酒天下闻名的饶州府了——醒言听到这儿,便忍不住要笑:显然这最后一句,定是哪位饶州老乡加上去的。虽然看满席听者俱是频频点头,但醒言却知这故事漏洞百出,实是经不起推敲。不知又是哪位爱乡心切的饶州父老,将这平凡无奇的松果子酒,硬和那位尊崇无比的倾城公主扯上边儿,彰显这松果子酒确非凡品。
不过,提到这松果子酒、还有这段坊间奇谭中的主角倾城公主,倒是又让醒言想起了那位自己梦萦魂绕的少女。在那难以忘怀的三天里,与那少女居盈在一起的种种情景,又浮现在少年的心头——那饮过松果子酒之后的霞面酡颜,那打趣提及倾城公主后的赧然无语,俱是那般的生动鲜活,宛然便在昨日。
又想起经那马蹄山下一别,从此便是相见无期,这位向来乐观旷达的少年,胸中竟是莫名的一痛……
愁入心头一寸热,酒入愁肠肠九折。算一算,明个儿恰好离稻香楼初见居盈,正好一个月了。想起居盈那如花笑靥、软语温柔,醒言心中甚是怅然;这酒,也开始喝得有些急了……
第二卷 『一剑十年磨在手』 第十八章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际难为情
——佚名
翌日,那官府果然在饶州城各处张贴出皇榜来,与昨晚所传的消息基本一致,倒没让醒言空欢喜一场。
只不过,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这榜文最后言明,因饶州松果子酒是尊贵无比的贡品,民间不得买卖,违者重罚——这条规定,不知是圣旨中原有之义,还是饶州太守揣摩上意后另给加上去的,反正是给眼前这位正打着美妙算盘、准备贩卖松果子酒赚上一笔的少年,迎头浇上一瓢凉水。
不过,这每季必须交纳的各种税款钱粮,本就是醒言家中最大的一笔开支。如今能有幸免去这项钱粮,已是莫大的恩惠了。
也不知怎的,许是昨晚饮酒稍多,醒言虽然睡了一晚,但白日里仍是无精打采——一月前那朵娇娜的面庞,始终在少年眼前飘忽、摇荡;撇不掉,抛不开,强迫自己勿忈,可还是不能淡忘。
等到日头渐渐偏西时,醒言终于按捺不住,便鼓起勇气去跟夏姨告假,说是晚间有事,家中要自个儿去鄱阳县采买些物品。虽然这理由很是牵强,但由于近来醒言笛艺日臻善境,笛曲儿吹得是圆润清扬,做事也是兢兢业业;因此见是醒言开口求告,夏姨便也未作留难,当即就准了他的假。
一出了这花月楼,少年便似那出了樊笼的鸟儿,直投鄱阳县而去。
待一个月之后,醒言再次赶到这鄱阳湖时,日头已经隐入了山阴,西天的云霞也渐渐失去了颜色。悬挂在东天上的那朵月轮,开始把它清柔的光辉,洒在这波光涵澹的鄱阳湖上。
醒言一边沿着这长长的湖堤迤逦而行,一边听着这身畔水波阵阵冲刷湖岸的声音。柔和的月华,在他身后绘出一道细长的翳影。
不多久,醒言便看到那块清辉笼罩着的湖石。一个月前,少女便是倚在这湖石之畔,笑语盈盈的看他举起那块磐石。如今,眼前顽石尚在,伊人已无踪影。
睹物思人,直到此时,醒言才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自己是那般强烈的想念居盈——想念那时的江天烟水,想念那时的无忌笑言,想念……想念她那轻言浅笑的容颜。
正是: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虽然满怀怅惘,但醒言心中明白,自己这饶州山野少年,与居盈那洛阳大家之女,两相比较,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那次鄱阳湖遇险之际,两下倾心,但此际犹重门楣,两人若想在一起,几乎是梦影空花,绝无可能——更何况,现在两人一在天南,一在水北,很可能今后连相见之机都没有!
面对这满湖的烟水,出神了良久,这位旷达的少年渐又回复了正常——看眼前这月华如练,明湖如匹,如此的良辰美景,自己却还去想这些烦心事作甚!
重现笑颜的少年,便去解下身后那玉笛神雪——于是在这垂杨影外,湖石旁边,一缕清婉的笛音幽然而起。
月华中的少年吹得那么投入、那么动情,似乎此刻的这管玉笛,飘出的已不只是简单的曲谱,而是他心中倾诉的声音。
其时正是天无纤云,明月满天。清白的月辉,淡淡洒在这万顷湖光之上。水面上那些以船为家的渔户,已经三三两两点起了灯火,远望去明灭如星。秋夜中这缕缥缈的笛音,便随着那清凉的湖风,悠然而舞,翩跹在这寂静的夜空中。
玉笛诉情,渔舟唱晚,好一幅澄澈空灵的画卷!
……很可惜,这么美好的一幅画面,不多时便被一个很不协调的声音给打破。
且说正自全身心投入到这笛音中的少年,忽听得耳旁传来女孩儿家发出的一声怒斥:
“终于被我抓到!好个胆大贼人,竟敢到本…家门前来卖弄!”
乍闻抓贼之声,醒言赶紧睁眼,看看有啥贼徒路过——却发现身前不远处的树影里,一位似乎长得还不错的少女,正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
“请问这位姑娘,不知为何只是盯着俺瞧?那贼人又在哪里?”醒言见姑娘不去抓贼,反在这儿只管盯着自己,不免有些个莫名其妙,便客气的出言相询。
“哼哼~别再装傻,你便是本姑娘一直在找的那位偷笛贼!”
——听这话的同时,醒言明显感觉到,月影里那位突然出现的少女,神色似乎变得更加的气愤。
“嗯???姑娘不会以为在下这把笛子,便是姑娘所失之物吧?这是绝无可能!这管笛子明明便是在下的,不知姑娘却何出此言?——怕是这月光模糊,姑娘看错了吧?!”
醒言听得那少女称自己是“偷笛贼”,吃惊不小;惊诧之余,不免有些警觉起来,语气也变得颇为郑重——要知道,手中这把玉笛可是自己吃饭的家伙,其中又有那云中君相赠之情,自己可谓视若珍宝,可不敢随便就让人给赚去。
“什么‘明明就是在下的’!你手中那笛儿,分明便是偷我的!还敢抵赖~~快还给我!!!”
正是那少女眼见这位被自己逮个正着的贼子,见到物主不思乖乖将赃物双手奉上,竟还若无其事的装傻充楞,甚至振振有辞反问起她来——要知这少女向来说一不二,如何受得这气,便不待“贼人”分辩,竟是劈手来夺!
正自好言相对的醒言,却不料这位素昧平生的少女,竟是如此的刁蛮!未分清青红皂白,话音未落便冲过来强抢他的笛子——说话之间,这笛尾却已是被她紧紧拽住!别看这少女似是年方少艾,但醒言觉着手上传来的这股力道,竟是决然不小!
虽然这少女身形够快,但幸好醒言更是机敏,立马便反应过来;几乎在那少女抢笛的同时,醒言也是用力一扯,硬把那玉笛又生生给抢了回来!——甚至,还把那少女扯了个大趔趄,竟是一头撞在醒言怀里!
第二卷 『一剑十年磨在手』 第十九章
心似冰丝网,中有千千结
——平潮改句
“哎呀~”
被撞之人,投怀之人,都未曾料到这样的结果,尽皆惊呼一声!
那少女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只见她轻啐一口,迅疾跳离醒言,稳住身形。许是之前从没遇见过这种仗阵,那位刁蛮少女,竟是一时无言。
经刚才这一遭儿,醒言也是有些尴尬。虽然肇不在己,自己也非故意,但对一个姑娘家作出如此举动,已算是非常失礼之举。于是醒言顾不得自己前胸被撞得隐隐作痛,赶紧跟那位少女忙不迭的解释:
“呃~~请这位姑娘不要生气,是俺不小心用力过猛,才会唐突了姑娘;倒不是故意将姑娘往怀里……”
一听这越描越黑的道歉话儿,那位正努力平复心情的少女,勃然而怒,而且怒气更胜从前:
“呔!住口~~好哇!想不到你不仅仅是个偷笛贼,还是个可恶的……淫贼!”
虽然见她口里说着“淫贼”二字,可显见这位树影里的姑娘,丝毫觉不出害怕,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看样子正在琢磨着二次扑过来抢笛。
见此情景,醒言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今朝真个是流年不利,只不过来这鄱阳湖畔吹吹笛儿散散心,怀念怀念故友,便受此无妄之灾,遭此天大冤狱——这位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小女魔,竟将他当成了偷笛贼。况且,经刚才这一闹,现在更是夹缠不清——醒言心下暗道:
“罢了罢了,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今日看这光景,纠缠下去万难善了;俺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溜之大吉为妙!”
打定主意,醒言便对那位少女说道:
“看来姑娘对在下误会颇多。今日小子也不便多作解释,便欲告辞!”
话虽说得彬彬有礼,似乎还很客气的征求着少女的意见——可说这话时,早已开始脚底抹油;当他最后这句恳求话儿落下时,在那少女惊诧的目光中,醒言的身形已是在两丈开外了!
“哼哼!这贼果是惫懒!竟想就此溜走!嘻~~在本公主面前还想逃得掉?且看本公主手段——”
看不出,这位自称“公主”的小姑娘,竟还是个法师;只见她吹气如兰,轻叱一声:
“冰、心、结~~定!”
念完咒儿,小姑娘便拈起那纤纤玉指,朝那位正在极力逃窜的“淫贼”,便是一指!
………………
不料,出乎这位正等待淫贼定住的少女意外的是,她这向来百试百灵的法术,今日不知为何竟是失去效用——那位正在奔跑的少年,身形似只是微微一滞,却又跟没事人似的,继续择路而逃!
不提那位少女的惊讶,且说少年张醒言,正自快步奔逃间,忽觉着自己被啥东西突然绊了一下,差点儿没摔个大跟头;不过幸好,自个儿还是迅速稳住了身形,才没出丑——只是,在方才那一瞬间,自己身体里那股流水,似乎又隐隐一现。
“咳咳!自己修炼的这‘太华道力’,还真是不错嘛!可以防俺跌跤……阿——嚏!~~”正自洋洋自得的醒言,却不防猛觉一股寒意冒了上来,竟是打了个喷嚏。
“呃~~看来今夜有些着了秋凉,回去得多加些衣物……顺便还得查查黄历——恐怕今日真个是不宜音乐、不宜远行!”
虽然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可醒言脚下却是丝毫不敢停留,紧紧攥住手中的玉笛,真可谓动如脱兔,一路飞奔,落荒而逃……
专心逃跑的醒言有所不知的是,他身后这位少女小法师,正以为方才法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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