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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狄龙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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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霞本来有话想间沈煌,闻言应诺,笑呼:“煌弟,你随我来。”沈煌见冰如已到,知将起身,巴不得能和明霞亲近些时,询问日后何处相见,连忙笑诺跟去。
那桂花林本在林中一座小山之后,山势最为隐僻。二人并肩同行,沈煌越看明霞越爱,偏说不出道理。明霞见他边走边朝自己注视,娇嗔道:“你老看我做什?”沈煌面上一红,无言可答,心正发急,忽闻到桂花香味,往前一看,当地气候较暖,九秋天气,桂花虽然开残,尚未落尽,满地金粟,时闻花香,又值黎明不远,大半轮冰盘大的明月,斜挂对面松梢之上,光影昏黄,暗香浮动,小山丛桂,景更幽清,赔笑答道:“姊姊,怎九月天气还有桂花?”明霞知他发急,借题岔开,也未往下追问,微笑道:“我又不是此地人,谁知道呢?给我坐下,还有话要问呢。”沈煌见明霞玉手指处,乃是桂花树下的两列石条凳,想拉明霞同坐,又觉不便,方答:“姊姊请坐。”明霞笑道:“呆子,莫非我站着陪你不成?”说罢,用汗中挥去石上浮尘,先行落座,二次把手一指。沈煌见所指之处,就在身旁,忙即挨坐上去。明霞也未闪躲,呆了一呆,正色问道:“方才四先生问你,怎不答话?不愿拜他为师么?”
沈煌闻言,想起雷四曾说如肯拜师,便与明霞一起,想悦实话,惟恐明霞误会,又不肯口是心非,方一作难,偷觑明霞,已有怒容,心正着急,继一想,自己只此慈母,无论如何不应违背母命,明霞这等好法也不应欺她,主意打定,赔笑说道:“小弟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此次拜师远行,实是家母之意,如若见异思迁,使老母担忧,何以为人?明知雷四先生武功高强,又和姊姊常在一起,如在平日,真乃求之不得,此时却是碍难,虽然舍不得姊姊,也只好等到将来再见了。”
沈煌以为明霞娇惯任性,已和自己投缘,不舍分离,有此常相聚首良机,竟会放弃,这等说法定必不快。谁知明霞闻言,立转喜容,笑道:“爹爹和各位伯叔均说你天性纯厚,简太伯父更擅相法,说得你更好,果然不差。如果只图和我一起习武,结伴好玩,那成什么人呢?你当真听话,对我好么?”
沈煌见她说时星眸流波,满脸喜容,皓齿嫣然,更增娇艳,一时爱极忘形,拉着明霞的手笑道:“方才我早说过,以后无论什么,无不惟命是从。还有小弟幼遭孤露,并无兄弟,能有这样姊姊,便家母知道,也必喜极爱极,怎会对姊姊好是假的呢?”明霞笑道:“爸爸爱你,就为你能孝母。这样固好,但想和你一起,却不知要隔多少时才能相见呢。”沈煌惊问:“先不是说妹姊也在峨眉住家么?同居一山,如何不能见面?”明霞笑道:“呆子,你哪知道!峨眉全山地方大,休说相隔路远,彼此又在用功之际,随便见面,如何能够?”
沈煌闻言,好生失望,沉吟未答。明霞知他恋恋不舍,便安慰他道:“你不要难过,事尚难料。我不过照情理而言随便一说,也许我那师父和爹爹一样爱我,准我二人无事时互相来往。我不知你师父住在何处,如离舍身崖不远,见面就容易了。如今人还未去,你先发愁做什?”
沈煌见她说时笑容满面,映着刚出山的晨曦,宛如朝霞和雪,倍增光艳,口气又是那么诚恳亲切,不由又生出一点希望,化愁为喜,笑道:“我真不想离开姊姊,但盼以后能在一处习武,就喜欢了,此时已然天明,一会简老师便来带我回船,周老师必在船上等得心焦。我和姊姊少时就要分手,峨眉地理我不知道,听说那山又高又大,一过九月,大雪封山,半山以下还好,所居如在近顶之处,上下往来均极艰难,姊姊住在何处,去拜何人为师,快对我说,以便日后往寻如何?”
明霞道:“不是不对你说,我师父是位女侠,年已过百,孤身一人,性情十分古怪,你如投缘,不必你去寻我,她必会令我和你常在一起,甚或将她独门越女剑法传你都在意中,否则她住那地方乃山中最高险之地,只知与舍身崖近,我也不曾去过,常人足迹万不能到,差一点的人前往,事前不曾得到她允许,去了不死必伤。她本人自然轻易不会出手,守山灵猿先放来人不过,轻则戏侮一顿,给来人吃足苦头再行放走,去的如是盗贼恶人,就能保得一命,也必残废回去。除非我先寻你,或是禀明师父引你同往才行呢。”沈煌道:“好姊姊,到时千万寻我才好。你何时起身呢?”明霞笑道:“早着呢。我和你分手之后,还要回到老家,与爹娘各位尊长聚上些日,再送父母入山,也许要等过年春天才往峨眉从师,就能见面,也在半年之后了。”
沈煌闻言,方觉日子太久,忽见简冰如走来,刚喜喊得一声“师父”,忽听明霞“噫”了一声,赶上前去,拜倒在地。冰如含笑命起,问道:“贤侄女有什事么?”明霞笑道:“我还忘了和太世伯说呢,你那猿公剑法八十三招,独步海内,侄女意欲遇便求教,不知大世伯肯传授么?”冰如笑道:“传你容易,但你师父性情古怪,肯让你从外人学习剑法吗?”明霞闻言呆了一呆,笑道:“别人难说,如由大世伯传授,当无不愿之理。”冰如朝两小姊弟看了一眼,笑道:“事尚难料,且到时再议吧。”明霞喜道:“只太世伯肯传授,不问师父性情多怪,均有法想。”冰如笑道:“如此甚好。你父亲和李七伯父夫妇三人均被主人请往款待。我因离船时久,恐同伴周先生盼望,急于领了煌儿回船,不曾随往。不久峨眉当可相见,你自去吧。”明霞笑诺,随向冰如师徒辞别走去。
冰如见人已走,沈煌仍在回头凝望,正色说道:“煌儿,你看李家三姊好么?”沈煌面上一红,因见师父神色有异,不知何意,方一迟疑。冰如随道:“你李伯父人最情痴,昔年有一爱侣,历经波折,未能如愿。虽然娶有妻室,夫妻情分也极深厚,终不能忘情故剑。到六十岁上,明霞之母方始来归,与元配结为姊妹同侍一夫。因仗灵药之力,驻颜难老,关中九侠,只一二位服药时年均老大,余者看去至多中年,女的更是芳容如昔,望若三十许人,第二年便生明霞。因其具异禀神力,人又灵慧美秀,父母固是珍如掌珠,便各位尊长对她也极钟爱,从小习武,练就一身惊人本领。近因九侠相约入山,明霞不能同往,乃由明霞义母浦文珠引进到峨眉后山隐居的木师姑慧昙门下学习剑术。此女生得虽极文秀,性实刚烈,休看她和你谈得投机,她却另有深意,以后再见,稍失检点,立刻与你绝交。她师父更不好说话,甚或惹出事来都不一定。这类已近剑侠一流的少女,心地光明,看似不拘形迹,最难说话,现时年幼,还较天真,稍长言行便要格外自重,况你寡母在堂,抚孤不易,此去峨眉,不论文武,均要用功,否则便明霞对你甚好,你文才武功均不如人,岂不遭人轻视?休说无以对我,便周老师对你那等爱护苦心也会辜负,我更不会要你了。”
沈煌闻言,急得通体汗流,又愧又急,忙道:“师父,弟子决不敢贪玩。先前因见三姊只比我大一岁,练有那高本领,心生羡慕,意欲同在一起习武,容易用功。师父既不以为然,弟子在武功未练成以前,不与她相见就是。”冰如笑道:“你说这话又不对了。彼此父师至交,相见何妨?同在一处,互相切磋,彼此均有益处,有何妨害?我不过恐你贪玩心盛,预为警告。既知自爱,再好没有。天已不早,归程尚远,恐周老师盼望,我抱你走吧。”沈煌忙说:“弟子怎敢劳动师父?”冰如已一手抱起,往前走去。沈煌见冰如并未奔跑,只觉其行如飞,走得甚快,左右山石林木似潮水一般往后倒退下去,所行也非原路,不消片刻,便到泊船之所。
周文麟昨夜因料冰如师徒此去决无差错,人去不久,便自入睡,天明醒来,见尚未归,心正悬念,忽见昨夜所遇异人雷四先生走来,由岸上走过,忙赶上去,欲请去往船中款待。雷四不肯,说:“冰如师徒,随后就来。”并说:“你这人甚好,我送你一样东西,途中可以防身。此去峨眉,如有什事,可拿它往见一人,必有解救。”文麟接过一看,见是一个寸许大的木球,想是常年玩弄,木色已是油光水滑,忙问所寻何人,雷四答以到时自知,再问人已走远,追赶不上,只得回船等候。隔不一会,冰如师徒回船,谈起昨夜经过。
文麟听出冰如语有深意,又知李均川东世家,乃女明霞聪明美秀,文武双全,小小年纪便有侠女之称,不久峨眉还要相见,沈煌一听说起明霞,眉飞色舞之状,料知双方一见投缘,越发欢喜,暗问冰如:“明霞可有人家、沈煌是否配她得上?能否向其求亲?”冰如笑答:“此事原是一双两好,我昨夜之行原有用意,便李均夫妇和他义母,对于煌儿也早耳闻,见面之后甚为看重,明霞义母更是力主,无如此女外和内刚,并非父母尊长所能作主,此事全仗煌儿自为。我看他两人一见投缘,只要煌儿能知用功,并非无望。”文麟料知冰如有心作伐,决无差错。好生代淑华母子欢喜;再向沈煌探询口气,幼童天真爱根已种,更把明霞说得和天上神仙一般。文麟想起昔年与心上人青梅竹马,耳鬓厮磨互相爱好,情景如在目前,沈煌痴爱明霞,形于词色,竟和自己当年一样,由不得暗中伤感了一阵。
船又到了埠头,冰如吩咐:“少时只管开船,不必等候。我如不能赶到,你们到了峨眉,可在青桫坪前相待。如遇风雨,坪旁茅篷也可借坐。我不久自会赶到。到前有人找寻,只作不知,不可理睬。对方如间,可告以同行有人搭船姓尹,与你所说容貌一样,并不姓简。来人知我在外行道改名尹玉,不是深交不说真名实姓,以为途中所遇,自会走去,否则就许遇见对头,受他暗算都不一定。煌儿年幼喜事,只从慧圆老尼学了些时,虽然聪明用功,到底相差尚远。那寻我的不是江湖异人便是有名巨盗,只不向人伸手,决可无害。老弟必须随时照看,不可令其多事。”说罢走去。
事前文麟见两次有人在岸上尾随,直到船快靠岸方始不见,听冰如口气,分明是恐对头寻到船上,自己和沈煌受了波及,故此离去,暗忖:“冰如剑侠一流人物,平日除暴安良,必多结怨,前途也许有事。”心正疑虑,忽想起雷四先生所赠木弹丸,取出把玩。沈煌便接过去,一看笑问:“老师方才怎不对简师父说起赠丸之事?雷四先生本领大着呢,如非先拜简师,早把我带去了。他赠此丸,必有用意。”说时,忽听船家和人争吵。
沈煌匆匆出视,见岸上有两个中年行客强要搭载,船家不允,本来船已将开,内有一人在岸上足踏跳板,船家用力强扯,两三人合力,竟扯那跳板不动。沈煌眼尖心灵,见那人脚踹之处,跳板上现出半个脚印,心方惊奇。那两行客口气甚强,自称身有急事,非上船不可,意思十分坚决。船家因昨夜吃过雷四的亏,不敢再为冒失,始而好言相告,说:“船被客人包下,外人不便搭载,人家也不在乎那点船钱。前面不远火石坝,雇船方便,何必非坐此船不可?”后见对方不听,想拉跳板开走,竟被对方用半脚踏住,料知有异,越生戒心。两行客口风也更强硬,内中一个秃子方说:“老六,出门人原应互相扶助,我们急带病人上路,稍微省事的必通商量,船家无知,且和船客说去,真要不行,也无须勉强,前途相见也是一样。”话未说完,瞥见沈煌手持木丸走出,面上忽现惊奇之容。
沈煌看出来人有异,暗忖:“前在庙中习武,曾见小尼姑用过这类功夫,有的踏石如粉,有的能将地面石土踏出一个凹槽;这两人武功甚高,如其有心来寻晦气,凭自己和船家决挡不住,如因所求不遂结下怨恨,前途相遇定必为难,转不如以礼相待,听其上船,好在双方素无仇怨,也许真有病人搭载,与人方便,也是好事。”便唤住船家,顺跳板走上岸去,笑说:“搭载无妨,船家无知,不必介意。”还待往下说时,秃子自从一见,便注意沈煌手中木丸,及见他从容走来,小小年纪,那等谈吐气度,心更惊奇,改容笑道:“先前原恨船家出言无礼,小朋友这等说法,再如强行搭载,反显我兄弟量小。我们已不再惊扰。你手中铁木令暂借一观,不知可否?”沈煌闻言,心中一动,连忙递过,笑说:“此是雷四先生所赐,二位只管请看。”
秃于接过,和同伴互相把玩,意似惊疑,看完交还沈煌,笑说:“果是雷四先生之物。老弟与这位老前辈是何渊源?”沈煌随口笑答:“我是他新收的记名弟子,姓沈,二位贵姓呀?”那两人笑答:“如见雷四先生,可说嵩山薛氏弟兄请安问候。本来我们有一同伴生病,想要搭载,此时想起前途半里有一相识船家,可以雇用。先因这船家无礼,故非搭载不可,既有老弟在船,我们便不再惊扰了。”沈煌看出二人神情可疑,一见木丸便带惊疑之容,料非好人,幸被自己几句话挡退,暗中高兴,却不现于词色,故意笑说:“既是家师朋友,搭载何妨?二位不必与船家一般见识,仍请上船同载如何?”薛氏弟兄再三辞谢,沈煌也未深留,微闻二人边走边说道:“想不到雷四先生会收徒弟。你看这小孩有多灵巧?”说罢又回头看了两眼。
沈煌故作不知,回顾文麟,正由舱中走出,故意说道:“四先生原说今日停船之处相见,等到这时不见人来,我们只好开走,免得误了日限,又来怪人。这位老师,真叫不好伺候。”随说随和文麟暗使眼色,同回舱内。这时船已开行,和前二人正是同路。沈煌遥望前面两人快走到右岸转角之处,忽听林内一声低哨,立有三个彪形大仅和一年约十六八岁的少年跑出。薛氏弟兄立迎上去说了几句,侧顾沈煌舟中,指点谈说。少年似是为首之人,貌相神情甚是强悍,谈不一会,便往崖后转去不见。沈煌把先前对答告知文麟,均觉对方神情可疑,想不到一枚木丸竟有大用。初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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