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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狄龙子-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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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恶煞,也不容自己妄有举动;宾馆中虽有几个有力同党,为首一人又因约人,天明前带了徒党二人离山他去,下剩诸人即便来此相助,也未必是今日强敌对手,何况这些人多半都是沙镇方的后辈,万一事情闹翻,丢人更快。当时急得手足发抖,脸红心跳,脊梁上直冒凉气,万分惶急之下,心神皆乱,连江湖上照例的过节都忘了交代,呆在当地,做声不得,众目之下,又不便向三姑服低告饶。

正打不起主意,忽听沙老那等说法,知道所料不差,来人果是中条七煞中的第一能手,正在暗中叫不迭的苦,心想:“这七个凶神现虽只剩四个,如同出场相助敌人,再加上雷四先生,全是有名的心黑手狠,赶尽杀绝,尤其雷四和二侠黑骷髅神行无影查忙,疾恶如仇,丝毫不肯容让,未来这场恶斗不特败多胜少,连身家性命也莫想保全;自己这面所约异人如肯来助,也还有点指望,偏又事隔多日尚无音讯。”越想心越寒,正打不起主意。

后来听出沙镇方借着凶僧妄用黑门暗器和蔡三姑与来人相识为由,想要化解此事,并将事情揽在他的身上,表面情愿向敌人服低,实则是想保全自己威名身家,和来人一同跳出圈外,不问这场争斗之事,一面去掉几个强敌,并还把雷四先生这一关一同交代过去,使对方在好高好名之下了结此事,措词不亢不卑,十分巧妙得体,在双方未破脸以前息事宁人,顾全江湖义气,不令与此无干的人加入争斗,互相树敌结怨,经此一来,自己个人少掉好些危险,他也由此袖手,回转家乡置身事外,并还借着老友叙渴看望故人之女,候到事完再去,并不当时就走,以显得他对友忠义热肠,委屈自己,乃是中有好些顾虑,为要顾全大局,不是真个怕人,只管表示对方较强,本身仍有不屈之概,分明洗手多年,此次迫于情面是不得已,再在途中听说对头方面能手大多,一世英名惟恐丧失,但又无法推谢,恰好机缘凑巧,立时就此下台,威名无损,还为朋友暗中解围,落一个面面都到;偷觑小黑人,也在微微点头,知已为其感动;方想此人由十余岁出道,纵横江湖数十年,现在年已八旬,从来不曾失过一次风,除练就极好武功、有名的铁掌铜拳外,因其足智多谋,机警绝伦,一班老朋友都叫他双料张良,果然不差。

心方一定,忽听三姑在叫“沙叔父”,猛想起沙老虽是一番好心,为人为己全都妥当,就算有心取巧,自己也实阴受共福,但是眼前还有一个活冤孽,只要当众揭发自己丑事,休说无地自容,沙老也必就此绝交,反助此女一同为仇,如何是好?当时心头乱跳,愁急万分,迫于无奈,只得颤声唤了一声:“三姑娘。”三姑理也未理,慨然说道:“这位黑老前辈,以前并不相识,只为义弟周文麟乃雷囚先生记名弟子,知其为人良善,品学兼优,为一亡友托孤,护一孤儿入山从师,恐受人欺,将他老人家的信符铁木令赐作防身之用。因他为人正直,从不倚势招摇,平日带在身旁,从未向人炫弄,连侄女以前也未听说。后在侄女家中,被冯八公误信长舌妇拨弄是非,以为侄女对他诽谤,勃然大怒。其实八公当初原受先父托孤,身为义父,听到谣言挑拨,纵不能分别是非,是否侄女言而无信,理应随便命一人来相唤,当面对明以分曲直。即便侄女今日这等度日如年的遭遇全出他老人家所赐,心中不无怨恨,但侄女从先父去世便蒙他接到家中住了好几年,那遗弃我的昧良丈夫也是他老人家苦劝强迫力为作主而成,日常相处,性情为人当所深知,何至劳师动众,由满山云雾之中,派了许多门人子女前往擒拿,侄女恰巧前山有事,不曾相遇,于是把我义弟劫来作押。实不相瞒,先父遗命招赘丈夫,欲生子女承继蔡氏香烟,不料遇人不淑,受了好人离间和淫妇勾引,弃我而去,并还寄来休书。本心不愿再嫁,因去年先父托梦,有好些话不便出口,想起蔡氏香烟自我而断,山中难择佳婿,又不敢再请他老人家作主,一误再误。正打不起主意,忽与义弟周文麟无心相遇,见其人品文才无一不好,原有嫁他之意。谁知生来薄命,又是弃妇,而义弟文麟虽是世家大族,也和侄女一样,伤心人别有怀抱,早已立志独身,等把他爱如性命的世侄门徒学成文武,立即披发人山,决不娶妻。不怕叔父见笑,侄女对他以前实是情痴,也曾费了许多心力,只是羞于明言,不曾出口。后被文麟看出心事,他不好意思明言相拒,却把他的心志与难言之隐婉言说出。人各有志,不能相强,他的心意又极坚绝。侄女自知福薄命浅,虽得遇到一个对心思的人,偏又固执成见,而他这人心地极好,虽然不改初衷,却极感我情义,昨夜月下谈心,双方各自拿话暗示,结为骨肉之交。侄女已然拿定主意,去向先父坟前痛哭告罪,从此不再嫁人。我把文鳞当成兄弟,问心无愧,也就不再顾忌嫌疑。天明前文麟自往暖房沐浴,无缘无故,梦中被人绑来。那铁木令系在旧衣之上,行前侍女去往浴室洗衣才得发现,与侄女看过。因旧衣已经文麟自己洗过,便命侍女送回原处,等其醒来自取,不料去的人命恶兽黄猩子把人背走,再由同党拿了他的衣服另走一路,自不小心被我迎头发现,已然打过一阵,正在途中谈说此事。这位黑老前辈与四先生至交,问明经过,知道他的门人决无庸流,再说四先生的令符也不容人违抗,才同了来。侄女年幼无知,对于冯八公的照应已然受够,以后经过不愿多言,除非万不得已、生死关头,也极不愿在人前提起一字。当着叔父在此,侄女情愿背那忘恩负义的恶名,从此决不再提冯家一字。义弟周文麟由我送他回转茅篷,从此两不相犯。至于八公和简老前辈争斗,本来与我无干。他们多是前辈英侠,自不值与后辈弱女计较,至多为了文麟生出误会,现已明言心志,也不致再生枝节。这位黑老前辈,侄女虽是初见,幼时也曾听先父说起七位老侠的威名,和三老侠并还相识。先父昔年全家归隐便是听他所劝,家中还存有他老人家一面银符。侄女因是孤女山居,不在江湖走动,与人无仇无怨,从未用过,对谁也未提起。先父遗命曾说昔年中条山群英盛会,在座三十七位英侠为了不久都要退隐,曾将各人信符取出,传观以后,见符如见人,所到之处全有照应,如其有人故意为难,得到信符的人不妨就近寻访在场诸位英侠随时求助,只要情理上讲得过去,或受强仇大敌欺凌侵害,无求不允。先父虽未在场,隔了一月便与丁三老侠相遇说起此事,见先父听劝归隐,特意相赠,我想黑老前辈当知此事。侄女情愿凭这银符向黑老前辈求说,了却今日这场过节。那铁木令仍交文麟带走,作为今日之事全是贼道贼和尚所为,已然伏诛,便不相干如何?

黑骷髅查牤接口笑道:“你便是昔年小白旗金弓银弹子蔡天章的女儿么?三弟坐化以前,曾说他七十三面银符现均收回,只有一面留在一个姓蔡的江湖朋友手内,因其归隐多年从未与人伸手,不曾用过,尚未交还,当初答应过他,只能改行向善,以后无论有何难题,我弟兄七人和九侠、六友、四先生,当初群英会上这班好友,一见此符必以全力相助;后来此人隐居峨眉便无音讯,近年听说人已死去;此人颇有心计,必将银符传与子女,请我随时留意,发现此符,设法向其取回,另以别位弟兄信符相赠,使其平生所发七十三面令符完璧归赵。当时因事耽搁,又去海南走了一趟,历时数年方始回转。这次来游峨眉,一半访看两位老友,一半便是访查三弟银符下落,刚到后山便遇此事。因当初群英会一班老友曾经约定,无论何人,只一发现各人令符,便须追究来源,出力相助,不容坐视,因此赶来。既是蔡天章之女,事前听你和同行侣伴谈论,人也颇好,周文麟的事我已得知大概,此时各位老友对你也颇相谅,不致见怪,后日午前,可将银符送往金顶,我当在彼相候,见面再谈也是一样。”

随对沙老笑道:“你这老头儿,果然狡猾得有点意思,不必绕弯,我无故决不伸手。你也趁早回去,莫要膛这浑水。他们双方争斗,我原是无心遇上。只有一贼道,我已寻他多年,因其阴险刁猾,长于隐避,始终不曾寻见,如若在内,我决放他不过。此是个人的事,与众无关。至于近在寒萼谷聚会的那班人,虽有几位老友在内,凭人家也用我不着。不必多虑,就照此女所说,我们走了。”老贼听三姑口气虽然难听,且喜丑事不曾泄漏,并知以前也未对人宣扬,又见沙老不曾追问,心中略定,见黑骷髅说完要走,照那口气,并非是应敌人之约而来,虽听出寒萼谷这面敌人甚强,少此一个异人到底要好得多,方欲就势拉拢,交代几句过场,刚把手一拱,还未开口。

黑骷髅把话说完,只朝着老贼鬼脸微动,龇牙一笑,把手一摆。三姑早有准备,取回铁木令,同了文麟当先越窗而出,正把套索拿起,想把文麟缒下,猛瞥见恶兽黄猩子独立楼下崖石之上,正在昂头向上仰望,一见文麟崖前露面,一声厉啸便纵身朝上飞来,深悔方才因气老贼不过,不愿他以客礼相送,故意抢先,改由原路退走,没想到下面还有恶兽潜伏,心方一惊,忽听耳旁喝道:“把人交我!你随后下来。”声随人到,一股疾风带着一条黑影,已由身旁闪过,捷如飞鸟往崖下射去,微闻文麟失惊之声,定睛一看,正是黑骷髅从窗中飞出,脚不沾地,直飞崖下,由身旁闪过时,就势一手挟了文麟往下飞落,同时恶兽黄猩子也张牙舞爪由地上奋身飞起,眼看两下对面就要撞上,方觉黑骷髅本领虽然极高,但那恶兽生具神力,身轻如燕,两条长臂坚逾铜铁,双方势子全是又猛又急,万一骤出不意被恶兽扑中,或是抓上一下,黑骷髅固然无妨,文麟不死必受重伤,心念才动,忽听一声惨号,就在双方快要撞个满怀之际,黑骷髅右手挟着文麟,左手凌空一挥,恶兽一条黄影已似断线风筝,往斜刺里连声厉啸,四爪乱舞,由离地十余丈处翻滚下落,比起先前势更猛急,快要倒地,喀喳一声,低头下望,原来崖边一株老树吃恶兽一把捞住,折为两段,恶兽跌在山石之上,也似受了重伤,当时爬不起来,号叫不已。黑骷髅已轻轻落向地上,把文麟放下,自行走去。随听老贼身后怒喝,似令婉如传令同党不可阻挡,并将恶兽喝住,知其有意做作,心中好笑,为防异人走远,不易追赶,忙喊:“老前辈请留贵步!”随用套索飞身援下。

那一带山崖共分三段,都是上下壁立好几十丈,三姑轻功虽好,赶到山脚,黑骷髅人已不在,只文麟一人立定相待,闻知黑骷髅行时曾说司徒兄妹先对文麟颇有误会,今已冰释。料知老贼不会追来。见日色已快偏西,二人略谈两句便从容前行。

文麟原不认路,以为三姑送他回转茅篷,感其关切之情,方才又曾当着贼党明言心事,恐其多心,也未询问,并未觉出路行已远,三姑好似有意延宕不肯快走,知其钟情太甚,想和自己多谈一会,这等痴心也实可感可怜,自然不便露出不愿之容。沿途风景又好,不是山高水深,涧谷幽寄,便是风光黛泼,松杉夹路,时见各色山禽好鸟飞鸣往来于花树之间,到处春花乱开,灿如云锦,树色泉声绵亘不断。三姑人既美艳,情又缠绵,二人并肩同行,宛如一双神仙美眷置身画图之中,外人眼里看去固然容易引起妒羡,便这一对局中人,当此春和景明之候,并肩游行在这等溪山胜处,也由不得生出一种亲密娱快之感。彼此指点烟岚云树,飞瀑流泉,悦目赏心,兴味无穷,越谈越投机,再一想到各人的身世处境,更生同情之感,一边观赏美景,渐渐倾吐心事,也就忘了行路远近。

走了一阵,不觉月影西斜,晚烟欲生。文麟见前路方遥,尚无止境,定睛四顾,觉着所行之地和四山形势均无一处见过,笑间三姑:“今早我被恶兽黄猩子由睡梦中背来,因其奔驰迅速,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离我茅篷多远?现在走了好些时候,还看不见茅篷影迹,途中地形也未见过。天已快黑,不知还有多少路才能到呢?”三姑巧笑道:“你忙什么!到了地头,包你喜欢就是。我因来时匆忙,只顾救你出险,去和老贼拼命,忘了这条路。如由前山绕来,要费不少的事,等你到后如不见人,难免多心,故此缓行。我们走到,你苦想的人也先到了,你当是有别的用意么?”

文麟以为沈煌已回茅篷相待,三姑知道自己惦念,故意如此说法,又见三姑说时星眸微睬,似乎略带嗔容,恐其不快,忙笑答道:“我实是惦记煌儿,想回茅篷看上一下,明早便往寒萼谷一行,向司徒兄妹道谢,并看师父和各位老前辈是否在彼,为了何事与冯村争斗,因见夕阳已快落山还不见到,所行途径从所未见,以为相隔尚远,随便请问,并无他意。”三姑笑道:“你不必问,到后自知。此是后山盘蛇谷,为山中最隐僻之区,四围均有深沟高崖阻隔,休说香客游人,连久居前山的和尚和樵采人也极少有人来过。但这一带气候温暖,风景清丽,尤其春来到处繁花,一片青碧,加上许多清溪映带,越发引人入胜,自来便是高人奇士隐居之地。那茅篷就在前方,转过崖去不过半里来路,就可见到你那想念的人了。”

文磷仍当是指沈煌而言,暗忖:“我那茅篷高居半山,左右峰岭森列,而前大片盆地,还有许多森林,与寒萼谷遥遥斜对,无论由哪面走,相隔都不止半里来路,三姑不是戏言便是另有捷径小路可以穿行。”正在回忆茅篷前面山形地势,觉着不对,人已转过崖去,前面乃是一片峭壁危崖,崖腰上面现出一片平地和数百竿竹林,林中果有一座茅篷隐现,但非原住之处,猛想起自己所住茅篷三姑并未去过,必是把路走错,到了另一隐士家中,忙呼:“三姊!我那茅篷不是这里,我们走错了吧?”

三姑闻言惊道:“那崖上住有两处人家,均是世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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