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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惊昆仑-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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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雌雄!”
阿鸾此时胸前的血仍然直流,都流在江小鹤的臂上和手上。她疼得全身抽搐,头眼发晕,但她还能够呻吟说出来几句话,她说:“爷爷!你也想一想吧!你在四川作的想事我也都知道!爷爷你也太狠了!……我十岁时就爱小鹤。你那时要明白点,大家都不至有今日!……你,你为甚么要逼著我嫁纪广杰呢!……小鹤!你别松手吧!抱著我叫我死吧!”
鲍昆仑一听孙女这话,气得就咬牙,瞪著凶眼。但见江小鹤这时也是泪流满面,他那英俊的身材、相貌,确实堪与孙女相配,而且他长得又真像他父亲江志升。自己把江志升杀得也确实太惨,把他家害得也太惨了。
因此,眼里的恶光也渐渐减退,反倒长叹了一口气,说:“由你们去吧!我再也不认她是我的孙女。江小鹤,我知道你的武艺高强,我鲍昆仑决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杀我,现在我决不还手。可是我告诉你,当年你的父亲虽死得甚惨,但他也确有自取之过。他死后身边搜出来几两银子,我都还给了你家。我曾有几次都想杀你,想要斩草除根,但我都不忍得。我鲍振飞也并非没有慈心,现在咱们甚么话也不必说了。我走了,阿鸾是生是死都交给你了,我去寻纪广杰退婚!”说毕,鲍老拳师就愤恨著,懊丧著,迈开大步向山下走去。
这里江小鹤也顾不得回答鲍振飞的话,他只流著泪,望著托在他双臂上的凄惨娇艳的阿鸾。
阿鸾此时只是呻吟,已不能够说话了,两眼还挂著泪,微睁开瞧著江小鹤。
江小鹤就托著阿鸾这半死的身子走进庙门里。
这庙中还是非常的清静,庙门外开了半天,仿佛里面的人全都不知道,并且还像这庙里根本没有人似的。江小鹤连同问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全都无人答应。直走到第三进院落里,才见有两个小道姑在地下拣松子。
她们一见江小鹤是个高大身材的少年男子,双臂托著阿鸾,阿鸾且浑身是血,她们就都吓得惊叫了一声,跑进配殿去了。
配殿中走出来一个年岁很老的女道姑,一见这种情形,她也非常的惊异,就问说:“为甚么她受了伤?”江小鹤就说:“你们快给寻一个地方,我先把她放下,再对你们细说!”
那老道姑说:“她本来是住在外院!”随著就带江小鹤,出了这座院子,到了那第二重院落内,开了东配殿的门,江小鹤就抱著阿鸾进去。
这东配殿中很黑,外屋供著佛,屋里有一张木榻,榻上有一床被褥和枕头。
江小鹤求道姑将被掀开,他把阿鸾平平放在榻上,垫上枕头,并拉过被褥给她盖上。
旁边老道姑就说:“这鲍姑娘是铁杖僧给送来的,在这里住了有一个多月了。我们这庙中本来不容留闲人,就因为铁杖僧与我们的道澄师姑相识,这次他来了,又十分凶狠,威吓著我们,叫我们收留下她。我们又听说她是被一个强盗逼得无路可奔的妇人,来的时候她的肩膀、脚上又都受了伤;我们出家人是以慈悲为本,不便不收留她。”
江小鹤叹著气,就指著阿鸾向道姑说:“她真可怜!我们是同乡,从小时我们就在一起,如同兄妹一般。她的祖父却是个坏人,把她害了!”详细的话,江小鹤似不能和道姑说。
道姑就说:“看她倒不致于死,她的家在哪里!?你赶快想法把她送回家去调养吧!”
江小鹤点头答应。道姑转身出屋去了。这里阿鸾又微微睁开眼晴,说:“你也走吧!”
江小鹤皱眉说:“你伤成这样,我如何能走?无论怎样我也得看你的伤势痊愈了,送你回家,我才能走。”阿鸾却哭著说:“我不回家,你快走吧!你不要再来,以后我谁也不认识了。我爷爷来,我也不再见他,你爱杀他就杀他吧!”
说著,又呜呜痛哭,加以呻吟的惨痛,屋中又黑,血色又刺眼,江小鹤真是胸痛如绞,皱了眉呆呆立了半天,就想:现在手上又没有刀剑药,她这伤势如何能愈?我若出去买药,她在这里又无人服侍。
犹豫了半天,见阿鸾又微微睁开了眼睛,江小鹤就走近榻前,低声问说:“阿鸾,你不口渴吗?”
阿鸾呻吟著说了声:“不!”
江小鹤就说:“那么你在这里等候一会,我骑著马赶到瘟神镇给你买点刀剑药。不用药,你这伤势怎能够好?”
阿鸾没有声,又呻吟著,轻轻把眼开上。
江小鹤摇头暗叹,慢慢地退步走出这屋。站在门首,他又望著阿鸾发愁了半天,随后就一踏脚走到院中。他急急地往外走去,见山门仍然开著。
江小鹤走出去把门带好,低头一看,地下仍存著许多滴鲜红的血迹,江小鹤心中又是一阵疼痛,再去找刚才丢在地上的那口宝剑,却没有了。他也无心去细找,便踏著石级,穿著林木,又向山下走去。就见有一头鹿在他前面很悠闲地低了头吃草,一见他来,又惊慌著走了。山鸟扑扑地飞到远处的树上,似宛转地鸣著哀婉的曲子。
半天,江小鹤才下了山。他辨明了方向,就沿著山路去寻自己刚才系在这里的那匹马。可是遍寻无著,只在那原地方遗下了一堆马粪。
幸亏包袱是系在自己的背后,不然亦被拐走了。江小鹤往四下看去,只见树木萧萧,鸟声噪噪,看不见一个人,连刚才那个村舍在这里也是看不到了。江小鹤心里明白,那马一定是被鲍昆仑给骑走了,便愤惯地说:“好!鲍昆仑!这两次都叫你死里逃生,只因我江小鹤的手软心慈。叫你再活些日,咱们见面时再说吧!”他因挂记著在山上负伤的阿鸾,便顾不得一切。虽然马已丢失了,但他走得很快,并且连走带奔,不多时就又到了瘟神镇。
这时已将至正午,瘟神镇上反倒不似早晨那么多人了。他又到了早上吃面的那个店里,就见面锅亦端下来了,屋内冷冷清清,掌柜的正坐在灶旁打盹。
江小鹤就高声叫一声:“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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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那个掌柜的吓得打了一个冷战,才由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江小鹤就急急地问说:“掌柜的,你们这里可有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没有?哪家卖好的刀剑药?因为我有个同伴在山上跌伤,伤得很重!”
那掌柜的就说:“外科大夫这镇上可没有,北边车店里倒有个出名的兽医。你若买药得往东,小胡同里有一家药铺。”
江小鹤赶快跑出,找著那小胡同,果见一个住户的墙上画著膏药,写著甚么“祖传八宝追风丹,秘制金锁固精丸”,门前也挂著个药葫芦。
江小鹤行进门去,院中就有个老头子,问说:“买药吗?”
江小鹤点头说:“买药,我要买刀剑药。”
那老头子让他进到一间屋内,屋内满是些药瓶子和药罐子。
江小鹤就说:“有甚么刀剑药,快拿出来。”
那老头子却说:“面子药可没有,倒是有接骨膏。”
江小鹤著急说:“不是骨头断了,是……”他用手摸著前胸,说:“是这里受了伤,受伤的并且是个女人。”
那老头子赶快拉开抽斗,又取出一包药来。江小鹤一看上面写的字,却是治奶疮的,气得他真想抡拳打这个老头子。又大声地急急说:“是刀伤的!你听明白没有?”
那老头子说:“治刀伤的呀!那最出名的是云南白药,得到省城里去买,这小地方可没有。我们这里的人有了伤,都到我这儿买接骨膏,不然就上冰片散。”
江小鹤一听,冰片是凉的,或者敷在伤处能够止些伤疼,于是他就取出银子来,买了几两冰片散,便赶快往外跑去。
出了瘟神镇,顺了路途,他又急急地向云栖岭那边跑去。头上滴著汗,气吁吁著,心中非常悔恨。就想:春天时我为杨先泰求药到嵩山,太无惮师的“金刚更生散”那是多么驰名!
那时他气愤愤地扯了药方,把几包药都丢在地下,我那时为甚么不多拿他两包,留到今日?若有那药,阿鸾的伤还用发愁吗?因此又想起李凤杰来,想李凤杰这时一定已成立了家业,而自己却在江湖漂泊,费了很大的力才见了阿鸾,但阿鸳已被她爷爷逼得嫁了别人。
现在,她倒已说出她确实对我好,可是一旦她的伤势痊愈,我将她作妻,若被纪广杰闻知了,寻来问我,我向他又有甚么话可答?而且,杀我父亲的鲍昆仑,就这样放他逃跑了吗?两家的仇恨就这样算完了吗?
他懊恼地想著,及至来到山下,已经跑得接不上气,就住脚慢慢地行。又费了半天的力,方才寻著那条隐在丛木乱草之中的石级。
江小鹤就挟著药包,一边抖气,一边向上行去,行了半天才又到了九仙观的山门前。却见地下的血迹已经扫除干净,可是那口宝剑仍然找不著。
江小鹤推了推山门,见从里面顶得很严,他便一耸身从墙外跳到庙里。双足尚未踏到实地,突觉得有一物碰在他的左臂,疼痛难忍,不由得就咕咚一声,坐在地下,把药包也撒了手。那东西掉落在地下,“吧哒”一声,原来是有杏核大的一颗铁弹丸。江小鹤不由大吃了一惊!左臂虽被击得不能再抬起,可是他赶紧脚下一用力,就站起身来。
此时那北面,第一层的正殿之中,又吧、吧、吧隔著窗帘联珠似的打出来四五个铁弹丸,全都被江小鹤疾快地躲开,就打在墙上,滚在地下乱转。
江小鹤怒问一声:“甚么人?出来见我!”
此时北殿的双门“呀”地一声分开了,现出一个身材高大,年有五旬左右的老道姑,穿著道衣,左手提著一只铁弹弓,右手提著一口明晃晃的钢刀。
江小鹤怔了怔,说:“道姑,你不要错认了人,我是刚才由此去的。我买药回来,我有个同乡的妹子,受了伤现住你这庙里。”
那老道姑的相貌真如一只老狼,又似一只枭鸟,她一声狞笑,说:“你以为我不认识你江小鹤吗?你在外面学会了武艺,回到陕南来横行,欺辱鲍振飞年老无助,拆散纪广杰、鲍阿鸾夫妇……”
江小鹤怨声道:“你胡说!”
老道姑却越发狠毒,咬著才说:“铁杖僧是我的师弟,他从秦岭山中将阿鸾救到此地,昨天并救了鲍昆仑,当晚并派了他的弟子静玄,往镇已去叫昆仑派的人。我师弟铁杖僧是一位侠义,却也被你杀死在山中。你还敢到我这庙中来?”
江小鹤就也冷笑著说:“铁杖僧既是侠义,为甚么昨晚他将山中住的那猎户夫妇也用铁棍打死?他若不打死那夫妇,我也决不能伤害他的性命。”
老道姑却说:“那猎户本是山中的强盗,有我跟我师弟在这里,他们便规矩,便装作猎人。我们有时一离开这里,他便在山中劫人害人,死并不屈。”
江小鹤说:“那么,这是我弄错了!可是我跟鲍家的事,一时也讲不清。你们只晓得鲍振飞年老可怜,却不晓得他为人的恶狠。现在我也不愿意在这三清净地来吵闹,我只是来救治阿鸾,等她的伤好些,我布施些钱,我便行!”说著他使弯腰仲右手由地下去抬那包药,却不料那道姑又拉开了铁弹弓一弹打来。
幸亏江小鹤躲得快,弹丸从耳边飞过去了,不然江小鹤立时使得脑裂身死。
此时江小鹤已忍无可忍,连药也不拣了,嗖的一个箭步蹿上去。
那老道姑却弃了弹弓,抡刀向他来砍。江小鹤徒手去迎,要夺她的刀,可是老道姑的身手极为灵便,刀法却更狠毒,是另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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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江小鹤无法夺刀,便蹿耸跳跃,躲避她的刀,并趁空由地下拣起来那只铁弹弓,于是这弹弓就成了江小鹤的兵刃。他舞起来,按著剑法,抵挡老道姑的刀。
老道姑的刀法实在高强,真令江小鹤惊讶,觉得她的武艺真在鲍振飞、纪广杰等人之上,而力气似不弱于铁杖僧。
江小鹤此时的左臂既不能用力,身体又疲惫,而且又挂念著阿鸾的伤势,实在不愿恋战。但老道姑却精神矍锲,一刀紧一刀地逼来。江小鹤至此,便把全身的武艺都施展开了。
往来又二十余合,他就避实就虚,以弹弓把子代替手指,焉然向老道姑的肋下去戳。那老道姑就像突然中了暗器,立时扔刀摔倒在地。江小鹤用的这是点穴,他将老道姑点倒在地,就再也不管了。
他扔了铁弓,从地下拣起药包来向里院就跑。
老道姑躺在地下说:“江小鹤!你除非永远叫我躺在这里,只要我能起来,我就不能许你活命,我就得给我师弟报仇!”
江小鹤却一声不语。跑进第二重院落,就到了阿鸾住的屋内,见阿鸾胸前仍然血色模糊,开眼躺著,如同死了一般。
江小鹤喘息著,眉头又紧皱著,跑过来就见阿鸾在微微地呼吸,微微地呻吟。江小鹤将药包打开,取出冰片散,隔著衣裳,就给阿为胸前那创伤之处,多多地洒了一些。然后他眼睛注意著阿鸾敷药之后的动静,手中却将药包好。
这时,第一次与江小鹤见面的那个老道姑又来了。她向江小鹤打稽首,说道:“道澄师姑怎么得罪了施主?她现在外院躺著不能动转。她说施主你用的是点穴法,你能点便一定会解。她叫我来求施主,只要施主把她解开,她立时就跑,决不再与施主为难了!”
江小鹤回过身来,问说:“你们这庙里怎会有这样的一个师姑?她的手段太为恶狠,今天若不是我,就有五六个人也都被她的铁弓给打死了。我放了她,她一定还去作恶!”
这名道姑却说:“她不会再出去作恶,她的弹弓也轻易不打人。她年岁虽比我轻,可是她的辈数却比我大。我们观中二百年来没有不守清规的,只是她因为当年出去化缘,遇著一个会武艺的人,传授了她一身武艺。她会使刀,会打弹弓,因此她便在观中待不住。二十年来时常要到外省去,有时一年半载也不归。那铁杖僧就是她的师弟,她们师姊弟时常一同到这里来。铁杖僧还有个徒弟,昨天还到这里来,今天也不知他们师徒是甚么时候走的。”
江小鹤就又问:“昨天晚间,那道澄师姑是在这庙里没有出门吗?”
对面的老道姑摇头说:“不是,她是刚才回来的。这次她走了也有十几天了。她的行踪无定,有时突然而来,有时又突然而去。我们也都不敢问她,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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