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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尘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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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勒着坐骑,准备把卫天元扶下来,但卫天元不用她扶,已经能够自己下马了。他们走进树林歇息。
齐漱玉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说道:“大哥,你的伤怎么样?”
卫天元笑道:“我只不过划破一点皮肉,算得了什么?”
齐漱玉道:“但当时我看见你一口的鲜血吐出来,可把我吓得慌了。大哥,你当真没受内伤?”
卫天元道:“当时我心里不舒服,吐了一口血,反而觉得舒服了。”
齐漱玉的心上蒙上一层阴影,叹口气道:“大哥,你怎值得为一个负心女子作践自己的身子?”
卫天元道:“她没有负心,她从来没有答应过我什么。”
齐漱玉道:“唉,那就叫我更担心了。你竟然这样迷恋她么?”
卫天元似乎有点着恼,说道:“小妹,你不懂的。她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我只是不愿意她嫁给我讨厌的徐中岳!”
其实真的只是如此简单吗?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许他连自己也欺骗了。
齐漱玉不敢说下去。只是带着优郁的神色看着他。
卫天元的目光和她接触,不觉有点内疚于心。想了一想,缓缓说道:“小妹,你对我好,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当时我回剑自杀,并不是真的想自杀的。至于为了什么,那你就不必再问了。”
齐漱玉听了此言,转优为喜,说道:“你真的不是要为她自杀,那、那我就放心了。大哥,多谢你解开我心上的一个结,我高兴得很。”果然听话得很,没有再问下去。
卫天元不敢接触她的目光,心中自责:“小妹,我对不起你,我虽然不是真的想为她自杀,但一颗心还是放在她的身上。”
原来他当时回剑自刺,是想试试姜雪君对他是否还有情意的,一试之下,发觉姜雪君惊骇莫名,那霎那间,对他的关切之情表露无遗。他绝对相信,假如不是师妹当时已经出手的话,姜雪君也会扑上来阻止他自杀的。也正因他试出了姜雪君对他的情意,故此他的一颗心也只能还是留在姜雪君的身上了。
“小妹,我想静坐一会,你替我把风。要是徐家有人追来,你可以打发的,就替我打发吧。”卫天元道。
齐漱玉道:“大哥,你放心,徐家那些人,除非剪大先生亲来,否则料想我还对付得了。”
卫天元盘膝简坐,闭目运功,不过片刻,头顶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齐漱玉又是欢喜,又是佩服,心里想道:“原来元哥已经练成了太清气功,我倒是不用为他担忧了。莫说他受的只是一点轻伤,即使是更重的内伤,他也能够运功自疗。”
不过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担忧,相反她还是心事重重的。
“他的伤可以无妨,只不知他伤好之后,肯不肯跟我回家?”
“他说过只想见那位姜小姐一面,如今他的心愿已偿,不管是恩是怨,也该了结了吧?
“但他们的交情可非比寻常,比起我来,那位姜小姐和他更是青梅竹马之交。他们这次见面,又是在这样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形之下。元哥,他能够拈得起放得下吗?”
断了线的回忆又再接起来了,她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晚上,卫天元回家不过住了半个月又要离开的那天晚上,她在爷爷的后窗,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她在他们那次谈话之中,才开始知道有个姜雪君的。
在她偷听之前,他们说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她听到的第一声是爷爷的叹气。
爷爷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决不会让你的小妹受人欺侮,我当然相信你会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她一生平安。但我叫你照顾她的一生可不是这个意思。”
卫天元道:“爷爷,我懂得你的好意。但我大仇未报,我、我不敢……”不敢什么,他没说下去。但爷爷是懂的,她也懂的,卫天元是在找个藉口,推却了她爷爷的“好意”。
爷爷沉默了一会子,忽地问道:“你出外两年,可打听到你姜伯伯的下落?”
卫大元道:“尚未得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爷爷说道:“听说你姜伯伯有个女儿?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卫天元道:“她叫姜雪君,年纪恰好小妹一样。”
爷爷说道:“有一件事我本来不该问你的,但我把你当作自己的孙儿,我想知道你的心意,希望你也对我实话实说。”
卫天元道:“爷爷想要知道的我决不敢隐瞒。”
爷爷说道:“你爹和姜志奇是好朋友,你们两家又是邻居,不知你爹和他是否有过联烟之议?”
卫天元道:“没,没有,没有。”她躲在窗外,虽然看不见,也可以想象得到,他一定是满面通红了。
爷爷微笑道:“别紧张。你怎么知道没有?”
卫天元声调低沉:“出事之后,爹爹和我从家乡跑到这儿,在路上也走了十多天,他把一生的事情,几乎都对我说了。哪些人的恩未报,哪些人的怨未清,我都知道。对姜伯伯,爹爹只是要我记得他的恩义,但可没有叫我如何报答。除此之外,他就没有提到别的事情了。”
爷爷说道:“不错,那一年你也已经有十四五岁了,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假如他曾给你定亲,一定会告诉你的。”顿了一顿,接着又再说道:“何况你的姜伯伯是对你们父子有过恩义的人。你爹自必料想得到,在他出事之后,姜家也一定会给他连累的。但方语有云:大恩不言报。他没叫你如何报答,只是觉得这种思情难以报答,并非叫你不用报答。”
卫天元低声道:“我明白。”
听到这里,她的心又卜卜的跳起来。爷爷和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
只听得爷爷继续说道:“元儿,你不要害羞,你老实告诉:心里是不是喜欢姜伯伯的女儿?虽然你们并无婚姻之约,但要是你喜欢她,我也愿意尽我的力,帮你打听他们下落,玉成你们好事。唉,要是在一个时辰之前,我还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但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姻缘不能勉强,我也不能只是为我的孙女儿打算。”
当时她年纪小,不懂这是爷爷以退为进的战略,心里还埋怨爷爷。“我并不是非嫁给元哥不可,但爷爷你为外人想得这样周到,也不问我高不高兴你想做的这个媒,我心里就不服气。”
卫天元说道:“爷爷,你别忘记那位姜姑娘是和小妹一般年纪,当时她还未满十岁,要说我喜欢她,也只是好像我喜欢小妹一样。不过,我很想见她一面,希望能够知道她有个好归宿,我才安心,这倒是真的。”
爷爷说道:“好,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去吧。我也希望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能够带给我那位姜姑娘已经有了好归宿的好消息。”
齐漱玉想起了爷爷那天晚上和卫天元的说话,不禁苦笑起来:“姜雪君嫁给徐中岳,未曾拜堂,就给元哥捣个稀巴烂,不知道算不算是好归宿呢?”
她倒是不禁地有点可怜姜雪君了。“徐中岳已给元哥打得重伤,又扫尽他的面子,他还能够和姜雪君继续做夫妻吗?”
心念未已,只见卫天元已经张开眼睛,站了起来。
“小妹,你不必为我担忧了,我说过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的,你瞧——”卫大元口里说话,一掌劈下,把一株粗如儿臂树枝劈断,断口有如刀削一般。“你瞧,我的功力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齐漱玉喜道:“元哥那么咱们这就回去吧。我是瞒着爷爷出来找你的,早点回家,也免得爷爷担心。”
卫天元笑道:“我早知道你是瞒着爷爷出来的了,你是该早点回去。”
齐漱玉道:“你在这里事情已了,爷爷一样的盼望你回去。”
卫天元道:“小妹,你听我说,我要你先回去,不必管我。”
齐漱玉道:“为什么?你不回家,要上哪儿?”
卫天元道:“我还要去徐家一趟!”
齐漱玉的脸庞好像晴空罩上乌云,半晌叹口气道:“原来你还是舍不得离开那位姜姑娘。”
卫天元道:“我这次并不是为了去见她的,虽然可能也见到她。
齐漱玉不作声,眼眶里已沁出泪珠,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话。
卫天元内疚于心,说道:“小妹,我不骗你,我真的是为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齐漱玉幽幽说道:“你别忘记我和你那位姜姑娘一样,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不是‘小妹’了。”
卫天元勉强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大妹子,不叫你小妹了。你相信我,我不是哄骗你的。”
齐漱玉道:“那你再去徐家,是为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卫天元道:“我是为了徐中岳。”
齐漱玉道:“你不是已经将他打得重伤了吗?”
卫天元道:“有一件事情,我尚未查得清楚。你记得吗,上次我口家的时候,不是曾经向爷爷查探过一件有关徐中岳的事情?”
齐漱玉想了起来,说道:“记得,你是想要知道,在你家遭受鹰爪袭击那晚,徐中岳是在什么地方。后来爷爷也给你查探到了,当时他是在黄河边上的凤陵渡收服黄河三鬼。你的家在莱芜,和风陵渡距离千余里,爷爷就是根据这一点推断徐中岳不可能是你的仇人的。”她心里有一句话不敢说出来的是:“你把他打得重伤,还不是只为了妒忌他吗。未免太过份了。”
卫天元忽道:“你猜错了。”
齐漱玉正在胡思乱想,闻言不觉吓了一跳,心想:“我还没有说出来,他怎么知道我在猜疑他。”
卫天元继续说道:“徐中岳是最善于作伪的人,连爷爷那样精明,也受他的骗了。”
齐漱玉一怔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卫天元诧道:“说的就是徐中岳当年隐瞒他的行踪这件事呀,你怎的好像有点魂不守舍的模样?”
齐漱玉笑道:“你一开口就说我错,我怎知原来你是在说徐中岳,他怎样隐瞒行踪?”
卫天元道:“那年我家遭祸的那几天,他其实并不是在风陵渡。”
齐漱玉道:“但爷爷已经向许多江湖朋友查问过,那个时候,他正在凤陵渡对付黄河三鬼。这也是当时轰动江湖的一件大事,怎能作假?”
卫天元道:“拆穿了很简单,他和黄河三鬼本来是好朋友。他叫黄河三鬼自己放出谣言,说是被他单枪匹马挑了秘密舵子,比武比不过他,只能向他降伏。江湖上极少有人自灭威风的事,当时又没外人在场,他们三兄弟这么说,别人还能不相信吗?何况当时徐中岳的侠名正是如日方中的时候。”
齐漱玉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你和徐中岳嵩山比武之后,过了三年才去找他继续这场未完成的比武,敢情你是在这三年之中去查探这件事的真相。”
卫天元道:“不错,我也是最近才打听到真相的。”
齐漱玉道:“如此说来,你已经可以确定徐中岳是你的仇人之一了,为何你今天又不杀他?”
卫天元道:“我只知道他当时不在风陵渡,但是否他就是我的仇人之一,可还不敢断定。我只觉得他和当时在场的一蒙面人相似,因此还要去找证据,而且今日有剪大先生等人在场,我若是一出手就打死他,岂不是更成了大魔头了?”
齐漱玉道:“证据难找吗?”
卫天元道:“说易不易,说难不难,要看机缘是否凑巧。嗯,我把你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应该相信我不是谎言骗你了吧?此事只能我一个人办的,你先回去吧。”
齐漱玉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心里则在打别的主意。
卫天元独自下山,不觉又是心乱如麻:“这件事恐怕还要雪君助我才行,不知她肯不肯帮我对付她的丈夫?”突然他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秘密,他并不只是为了查明这件事的真相而去徐家的!
※※※
新房里没有新郎。
有的只是个名份未定的“新娘”。
未曾正式拜堂,能不能算是新娘呢?姜雪君不通律例,也不懂礼法,她不知道。
那个丫环将她扶入新房,赶忙就退出去了。因为她怕得罪小姐。
要不是有郭元宰叫她出头,她这个“新娘”恐怕根本进不了新房。
郭元宰也没来看过她,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为了要服待业已受了重伤的师父——她的“新郎”。
新郎伤得如何,没人告诉她,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觉得这情景未免有点滑稽。
洞房里冷冷清清,只有一对烧残的红烛伴她。
本应该是洞房红烛薰罗帐;
却谁知变成了: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做新娘做得这样倒霉大概也只有我了。”
不过她并不埋怨自己的“命苦”,相反,她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她并不埋怨,只是觉得“滑稽”。她想笑,但却笑不出来。
小时候她是很喜欢笑的,卫天元就曾经和她说过,最喜欢看她的笑脸。
而现在她也正是为了卫大元的缘故,笑不出来。
轻松的心情变得沉重了,血溅礼堂的一幕好橡还在眼前。她的手上似乎还有卫天元的血腥气味。
虽然她并没有沾上卫天元的血,“我虽未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这句话也用不上;但卫天元刺伤自己,她总觉得,好像自己刺伤他的一样。
“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伤得比卫天元更重的新郎呢?”
现在,她忽然想起这个“可怜的新郎”了。要说卫天元的伤是为她的缘故,徐中岳的不幸恐怕是更加为了她吧?
这是一个噩梦,但这样的噩梦,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十年前的那个噩梦,比今日的这个噩梦还更可怖。
卫天元的影子在她面前摇晃,形象也渐渐变了。变作了十四五岁的大孩子。
那时他们二人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之交。
卫天元比她年长五岁,他们自小就像一对兄妹。
其实说个“像”字还不大恰当,卫天元几乎可以说是在她的家里长大的,他们比许多人家的亲兄妹还亲。
卫伯伯常常出门,在家的日子,一年里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个月,卫伯伯一出门,孩子就托给她的爹爹照顾。卫天元在她的家里住,待父亲回来才搬回去。一年里有十一个月住在她的家里,亦早已习惯把她的家当作自己的家了。
她稍懂人事后,曾经问过爹爹,卫伯伯干什么的,为什么常不在家。爹爹总是叫她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说是说给她听,她也不懂。她也问过卫天元,卫天元告诉她,他的爹爹在外面有许多朋友,因此要常常出门去找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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