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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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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宁心中突地一动,低语道:“不知道这座庄院中的其他房间里,还有没有人在。”

话犹未了,白袍文士已摇首道:“我方才已看了一遍这庄院中除了你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了。”

于是管宁心中的最后一缕希望,使又落空。

走出那扇黑漆大门,四面群山,历历在目。那片方自插下秧苗的水田,也像往昔一样没有变动,只是插秧的人却已无法等待自己种下的秧苗的长成了。

蓦地——一阵清脆的铃声,从晨风中传来,两人面色各自一变,抢步走上石级。定睛一望,只见隔涧对岸独木桥头,竟悄然住立着一个翠装少女。左手拿着一个拳大金铃,不住地摇晃。右手抬起,缓缓抚弄着鬃边的乱发。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这石砌小屋顶上,正自满脸惊奇地自语道:“真奇怪,怎么这些人竞将一支已经烧得七零八落的灯笼,还高举在这里,难道这四明山庄里的奴才下人都死光了吗?”

日光之下,只见这翠装少女,云发如雾,娇艳如花。纤腰一握,临风如柳。说话的声音,更是如荤如燕,极为悦耳。

管宁目光动处,不禁为之一愕。他这一夜之间,身经这连串而来的诡异、残酷悲哀之事,此刻陡然见着这种绝美少女,在这种荒山之间出现,心中亦不知是惊,是奇?

那白袍书生面目之上,却木然无动于衷。这巨震之后,记忆全失之人,此刻情感的变化,全然不依常规,自然也不是别人能够揣测到的。

管宁微一定神,快步走上那独木桥,想过去问问这少女究竟是何来路。

哪知他方自走到一半,翠装少女秋波流转,亦自走上桥来。莲步轻移,已到了管宁面前,手中金铃一晃,冷冷道:“让开些。”

这道小桥宽才尺许,下临绝涧,势必不能容得两人并肩而立。

管宁微微一怔,付道:“这少女怎地如此蛮横,明明是我先上此桥,她本应等我走过才是,怎地却叫我让开,难道这少女亦是此间主人不成?”

他心念尚未转完,却见那少女黛眉轻颦,竞又冷冷说道:“叫你让开些,你听到没有。”

管宁剑眉微轩,气往上冲,不禁亦自大声道:“你要叫我让到哪里去?”

那翠装少女冷哼一声,轻轻伸出一双纤纤玉指,向对岸一指,道:“你难道不会先退回去,哼——亏你长的这么大,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管宁不禁又为之一楞。心想这少女看来娇柔,哪知说起话来,却如此蛮横无理,心中不觉更是恼怒,方待反唇,目光动处,却见这少女的一双有如春葱般的手指,已堪堪指到自己面前。

他本是世家之人,平生之中,除了自己家中之人外,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此刻与这少女面面相对,香泽微闻,心中虽然气愤,但一转念便想:“我又何苦与女子一般见识。”

缓缓转回身,走了回去,目光瞥处,只见那白袍文士正自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已。

这翠装少女微微一笑,眼光之中,像是极为得意。一手摇着金铃,袅娜走过桥来。眼波四下一转,便又自语着道:这里的人耳朵难道全都聋了不成,听到金铃之声,竟还不出来迎接神剑娘娘的法,驾?”

管宁心中一动,暗中寻思道:“这‘神剑娘娘’又是什么人,难道亦是此间主人请来的武林名人,却因来得迟了,因之幸免于此次惨劫?”

心念一转,又付道:“那么她对此间主人为什么要请这些武林豪士前来的原因,总该知道了,至少她也该认得这白袍文士到底是什么人。我从她身上,也许能将此事探出一些头绪亦末可知。”—念至此,他忍不住回转身去,向这翠装少女朗声问道:“神剑娘娘在哪里?可否为——”语犹未了,这翠装少女便冷冷一笑,道:“神剑娘娘是谁?你都不知道吧?哼——”她又伸出玉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接道:“告诉你,神剑娘娘就站在你的面前,姑娘我就是神剑娘娘。”

管宁一怔,若不是心中仍然满腹心事,此刻怕不早就“噗哧”笑出声来。

这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天真未抿,稚态未消的少女,却自称“神剑”!自称“娘娘”,简直是有些岂有此理。

但这翠装少女,面上神情,却是一本正经,生像这根本是天经成文之事,不停地摇着手中金铃。秋波在那负手而立的白袍文士身上三转,使又毫中停留地望到管宁面上道:“你是什么人?还不快告诉这里的庄主夫人一声,就说来自黄山的神剑娘娘专程来拜访她了,哼…—想不到名闻天下的四明山庄,竞这样不懂规矩,叫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来迎接客人。”

管宁目光抬处,但见这翠装少女此刻竟是负手而立,仰首望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心中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在暗中思忖道:“原来此间果然是名满江湖的所在,只可惜我阅历太少,连‘四明山庄’的采访,也许和庄主是素识也说不定——只是庄主到底是谁呢?”便问道:“这四明山庄庄主是谁,庄主夫人又是谁?…

—”语犹未了,只见这翠装少女杏眼一瞪,像是不胜惊诧地说道:

“你居然连‘四明山庄’的庄主红袍客夫妇都不知道,喂,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要知道在这‘四明山庄’里乱闯,可不是玩的呀。一个不好,把小命赔上,那才冤哩。”

管宁双目一转,恍然说道:“原来那对极其俊美的红衫男女便是此间的庄主,唉——这夫妇二人男的英挺俊逸,女的貌美如花,果然不愧是一对名满天下的侠侣,只可惜正值盛年,便双双死了。”

他生具悲天悯人的至情至性,虽与这四明庄主夫妇二人素不相识;但此刻心胸之中,仍充满悲哀惋惜伤痛之意,心念一转,又自忖道:这少女看来与他们夫妇二人本是知交,若是知道他们已经惨死,只怕也会难受得很。”

一念至此,管宁不禁长叹道:“不知姑娘寻找庄主夫人有何贵干?姑娘与她如是知交,哪知—…”他话说到一半,却见这翠装少女冷笑一声,道:“你根本就不认得人家,却又来管我找人家干什么,哼,我看你呀,真是幼稚得很。”

☆翠袖一拂,笔直地向山崖下面定去。

管宁楞了愣,他自幼锦衣玉食,弱冠后更有才子之誉。京城左右,有谁不知道文武双全的管公子!到了这四明山庄,他虽已知道武学一道,有如浩瀚鲸海,深不可测。世事之曲折离奇,更是匪夷所思。自己若想在江湖闯荡,无论哪样,都还差得太远,但被人骂为“幼稚”,却是他生平未有的遭遇。

此刻他望着这自称“神剑娘娘”的翠装少女那婀娜而窈窕的背影,心胸之间,只觉又是恚怒,又是好笑。但心念一转,又不禁忖道:这少女自称神剑,看她神态之间,武功必定不弱。但无论如何,她总是个女子,此刻下面山庄之内,血渍未清,积尸犹在。后院中更满目俱是尸堆,她下去看这种凄凉恐怖的景象,只,随不知吓成如何摸样。”一念至此,他不禁脱口叫道:姑娘慢走。”☆翠装少女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秋波如水,冷冷向他膘了一眼,忽地“哼”了一声,转身向上走了两步,叹道:“我与你素不相识,方才与你说了几句话,已经是给了你极大的面子,你要是再跟我乱搭讪,莫怪我要给你难看了。”

言下之意,竟将管宁当做登徒子弟,管宁却也聪明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不禁亦在鼻孔中“哼”了一声,暗暗忖道:“这少女怎地如此刁横,哪里有半分女子温柔之态,我若是要与她终日厮守,这种罪真是难以消受。”

口中亦自冷冷说道:“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本来就没有要和姑娘说话之意。”

目光转处,只见这翠装少女柳眉一扬,娇嗔满面,似乎再也想不到会有年轻男子对她说出如此无礼之话,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禁大为得意,觉得她方才加诸自己的羞辱,自己此刻正可报复,剑眉微轩,故意作出高傲之态,接着说道:只是姑娘到此间,既是为了寻访‘四明山庄’庄主夫妇,在下就不得不告诉姑娘来得太迟了些.”

 第二章 翠袖与白袍

明山庄’庄主夫妇,在下就不得不告诉姑娘来得太迟了些.”

那翠装少女本是满面娇嗔,此刻听了他的话,怒容为之顿敛,明亮的眼睛睁得老大,不胜惊讶地接口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宁双目一翻,本想做出一个更为倔傲的样子,来报复她方才的倔傲,但转念一想,想到方才那些人的惨死之态,此刻自己又怎能以人家的凶耗来作为自己的报复手段。

此念既生,他不禁又对自己的行为后悔,暗中付道:“无论如何,她总是个女子,我昂藏七尺何苦与她一般见识。”

口中便立刻答道:“不瞒姑娘,四明山庄的庄主夫妇,此刻早已死了,姑娘若是……”

他言犹未了,哪知眼前人影突地一花,方才还站在这长长的台阶之间的翠装少女,此刻竟已站在自己眼前,惊声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管宁心中暗叹一声,自己目光丝毫未瞬,竞也没有看清这少女究竟是如何掠上来的。那么,这少女轻功之高,高过自己又何止数倍。

他心中不禁又是气馁,又是羞惭,觉得自己实是无用得很。那少女见到他突然呆呆地发起楞来,轻轻地跺了跺脚,不耐地又追问一旬:“你这人真是的,我问你,你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你听到没有?”

管宁微一定神,长叹一声,说道:“在下虽不才,但还不致拿别人生死之事,来做戏言。”

那翠装少女柳眉轻竖,接口道:“四明庄主夫妇死了,你怎会知道,难道你亲眼看到不成?”

管宁垂首叹道:在下不但亲眼看到四明庄主,而且还亲手埋葬了他们两位的尸身——”转目望去,只见这少女目光中满是掠骇之情,呆呆地望着自己。柳眉深颦,又像是十分伤心,不禁又自叹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与他们两位纵是相交,也宜节哀才是。”

他生性虽然高傲,却更善良,方才对这自称“神剑娘娘”说话Dm咄逼人的刁横少女有些不满,但此刻见着她如此神态,却又不禁说出这种宽慰、劝解的话来。

却见翠装少女微微垂下头去,一手弄着腰下衣角,喃喃低语着道:“四明庄红袍夫妇两人,竟会同时死去!这真是奇怪的事。”

目光一抬,又自问道:你既是亲眼看到他们死的,那么我问你他们是怎么死的?”

管宁叹道:“四明庄主夫妇的死状,说来真是惨不忍睹,他夫妇二人同时被人在脑门正中击了一掌,死在四明山庄后院六角亭内。”

翠装少女双目一张,大惊道:“你是说他们夫妇二人是同时被人一掌击死的?”

管宁叹息着微一额首,却见翠装少女目光突地一凛,厉声说道:“你先前连四明庄主是谁、长的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现在你却说你亲手埋葬了他们的尸身,又说他们夫妇两人都是被一掌击死,阵——你说的什么鬼话?想骗谁呀!”

语声方落,玉手突地一抬,“呛啷”一声,手中竞已多了一柄晶光耀目、寒气袭人的尺许短剑。微一挥动,剑身光华流转,剑尾似带有寸许寒芒,指向管宁。厉声又道:“你到底是谁?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企图,趁早一五一十地说给始娘听,哼——你要是以为我是容易被骗的话,那你可就错了。”

管宁目光动处,剑尖指向自己面门,距离不过一尺,剑上发出的森冷寒意,使得他面上的肌肉不禁微微变动一下。

但是他却仍然笔直地挺着胸膛,绝不肯后退半步。剑眉一轩,朗声说道:“在下方才所说,并无半点虚言,姑娘不相信,在下亦无办法,就请姑娘自去看看好了。”

袍袖微拂,方待转身不顾而去。

哪知那少女突地娇叱一声,玉手伸缩间,带起一溜青蓝的剑光成。向管宁咽喉。

管宁大惊之下,脚跟猛地往外一蹬,身形后仰,倒窜出去。

他学剑三年,虽然未遇名师,但是他天纵奇才,武功也颇有几分根基,所施展的身法,此刻这全力一窜,身形竞也退后几达五那少女冷“哼”一声,莲足轻轻一点,剑尖突地斜斜垂下。

管宁方才全力一窜,堪堪避过那一剑之击,此刻身形却已强弩之末,再也无法变动一下。眼见这一道下垂的剑光,又自不偏不倚地划向自已咽喉,只觉眼前剑光如虹,竞连招架都不能。

那白袍书生始终负手站在一边,非但没有说话,就连身子都没有动弹一下,面上也木然没有表情。一副漠然无动于衷的样子,生像是世上所发生的任何事,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在这刹那之间,管宁只觉剑光来势,有如闪电;知道眨眼之间,亩己便得命丧血溅。他虽生性豁达,但此时脑中一经闪过“死”之一字,心胸之间,亦不禁翻涌起一阵难言的滋味。

哪知——那道来势有如击电的剑光,到了中途,竟然顿了一顿。

管宁只觉喉间微微一凉,方自暗叹一声:“罢了。”

却见剑尖竞又收回去,他已经绷紧的心弦,也随之一松,还来不及再去体味别的感觉,心中只觉大为奇怪,不知道这少女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目光抬处,这翠装少女一手持剑,一手捏决,双手却都停留在空中,久久没有垂落下来,面上竟也满带诧异之色,凝目望着管宁,呆呆地愕了半晌,微微摇首缓缓说道:“就凭你这两手武功,怎地就敢跑到四明山庄来弄鬼?”

语声一顿,目光仍然凝注在管宁身上,似乎对管宁方才所说的话,有些相信,却又不能相信。

管宁挺腰而起,心中那种气馁、羞惭的感觉,此刻变得越发浓厚。

从这少女的言语神态中,他知道她之所以剑下留情,并非因为别的,仅是因为自己武功太差而已。

这一份淡淡的轻蔑,对于一个生性高傲、倔强的人来说,确是一种难堪的屈辱。管宁望着她的神色,直恨不得自已方才已经死在她的剑下,一时之间,心中真是滋味难言,连哭都哭不出来,长叹一声,缓缓道:“在下本非武林中人,四明庄主与我更是无怨无仇,在下纵然已卑鄙到姑娘所想的地步,也不会去暗算人家,方才……”

翠装少女呆呆地望着他,却似根本没有听他的话。

管宁强自忍耐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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