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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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癌症死的，我七岁的时候。”
　　“癌症这个东西，不发现没觉得，一发现就是晚期，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所以从来没在意过。等发现的时候只有半个月的命了，我爸那个时候在外面花天酒地，说出差。我妈打了多少回电话，多少回都联系不上，二十几年前找人，很麻烦。，麻烦到我爸爸知道我妈死了的时候，我妈都冻在医院的太平间好几天了。”
　　“好几天，我不知道去找谁，还是我爸的一个下属，把我带着给我饭吃。然后我爸爸回来了，他抱着我妈的尸体又哭又笑的。我妈就埋了，我爸从那以后也不乱跑了，但是我还是见不到他，我也见不着我妈。我就想，为什么妈妈就这么走了呢，她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她走的时候叫我不要哭也不要恨爸爸，然后她就走了。她临死前想的还是万一爸爸没了她怎么办，她就这么说也不说的扔下了我。”
　　李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放下杂志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郑鹏徒顺势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手里还攥着那对玉镯子。
　　“我好想我妈。”
　　“嗯，我知道。”
　　“我妈对我特别好，特别好。”
　　“嗯。”
　　“她要是不死，就好了。”
　　“郑鹏徒……”
　　“我知道不可能，但是我就是想，如果不死就好了。我妈可会做饭了，那个时候我还为了她生了病不给我做饭生气，太不孝顺。”
　　李想说：“等我考完试，咱们回去，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我妈也可会做饭了。”
　　“嗯。”郑鹏徒蹭了蹭：“是咱妈。”
　　“好好好。”
　　郑鹏徒不说话了，湿湿的头发把李想的睡衣都弄湿了，就在李想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我上高中以前，特别讨厌我爸。”
　　“因为你妈？”
　　“差不多，我当时想你没见到我妈最后一面，我也不见你。结果他根本没有给我机会，他几乎不回家。我是不是特别蠢，本来想报复结果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忙着挣钱，忙着开会，忙着干任何一件事。后来我就不和他说话，再后来我就不和任何人说话。他以为是为了我好，却从来不问我到底要什么，也许他想问，只是因为我不理他就不敢问了。后来到了高中，他终于好像不忙了，他头一回陪我去学校报名，他真的很笨，挂蚊帐挂反了都不知道。然后我就觉得，我特别蠢。“
　　李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郑鹏徒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悲伤。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在郑鹏徒身上感觉过，他以为郑鹏徒是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的。
　　郑鹏徒没有注意到李想，继续自顾自的说：“我要上学，上大学，要工作，要买房子，我爸觉得这些他要给我做好，这些都要钱，都是钱。他觉得对不起我妈，所以他不能对不起我，他拼命挣钱，胃病心脏病头疼他都有。除了陪我他都做到了，他挣了很多钱，他开始给我买东西，什么好买什么，但是我不肯要。”
　　“我什么都不肯要，他很伤心，我觉得我在报复他，结果我在报复我自己。”
　　“我是不是很不孝顺，我妈死了，我爸也伤心。”　
　　李想轻轻的摸摸他的头：“你很孝顺，真的。”
　　“我一点都不孝顺，我刚才想把手机砸我爸脸上，是不是很幼稚。”郑鹏徒起身把那部手机拿出来，翻看了两下：“这部手机出了三个月，他三个月前买了送给我的也是这一部，两部都是他送给我的。我想安慰我自己，是他记性不好，但是不是。他从来不在乎送我的是什么，因为这样，他重复送了我很多东西。我以为他终于在乎我了，却只是自作多情。他只是在补偿我，他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补偿我，他其实谁都不在乎，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乎什么。”
　　郑鹏徒抬头看着李想：“你会不会重复送一个人一样的礼物？”
　　“老人家记性不好很正常，也许他只是想送你最好的。”
　　“才不是。”蘑菇先生把手机扔进抽屉，一副委屈相。
　　“……”怎么突然变成了蘑菇先生。
　　李想忍住把蘑菇先生扔出去的冲动，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郑鹏徒哼哼唧唧的说了一大堆，什么我才不想要礼物，什么我想要他陪陪我什么我才不要手机。刚才还算是一副伤心缺爱的可怜男人的形象，现在完全是小孩子吃不到糖果的满地滚。
　　蘑菇先生抬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小孩特别娘，跟吃不到糖果就耍赖的小孩一样。”
　　“……没有。“可怕的蘑菇天线。
　　“哼。”
　　“啊~对了，我刚刚看到你这边有一台不错的CD机，反正现在也睡不着，我们放一曲来听。”李想尴尬的转移重心，刚好瞄到CD机，爬下床赤着脚走过去看看有什么好的CD。
　　蘑菇先生连忙爬起来，结果腿受伤的李想同志莫名的速度加快，一下子就把CD盒抽出来了。
　　跟着CD抽出来的不止是CD，还有一堆素描纸，CD盒抽屉下面居然是中空的。李想没想到蘑菇先生的房间还有“暗格”，一抽之下素描满天飞。
　　“这些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蘑菇先生冲过来，试图用一堆蘑菇盖住一堆素描。
　　有问题，大有问题。李想迅速用没有受伤的腿挡住郑鹏徒的蘑菇大军，抽起几张素描。
　　素描上画的是一个人，十□岁的男生，穿着很普通的中国式白底蓝领的运动式校服，笑的很开心。这个人李想太熟悉了，是十几年前的他。
　　连续几张都是他，都是穿着校服，或坐或站。素描纸很旧，泛着黄还带着一股子樟脑丸的味道，右下角签着日期：2000年5月3号。
　　那一年他上高二，五月份接待了一批参加高中交换的学生，整整两个月一直到放暑假。
　　那一堆素描都是他，日期从2000年的五月一直到2013年的3月，2000年的日期整整两个月，期间居然没有间断过一天。2013年的素描从李想把开瓢的郑鹏徒弄进医院那天开始一直到今天，只要和郑鹏徒见过面的时间，都有素描。
　　素描有的只是背影，有的甚至只是特写，不过只要是见过李想的人，都可以一眼看的出，那就是李想。
　　郑鹏徒咳了一声：“随便练练手。”
　　李想翻了翻：“你什么时候画的，我没看到过你画画。”
　　“晚上回家的时候，画速写很快，几分钟就好。”
　　李想也是学画画的，速写是高考三项中速度最快的。学得好画得像衣服脸姿势很正常，十几分钟就可以搞的定，但是如果想要在十几分钟内画出一个人的神韵就很难了。当时学画画的时候画的大多数是同学来当模特，这样就有一个很微妙的现象，和模特比较熟的同学画出来的就很像，就算线条很生硬也会很神似，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就算不看也知道怎么画的像。　
　　如果是画不太熟悉的同学，换套衣服换个姿势连本人都不一定认得出那是谁。
　　李想有一个很尊敬的老师，那个老师教他三年，他非常熟悉这个老师，知道这个老师一天换两套衣服，总共有十六套不一样的衣服，但是就算是这样，他画这个老师也需要一点时间。
　　但是郑鹏徒说，画到这个程度只要几分钟。
　　“从第一次见我就开始画了？Love　at　the　first　sight？”
　　“……嗯。”郑鹏徒抽出一张素描，轻轻的摸着上面的画，似乎在想什么。
　　李想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你。”
　　“有过的。”
　　“什么时候。”
　　郑鹏徒小心的从后面抱住李想，很轻的说：“就是有过。”
　　“说来听听？”
　　“嗯。”
　　本来以为他会说你居然忘了然后发动蘑菇攻击，没想到郑鹏徒居然只是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修）

　　李想早都不记得郑鹏徒了，自然不会记得曾经和郑鹏徒有过什么接触。但是郑鹏徒还记得很清楚，他居然还能记得那个时候李想喝的是橘子味的汽水，玻璃带瓶盖的，学校小卖部五毛钱一瓶，喝完还得还瓶子的那种。
　　其实并不是很大的事情，交换生总共十个人一组，李想在的班是三十八个人，抽了十个换了十个来。几个人刚来肯定不能和班里的人融合，学校就搞了一个联谊，晚上放学以后由学校出钱，叫大家去吃吃喝喝烤烤肉联络友谊。
　　郑鹏徒的个性肯定不愿意参加，但是人家搞这个烤肉会就是为了他们几个，其中一个女孩子例假不能去，郑鹏徒啥事没有却不肯去。一下子少了两个，交换生这边的几个男生就不爽了。
　　“喂，郑鹏徒，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回你必须得去，人家是好意请我们，你不去算什么？”
　　趁着快放学的小自习没有老师，几个男生围住郑鹏徒的桌子，是要他答应去联谊会。郑鹏徒会理他们才会有鬼，趴在书上一言不发。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们说话？”有一个脾气不太好的男生直接抽走了那本书，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
　　郑鹏徒连头都没有抬，弯腰想把书捡起来，几个人的动静有点大，闹的周围几个同学都往这边看。
　　“你们在干嘛？”
　　小自习其实说白了就是个休息时间，大家三三两两的都在说话干什么的都有，李想身为班长自己都在喝汽水看小说哪儿去管别人在干嘛，不过这几个人声音有点大，李想刚喝进去的汽水都被他们吵的差点喷出来。
　　“哦，没什么，他不想去烤肉，我们在劝他。”其中一个算是管理他们的小组长王秋崚和李想玩儿的不错，连忙解释。
　　“嗯？”李想把剩下的汽水喝了，看了看表：“你们不说我还以为你们是不想他去呢，哪有人不愿意去吃免费的烤肉，差不多到时间了，大家走了走了！校车在门口等啦，赶不上车的跟屁股后面跑啊！”
　　不用花钱还有的玩，如李想所说哪有人会不想去，听到李想这么说班里人几乎都是一溜烟的就冲出去了，剩下李想和郑鹏徒。
　　“喂，走啦，再不走那些王八蛋肯定会抢光前面的位置，我晕车的坐后面会吐的。”
　　郑鹏徒最后当然也还是去了，一路被李想拽着去的。
　　“就这样？”李想唯一记得的是那次聚会一群兔崽子闹着要喝酒，结果喝的东倒西歪，他回去被班主任骂的狗血淋头差点要切腹谢罪。
　　“我第一次参加聚会。”郑鹏徒哼哼唧唧：“第一次在聚会上有人和我聊天，拿饮料给我，记得食物分给我。”
　　“……就因为这个，你喜欢我这么多年？”
　　“只是一部分。”
　　“你又不了解我，就随便喜欢我？”
　　“你喜欢笑，有两套校服，其中一套上面有洗不掉的可乐痕迹。喜欢篮球但是不喜欢运动，喜欢橘子味的汽水，每天要喝三瓶。一定要是冰过的玻璃瓶，一定要用蓝色的折叠吸管。喜欢没事买一包跳跳糖来嚼，我都知道。”
　　李想灵光一闪：“你爸爸说你高中的时候有改变，会和人说话，是因为……你认识了我？”
　　“嗯。”
　　因为想变成自己口中成功的人，因为自己随口提过成功的男人的形象，因为想要让自己看得到他，所以开始改变。而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只不过是因为他是班长。偶尔会和他打个招呼，偶尔路上遇到说句你好。烤肉那次虽然不记得了，但是恐怕也只是和稀泥，怕他不去惹的大家不开心，会陪着他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在十二年前郑鹏徒最落魄的时候无意帮了他一把，十二年后郑鹏徒拉他出了人生的沼泽。
　　如果那个时候郑鹏徒没有当交换生，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懒一点没有去理郑鹏徒，如果那个时候他们毫无交集。那现在的自己会怎么样，那现在的郑鹏徒会怎么样。
　　然而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所以兜兜转转十几年他和郑鹏徒还是在一起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那他真的由衷的感谢它，让他能和郑鹏徒在一起。
　　“都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李想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果然是因为纸太旧灰尘太多了吧。
　　郑鹏徒哼了一声。
　　“好啦，把东西收一下，我腿疼死了。”
　　“啊，今天的药还没有上！”郑鹏徒嗖的一声冲出卧室，带起一片素描纸。
　　新弄来的药膏是郑鹏徒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烫伤特效药”，黏糊糊黑乎乎的一小玻璃瓶，散发出很浓的中药味，夏天涂了简直不用喷杀蚊灵。
　　这种药涂在伤口上确实是能舒缓一些，但是味道难闻不说还很恶心，如果不小心蹭在别的地方更是灾难，根本就擦不干净痕迹。
　　“喂，马上就睡觉了，这么一擦蹭在床单上我不会洗的。”李想怀疑会不会长好了以后，皮肤都会变成这种灰不拉几的颜色。
　　郑鹏徒小心的用棉签沾着药膏擦在他的伤口上，动作轻的有点像用羽毛挠痒痒：“明天换一条。”
　　“……”可恶的有钱人。
　　虽然李想的睡眠习惯非常好，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动，但是第二天起床药膏还是蹭了一点在床单上，郑鹏徒果断的就准备换了扔。
　　李想抓抓自己一头乱毛：“放洗衣篮里，我等会洗洗。”
　　那可是一套的，扔了床单以郑鹏徒的尿性肯定得扔全套，这不糟蹋钱呢吗。
　　“郑鹏徒你起床了没？这都几点了？”郑涓涓破门而入。
　　两个大男人当场傻眼，郑鹏徒刚刚脱了睡衣准备换衣服，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可怜的小内裤。李想脱了上衣准备换家居服，下半身一条可大腿根的运动短裤。门一开三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郑涓涓！你就不能敲门吗？给我出去！”蘑菇先生抓了一条毛毯从头盖住李想，李想无语，你穿的明明就比我少好吗。
　　“那你也没锁门啊！能怪我吗？你以为你身材好我就想看啊？我还怕长针眼呢！”
　　“那你还不给我出去！”
　　“就不出去！”
　　“……”蘑菇先生抓住郑涓涓的衣领子把人扔出去，关门锁门一起喝成。
　　早饭还好不用李想做，郑鹏徒开车买了些包子豆浆回来，切点榨菜也就算一顿了。
　　郑爸爸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