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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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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兖州府辖的各县之中,商民百姓到衙mén呈告税丁的各种案子层出不穷,几乎每一个百姓、店家都有给税丁需索过的经历——经常是各县忙得不可开jiāo,而其中,每一个税丁身上,都要分担上十数,数十桩官司
到了六月底,眼见得税丁全数为人控诉得离了职位,nòng到县里连负责征收税款的人丁都没有,各县只好把三班六房的捕快分派出去,暂时担任这些人的职分,县令看看不是事,向府里呈报,刘滋才想了想,决定暂时将税丁从监狱中放出来,各司其职,不过事先严厉告诫,再有为商民呈控的,一律就地免职,再也不复起用。
说到这里,劳崇光停止了讲述,抬头看看,“皇上,如今山东省内,百姓好讼成风,有一点委屈,也要到各府县去报官,臣想,是不是……”
“你想什么?是不是暂时停止这种商民告官的风气?不行的。”皇帝断然拒绝,摇头说道:“百姓与百姓之间,若是为了细故闹上公堂,可以着由各县学官、典史从旁解劝,晓以圣人之道,百姓心中感佩,自当景从。民告官,多由是那些一县的胥吏,行事之间仗着自己是朝廷的官人,到处征敛,这样的歪风,难道还不应该煞一煞吗?你们这些人,都是饱读诗书,心中长存圣人的仁恕之道,便是偶有咎戾,心中总还是存着几分善念。倒是那些乡居蔽窦之间的xiǎo吏,若论及品秩,根本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偏偏就是这些人,朝廷的政令发布,是不是能够嘉惠百姓,全要靠他们推行而下,所以,这一层要是坏掉了,你我君臣就是再殚jīng竭虑,宵衣旰食,也是不足看的。”
本来应该是很高兴、很热闹的一番君臣际遇,只是为劳崇光的一番奏答,又有要演变成朝堂奏对的趋势,肃顺在一旁心中嘀咕着,上前一步:“主子,天sè已晚,主子忙了一天,怕龙体也有些疲倦了,今儿就到这里吧。”
皇帝听劳崇光说了很久,自己又大发了一番阐论,觉得口焦舌敝,便顺应所请:“也好,今儿个不再说正事,椿寿,”
“奴才在?”
“朕听肃顺说,你给朕准备了点儿xiǎo玩意儿,是什么啊?”
“是,请皇上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传。”
第一卷第8节咸丰南游(4)
更新时间:201183015:36:01本章字数:8233
过了酉时,天sè依旧明亮,皇帝命人将皇后等人从宫中请到园子里,就在露天之下,摆开宴席,一边喝酒,领受着这秋日的凉爽,一边观看椿寿准备的‘xiǎo玩意’。
先是猴戏,锣鼓咚咚,铿锵声中,四只xiǎo猴穿着xiǎoxiǎo的红袄,由人领着,人模人样的到了御案前,躬身跪倒,口中吱吱哇哇的一顿大叫,逗得皇后开怀大笑:“皇上,您看?多好玩儿啊?”
“请皇后娘娘稍等片刻,接下来,还有好的呢。”肃顺在一边伺候着,摆摆手,示意开始。
四个猴儿分作两方,捉对儿厮杀,打一套太祖长拳,引来席间一片喝彩声不绝于耳,只有皇帝,始终只是微笑着,却并不说话,似乎对这个节目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肃顺看出来了,等到皇后放赏,草草的挥手,示意下去,接下来上场的就是者万年要供奉的口技之术,演出之前,照例要到御前碰头行礼,皇帝对这个比前面的猴戏感兴趣的多,先问了问者万年这个奇怪的姓氏的由来,接着问道:“什么叫口技?”
“一闻其声,如见其人。”
“喔,是学人说话?”
“是”者万年答说:“如见其人,如见其情,凡有声音都要学。”
“这么说,你是无所不能?”
“圣天子庇护化育,虽下愚之资,亦为有用之才。”
“莫说这些题外之话。”皇帝用不大以为然的语气说道,“你说,你先玩点什么有趣的。”
“草民试写一幅阳chūn烟是,为皇上下酒。”
明万年磕个头,退入锦幕。此时堂上常下都在侧耳静听,恍惚间,似有若无的马蹄得得之声,然后雀噪莺啭,夹杂着鹧鸪一声声“不如归去”,渐渐百鸟争鸣、马蹄声繁,又有各种叫卖xiǎo食的市声,空旷悠远,闭目静听,宛如见一幅yàn阳天气的仕nv嬉chūn图。
皇帝的兴致被敲起来,恨不得亦能策马追逐。分享其中的热闹,在这样的心情之下,不由得连连引觥,饮啖甚健。
慢慢地,由热闹转为清静,马蹄的声音,极其清跪,是敲打在山石路上的光景。蹄声有轻有重,有徐有疾,可以想象得到,随峰回路转而不同。渐渐地起一种大海涛的声音,那是松风,风定才听得出流水潺潺,间以数声鸟叫,别有空旷幽远之致。皇帝觉得心旷神怡,不由得就想起一句唐诗,而且念出声来,“鸟鸣山更幽”。
锦幕中的者万年,听得皇帝念诗,知道已蒙欣赏,好东西还多,可以收住了。于是勒住了马,仿佛在远眺似的,口中也念了两句诗:“行到山尽处,坐看云起时。”然后蹄声又动,渐行渐轻,渐行渐远,终于消失。
“妙得很”皇帝转头对肃顺说,“原来文文静静地玩,也有文文静静的味道。”
“也只有万岁爷才识得他的妙处。”肃顺陪笑答说:“奴才觉得还是热闹些的好。”
“那就让他再来个热闹些的”
此时者万年已经肃立在幕外,闻声答应:“草民领旨”说罢回身入幕。静默片刻,听得一声苍老的咳嗽,道声:“幸会,幸会”由此展开寒暄,一听就知道是故友重逢。听对方的声音,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老生情意殷殷,拉后生到家喝酒,谈些市井间的趣闻,夹杂着斟酒、上菜,杯盘相触的声音,而后生不胜酒力,舌头有些大了,老者又复极力劝酒,方始尽欢而散。送客出mén,客去mén闭,后生脚步踉跄的情状,宛然如见。
去不多久,后生终于醉倒在地,鼾声可闻。接着有个路人,高唱着山西梆子,大踏步而来,一下绊倒,栽了个跟斗,一面爬起,一面骂人,骂声未终,忽而惊呼,原来是熟人。“于是扶起后生,埋怨他不该贪杯,扶他回家。
到了一条街,栅栏已闭,于是喊司栅的开栅。这下惊了一条狗,一犬吠影,众犬吠声,远远近近,大大xiǎoxiǎo。或吠或哮,无一不真。皇帝听得眉飞sè舞,偏着头一面听,一面笑。
群吠声中,有人叱斥,是司栅的来了,钥匙声、碰栅声、道谢声、脚步声,声声分明,走了一会,到家,敲mén,开mén一问,才知道走错了地方。
那家人是江西人,用皇帝听不惯的乡音,破口大骂,于是狗又叫了。等狗吠渐低,以至于无,终于真的到家,开mén的是后生的妻子。
询问缘故,说明究竟,道谢作别。闭mén扶后生登床,要茶要水,噜嗦不休。做妻子的十分厌烦地发牢sāo,及至取了茶来,后生鼾声如雷,于是妻子又骂。
惊醒了宝宝,解怀喂rǔ,孺子shǔn吸**。“咂、咂”作声,混和着丈夫的鼾声,妻子打呵欠的声音,不由得就勾起了人的睡意。
不久,金jī初唱,众jī相和,也像犬吠那样,啼声远近高下,宏亮尖锐,各各不同,而无不酷肖。等jī啼稍稀,丈夫又作呓语,不断索茶,妻子被惊醒了,一面唠叨,一面伺候丈夫喝茶,喉间咕咕有声,语声亦渐渐清楚,丈夫的酒醒了。
纷呶喧嚣,正令人听得出神时,轰然一声,众响皆寂。皇帝脱口而出:“好”听皇上御口称赞,众人哪敢不凑趣?一时间行宫花园中喝彩声连成一片,响得震天一般。
本来者万年供奉的这一番口技之术后面还有jīng彩的内容,肃顺听过,说的是天明之后,夫妻两个在床头开始调笑,妻子先则厌恶,继而yù拒还迎,然后是低声喘息,腻语**,那张床当然也是“咯吱、咯吱”作声,与枕席之间行**的声息相和,间以猫儿的叫chūn,先是一只雄猫,其声亢厉,随后来一只雌猫,叫声柔和,接着又来一只雄猫,两雄相争不下,luàn扑luàn咬,清清楚楚听得出是在屋顶上打架。
不过这样的内容只是进献皇上还好,席间有皇后等后宫嫔妃,自然不宜进呈,也只得罢了。
口技之后,是丹霞、碧霞姐妹两个的献艺。钢弦早已经是在廊下挂好了一端,只等碰头行礼之后,再把另外一端安装牢固,就可以开始了。肃顺看二nv快步走近,弯下腰在皇帝的耳边说道:“皇上,这是山东巡抚椿寿特为主子准备的余兴玩意儿,名为上绳。”
皇帝仔细瞧着,等两nv到了近前,盈盈拜倒,口中请安:“xiǎonv子丹霞、碧霞,叩见皇上。”
他赋xìng风流,是皇后知道的,不用说其他,只看他见到两个nv孩儿,立刻双目放光,嘴角上扬,皇后就知道,今天晚上怕又要房帏cào劳了
皇帝点点头,唇间含着笑意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回万岁爷的话,”姐姐丹霞美目流盼,向上梭巡了一眼,“民nv名叫丹霞,这是xiǎo妹,名叫碧霞。”
“学艺几年了?”
“xiǎonv子姐妹随师父行走江湖,已有十年之久了。”其实是八年,不过上溯回去的话,则是在道光三十年,其时正是新君临朝,即便皇帝口中不说,心中也一定会不痛快——怎么自己践祚之后,还有人将nv儿jiāo付江湖中人,做这样的营生呢?所以,椿寿临时jiāo代两个nv孩儿,皇上不问便罢,若是问了,就说是十年。
皇帝又问:“你们走钢丝有没有把握?”
这下是姊妹俩同声回答,响亮的一个字:“有”
“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事。下面有网子接着吗?”
“回万岁爷的话,”丹霞说,“平常是用网子的,今天在万岁爷面前,可得献一点真玩意,所以不用网子。”
“算了,算了,还是用网子兜着。”
不用网子兜着,万一摔伤了,不但大煞风景,而且侍寝无人,所以肃顺紧接着说:“这是万岁爷的恩典,格外体恤,你们给万岁爷磕头谢恩吧”
丹霞还有些怏怏然,觉得不能显自己的真本事,做妹妹的心寒胆怯,求之不得,所以不由分说,硬拉着姊姊一起磕了头,然后退向两旁。
一边在拉起网子,垫在钢弦之下的空地上,众人闲谈等候。肃顺在一边伺候着皇上,他的眉眼高低无不注视,他刚才看到,虽然奏答之际都是由姐姐丹霞在说话,但皇上更多的却是留意那个青涩的妹子,找个机会退下来,向椿寿招招手,和后者耳语了几句,椿寿笑容满面的打千而隐。
等张好网子,二nv复又出场,走到中间一屈膝,起身后退,互相打了个手势,双双往上一纵,攀住钢丝,一撑一跨,双足已踏上钢丝,两臂张开,风摆荷花似的摇晃了一会,稳住身子,然后由中而分,各走一端。
走到尽头,转身再走,这下是由分而合,双双走到中间,彼此堵住。皇帝手持酒杯,一眼不眨地注视,要看她们怎么走得过去?
正当大家屏声息气注视之际,忽然丹霞一个失足从钢线上倒栽了下来,其势甚疾,无不是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呼。谁知“哎哟”二字未毕,丹霞已用纤纤双足,倒钩在钢线上。碧霞更不怠慢,举步一跨,越过她姊姊的双足,向另一端轻悄地滑了过去。皇帝不由得喝一声采,肃顺领头附和,赞声不绝。
丹霞还有技可献,只见她侧挂着的身子,如秋千盘dàng了起来,越dàng越高,蓄足了势,双足一松,整个身子凌空上飞。看那模样,像是脚上吃不住力量,被摔了出去,这一摔不是自上往下落,不是掉在网子上,而是斜着抛出去,摔着青石板上,非受重伤不可。胆xiǎo的张口瞪目,一颗心提到喉头,只能作无声的惊呼谁知丹霞双手一伸,恰好抓住钢丝,双足就势一盘,使个乌龙绞柱的招式,在钢丝上拿了个大顶,稳住多时,方始重新起立,斜着一滑,到头翻身而下,与妹妹双双拜倒在阶前。
“好好”皇帝大声叫好:“放赏,重赏”
夜sè降临,御驾挪到厅里,御榻坐东向西,西面在演宫中称为过锦的烁州的皮影戏。
宫中的过锦,一切都比眼前所见的来得讲究,可是有一样不如:题材。宫中的过锦,搬演的无非忠孝节义、大罗神仙之类,偶尔一看,感到新奇。看得多了,题材大同xiǎo异,不免发腻,所以皇帝这天先亦不甚在意,眼中望着皮影,脑中只想着碧霞的袅娜腰肢,不知一上了牙床,是如何地奇趣横生?
他心生旖念,连皮影戏也不曾留心,随意的放了赏,等到戏完灯明,方始发现左边陪侍着的,正是心中一直想见的碧霞。穿的是一件大红丝夹袄,下面一条绣花白练裙,浓妆yàn抹,珠翠满头,一点都看不出跑江湖的风尘之sè。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奏禀万岁爷,来了有一会了。”碧霞xiǎo声答说,“只为万岁爷正看得出神,不敢惊动。”
“喔,你也看了过锦。”皇帝执着她的手问:“好看不好看?”
碧霞倒真的还是姑娘,奔走风尘,这些玩意不曾看过也听过,并不觉得看不下去,但一问到可就害羞了,满脸飞红地低声答说:“xiǎonv子看不懂。”
“你看不懂,你姊姊一定看得懂”说罢,皇帝哈哈大笑。
于是肃顺趋近说道:“万岁爷请移驾,另备得有宵夜的酒。”
“好,好”皇帝随即起身。
碧霞当然陪同一起。由肃顺引路,在前后宫灯照耀之下,一直往里走,走到第三进才是临时的“寝殿”。
这一进房子是五mén关,三明两暗,活络隔扇可以通过,皇帝向来的习惯是走到哪里,随处便卧,所以将东西两大间打通,安一张镶牙红的大床,中间摆一张大理石面子的紫檀圆桌,陈设着酒青,椅子只有一张,便是御座。不过这张椅子是所谓“大帝椅”,尺寸特殊,皇帝居中坐下,左右还绰绰有余,正好让碧霞陪坐。
怀拥美眷,酒到杯干,皇帝意兴到了最好的时候。手脚也变得不再老实,扪胸摸rǔ,‘xìng’致高昂。
肃顺看看差不多了,悄无声息的退到殿外,招呼六福过来,让他随时服侍,这才举步到了外面,月明星稀,凉风袭体,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到得前面,椿寿还在等候消息,肃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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