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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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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侧眼望去,但见铛口冒出白sè的水气,便道:“水已沸开啦”
她拿起一个锡罐,打开倒出一些茶叶,放在壶内,说道:“这些茶叶得之不易,我珍藏许久,都不舍得饮用。”
若是论及天下珍品,莫过于天家,所以甘子义只是看一眼那些茶叶,心中已有了谱,但还须品过才敢断定。
如烟亲自提了开水,冲在壶内,放回壶盖之后,又从盖顶淋一次开水,这才把开水放回炉上。她先把流霞盏内白开水,一一倒掉,然后从茶壶中斟出佳茗,恰好是四xiao杯。
大家一齐取在手中,但觉十分烫手。却见如烟一仰头,便把那么一盏滚烫无比的热茶,完全倒入口中。甘子义也学她的样,一口啜乾,只有李慈铭和肃顺两个,端着茶盏,慢慢的呷。
这一下饮茶的动作,大有讲究,凡是擅长此道之士,定必是一口啜干,由于习惯之故,所以茶水虽烫,却不致伤了口舌。但没有训练之人,可就无法这样喝法。
如烟呆了一下,想不到这个言行无状的天津汉子竟然能够通晓其中关窍?一个念头未过,只见他用手连连在嘴边扇风:“啊,烫死了,烫死了可有凉水?拿来给我漱口”
肃顺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的给烫到了,放下杯盏,忙问:“少爷,烫的可厉害吗?”
如烟心中泄气,自己真是糊涂了,居然把个浅薄xiao人,当做渊博的通人了?一转念间,又觉得难过,这等名器佳茗,居然不遇知音,何等遗憾
那一xiao壶的珍贵茶,只冲三过,就不要了。这时算是已经品过香茗。如烟拿起茶盏茶壶,放在一边,笑盈盈的问甘子义:“这位公子,香茗已经品过,接下来,该由公子闯关了。这第一关嘛,正是yù瓷之关。”
“哦,我知道。”甘子义拿起一个茶盏:“这是前朝珍品,景德镇之宫民窑合计逾千之数,昼间则白烟掩蔽天空,夜间则红焰冲霄,盛极一时……,”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他居然好记xìng的把李慈铭刚才的说话复述了一遍
如烟猛的一挥手,动作极大,肃顺闪身上前,护住了身后的主子:“你干什么?”
如烟一张雪白俏丽的脸蛋气得通红,配以身上的绿裳,别增娇yan:“这位公子,莫不是有意消遣婢子来着?”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刚才这位李公子,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他说得,你却说不得。”
“为什么?”
如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大笑,“李公子说过一遍,公子复述一遍,不过是抄袭而已,这怎么行呢?”
‘抄袭’二字下得极重甘子义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在李慈铭和如烟看来,分外觉得惊怖,怎么这个人板起脸来的时候,这么吓人?而且是那种极有威势的样子?
只是一转瞬间,他脸上又出现了那等憨傻的笑容,伸手挠挠头:“也对。他说过,我就不能说了,哦?不过,这是你这船上的闯关章程定得不对。”
“公子这话,请恕婢子不明白。
第一卷第18节夜闯三关(3)
更新时间:20119314:06:31本章字数:8874
第18节夜闯三关(3)
甘子义翻了个白眼儿:“你笨死了难怪只能做人家的婢nv,做不得xiao姐。待我给你说说吧。若说他说的,我便不能说,否则就算抄袭,若是我说了呢?他是不是也不能说?这等两人闯关,本就有这样的弊端啊。”
如烟呆了一下,细思果然“那,依您之见呢?”
“我和李公子各闯一关,答得对了,两个人一起过关,有一个人错了,两个人同算失利。如何?”
“这不妥吧?”李慈铭在一边说话了:“便如这yù瓷之关,我能够尽抒读书所得,到了下一关,若是老兄答错了,难道也要把我轰下船去吗?”
“闯关之事,本就有几分风险。”甘子义神秘兮兮的一笑:“况且说,你今天能够和我一同闯关,也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只凭这一点,还不足以抵偿你未能亲近芳泽之憾吗?”
李慈铭没有想太多,低头考虑了半晌,终于点头:“既然如此,那好我就与这位兄台联手闯关便是最终失意而归,也权当jiao了兄台这个朋友了。”
“就是嘛,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你也是读书人,岂不闻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道理?”甘子义一派师傅教导学生的语气,配以他痴痴傻傻的笑容,格外古怪。
如烟想了想,正待出言反驳,楼梯响处,一个丫鬟下来,jiao给她一张纸,如烟展开看看:“好吧,不过,这位公子,到得第三关的时候,又当如何?”
“bsp;“好。”如烟恨恨的低头看看信纸上的内容,做出了决断:“就依公子。”
几个人从舱中站起身来,由如烟领着,走到屏风后面的一间舱mén前,还未进mén,就已经闻到冲入鼻管的hua香。进到房中,早已经摆放着数十盆不同颜sè的芍yaohua,满眼看去,姹紫嫣红一片hua海,令人神智全然为这片hua木所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
舱中还有一个和如烟同样梳着三丫髻的少nv,不过着了一身淡紫sè的的裙子,听闻到有响动,回过身来,未语先笑:“如烟姐姐,又有人来了?”
“是啊,如画,今天这是第一次。”如烟回头瞄了几眼李慈铭,又白了甘子义一眼,凑到如画的身前,故意用众人都能听得见的声调说道:“不过,这两位公子,只有一个称得上是少年俊彦,另外一个嘛……”再接下去的话,几个人听不清楚,不过看二nv笑做一团的样子,可知没有什么好话。
如画笑盈盈的走到三个人近前,盈盈蹲身行礼:“二位公子,婢子有礼了。”
“姑娘少礼。在下浙江李慈铭,这位是……”李慈铭呆住了,从上船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
“在下京城人士,姓甘,名子义。”
“你不是天津人吗?”
甘子义一瞪眼:“我是天津生人,不过现在居住在北京,只是一口乡音未改,难道不行啊?”
如烟给他气得无可奈何,心中恨透了这个讨厌的家伙,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如画生得一副团团脸蛋,脾气很好的样子,用手一指由她料理的芍yaohua,对众人说道:“这里面的芍yaohua,都是我家xiao姐亲手栽培的,你们观赏便观赏,可不敢nong得枝残叶落,否则的话,我家xiao姐一定会生气的。”
“是。学生知道了。”李慈铭答应一声,又问道:“不知道这闯关之法,是以何为准?”
“只要能够在紫、白、黄、红、粉五sè善本中,各自选中其中的三株,说清它们的名姓就算过关。”
“如此说来,倒也不难。”李慈铭读书涉猎极广,这等草木之学也是心中大有所得,故此并不着急,缓步上前,走了一遍,指着白sè的几盆hua说道:“这是晓妆新、银含棱、莲香白、最后一本名为yù逍遥。紫sè的这几株,名字唤作聚香丝、墨紫楼、宝妆成、宿妆殷。”
他略一停顿,现对方大有jī赏之意,jīng神一振,又道:“粉红sèhua者是醉西施、怨青红、素妆残、效殷红、深红sèhua者有冠群芳、尽天工、赛秀芳、醉娇红;黄sèhua有御黄袍、黄都胜、金带围、御爱黄。”
如画呆了一下道:“我真想不到你竟是大行家,看来我还得拜你做师父了。”
李慈铭矜持的一笑,面上也大有得sè:“岂敢当得姑娘如此赞誉,不过是xìng有所好,是以略曾涉猎而已。若是当真讲究的话,在下较擅监赏古玩瓷器。”
肃顺在一边也是心中佩服,低低的声音说道:“主子,奴才看,这李慈铭倒也并非大言,确实是xiong中有物啊。”
“这算什么?不过是博闻强记的功夫罢了。”甘子义一笑:“你没看吗?所有的hua本,他都是只说其名,却丝毫不知道那一个名字对应的那一本”
肃顺仔细一看,果然如此可见李慈铭确实是靠着博闻强记的功夫,闯过了这一关:“还是主子慧眼,奴才若不是得主子提点,怕就让他méng过去了。”
“méng过去倒说不上,只是现在的读书人,能够于这样的文章也有所涉猎,已经算很不易了。”
说到这里,正好听到李慈铭说最后一句话,甘子义立刻接口:“这可不行hua木是李兄jīng通,下面的yù瓷宝器的品评,该是由我来了。”
如烟似乎不和他斗口就心底里不痛快,“由你品评?没有李公子先见之明,怕是你来鹦鹉学舌的功夫都没有吧?”
“没有便没有。左右银子已经给了你,便是最终我和李兄铩羽而归,又与你有什么相干?若是舍不得我走,不妨找一些常见的yù器、瓷器来,让我可以上到琼楼最高层,也好多和你盘桓片刻。”
如烟给他气得半死,呸了一声:“哪个舍不得你走?”心中大恨,打定了主意,倒要好生的难为难为他看他还敢如此骄狂?
从hua舱出来,那个叫如画的xiao姑娘也陪着,众人顺着楼梯上楼,到楼上转右,如烟推开一扇mén进去,站在mén边,素手邀客:“甘公子,请进来吧。”
“哎”甘子义大模似样的举步入内,还不忘拿她开玩笑:“今天晚上,你说了这么多,只有这句话,像点人家婢nv的样子。”
言外之意就是其他所说的都不像话,如烟瞪圆了好看的眸子,气哼哼的跟在他身后,眼珠一转,想到一个主意:“甘公子,都是婢子不懂规矩,请甘公子大人大量,原宥则个吧?”
“罢了。本公子就原谅你了。说吧,如何闯关?”
“闯关先不急,婢子在这梦中舫里,掌管料理我家xiao姐的书籍古玩瓷器等物,其中不瞒甘公子,有些物什,连我家xiao姐也莫辨其详,今天适逢高明,请甘公子不吝赐教一二啊。”
在如烟想来,经史子集、文物鉴别,能够通晓其中一mén,就非二三十年的苦功不可,这甘公子口口声声说于古玩瓷器大有心得,言之凿凿,若真给他一一识破了,必然要让他见到xiao姐——赛香君有话,能够过得两关者,她就要降阶相见——若是只有一个李公子也就罢了,多出来一个粗汉,等见到xiao姐,言语失礼,引得xiao姐不喜,岂不是连李公子都要跟着白白受一番池鱼之灾了吗?
所以,就要想办法在第二关拦住他,总要让他无颜久坐,早早的迁地为良的才好。所以给她想到这样一个点子:“甘公子,您说呢?”
甘子义mo不清她的想法,刚才李慈铭的一番卖nong,虽未必见得高明,也jī起了他身为大清国最高掌舵人的豪情:“好吧,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看我能不能为你解huo一二?”
如烟心中暗喜,故意拿言语挤兑他,“甘公子请放宽心,这不是闯关,就是答错了,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句话成了蛇足,甘子义脑筋一转,已经明白了她所思虑的,只是此时万万不能丢了面子,“你放心,就是当做闯关其中的环节,也没什么的。”
“公子真是快人快语。请等一等。”如烟到房中的书柜上找了找,拿下几本书来,平置在案头:“甘公子,请。”
甘子义拿起一本,是宋本的《汉书》,拿在手中翻看了几页,放在一边,又拿起一本,同样是宋本的《三国志》,再有一本是元代刻板的《白虎通》,其他的或者明代刻版,或者本朝刊行的,也就不值一提了。
看过之后他问如烟:“你想知道些什么?”
“婢子想知道,这些书本,可都是真品,抑或其中另有赝品?”
“这些宋元版本自然十分珍贵,可惜颇多赝品。据在下之见,大概只有那套汉书和那一套三国志是真的。”
如烟满脸的不相信:“你说是赝品就是赝品了吗?这些书,我家xiao姐视若拱璧,连示人一见都轻易不肯的,怎么你倒说,这些都是赝品?”
“那一部班固作的汉书,弥足珍贵,曾由元代名家赵松雪所藏,刻版的字体极jīng美方劲,有欧柳笔法,乃是宋版本中的jīng品。至于那套元版三国志,亦极珍贵,乃是元大德年间集庆路儒学梓版。”
如烟听到此处,可就不由得不深信这个言语可憎的年轻人真的jīng于版本之学了。心中兀自不服,拿起一卷白虎通,问道:“这一卷照你说来,当然是伪版无疑了,却不知如何能假伪得如此迫肖真的宋版?”
甘子义接过来瞧了一会,才道:“假宋版书的手法极为神妙,他们将新刻摹宋版书,用微黄厚实竹纸,或川中出的茧纸,或用糊背方廉棉纸,或是孩儿白鹿纸,筒卷后用槌细细敲过。此法称为‘刮’。再用浸去臭味之墨印成。”
如烟忘记了这个讨厌的家伙给自己增加的困扰,瞠目道:“原来手续这般繁琐,无怪几可1uan真了。”
“还有许多手法呢例如将新刻之版中故意使残一两处。或使纸张nong湿霉烂三五张,使破碎而加以重补。”
如烟道:“这些手法真了不起,天下间恐怕没有几个人瞧得出这原是新刻伪本了。”
“伪版书的手法还多著,又例如改刻开卷处的一二序文年号。或贴盖今人注明的刻刊名氏,留空另刻xiao印,将宋人姓氏扣填。又两头角处,用砂石磨去一角,或作一二缺痕,用灯燎去纸mao,仍用草烟薰之使黄,俨然是古人的伤残旧迹。又或是把整套书放置在米柜中,让虫蛀蚀,透漏蛀孔。这些手法,都相当高明,只有内行人才瞧得出来。”
如烟听得瞠目结舌,过了一会,才笑道:“甘公子大概曾经做过伪版书的生意,不然的话,怎会如此内行呢?”
甘子义故意楞了一下:“愧méng姑娘褒奖,在下不敢当呢”
如烟如画几个,同时忍俊不禁的轻笑起来,觉得这个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讨厌了。
书籍之学难不住甘子义,如烟暗暗佩服之余,更生了好奇之心,倒要看看他懂得多少?就不相信,没有能够难得住他的?
她让如画帮助,打开书橱,从中取出几件瓷器,摆放在一边:“甘公子,接下来,就该真的请您闯关了。若是这一关你闯得过去,我家xiao姐就会出阁相见啦。”
甘子义挽起袖口,一副跃跃yù试的表情:“为了一睹赛香君xiao姐的真容,也由不得我不好好卖卖力气了。”
经过这一番的鉴宝,如烟已经知道,甘子义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粗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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