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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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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羽满心怜惜,她知道,只要他说这样的话,就又要一夜不能安枕了。偏偏这位主儿的身子骨并不那么硬朗,只要有一夜不睡,立刻就能够从面容上显现出来,但终究是旨意不能违逆,轻轻地叹息一声,转身下去准备了。

草草用罢晚膳,福将索要的书籍取来,就着暖阁厚厚的地毯,铺陈开来,皇帝时而起身,时而蹲下,时而展卷思考,时而奋笔疾书。随着在雪白柔软的澄心堂笺纸上做着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记录,他心越加充满了酸楚的情绪。

和俄国人多年来虎视关东之地相比较起来,清朝建国之后,于关外龙兴之地,始终实行满méng自治的策略,即便是圣明如康熙、英察如乾隆者,在多年的承平之后,也将这一大块广袤的土地,视为jī肋一般的存在,根本没有对其抱有应有的重视。

明朝时候,在黑龙江流域一共设置了三百八十四卫和若干所、站及地面,统归奴儿干都司管辖,其在额尔古纳河以西地区设置了斡难河卫、罕麻卫,以及沿额尔古纳河两岸的哈喇河、古贲河、坚河、安河等卫,而额尔古纳河以西的外贝加尔本来也是国的领土。

清朝立国之后,继续对黑龙江流域行驶管辖,设官镇守,征兵编旗,驻防巡边。当时黑龙江流域分别是归黑龙江将军和吉林将军管辖,前者从前驻瑷珲,后迁至齐齐哈尔,瑷珲则由他的助手,副都统镇守。统辖范围是从黑龙江和松huā江汇流处以上的黑龙江流域;松huā江口以下的部分,归吉林将军管辖,驻吉林霍通。

而黑龙江流域的行政组织,有两种形式,上游的居民编入驻防八旗和布哈特八旗;在下游,除了挑选人丁编入驻防八旗之外,设姓长、乡长分户管辖;其鄂温克族人由族人选出的头人管辖,这个人受朝廷的委派,赏佐领顶戴,衙mén在库马拉河畔,名叫呼玛卡伦佐领衙mén。其卡伦是满语,是汉语‘台’或者‘站’的意思。

卡伦的作用很多,主要是巡边,驻防八旗官兵每一年都要从瑷珲城沿黑龙江上溯到格尔比奇河,巡视边界;捕捉逃犯,特别是从尼布楚各矿场淘来的逃犯;监视当地居民的活动;还有一个就是验看过往商人的护照——从这一点上来说,也发挥了海关的作用。

而因为东三省为大清龙兴之地,在保持基本的军事防御之力的同时,历代皇帝,都行以半封闭式的管理模式,这要分作两方面,第一便是重陆轻水,清朝对于辽东半岛的绵长海岸线的防卫措施之孱弱,已经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

辽东沿海地区之外,还有从乌第湾经鞑靼海峡直至图们江口的海岸线,以及库页岛、善塔尔岛等大小诸多岛屿,仅仅是在旅顺一地设有水师营,驻汉军协领一人,佐领二人,防御四人,骁骑校八人,笔帖式一人,领催五十人,水师兵伍佰伍拾人,水手十人,初有战船十支,后来又裁撤四支,实存仅支。这样的水面力量,防御小规模海盗、保护海运以及一般xìng的海岸缉sī,尚不能指望,使之用于国防,则更不堪言了。

至于防御区域,也被局限在辽东海岸线,东部沿海及岛屿,并无水师及海防要塞,形成完全彻底的海防真空区

而吉林、黑龙江水师,则是建立于尼布楚战争之后,以吉林船厂为基地,逐步形成江防体系,重点是在黑龙江地区。其齐齐哈尔有大战船10支、二号战船15支,江船、划子船各5;运粮船40支;摩尔根城水师营二号战船6支,江船4支,运粮船66支,其他黑龙江水师营战船若干,而除此之外,三姓副都统辖区,包括库页岛及绵长的东部海岸线,却没有一支战船,令人殊不可解

就黑龙江水师营而言,职责有二,一是巡江以行治安,二是运粮以供军需。尤其以后者为重,但到了嘉庆末年,由于各城屯垦开发,粮食供应多能自给,运粮之务减少,运粮船‘惟呼兰有十支,余不闻’。而水师营巡江的江防职责,亦因为承平日久而淡化,到道光二十年的时候,额设船只,仅齐齐哈尔有14支、摩尔根8支、黑龙江32支,还多是‘寄泊江滨,日渐腐蠹,亦从无过问者,若非粮运关乎军食,几无一船可用矣。’

战略思想上的第二处漏dòng,就是重南轻北。东三省,盛京将军的辖区在面积上远逊于黑、吉两省的驻防将军,但整体布局上,却明显表现出重视盛京而轻视吉、黑的态度。以乾隆期陆路兵力分布情况来看,盛京将军下辖副都统、城守尉、防守尉等官14人,协领13人,佐领125人,防御98人,骁骑校198人,领催、前锋、骁骑16,055人,步军1,576人。以上官兵分布于大小24处驻地及16处边mén——这样的数字,几乎等于吉黑两省的总和了。

虽然千人以上的军镇不及后两省,但驻防地点星罗棋布,屯扎于辽东半岛及柳条边各地,密集程度,非其他二省可比。这是由于第一,盛京是清朝陪都,皇族祖先的陵寝所在,防务自然加强;第二,该地区各类皇庄、王庄等官庄旗地密布,旗人村屯鳞次栉比,驻防地点呈现规模小而数量多的特点;第三,盛京因为清初一度实行招民安抚政策,大量汉民涌入,等封禁令下达之后,八旗军设卡四处设防,用以控制当地汉民,执行封禁政策。

另外,朝廷以‘黑龙江左,人烟荒落,地处极寒’为理由,在乌苏里江以东,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的大片土地上,不设军镇,不通驿路,使得‘驿路未展,人口越疏,边疆不实,国防无恃。’

除此之外,更实行‘虚边’政策,封关闭户,筑墙设卡,阻止百姓流入东北,特别是在柳条边之外,严行‘清边”驱逐、剿灭在山垦荒、采参、开矿淘金的流民,更将黑龙江下游、乌苏里江两岸的百姓编为新满洲,虽然加强了防御力量,但却逐步迁其驻地于宁古塔、而吉林,而盛京,一步步的南移,最终的结果就是空出了大片大片的土地。东、北方向上广袤千里,山重水复,海岸环绕,本是边防重要之域,却绝无一军一镇,人迹零星,防务空虚。

之后又迁宁古塔将军衙mén于吉林,迁黑龙江将军于齐齐哈尔,‘首府圈子’的南移,进一步使边疆地区更加空旷,宁古塔和黑龙江城的战略地位几乎下降到了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层面。

写到这里,皇帝掷笔而起

走出养心殿,夜早已经很深了,他却没有半点睡意。身为后来人,他知道沙俄会给国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与之相比,英法美等国所图谋的经济利益,实在只能说是癣疥之疾,只有沙俄和东方的那个小国,才是心腹大患。但过往种种,早已如过眼云烟,大清对于东北一地的战略眼光的缺失,即便是以他这样一个有着特殊经历的后来人,也是所知不多的。

以他今日所见,只恐还不着绳墨于十一之数,就看出这么多的问题和漏dòng,这只能慨叹是祖宗保佑,上天眷顾了嘿亏自己还在咸丰七年,为大败英法联军,动过俯准柏葰所请,为自己上大帝嘉号的念头,真可笑

呼吸了几口夜来清冷的空气,他转回身躯,到暖阁,重又拿起了烛台,就着散落一地的书籍,翻查了起来。

朝廷在东北的战略失败,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绕过去的问题,就是对于东北三省战略地位的确定上,清朝历代皇帝,都是以内向型的八旗机动兵源基地的作用来考量,而取代了外向型的边防基地的首要位置上着眼。

这主要表现在移兵出防上。从康熙三十五年,到道光二十二年,甲兵不足万人的黑龙江地区,奉上谕征调高二十二次,总数达到35,000人其,乾隆二十八年和二十年的两年之内,皇帝分三次从东北调兵,第一次是从黑龙江地区调索伦、达斡尔族官兵到新疆奎屯撒马尔、霍尔果斯河等地;第二次是调盛京地区的锡伯族官兵连同眷属、余丁大约4,000人,徙居伊犁河驻防;第三次是调吉林、宁古塔新满洲的八佐领迁入北京——仅是这三次征调,连兵士带家属,就chōu走了两万余人,对于黑龙江和吉林的边防实力,带来很坏的影响。

其实,若是能够在源源不断的chōu调兵力的同时,以汉族补充当地空虚的布防,亦未必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但在历朝皇帝看来,封禁东北是第一必要的条件,主要为了达到以下的目的:第一,建立俯视原的战略态势——一旦原有警,东北铁骑就可以迅速以居高临下之势入关、入口,形成军事威慑。

第二,保障控驭méng古的战略地位。《尼布楚条约》之后,葛尔丹成为了清朝的巨大威胁,康熙皇帝的军事战略有防备俄国,转为防备méng古。康熙二十年,在乌兰布通大败葛尔丹;是年,就将黑龙江将军衙mén迁至摩尔根,由黑龙江之畔到了嫩江之涯。

后来在葛尔丹之变被平息之后,继续南迁到齐齐哈尔,更加靠近méng古,随后又在松huā江上游先后设立吉林、阿勒楚喀、伯都讷三个驻防副都统辖区,沿呼伦贝尔边界广布卡伦,遥相呼应,对méng古地区形成钳式控驭。

最后一点,是对东北周边地区的认识不够。东北地区北濒大海,北枕外兴安岭,南界朝鲜,西靠méng古,在众人看来,分散而居的百姓自无足惧,而寒冷冰冻的海岸线,完全不是人类所能通行的;至于大海彼岸,即国传统观念上的海外,应该是蛮貊之地,不能与处,也不足为忧,只有东北西部地区,主要是呼伦贝尔辖区,地界俄罗斯,是东北边防重点之一,但只有五千兵力的布防,若说照应这样一大片的土地,也全然是杯水车薪,鞭长莫及了。

写完看看,皇帝无奈苦笑:问题倒是找出来一大堆,如何解决呢?东北方向上的战略缺失,是他也不知道的,徙居旗人,以后还将进行的移居汉民的举动,并没有从这方面着眼的考虑。如今看来,倒是无心chā柳了。只不过,速度还要加快,虽然自己掌握天机,但又能够支撑到几时?东北三省的防务空虚,已到了积重难返的境地,自己知道,俄罗斯人也不是呆子,靠吓唬,能吓唬得住吗?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站起身来,看看自鸣钟,已经过了零时,双眼一阵酸涩,jīng神却亢奋之极:国防大计,不可行以奇巧,还是要行之大道啊就先从人员调配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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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50节军机忌讳

更新时间:201221320:54:10本章字数:6011

第50节军机忌讳



四月底的时候,京有一件为人引做谈资的怪事,军机处忌满人的传说,‘不可不信’。有人指出,自军机处成立以来,以旗人领班,其下满汉人数不等,但总数不宜超过个,一旦超过,必将有妨。多年以来,军机处始终保持在人以下的定额,咸丰十年,皇帝西幸回銮,选许乃钊、赵光二员入值,不久,翁心存重病才chuáng,几乎不起。

京有好事者说,幸亏皇帝亲自过府探望,以天子福泽恩眷老臣,才算留住他一条xìng命,而过了年不久,孙瑞珍也为之所侵扰,一病不起了。皇帝于这样的事情嗤之以鼻,但庙堂之间这样的闲言闲语也听到不少,有心为此降旨,又觉得过于小题大做了一点,只好由它去了。只是,他不在乎,旁人却是在乎的。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祥昨天才去探望过孙瑞珍,老人的病势来得非常猛烈,用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骤然发病,半身歪斜,口涎流淌,连来人都不能分辨了。皇帝也曾经派太医院诊脉,薛福成、李德山也只能开一些贵重滋补的yào物——家里人也知道,这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

念及同僚情谊,又是一堂阁臣,祥掉了几滴眼泪,心很不是滋味,到了军机处,仍自难开欢颜,他对许乃钊说,“信公,昨儿个我去英和大人府上去了。”

“哦?”许乃钊立刻问道,“怎么样?比之前日,可有好转?”

祥垂首摇头,“不好。听莱山少兄说,怕是要请皇上赐陀罗经被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想,莱山少兄也只是做未雨绸缪之议,并无旁的意思的。”

“我也知道。”许乃钊说道,“只是……”

正说到这里,mén口有小太监来传,“可以叫了。”

祥、许乃钊、阎敬铭、赵光等几个人整理朝服、朝冠,肃顺先一步出了军机处直庐,那个来传旨的小太监立刻凑了过来,“给堂大人请安。”

“起来吧。”

太监嘻嘻一笑,爬起身来,趁人不注意,给肃顺使了个眼sè,“肃大人,万岁爷昨天晚上一夜没睡,怕是jīng神不大好。”

“哦?”肃顺的脚步陡然站住,追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事烦劳主上吗?”

“这倒没听说,只是,昨天晚上传晚膳的时候,万岁爷着陆公公到南书房去寻几本书来着。”

“是什么书啊?”

“这,小的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听陆公公说,大约是盛京通志、黑龙江志稿,吉林外纪,还有高宗实录什么的。”

肃顺脑筋一转,从袖口里拿出几枚金瓜子,递给了小太监,“拿着,买几杯茶吃吃。”

“多谢堂大人”

说话间,祥几个也走了出来,看见肃顺和小太监笑嘻嘻的说话,又拿出打赏银子jiāo给对方,心各自叹息:肃雨亭真正是忘却根本,这样结jiāo内shì的事情,也是可以做得的吗?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府多有名士,前明不提,只是本朝,为这样蝇营狗苟之事,最终闹得身败名裂的方正君子,难道还少了?真正是不知所谓。

旁的人不好、不敢说话,许乃钊却是敢的,看着小太监走远了,向肃顺靠近了一步,“雨亭兄?”

“哦?信公?”

“本来呢,雨亭兄在御前当差多年,皇上的癖习,心xìng,雨亭兄若说知道三分,就再没有人能说知道四分,”他说,“皇上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也没有人比雨亭兄更清楚。便说这寺人吧,国家有制度,大臣有体。和太监这类人来往,要有分寸,要循礼不悖。”

肃顺白净的大脸呼的一红。

许乃钊很沉静的说道:“宦官是变了xìng儿的人妖。我说循礼不悖,就是要用‘礼’镇压他的xìng儿。亡汉亡唐亡明,就是赵匡胤‘烛声斧影”死得不明不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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