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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子全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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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子略吃几杯,假推沉醉,故意倒在地上,鼾睡如雷。那张千就手去解他那葫芦。李万道:“葫芦没了,他醒来时,左右寻着我两人,少不得要还他。不如偷他些丹药,拿来点些金子用,倒是便益。”张千依了李万的话,在葫芦内倾出一丸药来,上得手时,变做一块火,张千丢也丢不及。李万不肯信,也去倾出一丸来,只见一条花蛇盘住手掌,惊得他两个魂飞魄散,丢在地上。那蛇与火依然向葫芦口钻进去了。恰好湘子醒来,假问道:“长官,你们为何在此喧闹?”张千道:“师父睡了,我们不曾去回复得夫人,怕夫人见责,故在此计较。”湘子便同往谢窦氏。

窦氏道:“我门前还有一个石狮子,先生索性也点成金子,待我相公回来,献与朝廷,讨一个官与你做。”湘子见说,微微笑道:“官有恁么好?小道不要他做。有诗在此:

为官不甚高,纸绳作系。

干时空好看,下水不坚牢。”

窦氏道:“这野道人甚不中抬举!你怎敢句句伤我?我也回你一首诗。诗云:

为官身显达,功名四海扬。

你是枯杨树,岂能作栋梁?”

湘子道:“杨树虽枯,逢春便发。贫道再献诗一首,夫人听取。”诗云:

杨树虽然死,还堪作栋梁。

为官运限到,败落势难当。

窦氏听了大怒,便叫张千赶他出去。湘子暗道:“婶娘偌大年纪,还不知死活,贪心不止,如何是好?我今日且去,再作理会。”正是:

酒逢知己千盅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毕竟不知湘子还来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退之祈雪上南坛 龙王躬身听号令

黄芽白雪不难寻,达者须凭德行深。

四象五行全藉土,三元八卦岂离壬。

炼成灵质人难识,消尽阴魔鬼不侵。

欲向人间留秘诀,未逢一个是知音。

不说湘子出门去了,且表唐宪宗皇帝登极以来,田禾丰熟,万民安堵。

不料这二年旱魃为灾,雨雪不下,井底无水,树梢生烟,百姓俱不聊生。

乃传旨谕诸大臣道:“朕即位四年,禾生两穗,麦秀双岐。二年以来,朕躬不德,上天示警,以致树木焦枯,井泉干涸,野无青草,户绝炊烟。尔文武百官,谁人肯领我旨,去南坛祈求雨雪?若在半月之内,祈得雨雪下来,官上加官,职上加职;若求不下来,是天绝朕命,情愿搭起柴棚,身自焚死,以谢下民,以答天谴。”退之道:“臣韩愈愿领旨到南坛祈雪。若祈不雪来,臣甘自焚,以谢陛下。”林学士道:“臣林圭愿领旨监坛。若韩愈祈不雪来,臣甘同焚,以报陛下。”宪宗见说,龙颜大喜:“二卿用心前去,以副朕怀。”

退之与林圭两个出得朝门,便叫张千吩咐长安县整备五方旗帜,点拨执事人员,俱在南坛伺候;一应官民人户,各各焚香点烛,向空祈祷。张千吩咐已毕。

那湘子在云端内听见这个言语,便道:“原来叔父与岳父要往南坛祈求雨雪。这般天气,如何得有雪下来,我明日就到那里去度他一番,再作计较。”又道凡夫肉眼不识神仙妙用,即便改变形容,脱换衣服,把花篮悬在手腕上,渔鼓简子拿在手中,一路里唱着道情到南坛去。远远望见五凤楼前彩旗高挂,香案端严;户户门前供奉龙王牌位,小缸满贮清水,四围插下柳枝、树叶、香花;灯烛摆列停当。街坊上老的、小的都在那里仰天而告。湘子便走近前,假意的高叫道:“列位贤良,贫道稽首。你众人摆着香案,莫不是迎接我大罗仙么?”众人抬头,看见湘子面黄肌瘦,丑陋不堪,便道:“小道童,快休说这般大话!你也晓得一句非言折尽平生之福么?如今天气亢旱,民不得生,皇上差韩老爷、林老爷上坛祈求雨雪,故此摆列香案,祷告天地。”用手一指,道:“兀的不是韩老爷来也!”湘子闪在一边看时,那退之朝衣象简,端端肃肃坐在马上,前面头踏一对对呵喝而来,十分齐整。那林学士也是朝衣象简,恭恭敬敬,迤逦随后。湘子看了一会,乃走上酒楼,沽一壶美酒,自斟自饮,自唱自歌。他唱的是一阕《雁儿落》:

看青山绿水沉,见松柏常依旧。石崇万贯财,彭祖千年寿;究竟来归何有!我每日常安乐,朝朝得自由,快活无愁,万事皆成就。舒展那自由,饮数杯长生不老酒。

湘子饮酒中间笑道:“叔父,叔父,你是个凡人,如何祈得雪来?却不枉费朝廷钱粮,百姓辛苦。我且过几日去代他祈一天雪,显出手段与他看,才好度他。”

果然这韩退之同林学士在南坛上虔诚祈祷,昼夜加修,荏苒已过十有二日,不要说雪,就是云,天上也没有一点半片。退之忧闷倍增,林圭焦烦愈甚。没法处置,只得张挂榜文,通行晓谕。那榜如何写的?但见:

刑部尚书韩翰林学士林为祈祷事:照得天时亢旱,泉水焦枯;土著居民,旅游商贾,俱各逃生,不安故业。见今祈祷,无法感通。为此榜示:不论仕宦军民、行商坐贾、云游僧道、居士山人,真有德行法术,会祈雨雪者,当率文武百官,礼请登坛。如果应验,奏闻给赏。

右榜谕众知悉榜文张挂方完,东门外有一个老儿,姓王名福,立在榜边,看得明白,转身回去。恰好湘子抱着渔鼓,歌唱而来。简板上写着“出卖瑞雪”。这王福走得眼花乌暗,抬头看见湘子的简板,便扯住湘子道:“师父,你有雪卖?卖些与我。”湘子道:“你真要买?…下银钱,我便叫他飞下来卖与你。”王福道:“你这道人,想是疯颠了。这般大旱,皇帝命百官在南坛祈涛了十多日,还不能够一点雪来,你敢说叫他飞下来卖与我,岂不是疯颠的说话!”湘子道:“我倒不疯,风云雪月都在我两袖中。只怕那官儿祈不下雪,唐皇发怒不相容。”王福道:“既有如此手段,便到南坛祈一天大雪。待韩老爷奏准,朝廷敕封你做个国师,起造一所道院与你居住,岂不是一场富贵。”湘子道:“我不要封做国师,起造道院,只要韩老爷千万两黄金,一百斜明珠,便替他祈一天大雪。”王福道:“师父,瓶儿罐儿也是有耳朵的,那韩老爷一清如水,那里得有这许多金珠送你!”湘子道:“他既然清廉没有钱,我便做个舍手传名的事,只要他率领百官,一步一拜,请我登坛,包得扬手是风,合手是雪。”王福道:“韩老爷奉皇上圣旨,为万姓Н崳ㄒ舳垂郏阋徊揭话荩彩强系摹V慌率Ω该挥姓獍闶侄巍!毕孀拥溃骸笆侄蔚褂校皇敲蝗巳ザ院弦担兴徊揭话堇辞胛摇!蓖醺5溃骸笆Ω福闶悄抢锢吹模啃枕ッ克档妹靼祝液萌ケㄓ牒弦馈!毕孀拥溃骸拔沂侵漳仙嚼吹模阶鲎课さ廊恕!蓖醺5溃骸爸漳仙嚼胛揖┦τ卸嗌俾烦蹋俊毕孀拥溃骸笆蚶锒嘈┒烦獭!蓖醺5溃骸笆Ω敢宦防锍矗沧吡思父鲈氯眨俊毕孀拥溃骸拔以缋丛绲剑砝赐淼剑窍父鲈氯铡!蓖醺5溃骸拔抑惶萌怂担郎嫌谐嗽萍菸淼南扇耍劬κ挡辉JΩ刚獍阈⌒∧昙停训阑岬眉菰疲俊毕孀拥溃骸拔以撇换峒荩皇亲阆律啤!蓖醺5溃骸笆Ω感菀⌒Γ依先思页匝伪饶愠越椿苟啵阍趺窗涯敲话捅鄣幕袄春逦遥俊毕孀拥溃骸拔掖有《鲜担俨换崴狄痪浠训摹!蓖醺1隳朔愿澜址簧现谌说溃骸傲形簧舷拢邢缚醋耪馕皇Ω福才判┖镁坪檬晨钭∷灰潘吡恕4献九苋ケㄓ牒弦溃憷辞胨!苯址蝗酥诘溃骸袄献鸪で胱员悖灰呖煨灰耆怂祷啊⒆糯ι藕谩!蓖醺7愿酪寻眨Э啪团埽痪杜艿侥咸趁糯ΑU牵

一心忙似箭,两脚走如飞。

王福跑得面红气喘,立脚不牢,一堆儿蹲在地上。那南坛外把门的职官,见王福这般模佯,便拦住他问道:“老头儿,急急忙忙跑到这里,要见那一位老爷,告恁么状?这两日各位老爷斋戒,一应词讼都不准理。你空跑这一个甪直了。”王福喘吁吁的答应道:“我也不告状,我也没有词。只因朝廷洪福齐天,文武百官造化,这方黎庶灾星该退,感动得上天降下终南山一位道童,头挽双丫髻,身穿粗布衣,手持渔鼓,简板上写着『卖雪』,年纪不上二三十岁,他说上坛之时,扬手是风,合手是雪。小老儿不敢隐藏,特特跑来禀过众位老爷,快去请他来做法师。”把门官问道:“你老头儿叫做恁么名字?”王福道:“小老儿叫名王福。”把门官便领了王福,直到厅阶下面,跪着禀道:“上老爷,方才张挂榜文,这老儿来说长安街市上有一个道童,简板上写着『出卖风云雨雪』,老儿问他果有手段没有,那道童说:『请我上坛,包得就有雪下』,故此这老儿来见老爷。”退之听说,十分欢喜,便问王福道:“道童如今在那里?”王福上前应道:“是小老儿留在家中。”退之就叫锦衣卫官同一员旗牌官去请湘子。

他两个同王福出了南坛,来到东门外,看见有百十余人围定着湘子。他两个分开众人,打一看时,吃了一吓,扯扯王福道:“南坛中见有许多法官,一个神充气壮、道行高强的还没有手段法术祈得雪来,这般一个道童,性命也活不久长的,那里有恁么手段!你保举他?”湘子听见锦衣官的说话,便呵呵笑道:“官长休得小觑人,那坛中枉有许多法官,把与小道做徒孙也用他不着。”锦衣官转口道:“众位老爷着我二人来请先生上坛祈雪,救济万民,望先生早行动些,以免悬望。”湘子道:“既来请我,我岂不去?官长请先行,我随后便至。”锦衣官道:“这是脱身之计了。”开口未完,湘子化阵清风就不见了。锦衣官惊得面如土色,一把扭住王福道:“老官人,不是我得罪,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今日这场祸事,你自去见韩老爷分说,我们不替你担这干系。”王福合口不来,只得跟他两个同走。一路上,如牵羊入市,一步不要一步,扯扯拽拽,才到南坛。

不想湘子先坐在大门上。锦衣官看见湘子坐在那里,便指与王福道:“那坐的不是道童?真好古怪。”王福把手揩一揩眼睛,近前一步道:“师父从那里先走了来?把老拙魂灵都吓得不在身上。”湘子道:“老官人不必耽忧。我出家人走动如风,那里比得你们摇摆。我说一是一,决无虚言。官长放这老官人先回去罢。”锦衣官依言,便放了王福的手。那王福如脱网的鱼、高笼的鸟,不顾着脚步高低,性命死活,一径跑了回去,不在话下。

湘子问锦衣官道:“官长,这三座门为何一高二低,侧首又开这扇小门?”旗牌官道:“中间那座高的是龙凤门,皇帝御驾来才从此门进去,一年只开得一次;两边低的是文武百官走的甲门。”湘子道:“官长,我今日从那一门进去?”旗牌官道:“师父,三座门都不是你走的。我领你从侧首小门里进去。”湘子道:“我出家人左肩青龙,右肩白虎,前有朱雀,后有玄武,岂可从小门里走动?你开中门,我才进去。”锦衣官大惊失色,道:“礼部尚书专管辖天下僧道的也走不得中门,你不过是一个方士道童,谁敢开中门放你进去?”湘子道:“僧道也有贵贱,岂可繁华一例看?若不开中门,我便走了回去,那个敢阻挡得我住!”锦衣官暗道:“手段不知若何,且是要四司六局,待他祈不得雪来,然后去奈何他,不怕他走上天去。”当下吩咐旗牌官道:“你们仔细看着他!我进去禀过老爷又处。”那锦衣官到里面禀道:“终南山道童已请在门外,只是胆大得紧,小官不敢说。”退之道:“他怎么样胆大?说来我听。”锦衣官道:“他到得门首,便立住了脚,问:『这三座门为何中间高,两边低,旁边又开这扇小门儿?』小官说:『中间是上位爷爷行走的,故此高;两边是文武东西各位老爷出入的,故此比中间略略低些;这扇小门乃是杂色人往来的。如今师父要从小门里进去,见各位老爷。』那道童说:『开了中门,我才进去上坛。』若不开中门,他决不进来。叫老爷另请别人祈雪。小官不敢擅便,但凭列位老爷上裁。”退之听说,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喝叫左右:“去拿那道童进来!着实打他四十大棍,追他度牒,解还原籍去。”林学士拱手说道:“韩大人不必发恼。那道童敢出大言,必有大用,如今正是要紧用人时节,何必琐琐与他计较?俗语说得好:『杀私牛,卖私酒,不犯出来是高手。』学生与亲家奉着圣旨,为着万民,今日私开禁门,请他进来祈得一天好雪,就是皇上见罪,也自甘心,况且文武官员都在这里看见的,又不瞒了那一个,谁人敢在上位面前道个不字?但若皇上知道见罪,都是学生承当。”退之依了林学士言语,叫张千:“去揭下封皮,开了中门,放那道童进来。”

张千走到门外,去请湘子。看见湘子十分丑陋,不像一个神仙,便道:“先生,一来今日用人之际,二来你的造化到了,众老爷特特开了中门,等你爬进去。”湘子道:“我又不是乌龟,怎么说爬进去?”张千道:“先生年纪小,身材短,这中门门坎高得紧,怕先生跨不过去,故此说个『爬』字,休要见罪。”湘子道:“长官,贫道住在山中,多见树木,少见人烟,那得福分在禁门内出入!烦长官去请众位老爷出来,接我一接。”张千道:“出家人吃一巴二,肯开中门许你出入,已是过分了;又思量要各位老爷出来迎接,岂不是自讨死吃!”湘子笑道:“你老爷来求我,不是我来求见,若迎接我进门祈下雪来,也是你老爷的造化,怎么说我自寻死路?”张千只得又到厅前,禀退之道:“那道童无福走大门,要众位老爷去接引他进来。”退之又大怒道:“恁么野道童敢装出这许多模样,快把铁链去锁押他来见我!”林学士道:“韩亲家不消动气。禁门且开了让他走,我和你接他一接,也不过是为国为民,那里便打落了我们纱帽翼翅?岂不知汉时韩信不过是胯上辱夫,高祖筑坛拜他为将,然后逼得项羽乌江自刎,田横海岛身亡,成就了汉朝三百余年基业。那道童虽比不得韩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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