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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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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本《金瓶梅》,你要真想看,拿张纸来,我给你开个十几二十本,上图书馆借回来慢慢看。”秦礼言趁其不备又把书夺回来。“得了吧!那些古代黄书就你们文学院的能借,我们这些纯洁的理科生学校是要不遗余力保护滴。”纯洁?秦礼言嗤之以鼻:“都‘黄书黄书’叫得这么赤裸裸了,你还纯洁?告诉你,记住了,专业术语叫‘肉书’。”“还不都一样!不过话说回来,看本黄书还要忍受之乎者也真不是人受的罪。顺便问一句,这书刺激吗?”此仁兄指着《季历伶考》。秦礼言冷冷地瞧着他,“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回宿舍点开baidu,键入‘黄书’,一个一个翻开,保证图文并茂,画面音效堪称一流。你那难填的欲壑肯定能装得满满的。”
  言辞越来越激烈,某舍友面容讪讪,他刚想顶两句,“咔嚓”一声,只见对面门开了,李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扯进屋里,“你惹他干吗?没瞧见这几天他跟火药筒似的,逮谁炸谁?”
  舍友挠挠头,“我也纳闷,平时不都是他借来一大堆古代黄书满世界宣传色情思想吗。我们要是嘲笑,他还狡辩这是程朱理学之后哲学革命的文学表现。”“此一时彼一时。他那老头用学分威胁他快交论文,帮忙上课。”“噢!怪不得!我估计小言现在正憋着劲想辙反击。”那边厢,秦礼言摸摸脸,自言自语:“我看起来这么像眠花卧柳的淫棍?”
  他又摸摸嘴,上面起了个大燎泡,按一下,生疼,“最近火气不小,不能再口出恶言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儒雅气质全折腾光了。”继续翻书阅读,没想到不翻不要紧,一翻吓出半条命来,某一页划了个大口子,半张纸摇摇晃晃,眼瞅就要离群而去。肯定是在刚才抢夺过程中撕坏的,秦礼言大怒!“高伟成!你……”站起来就想往对门冲,突然想起这事见不得光,他硬生生转头进屋,“咣当”关门,“咔嚓”落锁。
  秦礼言皱着眉头想办法补救,胶水不行,再粘上其它纸张罪过更大;透明胶带也不行,贴上去这页纸显然高出一截,明眼人一看便中,要想瞒天过海势比登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扯掉算了,反正二百多页呢,谁还一张张去数?秦礼言用做手术的心态,极其精细地撕下那张破纸,幸亏是线装书,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小言心说:老天爷还是很照顾我的。随手把破纸塞进字典里,想想,不行,这是证据,得毁尸灭迹。于是秦礼言用上这辈子最大的耐心,花了十几分钟,把一张纸撕成一堆两毫米见方的碎沫。
  心里突突乱跳,脸上却装得四平八稳,看看天色不早了,拿上饭卡,开门上食堂。
  高伟成和李群从对门出来,一抬眼看见秦礼言,赶紧打哈哈,“吃饭啊!正好,一起去吧。哎?今天吃饭不看书了?”秦礼言心说:你还敢跟我提书?冷冷瞪他一眼,转身进屋随手抓了一本跟他俩一起上食堂。
  其实小言的想法是很单纯的,这几天每顿饭都捧着书,一下子改邪归正,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再扯出破坏公物的事可就不妙之极了。可当他看清楚手里拿的是什么玩意儿时,恨得直想打自己的手!怎么又把这倒霉催的《季历伶考》拿出来了?在食堂门口遇见楚副教授,他叫住秦礼言,问:“这两天你见到张程了吗?”
  秦礼言想了好一会,最近太忙了,除了论文他什么都没注意,只好说:“不在宿舍吗?现在是饭点,可能在食堂吧,要不我帮您找找?”“从前天他就没来上课,手机也关了。”秦礼言想:难道是三天前打了这耗子精,现在正畏罪潜逃?便问:“他真打您了?”左看右看,楚副教授和平时一样精神锐烁,没残疾,没毁容,连一点红肿淤青都没有。楚副教授斯文一笑,“就某些观念而言,我和他暂时无法达成一致,发生了一些唇舌之争以及肢体纠结,不过我深信他会权衡利弊,采纳我的意见的。”秦礼言听得云里雾里,想:这答案对得上我的问题吗?你就不能简单点回答是或不是?“关于这个打人……”“你告诉他,文化背景是根深蒂固的,我原谅他因坚持中华传统文化而做出的过激行为,也原谅他对我名誉的诋毁。”看样子真打了!秦礼言胡乱应承下来,送走楚副教授,追上李群和高伟成。
  秦礼言问:“你们谁见到黑眼镜了?”他俩大眼瞪小眼,摇了摇头,李群说:“好几天没见到了,别是躲他老板吧?”
  高伟成说:“谁知道?他要躲最好一辈子别出来,万一被楚老师逮到,按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脾气,张程还不得脱掉一层皮?”“小东西不比老东西好伺候,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三人唏嘘感叹一回,冲进人堆里排队打饭,被人群一挤,头昏眼花,立刻把那“长江后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快吃完时,一人拍拍秦礼言的肩膀,小言回头一看,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楚老师到处找你。”“别跟我提他!”黑眼镜拿起秦礼言的饭卡就走,“借你的卡吃顿饭,回宿舍还你钱。”
  三人面面相觑。李群说:“要不,打个电话告诉楚老师张程在食堂里?”“然后等着黑眼镜恼羞成怒,对我们大打出手?我告诉你们,他连楚副教授都打了。”
  “啊?~~~~~”“谁说我打他了?”张程把餐盘“咣”一声搁桌上,“我倒是有那心,谁借我个胆?”
  “没打就好,”秦礼言说:“你老板说了,他原谅你的过激行为和对他名誉的诋毁。”
  张程眼睛一亮,“他原谅我了?可我不原谅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三人都丈二和尚。黑眼镜一言不发,喝了口汤,太烫,抓起秦礼言的书当扇子扇。秦礼言看着直心疼,“你倒是什么都敢随手拿来用,把书还我。”“你就抠门吧!”张程把书扔过来,小言一时没接稳,“吧啦哒”掉到了地上。
  话说食堂的地板向来都是最精彩的,昨天红烧鱼今天熬排骨明天炒鸡丁,饭粒蔬菜随处可见,油盐酱醋从来不缺。秦礼言惨叫一声“啊!~~~~~~”大骇失神冷汗直冒,慌忙把书捡起来,油污满纸惨不忍睹,秦礼言青筋暴露,指着张程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看这架势,其他人跟着一齐紧张。李群说:“这是线装书,还是本古书,弄脏了得赔巨款。”秦礼言一把揪住黑眼镜的领子死活不撒手,扣得张程快要窒息了,他刚想说:我赔还不行吗?却猛然大叫:“啊!~~~~~”反而把秦礼言吓得心惊肉跳,回头一看,楚副教授正笑眯眯地站在食堂门口。黑眼镜一跳三尺高撒腿就跑,秦礼言想捞没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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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坏事还想跑?你站住!”秦礼言跟在后面就追。拐过一个弯,出了小门,再看黑眼镜,早跑没影了。秦礼言心力交瘁地回来,痛心疾首地轻抚书本,试图把油渍擦去,怎奈污垢顽固,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秦礼言沮丧地看看高伟成,再看看李群,低头继续擦。高伟成按着他的手,说:“别忙了,奥妙都洗不掉的东西你把纸擦破了都没用。还是想想其它办法吧。”楚副教授不慌不忙地走到秦礼言身边,秦礼言心说:都是你害的,果然是个天怒人怨的耗子精。
  楚副教授拍拍小言的肩膀,一脸真诚地安慰:“这件事情,张程该受到最严厉的谴责,虽然身为他的导师,但我绝对不会姑息这种逃避责任的行为。”秦礼言觉得他简直就是手持天平的公正天神,“楚老师,您会帮我抓住张程吧。”
  “是的。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张程往哪里跑了?”“我不知道,可能是教学区。”楚副教授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穿过食堂,拐了个弯,从小门出去了。无精打采地回了宿舍,秦礼言躺在床上发呆,懊悔得直想把天花板上的吊扇拽下来,不停地质问自己:干吗借那本破书?借就借吧,干吗带去食堂?带就带了,干吗要弄脏?脏就脏了,干吗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秦礼言猛然跳起来,对着书桌狠命地锤了一下。“终于找到问题的结症了。”
  秦礼言瞪着《季历伶考》,其实比玷污书本更严重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秦礼言从书上撕下了一张纸,可关键是——那是秘密行为,这次可是有目共睹人脏并获逃无可逃啊!要想瞒天过海根本不可能。“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收买人心?李群和高伟成犯不着帮着学校不帮我。食堂里还有谁看见了?”秦礼言开动记忆闸门使劲回想食堂里还有谁,再想想自己平时没得罪什么人,“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学校不会拿我怎么样吧?”秦礼言刚安下心来,突然像遭了雷击一样浑身颤抖,“楚老师……还有楚老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秦礼言哆哆嗦嗦倒了杯水,还没送到嘴边就洒了一身,把杯子放下,自己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楚老师说他会帮我,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才有鬼!”急忙跑到办公区,找到楚副教授的办公室,黑灯瞎火一片寂静,秦礼言扭头跑到教工宿舍区楚副教授家,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回应,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小言啊!怎么有空上这里来?”秦礼言听见有人叫自己,猛一抬头,看见面前正戳着老白菜梆子。秦礼言呵呵笑了两声,“老师,您老身体可好,好几天没见到您了。”老头笑容满面,“劳你挂念,很好很好。你要有事,我就不留你喝茶了,记得明天交论文。”说完,老头哼着小曲拐进楼道,远远听见他乐呵呵地跟人打招呼:“老钱啊!这是出门赴宴啊!”
  秦礼言终于回过神来,“我干吗对老梆子这么客气?我该兴师问罪!”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想想,又停了下来,别小东西没找着,再被老东西翻出那条大逆不道的短信,强词夺理骂一顿,这不没事找事吗?期期艾艾回宿舍,敲了敲黑眼镜的门,不出所料渺无回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耗子精逮到。
  凄凄楚楚回屋坐在电脑前,秦礼言先是发了会儿呆,知道拖下去只能是自己倒霉,硬着头皮开始写论文。打开Word,先点开“工具”查看“字数统计”,居然只有两千多个字!秦礼言懊丧不已。翻翻资料,把有用的全抄上去,翻到《季历伶考》时,心情恶劣之极,随手打开,居然看见某页第一行写着:“男伶娼尤,委尊承恩,时之风,利使然,乐籍趋之若骛……”秦礼言联系前后文,把这一章节阅读一遍,大致的意思是说:明末男戏子地位低于娼妓,男风盛行,略微平头整脸的都无法逃脱,况且他们因利益丰厚乐于奉承权贵。字里行间充满艳羡之情。秦礼言知道古代优伶地位低下,伶行娼事乃一时之风尚,但他一直以为那些戏子都是迫于生活或慑于淫威,今天才知道他们自己居然甘之如饴!“我就为了这样一群惟利是图的无耻之辈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抓起《季历伶考》往角落里一扔,反正也不在乎了。秦礼言心说:我干吗这么认真?干脆——抄吧!这下好,办事效率高得没话说,网站点开,把靠谱的内容复制下来,往文章里粘贴,错别字改掉,过于通俗的换成半文言,再把大小字号一编排,不到半个小时,一篇六千多字的新鲜论文就被炮制成功了。这简直就是篇奇文,前半截论证缜密、逻辑清晰、语言严谨,并且引经据典骈散结合;再看后半截,分段混乱、前后矛盾、循环论证,而且语言风格不一致,事实论据居然多于说理本身,各种问题全来了。小言根本就不管,打印出来,往书桌上一扔,上厕所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秦礼言抓着昨晚拼凑出来的豆腐渣论文交给教授。正赶上师弟小林也来交论文,老头笑呵呵地收了下来,说:“按时完成,值得嘉奖。”他翻了翻放下,转脸又对小林说:“你没交全吧?”小林诚惶诚恐,“老师,时间太紧了,再说您要我写的也不是我的专长啊!”
  “自己想办法,你们俩都出去吧。”小林哭丧着脸出来,抓着秦礼言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师兄!您救救我啊!四分学分啊!”秦礼言赶紧抽出袖子,“行了行了!什么事?你直说。”“老梆子叫我写四篇讲稿,我写了两篇,另两篇实在写不出来。”秦礼言听得头都大了,咬着牙问:“什么方面的?”小林偷眼瞧了瞧,趁秦礼言还没生气,急忙说:“关于拟话本和元典散文记叙成分。”
  秦礼言脸都青了,狠狠瞪了一眼办公室大门,愤怒的火焰恨不得穿过墙壁直烧到书桌后面的老头身上。“知道了,我写吧!”小林立刻转阴为晴,欢呼雀跃,就差一口亲在秦礼言脸上。秦礼言急忙拉住他,皱着眉头说:“别高兴得太早,一篇一百块。”“啊??~~~~~”“嫌贵?”秦礼言扭头就走。“哎!哎!师兄!别走啊!一百块就一百块吧。”小林紧跑几步跟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三天能发到我电子信箱里吗?**@163。”“行!再加一百赶工费!”小林差点哭出来,“师兄,大家都是穷学生,您能不能高抬贵手?”秦礼言直接下楼往左拐,小林在后面高喊:“三百就三百!师兄!要保证质量啊~~~一定要保证质量啊~~~~事关学分啊~~~”秦礼言胡乱挥了挥手,轻声地自言自语:“质量?我的论文都是凑出来的,你还指望我认真写这劳什子?小家伙你太天真了,被老头利用了还不知道!”老头确实在利用小林,他老人家心知肚明这样的讲稿该让谁写最合适,不二人选就是大弟子——秦礼言。小言研究古典文学作品中的记叙,涵盖写法、内容、要素、变调……小说戏剧史书是家常便饭,就连专门说理的政论文、长于抒情的情诗艳词、无病呻吟的伤时感怀小品文……他都能用显微镜般的眼光找出记叙成分来。秦礼言跟着老头五年了,双方什么脾气俩人一清二楚。这件事就像买房卖房一样,需要个中间人,可怜的小林就被选中了,人家中间人还能得点介绍费,他倒好,倒贴了三百块。
  秦礼言趁势到楚副教授办公室去了一趟,吃了个闭门羹。到教学区听了一节课。中午吃完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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