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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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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刀万剐了不可!
抬脚踢破了旁边一只破旧的柳筐,他突然横生了一股勇气,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出去赌一把。随手在墙边摸了根木棍,他弓着身子走到巷子口,决定先出去找着陈武,摸清情况再说。可刚刚探出头,迎面便挥过来一把短刀,刀锋在昏暗的夜色里隐隐散发着寒光,张达明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眼来人,两个穿棉布短衣的小子,十六七岁的样子,估计是刚出来混这道,一人握着短刀做防备之态,另外一人提着根铁棍子道:“少爷,别跑了,赵爷放了话出来,活捉了你有一万的赏银还能升做堂主,大伙儿都发了疯似的在找呢。”
张达明怔了怔,果真是赵四,于是索性便放下了手中的棍子,拱手商量道:“我跟你们走,那你们能不能先别动刀子。”
对方两人相视一笑,收起了刀子,只当他是个怂包少爷道:“行,不过你可不能半路跑了。”
张达明闻言立刻连鞠了几个躬,苦哈哈的道:“不跑,不跑。我都饿的没有力气了。”
眼看对方放松了警惕,一人掏出随身带着的麻绳走过来,另一人握着铁棍笑嘻嘻的看着。张达明背着手捡起了墙边的棍子,看准那人手中的铁棍便敲了下去。铁棍斜飞到墙上,砸下了一捧灰土,张达明撞开面前的人几步过去捡了起来。两人眼看着他就要逃之夭夭,一边拔刀一边敞开喉咙就要叫救兵,声音发出了几个音节,这人歪着脖子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张达明仿佛也有点惊讶,双手握着冰冷的铁棒抬起了头,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也像手中的武器一样冰冷了。另一人见了这幅场景吓得转身便往后跑,没跑几步,便被身后的人一棍子击中了。张达明一脚踩住了对方的脖子,低声道:“我不想死。”看着对方死去了,他翻开对方的口袋掏出了为数不多的银钱,拐回先前的那户人家买了几个馒头一碗水,狼吞虎咽的吃了,他握着那根铁棍往自家方向走。出了民宅区没走多,他看见了陈武,陈武仍是座高大冷峻的黑塔,站在一座路灯下训斥面前的人。周围三三两两的站了些人,张达明抹了把脸,强自镇定了几大步往那边走,喊了声:“陈哥。”
麻药过了,苏继云在一阵刺痛间醒了过来,随即就感到了头上凉飕飕的寒意,伸出左手抹了把脑袋,他长大了嘴巴,又从被窝里拿出右手来,片刻后手中光溜溜的触感让他抓狂了。抬眼看到旁边苏世昌一脸望天的表情,他感觉头更痛了。
苏世昌拖了把椅子坐下,抓住他的一只手语气和蔼的道:“继云,以后不要这么闹了。”苏继云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没闹,我只是觉得这样活着没意思。”
闻言苏世昌思索了一下,笑道:“哦,那跟二哥说说,怎么活着才有意思?”
苏继云不想跟他打嘴仗,言简意赅的道:“放我出去。”耳边苏世昌仿佛是沉吟了片刻,答应道:“可以,不过以后你得听我的话。”
苏继云闻言睁大了眼睛,不露声色的抿了抿唇角,暗藏了一肚子的喜意。要不是头还痛着,他早就爬起来飞跑出去了。
一周之后,苏继云盯着个纱布脑袋出了院,坐在汽车上,他小心翼翼的调动了脑袋,两眼看不够似的望着车窗外的人群商店,感觉什么都是有趣的,就连街上的流浪狗都可爱了百倍。苏世昌看他露半个脑袋在外面吹风,伸手便关上了车窗:“脑袋缩回来,有什么好看的!”
第 33 章
苏世昌带着苏继云回到家里没多久,便被他舅父王灵甫一个电话叫去了王家。虽然对自家爹妈一贯不服气,但对于这个舅父他倒是一直颇为敬重,为人谦和稳重,行事低调谨慎,仕途得意之时激流勇退,专心在家写字参禅,虽然到今天也没参出个什么名堂,但好歹也算是名士一流。只是王灵甫高山流水苦无知音,自家儿子又总是在外胡天海地,于是三不五时便抓了苏世昌来做听众。
苏世昌本来是怀着念经的心思去了,可是在王家书房里听完对方滔滔不绝的一席话后,不觉便有点发愣:舅父让他往西边发兵,占下平阳
王灵甫看他皱眉没说话,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道:“世昌,居然思危,现在上头已然交恶,这仗迟早也会打起来,还不如趁现在对方尚无准备,打他个人仰马翻。”
苏世昌笑了笑道:“时局确实如此,不过贸然开战也不大妥当。”
王灵甫摸了摸下巴上蓄起不久的几根胡子,皱了皱眉:“贤侄,你还是考虑考虑,甭看着眼前占着片地界图安稳,西边有虎,南边有狼,北边寿峰山上还窝了群土匪,到时候一打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惨状似的一咧嘴,他咽下下半截话,只露出了个苦哈哈的表情。
苏世昌思索了片刻,张口道:“舅父说的话也十分在理,这样吧,我回去考虑考虑。”
王灵甫见对方似乎有所心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回去多想一想。”
回到车上,苏世昌颇为烦恼的叹了口气,这么些天城里城外都热闹的很,他眼观八路耳听四方的,也隐隐知道好日子要结束了。
汽车到家门口,他看见苏继云戴着个厚呢礼帽正站着台阶上跟福升说话,福升垂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眼看着苏世昌的汽车进了院子,苏继云伸手摘下帽子摔在福升的脑袋上就往里走。
福升忙不迭的捡起帽子,看二爷下了车,低头问了声好。
苏世昌听到里面“砰”的关门声,问道:“怎么了?”
“三爷要出去,我没让。”
苏世昌点了点头,拿过帽子让对方下去了。心事重重的在沙发上坐了片刻,他起身去敲开了苏继云的房门。
苏继云正举着面小圆镜看他脑袋上的伤口,扭头看到苏世昌,他放下镜子坐到凳子上,垂头丧气的抬手挠了挠纱布周围。裂口正在慢慢好,疼倒是不大疼了,但很痒,像是有一群蚂蚁藏在纱布下面,却又不能伸手去挠。
苏世昌把伸手在纱布上磨蹭了几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道:“晚上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苏继云扭过头皱眉看他,倒是宁愿他一直露出真实面目,这般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让他总是狠不下心来仇恨。末了,他绷着脸道:“随便。”
尽管是这样,晚餐还是摆出了许多苏继云爱吃的菜,苏继云被幽禁了大半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便敞开了肚子吃,站起身来伸长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在碗里,他直接忽略了桌上的苏世昌。
苏世昌看他吃的头也不抬,毫无仪态,竟然觉得有点可爱。开口道:“慢点吃,二哥跟你说件事。”
苏继云抬头鼓着两腮望着他,鼻子里“嗯”了一声。
“二哥可能要出去打仗了。”
“哦”苏继云咽下口中的饭菜满不在乎的答应了一声。抬眼看了苏世昌乌云遍布的脸,连忙又加了一句:那你要多加小心。
苏世昌皱了皱眉,心想对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恐怕早在心里拍手大笑了,愤愤然的丢下手中筷子,他开口道:“继云,二哥考虑了很久,秋天会考呢,错过了很可惜,不过二哥有个更好的打算。”说到这里他盯着苏继云微笑道:“二哥决定把你送到国外去深造。好不好?”
苏继云闻言惊愕的张大嘴巴,心里直接骂了句:“好个屁”,眼前的菜肴一下子失去了吸引力,他拿餐巾擦了擦嘴道:“谢谢二哥,可是出国,我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我给你捡两个伶俐小子随你一同过去。”
“我不要,你的那些兵我又不认识。”苏继云胡乱拒绝道。
“那让福升跟你一起去”。苏世昌根本也没当回事,随口应承道。
“我说了我不要去!”苏继云急了,控诉似的大声道:“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把我放回来,还是让人看着我!”说到这里他挫败的抬手扶了下脑袋,刚才吼的声音有点大,没伤着苏世昌倒震得自己头有点晕。真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
果然苏世昌满不在乎的看了他一眼,张嘴道:“就这么定了,等你伤好了就跟福升一起去。想开了的话,就去选下学校。”
苏继云看着他露出副和煦笑脸,简直恨不得撕下对方这面皮,握着拳头咬牙道:“我不去!你休想……”
苏世昌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苏继云气得一拳砸到了餐桌上,不行,他才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去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上午打电话去张达明家也没有人应,他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出来了。想到这里,他吸了口气,恨不得生出对翅膀出来。忧心忡忡的摸了把脑袋,自己现在这样难看,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对方。
张达明一夕之间失去了父亲,连身家性命都受到威胁,不得不自立自强起来,惶惶然的跟着陈武回到公馆,还没来得及哭上一场,便被赶鸭子上架的接下了帮里一本烂帐,连带着一笔血海深仇。仇是要报的,可是帮里的事务张达明并不大懂,原本也知道这是个不得善终的职业,明里暗里的都存着排斥的心理,可是摊开两手,跟陈武说的一样,要报仇,他还真没有别的途径,只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风光大葬了张仲千,他一边派陈武通知帮内门生清点产业,一边出手杀掉了几个早早拉起旗子自立门户的家伙。他胆子大出手快,仗着股年轻锐气,竟然也能够把些混了几年的老家伙打趴下。而陈武手下的那群喽啰见少爷都是这般冲锋陷阵,自然就少不得要表现得格外英勇。
做完这些,他在家里歇了一天,他那手久没握过刀枪,竟然磨出了几个水泡,打架的时候不觉得,回来了才发觉疼的很。随手涂了些金创药,他脑子里跑马似的飞快思索,赵四现在是明摆着的反了,手下的人跟陈武的人每天都有斗殴死伤发生。而灵宝这个王八蛋,平日里看着挺忠心,关键的时候倒是袖手旁观,摆明了是坐山观虎斗,坐等着收渔翁之利。张达明气得攥紧了拳头,又“啊呀呀”的叫唤着松开手,自己得赶紧把他拉拢过来,别等到后面撑不住就晚了。
选了个口齿伶俐的人给灵宝送去了一张请帖,他特意嘱咐人透露点口风给对方。若是愿意合作,好处自然有很多,若是不愿意,那些反了的便是下场。
纵是这般,灵宝那边还是端起了架子,虽然对赵四一贯的瞧不上眼,他也明白,张达明这边逞的只是一时之气,自己那边越是拖沓,他这边越是着急,到时候能够拿到的好处也就越多。
张达明倒也不置气,三番四次的派人去请,次次都是备足了礼物,过了一周,灵宝感觉挣足了面子,方才松了口风,摆驾赴宴。
晟风饭店座落在城中心的一片酒楼烟馆中间,开张时间不长,门廊柱子都仿造着意大利建筑风格,又做了中式点缀,门前廊檐俱是灯光闪闪,远远望去,是种中西合璧的绚丽灿烂。关键是地方好,正好在陈武和灵宝的边界上。
陈武和张达明先到了饭店,陈武让人巡视了一番,方才领着张达明进到了雅间。两人枯坐了半响,张达明看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便想着出去转转。几步转到了大厅,他看到了一个男孩子的背影,对方跟在一个军装男子的身后往那边包厢走,虽然戴了帽子看不大清楚,但从身形上看,分明就是苏继云。强行管住了自己的手脚喉咙,他原地向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后转,心里千头万绪,到底还是有点高兴,至少他好好的,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陈武感觉张达明出去了回来便有些奇怪,皱着眉一脸若有所思,不过他一贯不是个多嘴的人。等到了约定时间便携着张达明一起去门口迎接灵宝。
灵宝并不姓灵,只不过打小就是孤儿,小时候穷的没饭吃,跟着个老瞎子的摆摊占卜,慢慢的混得竟也有些名气,老瞎子将他当做福星,一直灵宝灵宝的喊。后来老瞎子死了,除了名字还留给了他一点点钱,钱花光了,他便揣了把菜刀拜了个师傅成了帮派门徒之一。后来跟张仲千一起闯荡,张仲千混成了老大,他位列第二,成了个二老板。可是后来张仲千发神经提拔了赵四,陈武,他这二老板眼看着就要被挤到三流四流里去了。现在赵四反了张仲千,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可也算出了口气,谁要这老家伙不识货呢,把头白眼狼当狗养。
第 34 章
张达明看他笑微微的从车上下了来,几步走过去道:“灵哥,谢您大驾。”其实灵宝比张仲千小不了几岁,不过这人一向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表,轻易不肯露出老态,张达明早先听说了他这一癖好,此时便有意的改了称呼。
果然灵宝并没反驳,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这不入眼的小崽子居然烂泥也能糊上墙了,颇为惊异的叹了一口气,嗟叹道:“老弟,不是我不承你的情,我这阵子实在是太忙了。还望老弟不要怪罪才是。”
张达明点了点头,引着他往里走:“灵哥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本来就是顿便饭,您赏脸肯来,我这边自然是十分高兴,来,里边请。”
几人入了座,灵宝开始追往忆昔,口沫横飞的了一番张老爷子的往事,只说的恨不得让人起死回生,末了他喝了口汤,义愤填膺的骂道:赵四这个黑心王八蛋,见利忘义,真是白批了一张人皮。
张达明端起手中的酒,轻轻磕了下对方的杯子,言辞恳切的道:“除掉他还需要灵哥帮忙才是。”
灵宝哈哈大笑,跟对方一饮而尽,双方开开始诚布公的谈论正事。
张达明并不清楚自家产业多少,于是此时便甘居二位,让陈武来跟对方商讨。陈武本来沉默寡言,为了这场也不知道准备了多久,脸上裂开了一丝缝隙一样的微笑,他有板有眼的给灵宝列出了一系列的商铺酒楼。张达明侧着头看他黑红了脸,隐隐便觉得有点惨不忍睹。好在灵宝眼睛里只看到了钱财利益,听完了陈武的话笑眯眯的冲张达明一点头:“老弟真是出手阔绰啊。”
张达明笑了笑:“哪里,这合作讲究个诚心诚意,咱们第一次合作,总该让灵哥看出我的诚意不是?再说您是长辈,晚辈孝敬您也是应该的。”
一席话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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