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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顾凌云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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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灯光似乎变得更加柔和起来,拉长了他们两人的身影,光暗迷离,她只是莞尔地跟随着他的舞步,在颇为熙攘的一对对舞者当中,她却只能感受得到身边的男人。
看他似乎还没释然,她只好问道:“司令还有别的打算?”
顾煜城却坦然一笑:“若是有,瑾漪小姐会助一臂之力吗?”
她抬眸望向他,只见他脸上没有半丝轻浮,却是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甚至给予她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她不禁觉得眼前的人与之前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又有谁在首次见面就将想法完全透露与她听,甚至要与她携手。
她嘴角含笑,看着自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纤长的手指戴着的戒指有些许发亮,她在他耳旁轻声道:“司令言重了,也许我以后在国内的日子并不多。”
顾煜城听罢一挑眉:“将来的事没有人能说准。”随即又看见了正与瑾瑶翩翩起舞的凌霄然,小孩正是醉心在舞蹈里,并没有留意到他。
他稍稍地将温瑾漪拥入了怀中,然后将她带离了舞池。
一支舞曲已过,可是凌霄然似乎还不餍足似地依然在舞池里,顾煜城不得不感概小孩确实活力十足,朝气蓬勃……
直到舞曲又变换为更加欢快的旋律,凌霄然才与温瑾瑶踏出了舞池,由于刚才的一番舞动,额头蒙上一层薄汗,双颊倒是红润了不少,连那双桃花眼都越发迷离。
顾煜城顺手掏出一块男式方巾,只与凌霄然说道:“子墨,休息一下。”
温瑾漪看见这一幕,心下更加认定了他们两个关系匪浅,没想到这所谓的广州军区司令,那么快就拉拢到西北的势力,看来先生倚重他,也并不无道理。
凌霄然欣然接过方巾,唇边绽开了愉悦的笑容,“嗯。”随后便胡乱地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前的汗珠,顺其自然地,他就将那块淡黄色的方巾放入自己的口袋,丝毫没有还给顾煜城的意思,权当做自己的东西。
其他人或许有留意到,但是不做声,依然在一旁碰杯,谈天说地。
凌霄然越发地觉得口渴,嘴里寡淡无味,随手就拿起一杯酒,大口大口地喝下去,没有往日品酒的优雅……直到一杯酒见了底,他看转眸看了一眼那只狐狸,才发现他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顿时气氛显得有些局促。
温公子只好走到凌霄然身旁,声音略微压低地对他说道:“三少,你刚刚喝的这杯酒是……呵,是司令喝过的。”
“哦。然后呢?”凌霄然没有任何反应,脸色也是坦然的,只觉得,就这样的事,值得那只狐狸那么生气?
温公子一见这样的情况,就打了个圆场:“三少确实豪爽过人!”他一边温润地笑道,一边又接着说道:司令与三少情比兄弟,可真有行过结拜之礼?”
他这一句半开玩笑的话,使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之前略微局促的气氛也一散而去,徒留些猜想的痕迹。底下的人群便开始骚动起来,都各自碰杯,抿酒,随后再碰杯,周旋在当中,就像涌入了深渊。
但却因为三少刚才的一番举动,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看来以后的局势便渐渐明朗起来。
凌霄然看向那只狐狸,只见他似乎缓和了一下表情,但仍然不发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却笑得一脸明媚:“生气了?”
“胡闹!”
凌霄然将手伸入自己的口袋,摸到那块方巾,却不愿将它拿出来,只是沉顿了一下,随即又说道:“那……我把它还给你?”
顾煜城望了他一眼,只见小孩两颊又微微鼓起了小包,知道他极其不情愿,他薄唇微动,才吐出两个字:“算了。”
凌霄然知道自己得逞了,笑意满浮脸上,连眼角都微翘……刚刚那个杯子又被倒满,他依然拿起那个通体透明的玻璃杯,一口接着一口地抿酒。
顾煜城看着一阵无奈,却不想再管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一旁的温瑾瑶,自然是有一句没一句听到他们说话,她只是胡乱地笑了笑,随即便将目光转到其他地方;顾煜城与凌霄然之前的针锋相对,她是亲眼看见的,回想起那次的打猎,似乎都想要了对方的命一般,可现在兄弟情深,又不知是做给谁看。
为西北也好,为统一也罢,她与姐姐不一样,她不想掺和到他们的世界当中。
温瑾漪含着浅笑,但却不说话,转动了一下酒杯,随后便又放下,她走到温瑾瑶的身边,看着她一脸淡漠的模样,便轻声说道:“怎么了,似乎不高兴?”
温瑾瑶抬眸,只是扯开一丝笑容,看起来却是笑靥如花,唯有那双眼眸里写满了情绪。可那些男人总是看不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都不过是为自己的淡漠而找籍口,所谓的温婉贤淑,哪个不是衣袖遮泪。
呵,女人嘛,这个世界多得很。
“姐,这里太闷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她们与顾凌二人打了个招呼,找了个借口便出了来。
里面的男人们都沉醉在权力酒色当中,谁还有心思来管女人。
莫塔饭店今夜戒备森严,因而外面的花园略显寂寥,伴着月色徐徐而行,姐妹俩踩在草地上,裙摆扫过青色的草儿,发出些细微的声响,都令她们回想起小时候在家里的草地上追逐打闹,可是那些时光已然回不去了……
“瑾瑶。”
“嗯?”
“我问你,你真的喜欢那个三少?”
温瑾瑶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阖上了眼眸,她才说道:“姐姐,你知道……”后续的声音却越发地淡漠起来,“love和marriage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他不是我的良人。”
“找个对你好的丈夫,这就够了。”瑾漪说罢叹了一口气,却有些不安心地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总觉得有什么扰了思绪,甚至偏离了轨迹。
是啊,她们也算家底显赫。不需要担心生活问题,那还要奢求些什么……所谓罗曼蒂克的爱情,不过是过眼烟云,抵不过时光的蹉跎。
温瑾瑶只是一番苦笑,不再说些什么,今晚的月色似乎特别明亮,却依然在五光十色的华灯中略显黯淡。她思索了一阵,才继续道:“那许先生对你好吗?”
大姐在英国与一个姓许的男子订了婚,可有一回她生病了,没能随家人到欧洲,因此也没能与这位未来姐夫有一面之缘……她只知道,许先生是做药品生意的,在英国的华人圈里颇有地位。
“他自然是对我好的。”瑾漪不自觉地轻吐了一口气,总觉得颈上的项链勒得自己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去摸了摸,才舒缓一些。
“你会嫁给他,对吗?”
面对瑾瑶接二连三地询问,她突然有种想逃避的冲动,这些都直击她的内心,可她却只是莞尔一笑,唇边泛起的笑意几近淡漠:“将来的事没有人能说准。”
不知怎么地……她居然想起了顾煜城所说的话。
也许是一早在心里已经默认。
淡雅的月色笼罩着两人的身影,却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也许是冷漠,也许是不解,又或许是其他,都细细地缠绕在脑海里,驱散不开。
她搭上小妹的肩膀,随后又将她略微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听姐姐的,不要跟着三少。”
温瑾瑶没有答话,只是踩在草地上,缓缓地行走起来,长裙摆一次又一次地掠过青草,也许这个……花点时间就能抽身出来,又或许不能。
千帆过尽,独留只身。
……
要说起来,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是温公子,她们姐妹俩不过是随他而行,毕竟在许多人看来,男人才是用来做事情的,女人,不过是件摆设,可有可无。
当然温家的两姐妹没有男人敢小觑,但却不代表真正认同。
两人回到了大厅,繁华至极的气氛包围着所有人,浪漫,奢靡……温瑾漪随即便端起了酒杯,踏入了人群中,进退有礼,优雅极致。
温瑾瑶坐在一旁,没有心思去跟人周旋,凌霄然向他走来,他依然是英姿勃发的三少,可她似乎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怎么了,刚才是不舒服?”
“嗯。”她胡乱应了句,随即才补充道:“现在没事了。”
凌霄然自顾自地在她身边坐下,递了一杯清水与她:“瑾瑶。”他嘴角含笑,风度依旧,“等事情完了,我随你到南京去。”
语气中没有半点的询问,似乎一早只是他一个人做了决定,现在告知她一声罢了。这就仿佛是,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给了致命的一击。
这样的他,她如何去割舍。
“好。”不禁就吐出了这个字,自小受洋式教育的她,面对自己感情的袒露不懂得遮掩,不知这样是否会让人觉得丢了矜持。
也许他们可以到秦淮河畔,才子遇佳人,又是谁倾倒了谁。
温瑾漪就在一旁与那群男人周旋着,谈天说地,她的才学与谈吐令人折服,这才让人意识到,这女人,不仅只是摆设……只怕,要比他们都略胜一筹。
“听说温小姐的未婚夫是做医药生意的,以现在形势来看,是否想过回来报效祖国?”问的人自然也是医药同行,他只想探问一下,如果能摊上许先生这个大药商,他倒是不介意做个中间人。
毕竟医院里也是缺医少药。
温瑾漪却莞尔一笑,颇有深意地望了顾煜城一眼,随即便回答道:“欧洲战事吃紧呢,怕是难以j□j。”
她也没隐瞒些什么,许的药品主要销往西班牙,不过……以后会不会沾手国内,这还不好说。
国难财,昧着良心,却不代表没有诱惑力。
她知道顾煜城在想什么,他的军队必定也需要医药的,与商人合作,只怕是个无底洞……要如何才能把这个垄断在自己手里,至关重要。
没有猜错,顾煜城虽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内心却已然在盘算……医药,医药商,军队,能把这些联系起来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温瑾漪!
所以,这个人,必须得到。
……
四个人,恍如一场戏。
纷扰的舞会,光影重叠,每一句的谈笑风生,也许能拯救一个人,也能撕裂一个灵魂。
正如温瑾瑶所说,love和marriage是不一样的,虚无缥缈的爱情融在时光里,融在光影迷离的世界里,找不到支撑点。只有婚姻,给与他们救赎,所得到的,也许不是所想要的,可是太过必须。
是生命中的必须。
光怪陆离,一场宴会,似乎荒唐的结束了。
……
1921年,西北势力依然光暗未定,广西归入新政府。有人在蠢蠢欲动,有人在窥探局势,随着温家姐妹的到来,江山角逐,不知谁主沉浮。
摸索,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婚姻,赌注……。”
“姐姐!”
梦中的自己不停地呢喃着一句,还有瑾瑶不停在耳畔的声音,可是无论是怎么想回应,总是提不起劲,就像几个月前舞会的那次,被项链勒得喘不过气来。
忽然惊醒。
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船上,漂洋过海,船舱里开了暖气,有点昏沉的感觉,她披了一件衣服,走到了甲板上。
即使天寒,也阻挡不了那些小孩的步伐,在甲板上追逐打闹,一旁的大人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看着报纸,温瑾漪转眸望了一眼,便看见报纸上的显眼的日期。
Thursday; January 5; 1922(1922年1月5号)
元旦刚过,她便接到了东京一家医药公司的邀请,到了日本。
这海面吹来的风还是有些许冷的,她不禁打了个喷嚏,突然又想起了小妹……那个三少果然就跟着瑾瑶到南京去,一直又辗转了上海,扬州,爸爸虽然不欢喜,但是他们是洋式家庭,认为年轻人的事,不宜插手。
而且爸爸已经开始老了,管不动了。
不过她最近也有很多事情分了心,如今时局不定,各个国家都是安放着枪支弹药以备战争的随时打响,当然医药也是必须的。
几只海鸥划过天际,向着远处飞去,她望了一眼,不知它们也跟自己一样,要飞往那个一直对中国虎视眈眈的东洋。
又是略有些不安地转动了下那枚戒指。
阪本麻美,是她在哥伦比亚大学时的同学,由于两人交好,因此也学了些对方的母语,麻美的一口中文即使不标准,还带着淡淡的东洋风味,但也算颇为流利。后来才知道,麻美的家里与日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很多方面都有所涉足。
再譬如说,这次邀请她来日本的信便是出自麻美之手。
轮船时不时发出一些鸣笛声,在一览无际的大海中,却显得异常寂寞。在这艘船上已经是好些光景,身边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偶尔只能看两本书打发时间,她开始无比怀念家里,一盏清淡的碧螺春,还是雕窗凭栏,都能给予她安慰。
风平浪静。
晚上九点零七分,她乘坐的这艘轮船驶进了东京港,正式登陆了日本。
温瑾漪戴上了一顶宽边的白色礼帽,踏上了岸边,连日来在船上摇摇晃晃的生活,一到了陆地,差点走不稳,她在岸边站了一会,才算是习惯了。
“Margaret!”
远处走来一个和服女子,迈着优雅的步伐,亲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即使晚上时分,灯光略微黯淡,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麻美,麻美穿着一件青色的和服,嘴角依然泛起了温柔的微笑。
“Margaret,好久不见了。”麻美带着一口不标准的中国话,来跟她寒暄。
她不禁也笑了起来,海风出来的气息,撩起了两人的发丝,一如那时在美国初识的那日,春风和煦,沁人心扉。
“麻美。”
“……先不说了,我……你……你住在我家里吧。”麻美说罢就牵起她的手,往人潮外的方向走去。
什么你啊我啊,温瑾漪不禁笑意更浓,望向远处的几辆汽车,就知道这是麻美带来的人,可是住在麻美的家里,也许是个冒险的做法。
可是却难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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