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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空想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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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怎么不跟我说?”邓廷歌大步走过来,“给你留vip专座。”
    一句话未完,邓廷歌已经看到了罗恒秋身后的钟幸。钟幸冲他客气地笑笑。邓廷歌的笑意还留在脸上,眼里却多了些疑问:“新观众?”
    “嗯专门来看你们演出的。”罗恒秋向他介绍,“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钟幸。你应该看过他的电影。”
    邓廷歌呆了片刻,像是不太相信一般看看罗恒秋,又看看钟幸:“《无风的山丘》和《昨日》的,钟幸导演?”

  ☆、第5章 死清高

《无风的山丘》是钟幸的成名作,《昨日》则是他摆脱商业电影导演头衔、成为爱情文艺片领域新领军人物的破壁之作。
    邓廷歌说出这两部片子,顿时获得了钟幸的好感。他这几年里拍了四五部电影,实验短篇也不在少数,自己感情最深的却是这两部。
    邓廷歌看向钟幸的眼神有点希冀。钟幸之前还一脸冷淡,现在绷不住了。
    “演得不错。这个故事其实不太合适话剧舞台,它的内心戏多了一些,但你们把握得很好。”钟幸说,“无论是剧本的改编还是演员的表演都很恰当。”
    他从事这一行几年以来,对于当日老教师所说的“正确的道路”有了更多的体会。《心经》固然是一个冲突激烈的故事,却并不合适搬上舞台。他当时还那么年轻,写出来的剧本里带着无法回避的迷茫和不确定,对于故事本身甚至没有自己的判断。他被故事捆缚着,反倒失去了把握故事的能力。
    今天看的话剧让他体会到了当时自己剧本里没有的某些东西。
    世事往往不缺多,不缺少,缺的是“恰当”。泛滥的激情有时候是不合适的,对年轻的新人,这个所谓的“度”很难把握准确。
    他这边刚把话说完,邓廷歌脸上就闪过兴奋的神色,转身去把刚刚站在他身边的眼睛青年拽了过来。
    “他就是《心经》的编剧兼导演。”邓廷歌向钟幸和罗恒秋介绍眼镜青年,“也是我们剧组另一个意义上的台柱子,刘昊君。”
    刘昊君:“???”
    钟幸眼睛亮了。就刚刚他所看到的表演,邓廷歌确实出色,但还未达到令人惊讶的地步;而编剧对他来说意义就大不相同:一个优秀的编剧千金难求。
    不理会罗恒秋在后面咳个不停,钟幸十分兴奋地和刘昊君交流起来。他问刘昊君对这个故事的理解和处理方式,两人聊得兴起,完全将邓廷歌和罗恒秋甩在了一边。
    邓廷歌倒不以为意,拿来两罐啤酒。啤酒不冰了,喝进嘴里口感不太好,罗恒秋已经很久没喝过这样的酒,几口之后就放下了。
    “小刘很有才华,但脾气有点拧。”邓廷歌说,“在这一行可能不太好混。”
    罗恒秋想起钟幸方才说过的理想主义,便笑了笑。“你呢?”
    “差不多。一条道走到黑,不肯回头,不肯认错,不肯改。”邓廷歌转头道,“慢慢来吧。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你这样成熟的人。”
    “成熟的人很无趣。”罗恒秋说,“你这样比较快活。”
    “也就快活这一段时间而已了。”邓廷歌跃上一旁的桌子坐着,慢悠悠说,“过了这个学期就是大四,写毕业论文,找工作,养家糊口。很多现实问题。”
    罗恒秋默默看着对面聊得兴高采烈的两个人。和邓廷歌重逢以来,邓廷歌一直没有问过自己在哪里工作,他似乎对他的背景没什么兴趣。罗恒秋希望他问,又觉得不问也挺好,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可以正正常常地做朋友。
    父亲过世之后,罗恒秋就开始接管他的传媒集团,为此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回到国内学习做生意。然而事实上需要他做决策的事情并不多,股东会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精,他不得不努力去维持自己的形象和气势,免得被元老们看不起。
    他明白只要邓廷歌开口,他一定能为他进入这个圈子打通一条基本平顺的道路。
    然而这里有一条界限,一旦过了,他和邓廷歌的现在的关系也就完了。
    钟幸和刘昊君聊得兴起,互相留了手机号码。罗恒秋这边已经和邓廷歌聊到当年邓廷歌暗恋的级花身上了。
    “准备结婚啦?”邓廷歌吃惊,“还没毕业呢。”
    “确定了就结了。”罗恒秋道,“估计一毕业就会举行婚礼。新郎倒是我认识的人,你想去么?”
    邓廷歌哈哈大笑:“不不不,不去。我现在对她没感觉了,你提起她名字,我现在还没想起她长什么样。”
    罗恒秋和钟幸很快告别。因为今天这一场表演反响很好,邓廷歌他们打算针对今晚的状况进行讨论,只把两人送到剧院门口。
    钟幸此时才像是突然想起正事一般问:“小邓,你现在跟什么公司签了约吗?”
    “没有。”邓廷歌说,“没有这样的打算。毕业了我考公务员。”
    钟幸一愣:“为什么?你资质不错,而且我看你演得挺开心的。”
    “人总要现实一点。”邓廷歌笑道,“这一行出头太难了。”
    钟幸回头看了眼靠在车边的罗恒秋:“不难的。你知道你师兄是华天传媒的老板吗?”
    罗恒秋一惊:“钟幸!”
    “我知道。”邓廷歌平静道,“师兄的名字前段时间还出现在日报的经济版上。”
    钟幸顿时不解:“那你怕什么。你演得好,如果签了华天旗下的影视公司,路会很顺。”
    邓廷歌有些尴尬。罗恒秋更是站在那儿,眼神复杂地看着邓廷歌。
    “不太好。”他笑道。
    钟幸看了他几眼,嗤笑道:“死清高。”
    回去的路上罗恒秋心头不痛快,一路都没怎么出声。
    钟幸满脸疲倦地打呵欠:“送我回家,谢谢。”
    “哪个家?”
    “我的家。”钟幸说。
    罗恒秋沉默了一会,连过两个绿灯,在路口停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钟幸,我知道你不清高,但你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你没看见他多尴尬吗?”
    “我客气对他有好处?”钟幸嗤之以鼻,“他这种学生就是理想主义,假清高,喜欢端架子。”
    “你别忘了,你刚入行时也是这副死样子。”
    “所以我才想提醒他。”
    钟幸刚入行时也是一个很清高很孤傲的人。然而作为一个导演,他需要兼顾的上下关系实在太多,在无数磕磕碰碰中终于明白看菜吃饭的道理,也开始习得曲折迂回地实现自己的目的的方法。
    “我欣赏他才想点醒他,别人我会说这些话?”钟幸说,“小朋友不要那么傲,不是谁都有端架子的资格。”
    罗恒秋不出声。
    “主要是那么好的一个苗子,自己这样放弃了实在很可惜。”隔了半晌,钟幸自顾自地说,“你知道的,好资质实在难求。去年年底欢世有新人演了个傻子,记得吧。别人都觉得他自毁形象,结果呢,拿了几个奖。好演员演什么都能出彩,不论年纪,不论出身。问题是,明星那么多,好演员那么少。你那师弟我真是挺舍不得的。”
    “舍不得你还那样说?”罗恒秋打方向盘转弯,“但出头太难了。你说的那人叫丘阳,我知道。他是丘子真的儿子,欢世的少爷,这奖的含金量有多少,谁都看得出来。”
    钟幸扔进口里的木糖醇差点喷了出来:“所以我讨厌跟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聊天。你看过片么?看过片你一定不会这样说。坦白讲,邓廷歌给我的感觉跟那个新人有点像,他们身上都有好演员的气质和根底,你看他多沉稳。他知道我是导演,关于自己的事情一句话没说,直接把刘昊君推到我前面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罗恒秋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已经决定大学毕业之后放弃这条路,所以干脆把有意往这个圈子里挤的人介绍给你。”
    钟幸又嚼一颗木糖醇:“是嘛,你还挺了解他。有能力,性格脾气还好,肯举荐别人,有识才的眼光,很难得。我跟他不熟悉,你劝劝他呗。你手里有资源,他有能力,红起来不费什么力气。”
    罗恒秋又不吭声了。快到钟幸的家时,他才闷闷道:“圈里脏,又乱。”
    钟幸笑了一会,打开车门下车。他说脏有你护着啊,乱怕什么,他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像我似的。
    罗恒秋说是是是,你白莲花。
    演出讨论结束后,剧社的人留下来整理东西。邓廷歌把废旧报纸展开铺在化妆台上,盖住了没来得及收拾的物件。
    “太突然了。”刘昊君说。
    “确实。”邓廷歌嗯了一声,“下午才告诉我的,所以后天就是最后一场了。”他转身拿扫把扫地,回头时看到几个演员正拿出几张新的宣传海报准备贴出去,海报上硕大的“心经”二字十分醒目。
    在刚刚的演出讨论中,他已经跟大家说清楚了剧场的事情。苟延残喘多年的人民剧场终于要拆迁了,后天的《心经》将是他们最后一次演出。剧社成立三年,从学校里的小教室到学院的小礼堂,最后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固定的表演场所,过程曲曲折折。现在连演出场所都没有了,说心里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和邓廷歌同届的几个人都比较淡定,但新加入的师弟师妹十分悲伤。他们认认真真地整理道具、清理地面,又仔细地重新张贴海报,后天那场演出的意义突然间就更加肃穆。
    邓廷歌知道自己不能沮丧。剧社是他和刘昊君两个人带头组建起来的,但刘昊君处事方面不够圆熟,和社员的沟通、鼓舞士气这些事情,大都是他来做。但他心里也一片凄怆,好听的、带劲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本来已经将自己告别舞台的期限定在了毕业,谁知这一刻提前来到,还这样猝不及防。
    刘昊君收拾起地面上不要的废报纸,脚下突然一顿:“小邓,上面这个,不是你师兄么?”
    “嗯。”邓廷歌看了一眼,点头,“是他。”
    刘昊君蹲下来细看,猛地抬头,满脸兴奋:“他是华天传媒的!小邓,华天传媒!你可以找他,他能帮你的。”
    邓廷歌低头看着报纸上的照片。报纸上的罗恒秋非常陌生,他的装扮、脸上平静冷淡的神情,全都和邓廷歌平时见到的不一样。
    “算了。”他说,“不太方便。”
    刘昊君不解:“怎么不方便了?你们不是好兄弟么?我看他几乎场场都来。”
    邓廷歌左右扫了一圈,蹲在刘昊君身边有点烦躁地抓头发。
    “君啊,问你个问题。”邓廷歌说,“你……你被人喜欢过么?”
    刘昊君愣了一会,十分愤怒地说我今年二十二岁了你是在侮辱我吗!
    邓廷歌:“有过吗?”
    刘昊君:“……可能,没有。”

  ☆、第6章 演不演?

邓廷歌没有对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加以说明,然而已经彻底点燃了刘昊君的好奇心。他和邓廷歌同学三年,从未见过邓廷歌和别人交往。对他示好的倒是有不少,但邓廷歌不知怎么回事,一个都没有答应过。
    剧社里的人偶尔聊起大家的八卦,纷纷认为邓廷歌心里肯定有一朵白月光。
    邓廷歌自然是从不承认的。
    回校的路上刘昊君继续扯着邓廷歌问这件事。邓廷歌简直懒得跟这种经验都没有的刘昊君讨论,况且这还牵扯到别人。
    是真的吗?他又不敢确定,很忐忑。
    心里觉得罗恒秋对自己实在好得不太对头,是从上周回家的时候开始的。
    回家的前一天刚刚被剧社妹子说了一堆洗脑的话,想要得到些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有人对你好肯定是要你给他些什么,等等等等。邓廷歌并没往心里去。这几年类似的话他听得太多。第二天他回家看爸妈,承受了父母的一堆唠叨之后回房间睡觉,睡得不够安稳,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邓廷歌还只是个高一的学生,为了校庆晚会上的一个小品心神不宁。他回家问自己爹:万一有一天医院误诊说我得了绝症,后来又告诉你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是什么反应?
    邓啸一口饭差点咽不下去,拍桌大吼:铲他全家!
    邓廷歌觉得跟个有蹲监狱经验的前流氓讨论这样的事情自己实在天真。他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选择了最蠢的一个:天天蹲守在医院门口观察。这样非常无礼,所以他很怕那些被观察的人发现。
    后来反倒是他发现有个人一直跟着自己。
    那人他有印象的,是提醒他鞋带松了的师兄,学校鼓号队的号手,很高大帅气的一个人。
    邓廷歌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自己,在罗恒秋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只好装作自己从未发现似的和他聊天。原本以为这师兄是个怪人,结果相处几天下来,竟然十分投缘。
    梦境到这里为止都很正常,后面就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冒险经历:医院突然涌出大量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楼里浓烟滚滚。罗恒秋猛的跳起来说我们去救人,他就热血上头地跟着他冲了进去。
    梦里的罗恒秋有一张看不清楚的脸,一会儿是学生时代的师兄,一会儿又是事业有成的精英,总是站在他前面,带着他躲避流弹或寻找藏匿地点。医院里枪弹乱飞,乒乒乓乓。邓廷歌和他躲在拐角,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两支枪。他们隔着一个走廊对视,没有说话,全用眼神交流。
    真像拍电影。邓廷歌突然想,可这明明只是一个梦。
    这个念头一起,他顿时就醒了。邓廷歌在床上坐起来,拧亮台灯发呆。在梦结束的瞬间,罗恒秋用口型对他说:我掩护你,你往前冲。
    邓廷歌下床,拖出床底下的储物箱。储物箱有好几个,他一时记不清各自装了什么,翻了半天终于把自己高中的学生证翻了出来。
    学生证的最后五位数果然是00635。
    起床吃早餐的时候他问自己爹妈:你们记得我学生证的后面几位数字吗?
    邓啸说我还不如记股票代码。庞巧云笑着说你们还有学生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又问:“如果有条件,你们会不会天天去看我演出?”
    庞巧云说天天看你,不腻么。一直不赞同他学这个的邓啸一声都没出,径自看早间新闻。
    邓廷歌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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