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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空想家-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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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男人脸上的。
经纪人的声音又慢慢回到了耳里,但他说的话方仲意一个字都没听懂。
年轻男人的手修长有力,有点凉。他是个医生,一个很会挣钱的医生,脾气很好,长相温润俊朗,好像还是个心善的人。
方仲意不停喝茶。他在心里说我也很会挣钱,我长得也不错,我也是个……
他想不下去了,偷偷抬头看钟幸。钟幸这时正巧也转过头看他,于是对他笑笑,很客气的那种。
“你试试这个。裕和居的新菜。”钟幸指点着转盘上一道红红绿绿的大菜,“不辣,有点甜,不会刺激嗓子。”
方仲意:“好。你,你也吃。”
“不了。”钟幸摇摇头,“你吃吧。我不爱吃鱼。”
方仲意没胃口,他跟钟幸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自己的事情。
上半年他发行的音乐专辑卖得前所未有地好,在现在低迷的唱片市场上是一个不小的奇迹。发行日当天、连续上榜的那段时间,还有拿了个金曲奖的时候,他都不停地刷手机和邮箱。连当时还在病床上苦恼半身不遂应该怎么治的邓廷歌都在悲伤中抽空给他发了个“恭喜”的邮件,但他没有等来钟幸的一言半语。
“得奖了吗?”钟幸有些茫然,“我很久没关注过流行音乐这一块了。”
方仲意愣了片刻,问他:“你没听我的专辑吗?”
“没时间。”钟幸皱着眉头,像模像样地跟他抱怨起自己的工作有多么忙,“别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想。正好这个混蛋又出了事,我三天两头飞来飞去,忙出病了都。”
方仲意正想问他现在好点了没有,一直悄么么偷听两人聊天的许医生接上一句:“胃病,还有焦虑和失眠。现在好多了,他失眠那段时间啊,真是……”
他这句话立刻引起了罗恒秋和邓廷歌的回应。
“你睡不着不是有许医生抱着你吗!你打我电话做什么?”邓廷歌笑骂道,“也不说正经事,还让我给你唱安眠曲!”
钟幸:“……他要上早班,我是到阳台上才给你打的呢。”
邓廷歌:“你怎么那么贴心啊!你一晚上打了十三次电话给我,你怎么不对我贴心啊!”
钟幸:“你一个闲人,我是你工作室的老板,听我几个电话就不爽了是吧?”
罗恒秋立刻接上话茬:“等等,而我是你工作室的大股东。你吵他,就等于吵到我。”
两个人开始扯皮,说起留学时候罗恒秋赖在钟幸家里不肯走还蹭吃蹭喝的往事,而许医生对邓廷歌说的安眠曲十分好奇,兴致勃勃地问最后唱了没有,到底唱的什么。
几个人聊得开心,方仲意完全插不上话,肩膀慢慢松懈,背完全靠在了椅上。
他坐在这桌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饭局毕了,许医生和钟幸回家。钟幸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出声,默默看着窗外。夜深了,原本细细的雨滴也越来越大,砸在车窗上啪啪乱响。
“他就是你的前任吗?”车开了一半又堵上了,许医生关了车内的音乐,转头跟钟幸说话,“你为什么不开心?”
钟幸说我不知道。
“他现在应该发展得不错。好像回国之后有长期的打算?”许医生顿了顿,轻声问他,“你是觉得自己今天太不礼貌了吗?”
“……有点。”钟幸终于转过头,“我好像不应该那样做的。”
“他看上去很伤心。”许医生说。
钟幸说不清心里的想法。不是不舍,也不是难过,只是觉得自己可以更加得体大方,故意说那些让方仲意难受的话,自己也没有开心到哪里去。
方仲意的专辑他听过的。托追星族助理的福,他也知道方仲意拿了奖。那张专辑和他以往的风格很不一样,但钟幸觉得很好。他在方仲意的曲和词里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囿于情爱,他开始试图在自己的作品中传达更多的意义了。
“心里像是不痛快,又像是很痛快。”钟幸轻声说,“我不够豁达。”
许医生别别扭扭地侧身抱着他,姿势不舒服。
“不需要那么豁达嘛。”他拍拍钟幸的背,“你以前跟我说他的事情时,我还想去揍他一顿的,记得吗?我今天也不太礼貌,但那又怎么样?”
他摸摸钟幸的耳朵,想去亲他,但亲不到。
“人是有脾气的,没人要求你一定要礼貌得体。”他说,“而且他做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应该承担后果。你如果不开心,就不开心到明天早上为止。明天上午我休假,我们去登山,好不好?”
钟幸说好,扭头吻了他。
☆、第81章 你是我的运气(正文完)(捉虫)
邓廷歌尝试扔开拐杖走路的那段时间里,话剧巡演引起了一轮新的讨论热潮。
话剧式微的现在,太过主旋律的题材更不受市场欢迎。大量的票都流入了企事业单位,被当做政。治任务下达。但随着几个城市演完,主要由年轻人和极有口碑的资深演员来担纲演出的话剧收到了几乎一边倒的惊讶和赞扬。
重点不是说它讴歌了不畏牺牲的精神,而是剧本敢于暴露和直面战争之中的恐惧。三个剧本都从最普通的士兵入手,他们的恐惧、不甘、害怕、懦弱和人性中不可避免的阴暗,被巨大灾难全都引爆了出来。编剧和导演让这些负面的情感展示在舞台上,更神奇的是,它居然被允许演出。
“时代总是在进步的。”著名的评论家说,“之前反映十。年动。乱的电影《久远》能顺利播出,就是一个信号。市场需要什么,市场上就会出现什么。一味塑造高大上形象的作品已经让人厌倦了,平凡小人物身上的大无畏更符合观众的喜好。”
第一次开枪打死敌人的小战士哭着喝粥,闻到战友尸体被烧焦的气味的士兵击打自己的胃部,思乡的年轻人在信里一遍遍地写“妈妈我怕死,妈妈我想回家”……以前被看做懦弱而被人不齿的部分,在成熟的剧情烘托和表演中,都成为了灾厄中的小小悲哀。
无论老少,大量的观众被这种小小的悲哀,和带着自身的恐惧去面对更大恐惧的战士打动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年轻的演员们非常细腻完美地表演出了这种很难拿捏的度。”评论家的剧评满天飞,“和快乐、悲伤这种情绪相比,生与死是很难演活的。极端的欣喜和极端的绝望都在考验演员的功底,这些年轻人至少已经合格了。”
教出这些合格年轻人的顾问立刻被好奇的人们搜寻起来。
“邓廷歌”的名字就这样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太巧妙了!快夸常欢,快!”钟幸说。
邓廷歌立刻一通乱夸。常欢脸色如常,很镇定地接受了他的赞美。
一直压着邓廷歌的名字不作为宣传重点,这个宣传策略是常欢建议的。她说服了这个项目的重要参与者:邓廷歌的导师。白胡子老头也很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有一个漂亮的返场,于是欣然答应。
没有新作品的邓廷歌不可能一直靠着炒冷饭维持热度。在他还不能正常参与拍摄活动的时候,这个话剧项目为他挣来了非常珍贵的曝光机会。
观众从年轻的话剧演员身上看到了一个成熟演员的身影。邓廷歌像是一直隐藏在幕后的boss,此时才慢慢被推了出去,把自己展现在灯光之下。
在邓廷歌无法接剧的时间里,常欢一刻都没有停下。她不断地活动,争取最大的机会和最好的时机,和几个熟悉的媒体一起完成了这次足够精彩的返场。
“场面不算特别大,对不起。”常欢说。
邓廷歌抓着她的手,心里很感激:“欢姐,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才好了。这样才最合我的心意,真的。我本来的重点就是演技,我是演技派的偶像啊,用这种方式回到他们的视线里最合适不过。欢姐你坠棒了!”
“好好说话!”常欢笑了,“还偶像呢,脸皮厚不厚?”
说完之后她也承认邓廷歌的话很有道理。
“你要好好给我提点一下胡慕啊。”常欢话锋一转,开始给自己正看顾着的新人找靠山,“演技方面他太需要人教了。”
“好好好。”邓廷歌说,“我下一部电影不是和他一起拍么?”
下一部电影的导演正是钟幸。将近两年的努力,邓廷歌终于获得了拍摄工作室老板的电影的机会。
名为《如烟》的电影是钟幸“民国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他之前拍了《人间蒸发》这样叫好不叫座的转型电影,回头还要完成自己的三部曲任务,牢骚满腹,但也热情充沛。在电影里,他给邓廷歌和胡慕都留了一个位置。
“男主角,不用跑不用跳,能骑自行车就行。”钟幸这些话是跟罗恒秋说的,“不错吧?艾玛求你了,你就点个头吧,你不点头小邓就不答应我啊老罗!”
他疯狂地摇罗恒秋。
邓廷歌对这部电影的兴趣很大,他说我还没演过小邮差呢,师兄点头吧?
和钟幸以往的爱情文艺片风格一致,《如烟》讲的也是一个爱情故事。
骑自行车送信的小邮差每天都会经过百货大楼。雪天中他停在百货大楼门口给掉链的车子上链子,双手被冻得通红,百货大楼里的一个姑娘给了他一杯热水。
小邮差对那位穿着花格子洋裙的姑娘一见钟情。
他每天经过百货大楼的橱窗,都会在光洁的玻璃窗前放一朵花。花格子洋裙就在橱窗里,他知道她是卖帽子的,他知道她耳朵上有圆溜溜的半颗珍珠耳环,他知道她能看到自己,也能看到自己摆在窗前的花。
花是道旁摘的,玉兰,茉莉,百合,月季,桂花;冬天太冷了的时候,他还偷偷折过别人家的梅花。后来不敢再偷,于是他用彩纸学习怎么折花,觉得很好:它们放在窗台上,很久都不会凋谢。
送到第一百朵花的时候,他写了一封信。可信没送到,花也没送到。百货大楼关门了,街上开始跑过成列的军人,他骑着自行车经过了好几趟都没见到花格子洋裙。小青年将信在怀里放好,把一朵新鲜的粉色康乃馨放在窗前。
之后便是几十年的分别。他随着亲戚去了南方,又辗转到了香港。信纸被船舱底部渗进来的水泡湿了一半,字迹都模糊了。
待年老的邮差再回故土,怀中依旧揣着那封信。他试图寻找当年的花格子洋裙少女。
故事的时间跨度很长,不断地插入当年的旧事,恋慕、钟情,动荡、炮火。老人寻找的过程也充满起伏。
“没找到?”罗恒秋不解,“悲剧?”
“人都死了当然是悲剧。这电影拍出来就是赚眼泪的。”钟幸说,“悲情,大爱,人性,还有灵魂呼告。啊!远隔几十年的一封信,还是一封没送到的信……”
老人在女孩的坟前和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当时他是幸福的,现在也是。在动荡岁月里有一个爱着的人,仅仅是这个事实,就足够令跌宕的一切变得不值一提。
“停停停,够了。”罗恒秋说,“演吧演吧。”
他看了邓廷歌一眼。
邓廷歌冲他嘿嘿地笑。
罗恒秋的一部分工作转移给了罗琼,但因为事业越做越大,工作量倒是一点都没见少。
他这天在家里处理完工作,抬头发现在书房里看剧本的邓廷歌走了出来,扶墙站着,默默盯着他。
“怎么了?”罗恒秋放好了电脑,摘下眼镜,“洗澡了吗?等我一会儿,给你按摩……”
他话音突然停了,猛地站起来,没放好的眼镜啪嗒掉在地毯上。
邓廷歌没有用拐杖。他直起身,手指离开了墙壁,完全靠双腿的力量站着。
罗恒秋的心狂跳起来。
“不不,师兄,你别过来。”邓廷歌阻止了他,“对,别动,就站在那里。我走过去。”
他迈出了第一步。
罗恒秋又惊喜又害怕,像等待刚开始学习走路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紧张地等着邓廷歌。
脱离了所有别的支撑,仅仅靠腿部来站立和行走,邓廷歌心里也一样是紧张的。经过这次小腿的骨折,他总有一种自己的骨头变得很脆弱的错觉。但双脚坚实地踩在地板上,那感觉如此踏实,令人心安。
他没看脚下,抬头盯着罗恒秋。
师兄越来越……嗯,爱哭了。他想。
短短一段路走得两人都心惊胆战。邓廷歌终于走到罗恒秋面前时,先伸手抹了一下他湿润的眼角。
“男子汉,坚强点!”他故意粗声粗气地说。
罗恒秋懒得理他,蹲下来捏着他的脚和小腿:“不舒服吗?行吗?还痛不痛?”
邓廷歌把他拉起来,亲了他鼻尖,笑嘻嘻地说没问题。
“我走几步再去洗澡。今天去复查的时候医生建议我在家里练习这样走路了。”
“好。走呗。”罗恒秋抱了抱他又放开。两人互相盯了几眼,他突然猛地凑上去,抱着邓廷歌疯狂地吻起来。
两人缠着亲了一阵,气喘不止,浑身发热。邓廷歌将他额前垂落的头发拨开,很温柔地亲吻他的眉心。
“师兄,谢谢你。为……为很多很多事情。”他小声说,“你是我的运气。”
罗恒秋一句话都没说,用热烈湿润的吻堵住了邓廷歌接下来的话。
话剧巡演的最后一场回到他俩所在的这座城市,又是一番小轰动。初演时错过了的人们纷纷购票,门票开售没到三个小时即售罄。
罗恒秋载着邓啸和庞巧云去剧院。
“我知道他能走了,上次回家我看到,但是……”庞巧云在车上一直絮叨到剧院里,“还是不太好,太不安分了这孩子。”
邓啸把妻子拉到位置上,往她手里塞了一本介绍让她好好看,别发牢骚了。罗恒秋跟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邓廷歌演出的角色和剧情内容。
邓廷歌代替的是严斐的角色。严斐饰演的正是以那位饥饿的老兵为原型的战士,经过短暂的沟通之后,严斐欣然同意邓廷歌代替自己演出这最后一场。
“战士年轻的时候确实有很多跑动的戏份,但是那个不是邓廷歌来演。”罗恒秋解释道,“他演的是抗战胜利之后的老兵形象。这角色其实挺轻松的,一般的时间都坐在轮椅上。”
邓廷歌对这个暌违许久的出场机会很重视。虽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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