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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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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头道:“在县城东边。”

陈子锟奇道:“县城东边不是一片林子么,怎么起宅子了?”

老孙头道:“哎哟,客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你起码五年没到南泰来了,县城的地方太小,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都把房子盖到城外去了,城东风水好,起了一大片房子呢,陈家的宅子是最大的。”

陈子锟道:“去瞧瞧。”

乡间大路尘土飞扬,远处已经隐约能看见县城的轮廓,路上车马行人也多了起来,老孙头抖了个鞭花,驾着骡车直奔城东而去,民国二十一年的南泰,比当初陈子锟就任江北护军使时候的南泰大了许多,县城向外扩展,城外建了许多房子,煤窑遍地,大王河上运煤船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陈家大宅子果然气派,青砖围墙一丈多高,四角建有碉楼,上面有带枪的护卫,房子占地极广,门头极其气派,三开间的门脸,绿色琉璃瓦,大门紧闭,只开着两边小门,几个家丁正坐在门口乘凉。

老孙头不敢过去,说离远看看就行,陈子锟掏出一枚大洋:“在门口过一趟,这个给你。”

“中,不过到了门口你们都得下车。”老孙头抢过大洋,吹了一下,放在耳畔听嗡嗡的回响,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骡车距离大宅门还有八丈远,家丁们就留意到了,丢下手中蒲扇,恶狠狠的盯着老孙头。

老孙头慌忙下车,低声道:“客人,快下来。”

骡车上有个席子支的雨棚,陈子锟三人就坐在棚下,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老孙头明白了,这几位是成心找茬来了,他们是外乡人,闯了祸拍拍屁股走了就行,自己可就倒霉了,慌忙想掉头,可是这样一来更是弄巧成拙,反而激怒了陈家的家丁。

“赶骡子的,说你呢,站住!”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怒喝一声,带着两个家丁走了过来,大夏天艳阳高照,他们都穿着拷绸的裤褂,头戴草帽,手里拎着鞭子。

老孙头苦着脸停下骡车,摘下草帽点头哈腰:“陈管家,那啥,今天挺凉快的。”

陈管家道:“少他妈套近乎,你怎么赶得车,到了门口又拐回去,嫌俺们陈家臭还是咋滴?”

老孙头赔着笑:“不是不是。”

忽然家丁发现车上有人,喝道:“下来!”

双喜早已按捺不住,跳下来骂道:“瞎眼的狗奴才,活腻了吧你。”

家丁大怒,挥起了鞭子,双喜上前一顿拳脚,将两个家丁打翻在地,狠狠啐了一口:“狗仗人势的东西,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管家见势不妙一溜烟跑了。

老孙头胆战心惊:“客人,惹了大祸了,赶紧走吧。”

双喜跳上马车,犹在骂骂咧咧,陈子锟倒不以为意:“当奴才的就这样,别和他们置气。”

老孙头甩起鞭子,赶着骡车迅速逃离陈家大宅,等护院们闻讯赶出来时,已经看不见骡车的踪影了。

一个二十来岁穿白绸裤褂的年轻人大怒道:“敢在陈家门口撒野,还有王法么,给我追!”

管家当即领着几个人回马棚牵出马来,套上辔头和鞍具,少爷带着四个护院急驰而去。

他们很快追上了老孙头的骡车,不过客人已经下车走了,老孙头也说不出他们的名字,只知道是两男一女,进城去了,护院们用鞭子抽了老孙头一顿,翻身上马奔着县城去了。

老孙头被抽的皮开肉绽,不过藏在褡裢里的五块大洋却安然无恙,这是刚才客人赏的,能拿这么一笔巨款,即使挨揍也值了。

陈子锟上次来南泰还是四年前,由周县长陪同做过一番视察,此次前来没有惊动官府,所见到的都是最真实的场景,县里确实发展很快,商铺鳞次栉比,烟馆酒肆妓院样样俱全。

县城居然堂而皇之开着烟馆,让陈子锟有些郁闷,禁烟多年还是收效甚微,就连模范县也是这般阳奉阴违,其他市县可想而知。

正走着,忽然前面来了一人,擦肩而过,随即又回过头来,狐疑的看着陈子锟高大的背影,忽然惊呼起来:“陈主席!”

陈子锟回头一看,原来是醉仙楼的林老板,也算是老相识了,被人认出也不好否认,只能笑笑拱手:“林老板一向可好。”

林老板顿时大呼小叫起来,把周围百姓全都引了来,微服私访变成了公开视察,不大工夫县长周荣春就得到报告,带着师爷和几个跟班,气喘吁吁的跑来迎驾。

身份暴露,陈子锟也没辙,只好先去县政府,再查陈家的事情,途径老保安团部的时候,看到树荫下坐着一个傻子,裤腰提的老高,嘴角挂着涎水,正是当年的保安团长丘富兆。

周荣春留意到陈子锟的目光在丘富兆身上停留超过两秒钟,急忙解释道:“好歹他也打过土匪,县里管着他的吃喝,饿不死。”

“嗯。”陈子锟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赞赏,周荣春欣喜不已。

老县衙已经被改成学校,县政府设在以前的管驿里,地方不大,陈设简单,看起来这位周县长还是个清官。

正在汇报工作之际,忽然外面马蹄声急促,五匹健马直冲进院子,领头一个青年白衣白裤,将缰绳一甩就闯了进来。

周荣春立刻站起,沉下脸道:“放肆,没看见本县正在招待客人么。”

周荣春极有眼色,见陈子锟轻车简从,就知道是微服私访来的,便没有拿他的名头压人。

那青年根本不把周县长放在眼里,打量着陈子锟和双喜,道:“周县长,这是你的客人?咋忒不懂规矩,到了俺家门口不下车也就罢了,还打人!”

双喜这个气,跳起来就是一个耳刮子抽过去:“打的就是你!”

青年猝不及防,脸上五道指痕出来了,恼羞成怒伸手拔枪,木盒盖子还没打开,双喜的枪口已经顶着他的太阳穴了,陈家的护院这才进来,见状也要掏枪,周县长大喝一声:“大胆!这是陈主席!”

护院们迟疑着不敢动。

双喜又是一巴掌打过去,打得青年一个踉跄。

“你凭什么打我?”青年捂着腮帮子问道。

“凭我是你叔!陈双喜!”双喜怒道。

青年两腿一软跪了下去:“叔,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

他叫陈康正,论起来是双喜的本家侄子,只不过以前没多少来往,双喜也很少回南泰,所以陈康正并不认识这位四叔。

陈家在南泰飞扬跋扈,靠的就是陈寿兄弟的势力,眼见正主儿来了,那些狗仗人势的护院立刻偃旗息鼓,跪了一地,为自家少爷求饶。

双喜板着脸继续抽他:“我叫你狂,还他娘的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还他娘是丹书铁卷,刚吃上饱饭没几年就欺压乡里,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一顿耳光抽的陈康正两腮帮子肿起老高,周县长都看不下去了,不过陈子锟没发话,他也不好劝。

陈子锟知道双喜是打给自己看的,等他打得差不多了便摆摆手:“好了,别打了。”

双喜道:“还不谢谢陈主席。”

陈康正磕头如捣蒜:“谢谢陈主席,谢谢四叔。”

“滚吧!”双喜将驳壳枪收了起来,陈康正爬起来跌跌撞撞出去,带着护院抱头鼠窜。

陈子锟道:“周县长,你治下南泰民主气息浓郁啊,恶少纨绔都敢直闯县府,叫嚣打人,如果我不是陈子锟,岂不是今天要挨揍?”

周荣春汗都下来了,忙不迭道:“卑职无能,让陈主席受惊了。”

陈子锟道:“这点小事还惊不到我,我就是想知道,陈……陈什么来着。”

“陈贵。“双喜接口道,他必须撇清,此陈非彼陈。

“对,陈贵家的田产土地,都是怎么弄来的,县府应该有土地交易的记录和地契存根,我很想知道,陈家究竟有多少亩地。”

周荣春大脑袋上汗如雨下,手帕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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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六十二章我伺候您洗澡

县里土地买卖交割,都要通过官府进行,私底下的田产交易是无效的,所以查证陈家有多少土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查县府的档案

县政府的卷宗都存在一间大屋子里,角落里布满蜘蛛网,架子上全是灰尘,田产地契浩如烟海,连明朝时候的都有,这要是查起来,三天三夜也查不完。

不过陈子锟有耐心,他让刘婷监督,县里的师爷动手,一份份的彻查,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

知了在树上拼命的叫着,周县长汗流浃背,坐立不安,陈子锟却翘着二郎腿,轻松无比,还宽慰周荣春:“别紧张,我又不是省主席,撤不了你的差事。

周荣春心说省主席都是你的部下,你一句话我脑袋就得搬家,嘴上却说:“卑职不紧张。”

“不紧张你老擦什么汗啊?”双喜恶狠狠质问道,他知道陈家强取豪夺,这位县长肯定没少出力。

“天热,天热。”周荣春指了指大毒日头,讪笑道。

忽然外面传来喊冤声,声音凄厉,是个女人。

陈子锟让双喜出去看看,周县长惊慌起来,更让陈子锟觉得这南泰县里有鬼。

不大工夫,双喜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乡下妇女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吃奶的娃娃,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一把鼻涕一把泪:“陈主席,为俺们做主啊,就算是滚钉板俺也认了。”

陈子锟奇道:“什么钉板?”

妇人道:“县府的规矩,民告官要滚钉板,俺男人死的冤,就算滚钉板滚死了,俺也也告。”

周县长忙道:“陈主席,别听这泼妇一面之词,卑职冤枉啊。”

陈子锟道:“冤枉不冤枉的不提,你先把钉板拿出来我看看。”

周县长道:“那是吓唬乡下人不敢闹事的东西,当不得真。”

陈子锟沉下脸:“你不拿,让我亲自去拿么?”

周荣春无奈,只好让人把藏在库房里的钉板抬了出来,其实没啥技术含量,就是一扇木头门板,上面订满了大号洋钉,密密麻麻的甚是吓人,人要从上面滚过去,身上还真的扎几十个血窟窿。

“这就是贵县对付百姓的招数?”陈子锟围着钉板绕了三圈,语气反而平和起来。

周县长低头一言不发,他身后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师爷干咳一声说话了:“陈主席,小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这民告官滚钉板自古有之,不是本县的发明,南泰匪患猖獗,泼妇刁民横行无忌,若非此举,县政府永无宁日,还望大人体察。”师爷半文不白的说完,一躬到底。

陈子锟道:“我明白了,贵县官民矛盾严重,如果不弄个钉板吓唬住老百姓,就整天都是告状的,那我倒想请问,哪里来的这么多矛盾,记得当初我在这儿的时候,也没那么多官司啊。”

师爷捋着山羊胡子文绉绉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放屁!你上去滚一个我看看。”陈子锟终于忍不住发飙了,“把钉板抬出去,我今天就要主持这个公道!”

钉板抬到县政府大门口,外面已经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全县人都知道陈子锟回来了,很多人拿着状子跪在前排,等着伸冤呢。

看到陈主席出来,顿时一阵欢腾,两个团丁搬了张八仙桌上来,陈子锟跳上去,大声道:“父老们,我陈子锟回来了,不为别的,就为给你们撑腰,有仇有怨的尽管来告,我还你们一个公道。”

老百姓呼啦一下全跪下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伏地大哭:“陈主席来了,青天就有了!”

陈子锟心中不是滋味,正要跳下桌子去搀扶老头,忽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从头皮上擦过,若不是自己刚好低头,脑袋就开花了。

双喜反应很快,拔出盒子炮冲过去抓人,那刺客举枪朝天三响,吓得老百姓们到处乱窜躲避,场面一下混乱起来,只听几声口号:“打倒国民党!”“打倒陈子锟”刺客便没了踪影。

陈子锟回到县政府,心有余悸,这回太托大了,差点脑袋变血葫芦,周县长却因祸得福,为老百姓伸冤的事情得靠边站了,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抓刺客。

周荣春道:“陈主席,县里闹**,想必刺杀就是他们干的,您放心,卑职就是豁出这条命来,也要保护您的周全,您看……是不是先回省城?”

陈子锟道:“枪林弹雨都经过,还怕这个,周县长你太小看我了,双喜,打电话到北泰,调一个营的兵来。”

经这么一闹,老百姓也散了,不过陈子锟说话算数,让县政府派人收取状子,保证全部冤案都会得到解决,同时从省里调几个法官过来审案,客串青天这种事情,偶尔为之还行,什么案子都一把抓,难保不出冤假错案。

陈贵听说陈子锟驾临南泰,还和自家儿子发生了冲突,当即带领管家,绑着儿子前来负荆请罪,顺便邀请陈主席到他的“寒舍”赴宴。

“小的略备水酒,为陈主席接风洗尘,还望屈尊光临。”陈贵五十多岁,说话文绉绉的,看起来倒也有几分乡绅模样,谁能想到八年前他还是个小买卖人。

陈康正赤着脊梁,身上绑了几根草棒子,愁眉苦脸跪在一边,脸上指痕还没消褪,陈子锟看看他,再看看双喜,笑道:“好吧。”

陈主席一行浩浩荡荡前往城东陈宅赴宴,消息很快传开,本来满怀希望的老百姓们的心头如同浇了一瓢冷水。

陈家大院看起来气派十足,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粹就是乡下土围子级别的,高墙深沟,四面角楼,关上门来能抵挡土匪,内里装饰陈设,一如当年夏家,充斥着暴发户的感觉,毫无美感。

刘婷也跟着一起来了,陈贵看见这么一位落落大方的女子相随,悄悄问双喜:“老四,这位是陈主席的哪一房夫人?”

双喜没好气道:“这是刘秘书,别瞎编排人家。”

陈贵讪笑道:“原来是秘书啊。”

陈家的堂屋很宽敞,地上铺着青砖,悬挂中堂的地方却挂着三幅画像,居中的标准制式孙中山遗像,左边是蒋介石的戎装大礼服像,右边是陈子锟的戎装像,左右二将拱卫着先总理,怎么看都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陈贵道:“陈主席请上座。”

陈子锟一看,这把太师椅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陈贵道:“这把椅子是主席您当江北护军使的时候用的,小的请回家里供着,您还别说,从此后家宅安宁,财源滚滚哩。”

陈子锟笑了:“有这么神?”

见他笑了,一帮心提到嗓子眼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陈贵的七房妾室和一帮儿女都出来拜见陈主席,娇妻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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