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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闻半夏-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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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张云歌皱起了眉头,“听说这里已经开通了索道……为什么我们还要坐那丧心病狂的车?”
这一问,容家人都不出声了。
没错,古镇虽好,却不易到达。有眼光的开发商于是开通了索道,反正索道也能挣钱。至于那条十分不科学的山中公路,则是留给那些爱徒步的驴友们的。
张云歌感觉自己被容玉曜给算计了——肯定是这小子想的损招!尼玛太坏了!男子汉遇到情敌就要光明正大的决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神马!算神马!
容白长老一看“代表”面色不虞,立刻出面解释:“张总请别乱想!您既然是聚落派来的代表,理应从正道进入容家镇。下次换了游客身份,那又另当别论了。咱们这种老地方,老派规矩自然保留得多,您见谅!”
老人家给出了最官方的解释,张云歌还能说什么?只能挤出笑脸:“原来是这样,能被容家这么重视,我代表聚落所以成员表示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
☆、讨旧物 说古画
官方的问题是大问题,张云歌代表同志首先得到拜见容家家主容中兴的机会。
苏半夏则被引入内堂,接待他的则是容中兴的夫人、容玉凤和容玉曜的母亲丁晓兰。
在听闻女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番夸奖、又在儿子虽默不出声却以眼神肯定家姐所述内容之后,丁晓兰已经有些期待看到苏半夏本尊的样子。
可当这位家主夫人转出门帘,看清了正坐在圈椅上无聊勾腿的妖族美男真容时,原本带着和善笑意的脸瞬间僵掉了。
这一番表情变化,被正好抬头的苏半夏全收眼中,笑道:“容家果然传承有序,你认得我?”
丁晓兰已经肃然,表情郑重无比:“敢问,前辈是苏家哪一位?”
“羊脂玉里的那一位!”
丁晓兰愕然,脑中思绪已经混乱——是他!是他!他是怎么破印而出的!?
原本还想先在母亲这里下功夫的容家姐弟也变了脸色,容玉凤直接跑了过来:“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半夏也不起身,当然,仅就真实年龄而言他正襟危坐毫不过分,笑容仍然挂在脸上:“容太太放心,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并不打算在容家大开杀戒。”话锋忽又一转,“不过,容家欠我的东西上,还是要如数奉还的。”
“你……”丁晓兰已经不知道如何应答。容家流传的秘辛她都知道,可她实在不能做主。
容家老祖宗也真是,烫手的山芋为什么一定要留给后世子孙?这不是坑自家人么?
关键时刻,还是儿子容玉曜稳重靠得住:“妈,这事等爸过来再说吧!”
这事,的确得容中兴亲自出面。
本代家主容中兴,正如凤姐多次提到,是个严肃又古板的男子。因为修习道法玄术,五十出头的他保持着恍如三十岁的容颜。这位高大的男子生得英俊,这一点从其儿子容玉曜身上就可窥出端倪。
相比较容玉曜的纯粹面瘫,这位家主更有几分凌人气势,可以说是不怒自威。
可就是这样一位威严的人物,在见到苏半夏时也丝毫不敢摆架子,竟以晚辈之礼主动拜见苏半夏。
能成为家主,容中兴智计定然无双。他已经听妻子提及一二,知晓这位不知因何机缘破印而出的大狐妖本领非凡,如果一个不小心任其在容家镇闹起来,别的不说,就是对方一团精修狐火放出来,也够这镇子居民鸡飞狗跳了。
苏半夏罕见的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你是家主,是应该知道你们人族容家和我们狐族苏家那点事的。谁是谁非……都已经过去五百年无从判断。我为什么找来,你也清楚。交,还是不交,一句话!”
容中兴不卑不亢:“前辈要的东西的确一直被容家保留着。不过,您也知道,那物件并不完全属于容家。要请走那物件,还得另一位主人同意才行。”
“你这是拿她来压我?”苏半夏嘿嘿一笑,灵力立刻涌出,厅堂之中所有身具法术之人无不感到压抑。
容中兴道行高深,并不见有多难受,却仍然眉心扭了一下,回答说:“前辈何必生气?等我选定吉日扶乩一轮,如果得到那位大人允许,立刻交出物件绝无二话。前辈您看……”
战斗对双方都没好处——在容家大本营硬战,苏半夏也知道就算赢了也讨不了多少便宜,反而会促使容家上下一心,更会引出人类其他门派和家族对容家的援手。
“家主这么说,那我就不妨多等几天。”既然已经来了,苏半夏就不可能只有一手准备,“还有,家主不必称我为前辈。年龄是虚长的,再说,妖族和人族本就不能以年龄论辈分。”
一番谈话看似和和气气,实则双方心底各有思量。
各自退出后,容中兴直接将女儿和儿子招到内室,细细询问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容玉凤到这时才知道苏半夏竟是只狐狸精!她心里那个荡漾啊!
娇媚狐族妖精配面瘫人类法师最萌了有木有!
腐女的接受能力与适应能力也许是所有人类中最强的,容玉凤完全没有纠结于类似“他们怎么瞒我到现在”这样的问题,而是一门心思深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助弟弟和苏半夏成功成为CP。
容玉曜显然也想到了自己爱情前路茫茫,今天所见所闻后才知道,苏半夏和容家之间存在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更不三下五除二就可能解决。
这件事万一处理得不好,不仅仅是爱情破灭那么简单,更有可能将自己推向与苏半夏完全敌对的立场。
有些事情,也许到后来只能用“宿命”或者“缘分”这种最能模棱两可的词语来解释。但,那绝不是容玉曜想看到的。
容中兴问过一轮,又接过容玉凤随身带着的那块羊脂玉,沉默片刻后摇头叹道:“唉……天意!如果这件事我能早一些告诉玉曜,只怕不会引出这许多麻烦来。现在因为魔族聚落毛元寿一事,我们家反倒承了苏半夏的情在先……唉!”
也不待妻子儿女问起,容中兴自檀木箱子里取出一张古画
画上一女二男,古装汉服,个个出尘飘逸;他们眉目间神似,像是血亲手足。
三人中,年龄最幼的男子相貌恍惚有苏半夏的影子——中国画讲求意境为上,就算是工笔也不如西方素描来得写实。
容中兴再叹口气,说起一段悠久往事来。
狐妖苏家一脉源自青丘古国,虽非天生九尾神兽,却也是难得的狐族中的灵体。
苏半夏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前边有一兄名曰苏金婴,还有一位大姐姐叫苏白芷。
狐族原本就是妖族中最通灵智的一族,苏家一脉又是天生灵兽,所以最易在修炼一途有所精进,白日飞升不算难事。
苏家和容家的纠葛,原本与苏半夏无关。
明朝武皇帝正德年间,容家出了一位天才容德瑞。这位天才祖先于修行一途可谓日进千里,却鲜有人知道,他之所以进步非凡全得益于狐女苏白芷。
狐女多情世间流传不少,苏白芷就是其中之一。
彼时,苏白芷半只脚已入仙界,假以时日必能飞升为天狐。为了情郎,她不惜牺牲道行度化对方延迟自己飞升,只想凭一己之力助容德瑞得仙体证仙道。
然而容家毕竟是入世降魔家族,族中子弟必须下山入世历练。容德瑞手段非凡除魔众多,终于引起了魔头们的注意。
那时月魔一族正值衰弱后的短暂复兴阶段,族长张百穿本领高强。也不知张百穿是被什么人鼓动,竟主动与向来无仇的容德瑞约斗。
这番大战,不仅是人族与魔族两大高手的决斗,也同时是他们“贤内助”的比拼。
很不巧,张百穿是个断臂好龙阳的魔头,他相好的正是苏金婴。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人 可恨人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终于在苏白芷的“努力”下发生了偏转。
她盗走正在清修的弟弟苏半夏的千年灵芝,私下服用之后立刻突破飞升得证天狐,然后重伤月魔张百穿、封印弟弟苏金婴。
为了防止苏半夏发现灵芝被盗而牵怒于容家,苏白芷又设计将小弟封印。
原本做完这一切,已经成为天狐的她自以为可以与容德瑞双宿双飞永结同好。
然而天道昭昭,却让容德瑞偶然间得知事情真相。
虽然苏白芷出发点是为了容德瑞好,可动辄将两位亲弟弟封印的女子,其心肠之歹毒何其之深?苏金婴与其立场想悖也就罢了,可苏半夏何其无辜?盗了弟弟的千年灵芝又再设计将其封印——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敢跟她在一起生活?
为了这件事,容德瑞郁结于心,修为再难精进,到死也没和苏白芷成婚。
说完这一切,容中兴又叹:“这件事对我们容家而言并不光彩,苏白芷最初是个妖精,就算后来成了天狐,那也是盗窃了他人成果。为了维护容德瑞的天才之名,族内只得将这事隐瞒下来。”
“同样是姐姐,怎么苏白芷就那么……”有时,贬低别人就是抬高自己,容玉凤很乐意做这样的事。
人类从来只记得自己的好,容玉凤绝不会记忆起自己曾经千百遍地YY弟弟给他凑CP。
容玉曜比姐姐有节操得多,问:“也就是说,苏半夏向我们讨要的,是当初封印了苏金婴的法宝?”
“没错。”容中兴答道,“据说当年苏半夏资质远在其姐其兄之上,只因他不喜天界冷清,所以才自行压制灵力不飞升……”
“咦?爸你刚才不是说苏半夏在两家大战时正在清修么?清修的人还怕冷清?”容玉凤插话。
“修炼和飞升是两码事,正如有人喜欢研究政治哲学却不入仕途一样。修炼本是行逆天之事,执着于飞升反而容易停滞不前甚至走火入魔。”容中兴回答完女儿,又转向儿子,“或许苏半夏心性超然,的确不恨我们容家,但谁敢保证苏金婴就不恨?所以我一再推脱,担心的就是苏金婴一旦被放出,会将怨气发泄到容家头上。”
这可以理解,毕竟那时苏白芷正和容德瑞恩爱,苏金婴落得被封印,容家当然脱不了干系。况且,苏金婴的情郎也因为那场大战重伤、最后死去——苏白芷飞升上天享福去了,苏金婴区区一只狐妖是不可打破天兵天将阻挡杀到天界去寻仇的。
那么,苏白芷老相好容德瑞出生的家族就会成为苏金婴的报复目标。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自己被换到苏金婴的位置,会不会找容家报仇呢?
容玉曜没再发问,也没有将自己喜欢上苏半夏一事说给父母听,他只单独找到苏半夏:“当年的事情,我爸已经跟我说了。”
天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性才能使得被无辜封印五百年后的妖精仍然保持宜然:“呵呵,想到不到吧?你们容家的天才祖先差点成了我的姐夫。”
容玉曜完全没料到苏半夏会回答出这样一句话。他的预想中,苏半夏伤心故地重游,一定会有许多感慨;他来找苏半夏,不过是想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谁都有委屈难过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最亲密的爱人是一定要陪在身边的……
躲在角落里偷听凤姐急得抓耳挠腮:靠!苏半夏这话里的信息很深啊!我家天才老祖宗差点儿成了他的姐夫,这是在暗示我弟弟和他之间差着辈分么?年龄不是问题啊亲!
容玉曜的大脑显然没有姐姐那么短缺,他可不会抓着那些无关紧要的点不断深入YY:“你哥哥他……”
苏半夏眯着眼睛笑了:“怎么我家的事,你比我更上心呢?”
也许换成张云歌在场,一定会回答“你家的不就是我家的么,在我心里我们早就是一家人”;可容玉曜毕竟是容玉曜,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害羞退避,只用一双眼睛盯着苏半夏的眼睛。
千言万语述不尽,此时无声胜有声。
生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何其重要!
不说话又怎么样?语言尚有表达不清晰引起歧义之时,眼神却能准确传达内心所想——当然,前提是,那个承接目光的人也必须心思细腻而敏感。
如果是两个二缺搞眼神交流,只怕眼角累出眼屎连毛也交流不出。
当然,苏半夏绝对是细腻的“人”,他巧妙一笑,说道:“当初有些我们苏家内部的事,你们容家人大概知道得并不全面。这个嘛,我也想当面问问哥哥呢!”
妖族与人族终究有别,至少在亲情一道的坚持上有所不同。相对于人类孝悌之义,妖族并不讲究那么多。毕竟,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生活在一起与数十年生活在一起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血缘之亲于妖族看来,更多的时候只是维系关系的一种凭证,而不像人类用深刻的道德甚至律法将之规范束缚。
正因为如此,当初苏白芷与苏金婴姐弟二人会为了两个男人开战也就解释得通。
而苏白芷盗取苏半夏的千年灵芝在人类看来简直可恶之极人神共愤,在妖族看来也只是单纯的偷盗行为而已。
“容玉曜。”与面瘫君在一起时,说话量大的始终是苏半夏,“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容德瑞到死也没有娶苏白芷,其实最恨容家的是苏白芷。”
容玉曜觉得手心有些发冷,苏半夏的番言论总能让人出乎意料——苏白芷为了容德瑞不惜对两个弟弟动手,谁都不会怀疑她对容家的态度。可是,有些东西一旦得不到,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那么多代价依然得不到,谁敢保证不会因爱而生恨?
藏身一旁的容玉凤感触更深,她是女人,自然更能体会女人的心理。
女人从来都是最柔韧又最坚毅决绝的动物。她爱你时,可以不顾一切;她恨你里,仍然可以不顾一切。
天底下没有哪个谁是真正只顾投入而不求回报的,尤其是当这投入与回报牵涉到男女之情时。
有些感情不能成功,至少投入的那一方可以收获一个“朋友”的荣誉称号。可是回想那个遥远的故事,苏白芷得到了什么?
身为向道的妖精,她不惜将自己最珍贵的修为度给容德瑞,可结果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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