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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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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李方膺那家伙是被卷起的“讨jiān风cháo”给吓怕了,赶紧自首,还将林统jiāo代出来,对那家伙更是鄙夷。可人家已经投案,他自是不好再挥起铡刀,只好照章办事。
这个线头人物处置不了,其他人遭殃更甚。十二月中,七百多死囚被押到黄埔江边,当着数万围观者的面,历数罪状,一一斩首。依着李肆前世的社会文明程度,这自然是很野蛮的,可在这1716,李肆没让刽子手卖人血馒头已是仁心极致,再要“文明”一点,估计都要被怀疑为汉jiān……
这些死囚里有一半是琼州昌江县密谋作luàn的旗人,另外一半是没有价值的清廷细作,连带受蛊huò密谋反luàn的各sè人物。只有极少数跟舆论战有关,比如那个林统,还有唆使放火捣luàn的jī进派读书人,以及鼓动工商界烧报馆的商人。李肆不敢保证里面没冤枉的,毕竟全靠手下人做事,他可不是神明,即便有些许冤魂,也只能当作这场风cháo的祭礼。
一口气杀七百多人,这总算唤起了众人对李肆早年那“李半县”名号的记忆,由此也清楚,触及李肆的底线,下场是非常可怕的。而在民间,李天王生有三张脸的评语也暗中传开,一张脸笑,如弥勒佛一般。一张脸冷,却满怀悲悯,有如观音。另一张脸呲牙咧嘴,有如罗刹恶鬼。
杀人还只是一面,接着天王府颁布了《英华版律》,要求所有报纸接受天王府én下厅新成立的新闻署监察,凡有谩骂、挑唆和蛊huò人心之言,都要受到处罚。李肆可没先进到这时候来搞言论大自由,先定下一个秩序,让新生的舆论社会成长起来,再慢慢去找自己的自由天xìng和用武之地。
基于法不前溯的朴素规则,之前那两个月乌烟瘴气的叫嚣,《英华版律》自然是管不到。可即便李肆不想管,天王府和地方的官员也不罢休,没有细法,却有总纲,君王岂能如此轻辱?
于是上百办报士子都被冠上了“谤君”的罪名,但具体处罚却有差别。骂得最起劲最用力的几个被杖责四十大板,永禁科举,还要“遣送出境”。既然你们对英华之君都没基本的尊重,那就是不愿当这英华人了,滚回清国治下去吧……
其他士子则是多多少少的板子,再无其他责罚。这般处置,在大多数士子看来,却是轻得不能再轻,他们还可以参加科举,还能在报上说话呢。
士子们的人心被“讨jiān风cháo”和一顿高举轻落的板子两面压着,尽数消沉下来,大多跟李方膺有了相同的感受。李肆确实优容他们读书人,但却再不容他们的道统行于英华。
却不曾想,这顿板子刚刚打完,会试就开了,天王府谕令说,会试得中的士子,基本都入翰林院或者弘文馆,这下可又把士子们的心思给引爆了。旨在收罗民间藏书,编撰大典的弘文馆是没多大兴趣,可翰林院却是士子们朝思暮想的所在。尽管这英华小了点,朝廷路数又神神叨叨的,屁股上还在痛,终究是他们身为英华士子,目前最理想的去处。
此时《士林》提倡的道路,在士子们看来也渐渐成为现实的选择,等他们满布朝堂了,再一步步复他们的道统,也未尝不是一条稳健之路。
一边侯着会试的到来,一边等着看李肆和段宏时要立的新道统到底是何面目,这时候的英华士子,连带所有英华人,心口都是高高提着,就如在刑场看着那数百人头落地的“盛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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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三百六十七章天主有何道,此国为谁国
更新时间:2012112811:31:52本章字数:5582
第三百六十七章天主有何道,此国为谁国
会试定在十二月二十一,取个双分彩头,考试场地在国子监,这地方是新修的,就在以前旗人区里,挨着光孝寺。
二十日晚,广州城西北张灯结彩,异常热闹。酒楼旅店为招揽应试举子生意,挂满了“状元楼”的大红灯笼,更有勾栏瓦肆之类的闲适去处,聚着大群脸sè疲惫,却两眼放光的士子。
此处的旗人区原本被炮火毁得差不多了,眼下新城改造完成大半,街道宽阔洁净,屋舍错落有致。明日就要应试,今日再背什么书本也无用处,举子们全都跑了出来散心,满大街都挤着读书人,儒衫似海,儒巾聚làng。
此次会试不仅开了之前乡试设有的常科,包括进士科、明算科、明法科、博士科,还另开恩科,招揽清廷原本的举人以及乡间名士。汇聚在考场附近的诸科举子多达三四千人,盛况空前。举子加上随从,将这里的大街小巷塞得满满当当。
这新区里最热闹的一处唤作“小金明池”,原是广州将军衙én后院的园林,掘通了几处水潭,拼出湖泊。小桥凌水,杨柳倚岸。此时虽是冬夜,华灯高挂,湖影绰约,另有一番风景。沿着岸边摆开一座座栏台,有说书的,有唱戏的,还有杂耍卖艺的,各聚着大群人鼓掌喝彩。
湖泊四周都有小桥通向湖中小岛,那是一处更大的台子,怕不能容几千人,高杆支起炽亮大灯,将那舞台映得分外明亮。
此时台上还空空dàngdàng,台下却已挤了上千人,正踮脚翘首,像是等着什么大戏登场。
“今日这场大戏定是jīng绝瞧这小金明池异于往日,进出都要搜身,就知道定是有国sè天香出场,怕有人一时麻了脑子,要惹出什么祸端。”
“夷狄之戏,有甚看的?”
“可不要搞hún了,哪是什么夷狄,这可是边民之戏,各sè边民,可都是我华夏苗裔。”
“别呱噪了,出来了出来了切……怎的是个相公”
台下正纷纷攘攘议论不定,穿着huāhuā绿绿一身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上了台,见那装束,头巾、绑tuǐ和宽大如灯笼的kù子,正是瑶家人打扮。
“谁谁在说什么相公呢本人乃是羽林军连瑶营指挥使盘石yù”
那年轻人在台上本有些扭捏,听了这话,顿时涨起心气,高声喝骂,台下顿时喔唷一阵低呼,一半是不信,一半是惊讶。
“这不是给你们取乐,是要让你们看看,我们连瑶人到底有多大本事本来我也不想上这台子,可有人点了我的名,他的话我不能不听……”
骂过了人,盘石yù正飞着舌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岛上四面忽然响起如cháo的细碎脚步声,竟是一群黑衣卫突临,将这大台子团团围住。
“哎哟,这可真是大戏……”
“要命了,是抓谁啊?”
看戏的人都还惊恐不定,一红一黄两个身影被那些黑衣卫如众星拱月一般托了出来。红衣人是个青年,二十出头,眉目清秀,只是在灯光下,一侧眉外的细长伤痕清晰可见。在他身边,那黄裙丽影俏生生伺立,一身闲适,却散发着再自然不过的雍容气息。
直到这红衣青年在戏台边角支起的大帐下坐定,清丽nv子立在身后,众人才一片哗然,那年轻人穿的大红长衫上绣着双身金龙这个图案可是英华国图,在英华无人敢用,除了一人……
“天……天爷不,天王驾到”
“哎哟,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大多都是应试举子,别看肚子里骂得狠,嘴巴上倔得硬,李肆亲自现身,tuǐ肚子大多当场都软了。随着一声“万岁”的呼喊,在场人哗啦啦全都跪倒了。别说李肆立国一年多,兵锋政风吹透人心,就说黄埔那七百多血淋淋的人头,断口处的血还没干呢。
“平身,我是来看戏的,不是被你们当戏子看,别理会我。”
李肆翘起了二郎tuǐ,闲闲说着,背后的段雨悠白了他一眼,心说果然是个猴王,啥规矩都要破掉。
众人战战兢兢站了起来,而这番动静,岛外的游客也被惊动了,顿时顺着小桥涌了过来,果如李肆所料,他们都是来看天王到底长了几张脸几条胳膊的。黑衣卫只将他们拦在外面,并没有驱散。
数千人挤在小岛上,却是一片静寂,大家也起了兴趣,天王亲自跑来看的戏目,到底有着什么jīng彩。
就听咚咚一阵鼓响,以那盘石yù为首,一群瑶家汉子上了台,长鼓在腰,每走一步就是一拍,长鼓随着脚步左右dàng动,鼓声推着脚步,像是踩在了人心上。二三十面腰鼓的响动,竟能震澈人心,立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李肆那大帐牵到了台子上。
瑶家《长鼓舞》在这台上,以另一番气势演绎着,鼓声如战阵号令,瑶家汉子跨步甩腰格外有力,也如在沙场冲杀一般,咚咚鼓点翻山一般,起伏几个山头后,台下观众已觉血液沸腾,有一种要振臂高呼的冲动。
“嘿唷”
轰鸣一阵如雨点般的急促鼓声后,瑶家汉子同时定步止鼓,两条彩虹般的身影从台下翩跹而上,那是二十多五彩斑斓如蝴蝶般的瑶家妹。呜呜咽咽的悠扬乐声响起,瑶家妹一边吹着名为“喃嘟喝”的乐器,一边穿梭来往,有台下观众的眼睛顿时huā了。
接着瑶家妹放下乐器,同声高唱,歌词虽然听不懂,歌喉却是婉转在人心间,台下观众本被鼓声jī起的热血,像是再被这一阵山间清风给róu进了骨髓里,震得入髓涤dàng。不少人都下意识地tǐng直了xiōng膛,只觉自己已被这股天籁之音给从头到脚洗涤了一番。
“这是盘王曲,正唱到李广shè石虎,奇怪吗?之前还唱了灶神和鲁班呢,没错,瑶家本就是汉人一支嘛。”
段雨悠也是听得如痴如醉,奈何她听不懂歌词,悄悄扯着李肆问,李肆这般回答道,这节目他可还是总导演之一,当然很熟悉了。
瑶家男nv的鼓声和歌声还在人心中回旋,又一拨服sè跟瑶人依稀相似的男nv上了台,眼尖的看客已经认了出来,这是苗人。
芦笙的脆亮乐声中,苗家男nv载歌载舞,将一股有别于瑶家锐亮清灵的厚重感觉播撒而出,台下看客多是举子,不少都摇头晃脑,迎合起那乐声的旋律。那乐声似乎带着一股极为古远的气息,跟举子们所熟读的声韵之书里某些东西隐约呼应。
“开天辟地歌,说到了盘古和nv娲……”
不等段雨悠问,李肆主动jiāo代。
苗瑶两族在广东常见,但这歌舞却是少见,苗瑶人愿意在这汉人大台上高歌起舞,更是绝无仅有,台下举子们都是心神í醉。而苗家之后登台的一群人,更让众人瞪圆了眼睛,头戴绒帽,半批长袖宽腰的大袄,腰下还有yàn丽围裙,隐见帽下是细细发辫。
“藏人”
有举子叫了起来,众人都chōu了口凉气,藏人离着这么远,居然也跑来了?
“扎西得勒,我格桑顿珠和身后的兄弟姐妹,都是康巴藏人,今天也是来让大家领略我们康巴藏人的风采……”
格桑顿珠袖子一挥,“嘿喝”一声,康巴汉子弹起札木聂、吹起竖笛,藏nv展开悠悠歌喉低唱,一个服sèyàn丽,银饰满身的少nv行得人前,长袖一展,盈盈开口,那一刹那,所有人的魂魄也像是陡然升起,立在了雪山之巅上,领略着那剔透冰雪,尽览瑰丽风景。
直到康巴藏人的身影消失,众人还觉余音绕耳,心神全都揪着这前后三族的风采,半天都没醒过来。
“好”
一个人啪啪鼓掌喝彩,这才叫醒了梦中诸人,那正是李肆李天王。
“好好”
掌声顿时如雷一般dàng起,这是真的好,他们这些举子,虽各有见识,却还是极少真正听到看到过这几族的歌舞,更不用说这是李肆专énhuā了时间点拨过的产物。
“天王仁义知我们明日就要入试,还专én请来三族男nv展现歌舞,为我们怡心清神……”
有举子鼓起胆气,高声叫了起来,引来众人不屑而不甘的眼神,谄媚小人为什么抢在我们前面?
李肆暗自嗤笑,为你们?连盘石yù、龙高山和格桑顿珠都上了台,就为给你们娱乐?
这三族之乐可不是只演这一场,以后还会作为收费节目,变着huā样演下去,这也是李肆早早就谋划好的一项课题,格桑顿珠“献上”的藏nv,龙高山招揽来的苗瑶姑娘,就是为这事作的准备。
“天王,让我等士子见识这一番异族风情,可是有什么讲究么?”
一个清亮嗓音响起,李肆还没什么反应,段雨悠却是心弦一震,这不就是之前在黄埔书院藏书楼里听到的那个声音么?抬眼看去,正见到一个年轻士子双目蕴光,直视着李肆,目光含着三分悲凉,三分慷慨,三分疑huò,还有一分忐忑。
“郑燮,郑之本的儿子。郑之本之前遇刺重伤,循着天王颁下的恩科例,他也报了名,要参加明日的恩科之试。”
于汉翼低声对李肆介绍着此人,段雨悠也听到了。
“郑……郑板桥?”
李肆微微chōu了口气,怪不得以前觉得郑之本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原来是这位大名人的父亲。
名人就是名人,看出他摆出这一套节目的用心,这是在催他这个正主上台呢。
“此人之前未有什么形迹,连他父亲倡办的《士林》都没搭手,还不知根底。”
于汉翼再多说了一句,李肆却是笑了,这郑板桥的根底,他可是再清楚不过。现在么,是自己要给他们亮根底。
“免礼……前日种种,孤确是心有所感,今日到此,也正yù与尔等畅言。”
李肆起身朝台上走去,士子们赶紧折腰,李肆挥袖摇手,言语中已换了自称。
“孤所立之英华一国,是以上天所主大道为根。这天主大道到底是什么,今日就在这里,与尔等讲个清楚,也好叫尔等明白,这英华一国,到底是谁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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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三百六十八章你让孔孟,我让君父
更新时间:2012112811:31:52本章字数:4988
第三百六十八章你让孔孟,我让君父
英华所倡之天主道,在《白城学报》上经常提及,例如天人之伦、天演资本、天文历算和各类格物之学,但都零零散散,不成体系。动辄为上天代言,却又语焉不详,这也是传统读书人一听天主道就面lù不屑之sè,将其与道佛神鬼事联系在一起的原因。
今日李肆登台语及天主道,下面数千人都暗道一声戏ròu来了,这两三月的口舌之争,李肆是要在这里,如英华所推行的“文符”一般,落下一个句号。不少人赶紧掏出硬笔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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