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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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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大阵后方,虎贲军右营指挥使冉孟风看着已经倒伏大半的铁丝网防线,心疼地说着。
“‘上面不是血水就是碎肉,哪有那功夫收拾,咱们后方还有好几千道这东西呢。哟,鞋子还真拼命了,连大将军炮都推过了岸。速报统制,请军属炮翼支援。”
左营指挥使韩再兴举着新配发的双筒望远镜,一边观察敌情一边下着命令。
“‘鞋子兵今天是吃了什么药了,怎么转了性子?我都以为他们军中也建了天刑社和圣武会。”
何孟风也举起望远镜,一下就看到半里外,数百清兵顶着炮火继续前冲,领头将官挥着战旗,身姿颇为昂扬。还想仔细看看,那将官是不是江西熟人,一发八斤炮弹贯穿敌群,人连着旗顿时没了影,扫兴地呕呕嘴。
鹰扬军在长沙城南,负责主攻长沙城,虎贲军进到长沙城东,却遭到长沙城、北面巴浑岱和东面诺尔布三面夹攻。如此不利地势,虎贲军却悍然不退,引得巴浑岱和诺尔布出兵围攻。现在左营右营合力抵挡诺尔布,前营单独对阵巴浑岱。
长沙城也凑起热闹,搬上去十几位五千到八千斤不等的大将军炮,咚咚打个不停。惹来了赵汉湘这个绝听不得战场上有敌军大炮响声的炮王,派了一个二十斤炮翼转到城东,八门二十斤炮开工,跟长沙城打起了炮战。
长沙城东北面,张应满脸是汗,既是被烈日晒的,也是紧张。虎贲军前营当面枪声更为密集,同时也更混杂。
虎贲军夺占巴浑岱原本的城东大营后,巴浑岱不知是遭了康熙训斥还是怎么,摆出一副不收复大营绝不罢休的架势,让陕甘绿营聚起数千换了隧发枪的火枪手,架起上百小炮,隔着一百多步跟虎贲军对射。
即便孟本将一半的军属十二斤炮和所有飞天炮都支援给张应,那帮清军依旧占着几处高坡,枪炮不停,被打得横尸累累,依旧死战不退。隐见后方还旌旗招展,人马来往不定,显然还有后着。
“‘铁丝网插好了没?让甲乙两翼做好准备!提醒他们,可别被吓傻了,他们就得靠之前演练的变阵保命!”
眼见一大股烟尘自侧阳河西岸席卷而来,张应更是井如雨下。
“‘让南蛮贼人领教领教什么是满洲骑射!冲!”
两千多骑兵沿侧阳河西岸朝南急袭,领军的西安副都统额鲁扯着雄浑嗓门呼号道,得来如雷响应。
这支骑兵不是一般的马队,其中有一千京旗前锋营勇士,还有一千西安旗营精选出来的马甲,个个弓马娴熟,人是强人,马是好马。在额鲁看来,就靠着两千多骑兵,都能直插敌军本营,即便是十万汉人步兵,也难扛住这锐不可挡的冲锋吧浑岱要他冲垮前方那单薄大阵,直插这股敌军后路,他就觉得是牛刀屠鸡。
马队如洪流,即便有炮弹不断轰来,头顶身边还时时有开花弹炸开,可京旗前锋营将士已是两眼血红,西安旗营也是久经战阵之人,两方坐骑都是西北战马,对着炮火也不算敏感,马队冲击之势丝毫未减。
前方半里处,不到两千人的红衣步兵正撤了横阵,缩为奇奇怪怪的四方大阵,四周围出严实一圈,中心却是空空如也。看得额鲁想放声大笑,区区一千多步兵,还想对抗数目占优的马兵,找死么。
三百步,两百步,不过片刻,就要近了敌军大阵,前方却是一片马嘶人呼,冲击之势骤然一滞。
“‘该死,这东西是哪来的!?”
“‘这么多铁饯网子,我的天爷!”
前方部下惊呼咒骂着,额鲁策马奔上前,看清前方情形,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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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四百零一章战长沙,争上下,位置最重要
更新时间:2012112811:32:23本章字数:7489
第四百零一章战长沙,争上下,位置最重要
阔地里chā着无数铁线编织起来,像是拒马一般的东西。每一道三四丈宽,将近一人高。几小股jiāo缠为一大股,还分布着凸起的铁刺。整面网两端缠在木桩上,深深埋入地。上百骑连人带马撞进了这一片铁线沼泽,正在地上翻滚呻yín。
“这这这……这得huā多少银子……”
众人看得眼huā缭luàn,这是铁线,可不是棉线一斤就得几十上百文钱,一道怎么也有个几十斤,扯一道回去就够几月饷钱了。看这茫茫大片铁线网子,贼军真是银子多得没处huā了么……
额鲁也正眼角直chōu,枪声骤起,百多步外,红衣兵轰响了排枪,开huā弹也在人马群中密集炸响。
骑兵们纷纷挥刀,想将这铁线斩断。铛铛脆响,却只有少半斩击得逞,代价还是刀刃崩口。这些铁线虽是软铁,却几股jiāo缠,份外坚韧。
最有效的办法是下马拔桩,可当面排枪不断,一道道拔过去,还不知要huā多少时间死多少人。
“驱马冲过去区区铁线,能挡得什么?”
眼见马队luàn成一团,额鲁暴跳如雷,见着之前被撞断的网子,情急之下,也有了对策。
数十匹马被éng了眼睛,屁股挨了重重一刀,惊得朝前猛冲,马倒网也倒,正在枪炮中挨打的马队终于有了几条道路。
好不容易冲出铁线沼泽,马队却再没了速度。额鲁只好带着马队侧奔,一边提速一边开弓放箭,可在排枪正面轰击下,马队luàn得一塌糊涂。
等到速度终于拉了起来,拨转马头,朝一处方阵冲去时,马队已经拉成数股零零散散的箭头,每股不过二三百人。
“冲进去就是胜利”
额鲁全身血液燃烧着,再不顾其他,眼前红衣兵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甚至连面目都能看到。他满意地从中见到恐惧,那发着抖的如林刺刀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轰……
马队跟人群猛然相撞,人马嘶嚎声响彻云霄。
人马都英勇无畏的骑兵将方阵冲开无数缺口,可自己也连人带马串到了刺刀上。大半骑兵人虽然无畏,马却惊嘶撅蹄,绝不愿前进一步。刺刀林后,排枪轰鸣,将那踌躇不前的人马打倒。
冲进来了
少数人,像是额鲁这样马技高超的勇士,居然在人马相撞的瞬间,策马直跃而上,马蹄撩着刺刀尖而过,再踏倒红衣士兵,径直落入那空心大阵中。
蓬蓬枪声不断,额鲁身上彪起数道血水,一头倒栽下地。方阵中的军官们正举着月雷铳,枪口青烟直冒。突入阵中的零星骑兵被一个个点名,那些在马上挥着腰刀梭镖的满洲勇士,只留下愤怒而不甘的咆哮。
方阵之前,失了马速的骑兵形若疯癫,还在绝望地冲击着那道不过四人厚的防线。可迎接他们的不止有刺刀和排枪,粗壮的神臂铳喷出大片霰弹,将bī近的人马轰倒。方阵中也不断有红衣兵被弓箭梭镖击倒,随着后方军官的调度,缺口很快就被堵上。
喧嚣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这股骑兵终于沉寂下来,三四百骑零零星星溃逃而回,红衣兵们也懒得理会,细细搜检着阵前的敌军。在这里他们认真地执行了一人补上一刀的政策,这等凶悍对手,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前营丁翼也派了两哨过来支援甲乙两翼,其中就有黄慎。这一战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却觉得如一整天般漫长,每个细节都在震慑着心灵。等到清醒时,才觉自己浑身哆嗦不停。
“哨长,多杀几个人就好了。”
哨中的士长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踩住一个受伤满人的肚子。刺刀顶住那满人的xiōng口,也不理会那满人哇啦哇啦在说什么,手臂一沉,那满人两眼暴凸,喉头咯咯响个不停,好半天才歪头断气。
黄慎转头,心中拒绝了这建议。战时杀人是不得已而为,可去杀伤兵,即便是满人,他还是不愿。他投笔从戎,可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嗜杀之徒。
正这么想着,眼角却瞟到一堆尸体里,一个装死的满人正搭箭拉弓。心头大跳,下意识地拔枪就shè。他可是黄埔讲武学堂第一期的神shè手,号称三十步内打落苍蝇翅膀的牛人,这一枪也没丢水平,那满人的额头在枪声中爆开一团红白,当时了账。
“果然是哨长”
士长嘿嘿笑着翘起大拇指,后背正一身汗的黄慎叹气,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念头无比可笑。军人是干什么的,就是杀人的。可跟嗜杀之徒不同的是,军人听令而行,为守国而杀人。
鄂鲁所带的这支骑兵覆灭,当面跟前营对shè的绿营兵也再难坚持下去。不仅是伤亡惨重,他们的火枪打了几十发后,纷纷出现炸膛或者枪机失效等等问题,没人敢再用下去。
步骑尽皆溃退,还丢了一个副都统,巴浑岱却恍若未觉。继续调兵遣将,准备再攻,却发现当面英华军退却了。
巴浑岱jī动得浑身发抖,他打退了贼军
“报告讷尔苏机不可失着他领军急进,与我等一同聚歼贼军于城下”
不仅巴浑岱在高兴,东面诺尔布也正长出一口气,虽然他的猛攻没能奏效,可贼军越奎塘河而来的攻势也被打退,现在两军隔着奎塘河对峙,战线终于稳定下来。
“有康麻子坐镇,这些家伙终于进入角sè了。”
英华军后方大营,李肆看着战报,眉头微蹙。虎贲军收缩防线是早就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让巴浑岱产生错觉,以此吸引还在北面铁佛寺打酱油的讷尔苏尽快赶到战场。但今天的战斗,清兵异常顽强,各军伤亡很大。战死三四百人,伤一千多,其中小半都是虎贲军前营抵挡清军骑兵造成的,这还是有铁丝网遮护的情况,若是让清军骑兵直愣愣撞上,不知要损伤多少。
康熙亲至岳州,最大的效果已经显现。他能及时掌握前线战况。凡是畏战和不力之人,马上就砍头,外加他统治天下五十多年的积威,这十多万清军如打了jī血一般,再不像之前那般畏缩,也不再是几发炮弹和一轮排枪就会溃逃的豆腐渣。
这也让李肆隐隐忧心,这一战打下去,自身到底会有多大伤亡?
“清军死伤十倍于我,还打死了一个副都统,三个参领,三个参将,游击协领以下无数,天王,不必苛求了,打仗哪能无死伤呢?”
范晋对李肆每战都感叹自身伤亡很不理解,你要哪样啊?一天就干掉了近万敌军,死伤只是对方的零头,莫非还想零伤亡?咱们可是三四万人对阵十多万呢。
“好吧,我是作fù人态了,等讷尔苏到位,就传令各部,准备执行计划。”
李肆也自失地一笑,将心思转到了此战最关键的一步上。
“我手握之军乃此战关键,万不得已,不能轻动。”
铁佛寺,多罗平郡王讷尔苏不客气地训斥着巴浑岱派来联络的包衣。
“我与你家主子同为统军大帅,我无节制他之权,他也无权节制我我要怎么动,得听皇上的,以后别这般直愣愣来给我下命令”
巴浑岱的包衣一脸是汗地惶恐告退,讷尔苏不屑地哼了一声。
“巴浑岱该是建功心切,难得那老头再上战阵,总把咱们这些后辈当部下看。”
讷尔苏的副手,正黄旗满洲都统巴赛安抚着这个年轻郡王。
“巴浑岱仗着以前当过荆州将军,以为他就是这湖南战场的主帅。就没认真想过,这湖南之战,皇上授了四个将军,却没授一个大将军,为的是什么?是皇上自任了这大将军一番谋划,可都在皇上自己心中呢。”
讷尔苏年未满三十,之前也没什么军务经验,可他是大贝勒代善之后,八大铁帽子王之一。被康熙点中,领着陕甘马队、陕甘督标火器营和京营汉军旗火器营这支人马,有马有枪有炮,是此战的核心主力,对康熙的谋划自然有更深的领会。
“皇上乃万金之体,自然不会亲上战阵,我们这一军就是最后的底牌。眼下前方兵马还未施出全力,贼军也未显败绩,我们就不能轻动更何况贼军还有一股正攻常德,难保不会转头东进,直袭岳州圣驾。我们守在长沙战场外,一双眼睛……可是要瞅两处的。”
巴赛也是宗室,讷尔苏和他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可听说贼军已经占了天心阁,长沙城危在旦夕啊。”
巴赛很是担心,最初康熙分遣四将,并未作统一布置。反正康熙就在岳州,直接统领各军,也没必要。可眼下战况胶着,不仅巴赛,讷尔苏这一军之中,想着急进长沙战场的人可不少。
“长沙……贼军想要长沙,早就拿下了,不过是以其作饵而已。皇上也没把长沙看在眼里,鄂伦岱能守就守,不能守正好拿了他的脑袋。”
讷尔苏不屑地冷哼道,贼军拿长沙为棋子,皇上也视长沙为棋子,这番对弈,一般军将可是看不透的。
“那咱们就只能坐等?这般被动,皇上就没更深的谋划么?”
巴赛对战局依旧不怎么理解,讷尔苏摇头,一手指向舆图上的长沙。
“咱们跟贼军,眼下是一个争上下,看谁出尽底牌的局。我们是一张底牌,西面正奔常德去的一股贼军也是一张底牌……”
讷尔苏的手指滑向长沙东南。
“可皇上手里不止我们一张底牌,这里还有一张。”
看着那位置,巴赛眼睛眯了起来,“妙啊,贼军也该是想到了,但偏偏他们却无力照应,谁让他们直愣愣前出到了长沙呢。”
讷尔苏点头:“所以呢,我们这股兵马,真正要打的是西面贼军那股羽林军,皇上料得通透,那股兵马引我不动,必然要转头东进的。”
巴赛心中也有数了:“看似一个棋局,实际是三个棋局套在一起。贼军只要luàn了阵脚,三局合一,那就是兵败如山倒啊。”
讷尔苏拿起一个果子,喀嚓啃着,边啃边说:“所以长沙城那里,这般打着就好,长沙城丢了也没什么,到时贼军还不得不为占城,全军入长沙,正好断了他们后路。”
巴赛看向舆图上,长沙之南的那一点,正是衡州。心说这是三局之根,可要是这张底牌没能撼动贼军,那该怎么办呢?
夜sè已深,一日恶战,双方都偃旗息鼓,抓紧时间休息。长沙城南,天王大帐里,军将济济一堂,正在开例行军议。
罗堂远一脸yīn沉地向李肆作了报告,讷尔苏一军在四五十里外的铁佛寺依旧没什么动静。
范晋轻笑:“那形势就明朗了,讷尔苏等的就是另一张底牌出手。”
李肆哼声道:“康熙老儿还想压在上面,就靠他那点jī零狗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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