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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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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员外听到这里,赶忙的跑去敲王氏的房门。其夜王氏一个人在房中,且哭且怨。自想:我一身清白,在娘家的时候,人人钦敬,没个说我坏话的。自从嫁到这里,也有一年开外,婆婆在日,待我极好,自他老人家死了,公公就娶了这个烟花女。他一进门,就给我不对,公公也被他说得耳朵软,把我恨起来,现在他索性下此毒手,栽赃害我,丈夫又不在家中,我死了也终身抱了不白之冤。愈思愈愤,立起身来,就解了一条带子套在梁上,打了一个死结,把自己衣裳穿好,取镜子照了一照,“咳”了一声,眼泪汪汪,把头钻进带子圈中,用力下坠,那知一用力,带子就断。心想:真诧异,怎么这样粗的丝带,就会吊不起吾的身体?或者这带子已旧了。于是从新开了衣箱,从新取出两根新带子,仍挂在梁上。自己以为这带子是新织成的,断不会断的了,不料方结好结子,把手一拉一试,又齐齐的断了。这一回到吃惊了,自言道:怎么新带子也会断去?或者真有祖宗神灵默佑,不许我死去不成?正要再寻带子,忽闻屋上说道:“王氏,你莫要自寻短见,你的冤枉已经明白了。我并不是你祖宗,也不是陈氏的祖先,是夜游神经过这里,知道你冤枉,所以把你带子给你拉断,你切莫想不开。你的冤枉已明白了,不久你公公就要进来消你气了。”

王氏是个女流,初听得屋上有说话声,还认是人哩,后来听到夜游神三字,就吓得战战兢兢跌做一团,连寻死的心思,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到一刻,就听门外有人敲门,嘴里嚷道:“媳妇媳妇!你的冤枉明白了,你快快不要寻死。”王氏一听,就是他公公的声音。有心去答应,恨他素日听了莲香一面之词,把他糟蹋;有心不答应,又是翁媳,情谊攸关。正在踌躇为难之际,门外陈员外叫了几声,不见答应,以为王氏必定吊死的了,一着急,用脚把门踢开。闯进来一看,见王氏坐在东边椅子上,梁上挂着两条新带子,已经齐齐中断,忙以手加额道:“天保佑!天保佑!我的好媳妇不曾冤枉死。”王氏原是书家出身,素来于尊卑长幼之礼毫不失节,见公公进来,急忙站起身,立在旁边,两手拍着自己衣襟,泪汪汪垂头不语。陈员外正指手画脚说话,忽闻屋上说道:“我乃夜游神也。陈瑜庆,你听了爱妾一面之词,险些屈杀了好人,我特来给你把罪名记在簿上,回奏天庭,折你阳寿一纪。”陈员外听了,忙跪在地下恳求道:“尊神听真,弟子陈瑜庆一时糊涂,听了贱妾一面之词,几把好人屈杀,但此并非我弟子有心做的罪过。现在幸有圣僧前来,把这事给吾分明白,都是那贱妾同奸夫王楚江做下的奸计,陷害王氏。我已把奸夫赶出门外,奸妇捆缚处治了。”屋上又说道:“这事虽是奸妇所为,究因你好色之故,不娶名门淑女,去娶烟花贱妇的缘故。幸吾神路过此地,把他上吊的带子弄断,否则这个贤淑贞节妇人,早已到阎王殿上控告你了。你嗣后不可再蹈前辙,一味的贪图美色,戒之戒之!我神有事,就此去也。”说毕寂然。陈员外那里知道是济公作法,差五鬼冒充夜游神吓他,使他下一次不敢娶烟花女,保全王氏。所以他听了屋上告诫的说话,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直至毫无声息方才起身;又对着王氏用一番好话再三安慰。王氏见大冤已白,也就转悲为喜。

其时四野鸡声高唱,天已渐明,陈员外见王氏点头,这才跑到外面书房中来,见济公已经起身,莲香捆缚手足躺在地上,立刻命家人:“搭他到后面空房中,吊在梁上,待我慢慢的处治他!”一面叫家人摆酒。济公是从来不洗脸的,见酒已摆好,即坐在上首里大喝大嚼。陈员外陪着,心中感激和尚,想报答他,就叫人到后面库房中取银五百两。家人领命,不多时,你也捧一包,我也捧一包,放在桌子上。济公道:“员外,你这银子莫非还我的吗?”陈员外道:“正是。我幸亏大师傅慈悲,得把奸情辨别明白,救我媳妇的性命。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这些须银子,就作为谢仪,请师傅收了罢。”济公呵呵笑道:“我是出家人,到处募化,用不着银子的。你要送吾,倒还是送给你媳妇的娘家罢,他家世代书香,不过少了这种东西。你把这些送了他,一则好帮帮他用度,二则也可消消他的气。”正在说话之际,忽外面家人报道:“王亲家到了。”陈员外忙到外面去迎接。只见王老头儿气吁吁满头是汗,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王伯俞父子三人都在外面处馆,离家都有三四十里,家中只有媳妇三个。昨天陈员外差人去咨照,说他女儿不端。婆媳听了,都吓得没主意,忙去寻邻舍下家,请一个人到王伯俞馆中,关照此事。一时没人空闲,直到上灯以后,方才有个十六七岁的儿童前去,及至馆中,已有二更时候。王伯俞早已睡觉,梦中惊醒,立即披了衣裳,往外就跑。跑了一夜,赶到家中,已是天明。老婆子同着两个媳妇,也一夜没有睡觉。王伯俞到家,问明情节,坐也不坐,慌忙就走。他想:女儿素来贞节,怎么就会作此不端?如系他果然做了,我也没脸再活,同他一块儿死了也罢;如其人家陷害他、冤枉他,我就拚着老命,给他申冤。所以一口气跑到陈家。陈家家人正在门外,远远望见,就去报与员外知道。陈员外一得信,立即迎出来,面带春风,说道:“亲翁,你来了吗?”王伯俞气吁吁的并不回言,往里就走,方踏上客厅阶石,一口气急得回不转来,翻身跌倒,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陈员外赶紧上前搀扶,已是不及,仔细一瞧,气也没了,身体也冷了。大惊道:“怎么跌下就会死的?”一霎时里面王氏得信,赶出来一看,父亲已是如此景象,不由的心中悲痛,扶尸大哭。

陈员外吓得目定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刻,这才“咳”了一声道:“我命中注定要遭场人命,这是不好倔强的,这个官司是吃定了。”和尚坐在床上只是喝酒,头也不回过去瞧瞧。陈员外远远望了他一眼,心中想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本,人家死了人,遭了人命,他仍坐在那里吃酒,连恻隐心都没有,岂不是个铁石心肠?岂知还没想完,和尚早已知道,就说道:“陈员外,你瞧我和尚是个铁石心肠吗?我和尚的心最软,人家如果真死了,我一凄惨哭起来,比他女儿还利害三分哩!因为他不是真死,所以我只管在此饮酒。”陈员外道:“师傅,你没过去瞧他,也怪不得你;我是仔细看过,气也没了,身也冷了,怎么说是不死?”济公道:“这是气闭,不是真死。因为他年高性急,走了远路,上焦的气同下焦的气接不到,一时气塞,孔窍闭住,所以就像死了一般,其实并不是真死。”陈员外道:“师傅既知他不是真死,就请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给他治治罢。”济公道:“容易,容易!”说罢,就在身畔取出一块药来,纳入口中嚼烂,吐于手掌之中,取了半杯冷茶,走过来把王伯俞的牙关撬开了,把嚼烂的丹药安放口中,用茶灌送入肚。不到片刻,就听王伯俞肚腹咕噜咕噜响,“啊呀”一声坐起来,倒吓了旁人一跳。

陈员外正要问他,他先说道:“我的女儿呢?”王氏在旁答道:“女儿在此。”王伯俞道:“你还没儿呀?莫非你我在睡梦中相见不成?”王氏道:“女儿不死,我的冤枉已经明白了。”就把以往之事细细说了一遍。王伯俞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天神保佑!”立起身就对王氏道:“那位师傅在那里?我要见见他。”王氏用手一指济公道:“这位就是。”王伯俞忙过来给济公磕头。回头又手招王氏道:“女儿,你也应该过来谢谢师傅救命之恩。”王氏也即跄步过来行礼。济公拦住道:“小事一团,不便行礼。”陈员外过来,执着王伯俞手道其歉仄,又告诉他方才济公用药救他之事,王伯俞感激非常,从新给济公磕头。陈员外又叫重整杯盘,于是又吃酒谈心,直吃到午后,济公这才起身告辞。陈员外那里肯放走,定要留他多住几天。济公道:“我这一回出来,原本去帮助官兵捉拿小西天强盗,给徒弟悟缘报仇,他们都等候在那里,不能多耽延时候。待我捉了强盗,回头再见罢。”说罢,往外就走。陈员外拦他不住,也是没法,只得送出大门,彼此作别。后来陈员外就把周莲香责了一番,赶逐出门,格外的敬重王氏。王氏在房中供了济公长位,朝夕拜祝,此话休题。

话说济公出了陈家,望东赶行,忽见大路之旁,一人拉着明晃晃的刀立着。济公一笑道:“你倒还在这里吗?”未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049回 灵秀村济公戏李顺 店小二空喜得黄金

话说济公从陈员外家出来,一直望东大路行去,还未数步,抬头见昨天的那个道士,仍拉着刀,立于当路。济公哈哈笑道:“你倒还在这里吗?真难为你了。”那道士见了济公,把眼睁睁,把嘴张张,苦于不能出声。瞧其意思,颇知懊悔,似欲求济公放他的形状。济公走近他身旁,笑说道:“你可知道我和尚利害吗?”道士闻言,把

187头点点。济公道:“像你这贼党,本应杀却,给百姓除害。我和尚出家人,以慈悲为本,有一份好生之德,念你昨夜立于此地,风吹露宿,已经辛苦了,就此去罢。”说罢,用手一指,把定身法退了。道士立刻手脚活动,行走自如,抱头鼠窜去了。

济公这才望玉山县城而奔。走了半天,到一个村庄,名叫灵秀村,合村约有百数十家,各项店铺都有。济公一瞧,见西市梢就是一座酒店,招牌上大书“壶隐”二字。往里一瞧,见坐客不少,呼么喝六,都吃得面红耳赤。济公走到掌柜前,说声“辛苦”,往里就走。掌柜的见他是个穷和尚,理也不理,眼望他进去,就坐在靠东桌上,呆呆的对着许多酒客瞧个不住。一想:这个穷和尚准是吃白食的。忙喊跑堂李顺过来,附着他耳朵说了几句。跑堂的点点头,走到济公面前笑说道:“大师傅今天难得来照顾我们生意。”济公道:“我不是照顾你一吊两吊的,你先把人参露给带两壶来,再去做一桌海味酒席,我和尚今天要吃得好多,给你几吊小账。”李顺道:“酒菜都有,只是这里规矩,是先会账后吃酒的。”济公道:“要先会账吗?也行得,你瞧我是个穷和尚。我袋里白银黄金、奇珍异宝,无所不有,你如不信,就来瞧瞧罢。”说罢,从身上取出一块一块黄的白的,都是些整块金银,约有数百两;又取出许多珠翠玛瑙、宝石珊瑚,不知其数;最后取出一珠,大如蒲桃,光彩夺目。原来宋时年间最贵重的是珠子,一个人只须得到黄豆儿大的一颗,就可值白金万两,终身吃喝不尽;又宋时黄金一两,可换白金五十两,故那时等闲人家,都没有此物的。

济公把这些东西摆在桌上,害得旁边吃酒人眼都红了。跑堂的一瞧,心想:人不可貌相,看他穿的如此破烂,满头油泥,像个乞丐一样,焉知他身上竟带着许多珍宝!莫不是这和尚不是好人,这东西都从劫夺而来?济公见他沉吟,一扬手取了一块黄金,约有十余两,递给李顺道:“我出家人要这东西无用,就多使些儿也不希罕。你方才说这里规矩要先会后吃,我就先给你,待我吃好照算,多余下来的都送你做了小账罢。”李顺一想:这块黄金,可值白银五六百两,他至多吃了二十两,准可多余五百余两,一齐给我,我岂不立刻发财?天下只怕没有这样好人,他莫非问我说说笑话罢了。就把脸一笑,说道:“师傅说话,可是真的吗?”济公道:“谁给你玩呀?我说给你,一定给你。”李顺闻言,顿时满脸笑容,欢天喜地,说道:“师傅真给我,我可造化了,我李顺先给师傅磕个头谢谢!”说罢,即时双膝点地,叩了几个响头。济公拉他起来道:“小事一团,不便行礼。”李顺起来,拿着黄金,嘴里咕噜咕噜的说道:“我今天活该,忽然碰到财神爷,发注大财。”说着话,忙忙跑去。

济公又叫道:“李顺回来,李顺回来。”李顺一回头,见济公招手,忙复回来道:“和尚老爷,唤我做什么?”济公道:“你走来,我叫你。”李顺走近身旁道:“什么事?”济公悄悄附着耳边说道:“我见那个掌柜的凶狠非凡,你若把黄金交付他,我一走,他准干没你。你的势力又不如他,就是告到当官,也没凭没据,我教给你一个主意罢。”李顺忙道:“大师傅眼力不差,我们掌柜的果然凶横得很的。人家喝酒的多给了几个钱小账,他就要眼红,不是硬同我对分,就是干没我;我若同他争几声嘴,他立刻就要歇我生意。我全家五六口,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靠着我一口儿吃饭的,那里歇得生意?只可忍着一肚子气,不敢争论,我这个气也吃的苦了。方才匆促之间没想到,大师傅一提,就把我提醒了。”济公道:“你自己有银子没有?”李顺道:“有有,我前天在那边桌上拾得二十余两,现在藏在枕底下。”济公道:“你要有银子,就把我的黄金藏起来,拿银子出来,给我一会账,这块黄金就算是你的了。我横是连酒带菜,不过十余两的东道,你给我一会就算了,省得他来夺你。”李顺连连点头道:“不差不差,师傅真是好算计,准是这样办罢。”济公说:“既如此,你就去罢,给我把酒菜拿来,我喝了还要赶路哩。”李顺答应,跑到自己房中,把黄金用纸裹好,把前天偷人家的二十一两银子放在衣袋中,反锁着门,忙到里面,端着酒菜,排在济公面前,济公就大喝大嚼起来。李顺站在旁边,一味应酬济公,人家酒客叫他,他那里还听得,弄得人家动火发性子,敲台拍桌,闹个不了。好容易掌柜出来劝解,方才走散。

掌柜的发话道:“酒馆子的跑堂是不容易当的,人家白脸进店,红了脸出去,全仗应酬周到。若人家欢喜,不惹人家动气,尚且还要有祸哩。你这个人,只应酬一个穷和尚,余外的客人叫你使唤,你俱不见不闻,这如何使得?”那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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