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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楼-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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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求饶。一班奸党尽吃惊慌,满朝文武惟有骇笑。

是日包公领了三般法宝,别了圣驾,带了沈御史出朝而去。天子退朝,文武各散。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贤命妇获救回生 忠直臣溯原翻案

当时朝房内与沈御史厚交的官员,你言我语,都说沈国清不通情理,将上封诰命夫人不备棺成殓,暴露尸骸于土中,原是欺君重罪。今被包拯拿定破绽,倘或起尸,被他救活,沈国清难免过刀而亡了。

不言奸党纷纷议论,且说包拯自己忖度,倘将孙武纵回,只恐他情虚要寻短见,反为不美,即令张龙、赵虎领了三般国宝,又邀了孙侍郎带同沈御史往他府衙而去。只有孙兵部倒也心上不安,不知包拯果能起尸与否,又见他邀了孙武兄弟,以故放心不下,便同至沈府而来。当日包公缘何抹煞李太后之事不提,单奏杨、狄、孙、沈之事,只因尹氏的尸骸过不得七天,倘至七天,就难以还阳了,故以救活性命为先,将李太后之事暂且丢下。

且说包公进了御史衙,孙家兄弟并至,沈御史只得引至里厢,大小衙役房吏人等吃惊不小,议论纷纷,不明大人犯了何法,包公来抄没家产。当日沈御史指明埋尸之所,包爷与孙家兄弟,一同举目,果见一丛月桂,是新种植之象。包爷立差排军,将泥土扒开,扒去泥土,仍觉阴风惨惨。穴内女尸,面目如生,略不改色。包公叹息道:“可怜一位贤德夫人,遭此一难!”二孙兄弟,也觉骇然。沈御史见了,心中烦闷,默默不言。包爷又道:“这尸骸是你妻否?”沈御史说:“是。”包公又吩咐董超。薛霸二役,小心细细起尸。两个排军领命,即将尸骸悠悠扶起,安放僻静所在,又命张、赵二人,将温凉帽子戴在夫人头上,还魂枕扶置首下,返魂香放在身上,令四排军远离,令丫环侍女近前。

二孙兄弟心中焦闷,不想包黑之言完全应验。正要别了包拯回衙,只见包公冷笑道:“排军速将孙侍郎拿下!他是朝廷重犯,那里放得?此法律当然。”排军领命,即上前将孙侍郎拉定。孙兵部见了大怒,挺胸直前,喝道:“包拯!你非奉旨,怎生胡乱拿人?快些放了吾弟,万事全休,若不依时,与你一同面君。”包公冷笑道:“这案子有你令弟在内,他原是朝廷犯人,是非且待尹氏活了,再分皂白,若询问后有罪时,应该究办,倘若错拿无辜,定罪下官。大人且请回衙,休得多管。”原来孙兵部仗着庞洪之势,党羽相连,横冲直撞,欺侮同僚,单惧包拯的硬性,当日含怒不言,吩咐打道回到庞府,另有一番忿话,不提。

单表包公令排军两人,押了孙武、沈国清一同收禁天牢。但侍郎不上刑具,只因未奉君命,止拘阻他不得回衙,恐众奸党等又生枝节。当日沈府家人仆妇,个个吓得惊慌无措。包爷在御史府中,只待救活了尹氏,然后回衙门供。又吩咐公堂上面,炷上名香,包爷下跪,叩礼当空,告视上苍,过往神祗,地府阎君,本都城隍,伏惟鉴察,说明奸臣误国之由,立心秉公报国之意。祷告已毕,仍起而坐于公堂。自有沈府家丁递送茶汤。是日天晚,将近黄昏,另行佳酿美肴送与包公用毕。不表。

且说孙兵部来到庞府谒见国丈,庞太师闻言呼道:“贤婿你到沈府去过,可知事情怎办?”孙兵部道:“岳丈大人,休要提起,可恼这包黑全无半分情面,一到沈府,果然于泥土内起出一女尸骸,面目如生,并未腐消。又将吾弟拦阻留下,说他是案内之人,难以释放,因与沈兄一并收禁了。倘若尹氏果被这包黑贼救活还阳,只懮究明此事,吾弟与沈兄即难逃遁了。”庞太师听罢,不胜烦恼。又深恨包拯不往陈州,特赶回朝,偏究此事,老夫也有干系,日夕使吾不安。便道:“贤婿,吾想沈国清平日之间,十分精细能干,今此事愚呆了。妻死缘何不备棺椁埋葬,胡乱埋于土内?况属冬天,自然肉体不消化了。圣上三般还魂活命宝贝,出在东洋高丽,太宗时入贡,留传至今。前者包拯曾救过被冤两命,今尹氏又经包公领办,必能复活还阳。被他究出真情,二人正法,难免一刀之惨,连老夫也有碍的。今日事情破绽尽泄,即深宫通线,也难解救得两人之命。”孙兵部听了,长吁一声道:“可怜吾弟一命断送于包黑贼之手!”

翁婿之言慢表,且说包公是晚用膳毕,已有一更将残,只觉得寒风惨惨,青灯一明一暗。家人侍女在旁,将尹氏夫人声声呼唤。少停初交二鼓,包爷早已传命他家人于夫人睡处,远远用火盆四围烘暖,不一刻,只见夫人手足微微转动,一呼一吸。有张、赵二人远远瞧见,启上包大人道:“尹氏夫人转活还阳了,手足已有活动的情形。”包爷听了言道:“他还阳好了,然他在土数天,身体定沾了寒士之气,速备姜汤,与他吞下才好。”二役传言,有侍女忙往取姜汤倾灌夫人喉中。包爷复叩礼上苍已毕,已有三更时分。尹氏夫人身体移动,双目微张。包公离位远远观瞧,心头喜悦,又命取回三般宝贝,道:“夫人身负冤屈,归阴数日,今幸喜还阳,皆圣上宝物之功。”又吩咐沈府家人小心扶起夫人。又叫众侍女殷勤守护,不要卧睡。众侍女遵着包公吩咐,挽夫人进内,小心伏侍沐浴更衣。又有家丁妇女不下百人,都说包大人神手清官,将我家夫人救活,交头接耳,不胜喜欢。

且说当夜包公又唤役人将后庭土穴填平,吩咐从役一同回府,已是四更时候。至天将黎明,带了三般法宝,要缴还圣上复旨。这时大色尚早,君王尚未坐朝,文武官员都在朝房候驾,尹氏夫人复活,文武官知者很多,都说包公是位异人,将人救活,莫非他不是几间之人?不拘忠佞都有话说。只有孙秀、庞洪心中纳闷,有什么心思来答话呢!不一刻圣上登殿,文武大员呼拜已毕,分班侍立。有包爷执笏当胸,俯伏而奏道:“老臣包拯见驾!”圣上先询问尹氏之事。包公奏道:“臣启陛下,那尹氏已于昨夜二更时候还阳。再生之德,皆叨陛下洪恩。今臣复旨,并缴还三般法宝。”天子听了,喜气洋洋,言道:“活人之命,功德弥天,今包卿数次救活枉死之人,乃代天活人,其功不小,上帝赐福无涯,如此朕也难及了。但以后如有被屈身亡者,又请此宝,如此拿来拿去,岂不周折费事?如今就将此三般宝贝赐与卿收藏,以后若逢冤屈枉死,便宜行事搭救可也。”包爷谢恩,又奏道:“昨蒙陛下命臣审究李沈氏呈状重案,伏乞陛下将边关杨元帅本章,并沈氏御状,一并赐交于臣,核对分明,并求敕发焦廷贵与臣,方能面质详明。”嘉佑君道:“依卿所奏。”命内侍速取来边关本章,并李沈氏的御状。又下旨天波府,立取焦廷贵,一并敕交包公究明复旨。包公领旨,收接了本章御状,吓得庞洪浑身汗下,手足俱麻,想道:昏君主见不善,发交本章犹可,这纸御状关系不小,包黑好不厉害,非比别位官员可以用些情面的。李沈氏乃妇女之流,倘究查起御状来,何人代写,那沈氏纵生铁口钢牙,也难抵他刑法厉害。倘招出状词是老夫做的,那时乌纱帽子戴不牢了!

不表国丈着急,且说包公将本章御状一一看毕,又启奏道:“杨宗保的本章上,只有狄青一人退敌。”包公又说:“孙武到关,不查仓库,只诈赃银多少,并未询及失衣冒功的缘由,与李沈氏所呈状上情节毫不相关,此是破绽机窍。况杨宗保身居边关主帅,执掌兵柄二十余载,数世忠良将士,朝中栋梁,即圣上也知他是尽忠报国之臣,他怎会私庇狄青,而伤害有功!他既非奸贪之辈,断无欺君之行。从来妇人告状,定有主唆之人,臣问案多年,屡试十有九验。那沈氏乃妇女之流,那有此泼天胆量?内中岂无胆大势狠之人唆拔他?故敢放胆叩阎,来冒犯天颜。当此之际,陛下也须追究主唆之人,若非尹氏诉冤,险些被奸臣以假作真,而忠良反遭诬陷了!”天子听了,说道:“当时原是朕未细究,包卿可知主唆呈状者是谁?”包公推测,十有八九是国支专主,但想,这奸人非别人可比,女在宫中做贵妃,得君宠幸,料想今日扳他不倒,我且留些地步,也罢。倘若不提出唆状之人,反被这老奸言我无知识没用了。不免说出机窍之言,恐吓他一番便了。因开言道:“臣观此状词,句句厉害恳切,平常人吐达不出,定然是朝中大臣主笔,方得有此狠烈之词。待臣严究出其人,定不轻饶,只求陛下准臣严究。”国丈听了包公之言,面色由红而白,又插不得言。天子又道:“包卿,朕思朝内大臣,尽是忠良,李沈氏又在边关,去此数千里,小小武员之妻,怎能结识朝内大臣?据朕思来,还是边关上书吏挑唆,卿也不须深究其人了。”包公道:“臣启陛下,并不是臣定要追究主唆之人,但这主唆者,看得法律甚轻,居心太狠,要害尽忠良,方得称心。据臣愚见:其状定必朝内奸臣所做的事情。此等奸佞,全不顾名节,只贪财帛。李沈氏虽不认识朝内大臣,然只用了财帛,不结识也可结识了。”国丈当时浑身流汗,暗恨包黑贼当驾前挑起老夫的心病,巴不得君王不再询问,立即退朝散去。

岂知君王偏偏不会得国丈之意,即道:“包卿,既知朝内大臣主笔,可知何人?”包公又奏道:“此状词是一品大臣,权势很重的御戚所写。”国丈欲待插言辩驳,又因涉及自己,多有不便;欲待不言,又怕这包黑说出他事来,实是进退两难,懊悔错干此事。君王听了包公说到朝内一品大臣,又是御戚,心中岂不明白!倘或被他说出来,朕亦无法处分,不如及早收场为是。因道:“包卿,朕思主唆之人,非是正案所关者,卿不须多究了。”包公也猜得君王之意,定碍国丈之故,只得做个人情,称言:“领旨。”当下退朝。

不知如何审办群奸,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包待制领审无私 焦先锋直供不讳

君王退驾,文武官员各散,只有庞国丈回归府内,心烦不悦,恼恨包公。孙兵部也是愁闷沉沉。国丈只因做御状主唆人事,关系非小,孙兵部只因兄弟难免国法之诛,两人都是心环鬼胎,坐卧不宁。当时国丈即差家丁两名,前往打听包拯如何究办,好歹也要报知。这且按下慢表。

且说包公回转衙中,将君王所赐宝贝之物,敬谨收藏,即差张龙往天波府请发焦廷贵,又命赵虎速往沈府去请尹氏夫人,薛霸立拘李沈氏,董超带上犯官沈御史、孙武前来候审。各各奉差而去。

单表天波府内先有旨意敕发畲太君,众夫人得知大喜,焦廷贵闻知心中更是快活,正要打点抽身,又有包公差人邀请。当下焦廷贵别了畲太君和众位夫人,与张龙径往包衙而去。有赵虎往御史衙请至尹氏夫人,一肩小轿,抬至包府。单有原告李沈氏并无下落。薛霸禀明包公,带出沈国清,问他沈氏现在何处。沈御史想道:此件案情,经了包黑子之手,必要追究唆讼之人。吾妹子乃女流之辈,被他恐吓,用起刑来,可当熬不起,而且还要招出国文来。也罢,吾今拼着一命,以免牵连国丈,又可出脱了妹子。主意已定,因道:“包大人,那李沈氏本非汴京人氏,犯官讯问后,即行释放了,目今不知去向,犯官那里得知?”包公听了冷笑道:“你还想瞒谁?”沈国清道:“包大人,犯官那有欺瞒?果然释放他不知去向了。”包公喝道:“胡说,这李沈氏是你同胞妹子,况且此案未曾完结,你如何将他释放,显见是你将他藏匿过,少不得严究起来,不懮你把他藏到那里去!”立即吩咐坐堂。

一声传令,衙役人等列于两行,肃静威严。当时包公坐于法堂上,传令请尹氏夫人上堂。当时若问呈状,李沈氏乃是原告,论阴告,要算尹氏是原告。凡听审情由,先要问原告,只因尹氏是位诰命夫人,更兼谏夫保国,甘心自尽,不是罪犯,乃是贤良德妇,是以包爷不敢怠慢他,随即传请一声。尹氏一至法堂,低首曲腰,早有左右两丫环将蒲扇与夫人遮脸,尹氏道:“大人在上,再生妇尹氏叩见!”包爷起位,双手一拱道:“夫人身叨洁命,本难亵读尊严,因在法堂之上,权且告罪有屈了。”夫人道:“贱妾已登鬼录,今得余生,皆叨大人洪恩。”包爷道:“夫人乃沈御史之妻,沈御史是你丈夫,夫君有过,妻难控告,此乃越理之事,岂非夫人先有不合么?”尹夫人道:“大人听禀,妾虽女流,颇知礼节。岂不知今日之事,有失为妻之道。惟今日之事,乃国家之事,贱妾略去夫妻小节,而就君臣大节。妾少适沈氏,承叨诰命一十三载,夫妻从来和顺无差,是非只为边关之事而起,容妾再行诉明。”包公听说出为国家大事、夫妻小节、君臣大节之言,不胜赞叹。像这样懂得大体的,不独妇女中所罕,即男子汉不易多寻。尹氏夫人随将丈夫帮扶李沈氏呈御状事,一长一短诉明,只因此事上回书已经表白详明,不用重复。包公听罢,请夫人暂退后堂。夫人告退。

随即吩咐带上焦廷贵。这位莽将军,在金銮殿上见君,还是没有规矩,当时他大步上阶道:“包大人,吾在边关,闻你在陈州赈饥,不胜劳忙,怎的又有闲工夫来办此段案情?”包公见他如此,想来这焦廷贵乃是鲁莽匹夫,只装假怒,二目圆睁,案基一拍,喝道:“焦廷贵,在本官法堂上,擅敢设规矩,令人可恼!”焦廷贵冷笑道:“我在杨元帅白虎节堂,也是横冲直撞,即前在君王殿上,也是跑来奔去,何况你这小小地段,有什么希罕!”包爷喝道:“胆大匹夫,休得胡说!”张龙、赵虎二役喝道:“中央供万岁圣旨牌,速速下跪!”焦廷贵道:“你这官儿要我下跪,无非为着圣旨牌,可发一笑!”一面叨叨,一面下跪。包爷道:“本官今日奉旨追究此案,在别官跟前,可以将真作假的胡言,在本官案下,丝毫作弊也作不成的,须要据实直言。倘有半字虚诬隐瞒,一刀两段。我且问你,狄青如何失去征衣,如何冒认功劳,反将李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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