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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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穷！

　　　　“啥，羊癫疯？”王氏惊呼。

　　　　“怎么会，阿华，你这病虽自小就有，可也仅发作过一次啊，这么多年了，怎么……咳咳咳…”

　　　　顾昭华她娘体弱多病，且运气不好，除了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五岁，一个才三岁多，她家一穷二白叮当响。

　　　　因此她娘常被村里人耻笑，就因为一直生不出个儿子来。

　　　　当初，顾昭华常在想，自己长大了当上种女必要多生几个儿子，洗刷掉她家的污名。

　　　　只是，后来离开小庙村才恍然大悟，特别是额头上篆刻下的那个‘贱’字，如一生的屈辱，当初她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最终到死的时候头发都不敢撩起来，为了这事更不止一次被林世安的母亲林大夫人拿捏。

　　　　回到阔别几十年的老屋中，顾昭华感慨良多，甚至有种不真实。

　　　　此时阿娘的关心，是真是假？

　　　　“……”君彧枢轻咳一声：“阿华小时候就扯过羊癫疯啊？我都不记得了。”似笑非笑的。

　　　　“真的，这事儿我岂敢到处谣传？”王氏倒也合情合理的解释。

　　　　躺在床板上的顾昭华默然听着两人对话，她清楚自己从未有过扯羊癫疯的经历，且后世十几年也未发过病。

　　　　倏然，顾昭华明白了阿娘王氏的心意。

　　　　她在帮自己掩饰？

　　　　只是，娘啊，人早知道我这是装的，不用表演的太过了吧？

　　　　前世顾昭华从来不知道她娘竟然是这样一个妙人？

　　　　君彧枢离开后，王氏也不拆穿她，反倒隐有担忧。

　　　　“娘，阿姐咋了？”一个五岁和三岁的小女娃凑过来。

　　　　“乖，小声点，你阿姐病了，让她多歇着。”王氏这才虚弱瘫坐在旁，紧绷的心终于落地。

　　　　两个女娃子面容都很精致，却都是常年营养不良，面上全是蜡黄。

　　　　“阿娘，好饿。”两个小不点哀嚎。

　　　　“乖妮儿，不要哭，明个娘给你们烙饼子。”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快去睡觉……”

　　　　“……”

　　　　……

　　　　“阿姐，娘说要给俺们烙饼子，到时候你就可以快点好了。”小妹阿晴兴冲冲跑到顾昭华面前，在她耳边悄声说。

　　　　温热的气息抚在她的耳旁，有点痒，顾昭华心里却暖暖的。

　　　　“阿晴，让阿姐多睡会。”

　　　　顾昭华将一切关心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泛酸，前世她的娘亲王婉妤确实很会烙饼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和两个妹妹常常都是饿着肚子，她记得自己离开前的晚上家里发生了火灾……

　　　　也就是今晚……她的小妹阿晴被活生生烧死了。

　　　　当初因为顾昭华对这个家更多的是厌恶，对于生男生女方面更被灌输了扭曲的心态，所以对妹妹没有丁点的伤心。

　　　　可现在……为何会心酸？

　　　　经历过前世，顾昭华觉得自己当初被顾云谦和他的正妻，顾大夫人蔡娇荷欺骗了，她根本不是她口中遗失在外的顾家小姐。

　　　　穷点不可怕，最怕的是不敢面对，前世妄自追寻所谓的海市蜃楼，结果渣渣都没剩下。

　　　　这辈子她一定要带着娘和两个妹妹吃好，穿好，住好！

　　　　……

　　　　窗外露华正浓，寒风呼啸，木椿花瓣随风舞扬，妖娆夹杂几分神秘之姿。

　　　　半夜，顾昭华将阿娘叫醒，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王氏疑惑，却见大女儿满脸着急。顾昭华示意两人一人一个抱起了二妹和小妹偷偷爬起来，来到篱笆墙旁学了三声猫儿叫。

　　　　不一会，一道黑影出现在她面前。

　　　　“来了？”

　　　　“嗯，可妥当？”顾昭华问？

　　　　“当然，阿华的吩咐哥哥怎敢不用心？”

　　　　君彧枢的话让顾昭华差点一个踉跄。

　　　　低头看了眼，自己依旧小手小脚的，怎么感觉对方匪气十足？

　　　　他是山贼吗？

　　　　竟又调戏她！

　　　　顾昭华敛眸，真后悔前世没发现这臭小子有怪癖！

　　　　比如，nian童癖？

　　　　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万一被娘亲看到，不好。

　　　　撇开眼，她要专心致志待鱼儿上钩！

　　　　君彧枢满意了，倒是没有再调戏她，只是挨着她很近：“小东西不要忘了，你是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随风而动，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顾昭华微愣，假装没听见，她也懒得反驳。

　　　　刚才祠堂中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她趴在君彧枢肩膀上朝他求救，而后他给了她一颗药丸，吃下后……才有了羊癫疯的那一幕。

　　　　否则，依照她如今短胳膊短腿的，就算想唱大戏给人看，只怕演技上也稍逊一筹。

　　　　……

　　　　月华凉滟，暗夜如张大网，寒风掠过，树木虬枝款摆，让人平添两分薄凉。

　　　　王氏一看是君彧枢，她脸上疑惑更重。

　　　　“阿华……？”

　　　　王氏有很多疑惑，感觉今天阿华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的阿华就想着生娃赚钱，现在……

　　　　她们本不是杨家村的本土人士，自然会遭到排挤，且王氏不想女儿走上种女之路，暗中给她提点过多次在大祭之时拖延，可阿华一直不听她的话，甚至叛逆不乖。

　　　　眼下阿华不但懂事了，行事作风都透露出一抹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干练，这让王氏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阿娘，待会等着看一场好戏就好！”顾昭华不急不徐笑，清湛的眼中精芒乍现，全是算计。

　　　　不错，既有人想要她家人的命，她会让算计之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王氏看着穹月笼罩下的阿华，粗布麻衣也遮挡不住其满身芳华，那微微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女子成竹在胸的看着远方……

　　　　“看，看戏？”良久王氏收回心思却狐疑？

　　　　这半夜三更的？

　　　　顾昭华拽着阿娘的手，压低声音：“待会就知道了。”

　　　　凛风簌簌，透过虬枝落下斑驳的光影如荡起一圈清涟，有冰凉盈落，下雪了。

　　　　不久，一道人影鬼祟朝这边来，悄无声息如同鬼魅，钻入顾昭华家的篱笆墙，消失不见……

　　　　王氏差点惊喊出声，好在顾昭华早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六章　她的大鱼

　　　　顾昭华朝阿娘王婉妤摇头。

　　　　王婉妤到了口中的话又憋了回去。

　　　　在她震惊的眼神中，陆续又来了好几个黑影，同样鬼祟左右张望了眼，进入篱笆墙后就消失不见。

　　　　王婉妤张了张嘴，手脚早已发麻，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儿，难道是山贼，听闻最近外面不太平？

　　　　亦或者这些都是杀手，为了灭口……

　　　　王婉妤抬头看了眼身旁的大女儿阿华，可她却如一头蛰伏的猛兽，飘扬雪花掉落在她的身上也置若罔闻。

　　　　张了张嘴，王婉妤最终没开口，有些事不知道或许更安全。

　　　　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两人快要冻僵，两个稍矮小点的黑影提着两个小坛子偷摸到了顾昭华家门口。

　　　　月华清凉，葳蕤丛木遮挡了两人的身影。

　　　　顾昭华嘴角微扬出了口气，她的大鱼，终于上钩了。

　　　　“翠花姐，真的要放火？”杨红莲小腿转筋，颤抖问。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的。

　　　　“那是自然！”杨翠花坚定道。

　　　　杨红莲有点犹豫：“那，会不会闹出人命？”她终究还小，是害怕的。

　　　　“我是村长唯一侄女，她那位子想一辈子屹立不倒可靠不上她那羊癫疯的女儿。”这话，是杨翠花她娘说的，知道自己说漏嘴，赶紧捂口。

　　　　“赶紧动手。”杨翠花催促。

　　　　杨红莲眸光微闪，不问了，那人还在等着自己私……

　　　　两女各怀心思，摸索着将坛子里的黄油倒在顾昭华家门口的干柴上，而后掏出火折子开始吹气，火星四溅，在黢黑的夜空如盛绽中的山椿花，格外妖艳。

　　　　“烧死她们！”杨翠花的小脸被火光映照尽显狰狞。

　　　　回想顾昭华竟跑到君彧枢的怀中，她就气的要死，她就是妒忌顾昭华和君彧枢亲近。

　　　　而且；这丑阿华还知道她的另一件事情，这事情若被捅出自己必死无疑！

　　　　没成想这丑阿华真是命大，今天在祠堂外竟没摔死她。所以，她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

　　　　如今丑阿华身患顽疾，纵被烧死也没人去过多调查的。

　　　　寒风飞旋，毒燎虐焰，房屋很快就烧灼起来，熊熊烈火，焰光烛天。

　　　　王婉妤这才反应过来，顾不得早已冻得僵硬的双腿，颤抖嘶吼。

　　　　“啊……”着火，着火了。

　　　　“来人，救火，快救火啊！”

　　　　王婉妤实在没想到阿华让她看戏竟是看火烧自家房子？

　　　　这死妮儿，看什么劳什子的鬼戏？

　　　　如今自家本就穷困，只剩下这一间茅草房，难道要餐风枕露？

　　　　王婉妤气的火烧眉毛，这一喊就给纵火的杨翠花和杨红莲吓了一大跳，两人第一次干这种事，看着漫天火蛇也被吓傻了，竟然还被人抓了个正着，当即拔腿就跑。

　　　　这一呵之下，隔壁和顾昭华家连着的君彧枢他娘就冲了出来，膀大腰圆的妇人，她性格彪悍，和王婉妤的柔弱完全相反，人称君九娘。

　　　　君九娘追了几步，一把一个拽住杨翠花和杨红莲。

　　　　“两个小丫头不学好，半夜纵火想杀人啊！？”声如炸雷，看着大火肆虐很快就烧到了隔壁自己的家里，她是又气又急，两家人的房子本就相连。

　　　　隆冬天气本就干燥，这次她家也会被烧了个精光的！

　　　　顾昭华敛下眼，面上浮起笑，第一步已经成功，接下来就是第二步了，她朝自家房子看了眼，带着狡狯大喊出声。

　　　　“房子要塌了……”

　　　　“死丫头，刚才放火不喊，现在房子都全部烧起来才鬼叫，有屁用！”君九娘气急败坏又怒又骂，哇哇大叫。

　　　　顾昭华无语，倏然想起那君彧枢的沉着睿智，摇了摇头，这君九娘一点也比不上她儿子千分之一。

　　　　好戏就要开始了，顾昭华懒得理沉不住气的君九娘，朝屋中瞧了眼，她也没想到这次会迎来了这么多蝶儿。

　　　　这些女人都肖想君彧枢。

　　　　这臭小子还是有点魅力的，招蜂引蝶倒是手到擒来。

　　　　当然，顾昭华也很明白一个事实，就是大多来小庙村的贵妇皆是求子的，所以女娃基本遗留了下来，所以小庙村到了今天俨然成了女儿国。

　　　　据说为此小庙村每年还会出一大笔费用请人暗中保护村子的安全。

　　　　可是，一些封肚不再接单的妇人难免寂寞深闺冷，而这君彧枢和杨权是村中唯一从小没人要的男孩，如今两人长大成人，有些女人自然蠢蠢欲动。

　　　　顾昭华心情甚好，看着越演越烈的火光，唇角微扬，眼如勾月有清湛光芒流转。

　　　　她倒是要瞧瞧屋中那些人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此时的杨翠花早已萎靡成了一团。

　　　　顾昭华冷笑，敢烧她家房子，她还正愁换一座新宅呢。

　　　　杨翠花，还有更惊喜的在后面呢！

　　　　空中新月高悬，银白光华似驱逐寒夜孤凉，让人平添几分期待。约莫又过半柱香，竟有人从快要坍塌的屋中钻了出来，且陆续竟有十来人？

　　　　这些人钻出来的时候都猛烈咳嗽，如劫后余生般猛然吸气。一个个更是杀人般的眼神盯着早吓傻的杨翠花。

　　　　毕竟刚才十几人躲在屋中，将杨翠花和杨红莲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的。杨二婶更是一个箭步上来‘啪’一声打在了杨翠花的脸上。

　　　　“阿娘…”直到现在杨翠花都还是懵的？

　　　　“住嘴！”杨二婶厉喝。

　　　　杨翠花不敢吭声，总觉得自己今天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躲在丑阿华的家里？

　　　　旁边的杨红莲双眼滴溜溜的转，低头缩成一团希望没人看见她。

　　　　“待会再收拾你们俩！”

　　　　王婉妤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那些人知道她们的行踪……

　　　　对于这些女人深夜出现在自家房中，王婉妤倒是隐约明白了。

　　　　顾昭华倒以为火烧了房子自己阿娘太过心疼，也就没过多注意。

　　　　可君九娘却不这样想，看着眼前众人，她瞪大了眼，惊呼出声。

　　　　“啊，杨二婶，黄三娘……你们，躲在王氏家里干啥？”

　　　　众人被这句话问的心中一突，且看着君九娘神情复杂。你看我，我看你，一阵苦涩，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竟会搞出这等荒唐事，还被人捉了个正着！

　　　　众人都是被君彧枢暗示而来，他说不能被自己阿娘知道，暗示走隔壁暗门，而隔壁就是顾昭华家。

　　　　回想方才，屋中场面尴尬，顾昭华她家本就不大，毫无藏身之处，第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第二个人藏进来，而后两人又眼睁睁的看着第三个人藏进来，随后三个人相视一眼又眼睁睁的看着第四个人藏进来……

　　　　那臭小子真以为自己是公牛啊，一夜御十女不成？

　　　　大家心里都在暗骂，倒是顾昭华走上前来笑了笑：“今晚是我邀请大家来评理的。”朝杨翠花和杨红莲看了眼。

　第七章　这是敲诈

　　　　众人原本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顾昭华这句话无疑给了一条台阶下。

　　　　“呵呵，是啊，是啊。”众人忙着点头，实在尴尬。

　　　　这种夜会牛郎的事儿被人拆穿会受到惩罚，对已经封肚的女人来说虽不至死罪，可还是丢脸的，在场都是好几十岁的人了。

　　　　王婉妤也瞬间明白大女儿用意。

　　　　若刚才她们在屋内，不被这些女人杀人灭口也很有可能会被直接烧死。想通这点，王婉妤不由后背都是冷汗。

　　　　“各位都无大碍吧？”顾昭华淡笑，火光应衬她的小脸犹盛娇花嫩蕊。

　　　　众人都心有余悸，突然被人关心，心中稍觉温暖。

　　　　顾昭华话锋一转：“那么，翠花姐，这么多见证人，你就来说说为何行凶吧？”

　　　　“我，我……”杨翠花愣住。

　　　　杨二婶反应倒快：“阿华娘，都是小孩子闹着玩呢。”要撇开顾昭华灼灼